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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铭再看苏雪瑞，眼底的厌恶转为了欣赏。
他似乎能理解，为什么李当归会娶苏雪瑞这样一个村妇。连他想了那么久也想不清楚的问题，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让苏雪瑞解决了。
“大人，您觉得我说得对吗？”冷铭的沉默让苏雪瑞没底。
冷铭不得不承认说：“倘若你的办法可行，不出半年，青州的旱灾可解。只是事情未必像你说的那么容易，旱灾若是再持续下去，米价也很难降下来。”
冷铭担心，一直靠青州之外的地方输送大米，他到时候想打击米商也无从下手。而这旱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大人的顾虑，我也清楚。但大梁建国伊始，存在不稳定的因素也很正常。我相信大梁的运势，也相信这场旱灾不会持续太久。”苏雪瑞坚定说。
苏雪瑞这么说也是基于科学依据。
如旱灾这样的天灾，就算发生了也不会持续很久，而江南的大旱已经持续了五六年，只要没有所谓的怪力乱神，很快就会迎来雨水。
所以，用不了几年，青州的大米供应就不会再依靠外地，只要米源充足，需求小了，米价自然会降。
连苏雪瑞一介民妇都对赈灾如此有信心，冷铭反而觉得自己格局小了。他不免自嘲地摇摇头：“没想到我兴师动众地将你抓来，反倒让你给我上了一课。”
“上课不敢当，我只是提建议，真正做事还得靠大人。那些琐碎辛苦的活儿，我就做不了了。”苏雪瑞谦虚说。
冷铭不置可否。
他自认识苏雪瑞第一天起，便觉得她非同凡响。越是接触，越是觉得苏雪瑞不简单。他真为自己以前说苏雪瑞应该相夫教子的话汗颜。
李当归一如他所言，一直作壁上观。
李当归也一早料到了，苏雪瑞不会出事。
离开了知府衙门，苏雪瑞不由好奇：“李当归，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我会被约谈？不然你为什么让我先计算应交税费的事情？”
“你倒不算笨。”李当归笑了笑，“若是冷铭追究起来，定会严查马记，你早早做好准备，他怎么刁难，你都不必担心。”
顿了顿，李当归又幽幽说，“不过，他看起来很是欣赏你。”
“他不砍我的头我就阿弥陀佛了。”苏雪瑞后怕说，顿了顿，她又争辩，“什么叫不算笨，我本来就不笨！”
李当归淡淡一笑。
或许全天下只有苏雪瑞，会对感情一事如此不开窍了。自己缠她缠得辛苦，她却被爱不自知。
苏雪瑞被冷铭叫到官邸一事，吴元锡早就知道了。他今天高兴，直接到金顺德打了二两酒，又买了上好的猪头肉和几碟小菜，美滋滋地回家。
吴元锡和爹娘吃着喝着，妻子孙九娘抱着不满一岁的女儿吴甜妞，在里屋等他们一家吃喝。他们吃饱喝足了，才轮得到孙九娘母女吃剩的。
以前吴元锡在孙家当赘婿，没少受孙九娘的白眼，如今他翻身做主人，便再没把孙九娘当人看，又加之孙九娘生的又是个女儿，吴元锡看到她们母女，便觉得隔应。要不是怕人闲话，吴元锡早就想把她们母女卖了。
“爹，我跟您说个大喜事。”吴元锡喝了杯酒，笑嘻嘻说，“苏雪瑞这回完了，她被冷铭抓了。”
“被抓了？怎么回事？”
“她跟一帮商贩哄抬米价，这不是往冷铭对枪口上撞吗？”
父子两人正聊着，屋里面忽然传出孩子的哭声。吴元锡特别不耐烦说：“吵什么吵？！”
孙九娘委屈说：“甜妞饿了，不给点吃的我也没奶喂她……”
吴元锡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以前的县太爷女儿？你现在就是个阶下囚的罪犯之女！自己没有能力管好你女儿，还好意思吃饭？！”
“甜妞是咱们两人的女儿啊……”孙九娘心酸说，“当初若不是因为她，你现在也在牢里待着……”
“哼，她不过是一个赔钱货而已，你也一样！不想被赶走就给我安静点，不然老子现在就把你们卖了！”吴元锡怒说。
他本来就厌恶孙九娘这个母老虎，现在连自己曾经受仗刑和游街示众的屈辱的火都撒在了孙九娘母女身上。
孙九娘无奈，一边哭着一边哄女儿。
“甜妞不哭，不哭……”
她一个富家小姐，如今却熬得头发都发白了，整个人面黄肌瘦，憔悴不堪。她自己饿得厉害也就罢了，看着女儿哭成这样，心如刀割。
不知过去多久，吴甜妞才哭累了睡过去。
孙九娘躲在屋里不敢出声，懊悔自己当初怎么就看上了吴元锡这样的人。若是有翻身重来的机会，她一定会让吴元锡付出代价。
吴元锡父子吃着聊着，天儿渐渐地黑了。
吴父问：?“那救世堂的差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吴元锡脸红耳热，嘴巴开始不带栓：“好着呢，前儿青州知州还给救世堂送了一面锦旗。”
“小心着点，千万别给人发现了。”吴父提醒。
“知道了。”吴元锡笑嘻嘻说，“放心吧，堂里谁不贪一点，何况我每次拿个三五万，没人发现。”
“快别说了，别让人听了去。”吴父喝了一口酒。
吴元锡声音却更大了：“怕他怎的？谁会说出去？”
屋里，孙九娘耳朵贴在墙上，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苏雪瑞被抓后，青州的米商人人自危。没想到当天苏雪瑞就平安回来了，这几天，总有人来马记“拜访”苏雪瑞。
苏雪瑞忙着接待，也给这些哄抬米价的商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在苏雪瑞都大肆宣传下，越来越多的人都知道青州的米暴利，一如苏雪瑞所推测的那样，越来越多的商人来到青州做生意。
这天，苏雪瑞正在收拾新买的宅院，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女人在宅院附近徘徊。
她躲在角落里面，总是紧张地四顾，似乎是怕被人跟踪。
苏雪瑞打眼看去，才确认如今那个一身布衣，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还背着个小孩的女人是曾经不可一世的孙九娘。
孙九娘怎么会在这？苏雪瑞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