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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道真不太平，苏雪瑞心想。
只是今天是她接管马记的第一天，心里负担很重，很快就把流民的事抛到了脑后。
她昨天翻来覆去看了很久的账本，依然什么也看不懂。
让她做菜就算了，让她算账，简直是让李逵唱戏，别扭得很。
但身为掌柜，如果不懂店铺的流水，手底下的人搞什么猫腻，恐怕她都会蒙在鼓里。
她一到店铺，老板娘就热络地召集所有的伙计，让他们排成两排，又把苏雪瑞推到正中间，笑吟吟说：
“苏雪瑞大家都认识，我就不多废话了，我在青州开了新店面，康旺镇的马记以后就交给苏雪瑞打理。苏雪瑞，来，你和大家说两句。”
苏雪瑞前身虽然是一个大厨，手底下养着不少徒弟，但她很久没有做领导了，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额，刚才老板娘也说了，以后由我来接管马记……”
她莫名地磕巴，大家散漫无度，看好戏似的看着她。
说实话，对于苏雪瑞这种后来居上的人，马记里有不少人颇有微词。
尤其是上次她凭借一碗煮烂的肉粥获得了青州知州的青睐，就得罪了在马记干了很多年的成德宝。
成德宝今年三十多岁，从懂事起就开始在马记做伙计，跟着马师傅学习厨艺，后来顺理成章地留在马记当厨子。
作为店里最德高望重的前辈，他从心眼里看不起初出茅庐的苏雪瑞。
苏雪瑞知道，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如果她在不说点什么，恐怕以后这群人会更难管理，她只能鼓起勇气继续说：
“额，我来马记的日子虽然不长，但马记对我来说却意义非凡，”说着说着，她心里慢慢有了底气，“那时我刚花光了家里的钱，急卖背上的山货，是老板娘拍板解决了我燃眉之急。”
“既然承她的情，我自然要好好干，我和老板娘不同，可不讲什么情分。以后要是大家要是犯了什么错，我也不会顾念你们是新人还是老臣，一律秉公处理。当然，若是有人的差事办得好，我也不会吝啬赏赐。我希望以后大家都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干，努力让马记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分店不仅开到青州，还开到京城！”
老板娘忍不住鼓掌：“说得好，苏雪瑞！”
苏雪瑞总算挺过这段社死现场，继续说：“今天的小会先到这里，大家去忙吧。”
等人都散开，苏雪瑞以为自己今天任务结束了的时候，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来到了苏雪瑞面前，颇为恭敬地对她作揖：“苏姑娘，我是马记的账房先生，我姓何。”
“哦，何叔？”苏雪瑞正为看不懂账本的事情头疼，没想到他会找自己，“有什么事吗？”
何叔低头，笑眯眯说：“我只是想问姑娘，账本都看过了吗？”
苏雪瑞被问到点子上了，一时无比紧张。他这样问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看过了。”
何叔等了一会，好像还在等苏雪瑞说什么，但没有等到。他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轻蔑的笑：“既然这样我就先忙了。”
何叔与成德宝一样，也是马记的老人了。他和大多老伙计一样，都支持成德宝做代理管事，看不起年轻的苏雪瑞。
苏雪瑞心道，他绝不可能仅仅是为了多嘴问一句，就在苏雪瑞心烦意乱的时候，忽然想起了李当归送她的锦囊。
苏雪瑞忙背过身，从怀里取出那锦囊，急急解开看了。原来里面有一张纸条，详细地记载了账本里出现的问题。
李当归还真是恶趣味，明明看得懂账本，却说不会看！
苏雪瑞这会有了底气，又转身来对何叔说：“等一下。”
何叔顿住步子：“苏姑娘还有什么事？”
苏雪瑞的眼神清明，气定神闲说：“何叔，你倒提醒我了，咱们马记的流水是不是有点问题，好几处都对不上。”
何叔暗惊，没想到苏雪瑞竟然看出来了。他听说苏雪瑞在郭兴村是个泼妇，大字不识一个，才故意在一众账本里混了本假账糊弄她。
苏雪瑞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中了，幽幽说：“其它的账目都没什么问题，只有一本，好几处都对不上。”
说着，苏雪瑞把那本账册点了出来：“就是这本吧？”
如果说之前苏雪瑞还可能是凭运气，现在何叔已经哑口无言了。他连忙擦了擦汗，非常惶恐说：“苏姑娘不要见怪，我也是担心苏姑娘年轻气盛不懂经营，才做了一本假账，看到苏姑娘刚才的表现，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何叔把正确的账本交了出来。
心眼还真多，苏雪瑞把账本拿过来，也没有看，她担心这又是一本假的，现场看了会露馅。
“何叔也是为了马记好，这点小事我怎么会放在心里。”苏雪瑞笑着说。
她的笑让何叔捉摸不透，何叔不由再次松了口气。看来这次的对手不是纸老虎，是真霸王，以后行事得再小心点。
有了李当归的锦囊，苏雪瑞的思绪一下子清晰了很多。她回到库房，认真研究了一下马记的花名册。
马记一共有十六人，除去她、老板娘、厨师成德宝、账房先生马记，还有一个人酒保，三个厨子，四个小二和四个打手。
论规模，马记在康旺镇已经很大了。
但李当归在锦囊里说，马记的菜品销量在开春之后一直在下滑，尤其是招牌菜煎鲜松茸，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点。至于推出的新品菜肴，对食客似乎也没什么吸引力，反倒是来沽酒的人一如既往多。
这些菜苏雪瑞也一一尝了，色香味俱全，照理说大家应该都喜欢吃。
如果这样的状况持续下去，马记很快又会陷入门可罗雀的状态。
苏雪瑞百思不得其解，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