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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洁无奈的沉默让吴庭威的眯起双眸渐渐聚集风暴。这天气真冷,而他的声音更冷更沉,几乎是咬牙切齿般道:“任跃?”
其实那根本不是问句,分明就是肯定的语气。是的,他笃定她求助于任跃,却又希望从她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对,他就是这么矛盾,哪怕……哪怕她肯骗他那也是好的。为何已经情深意切的向他表白,却又不能够完全信任他?为何出事后她第一个想到的永远都不是他吴庭威?
简洁深吸口气,嗫喏道:“对。可我也是没办法——”
话刚说一半便被他冷笑打断:“没办法?你居然告诉我是因为没办法?”
简洁只觉得自己手腕都要被他捏断了,挣扎着要摆脱。
吴庭威真是恨死了她眸子里的夹杂着厌恶的淡定,掰过她的手臂背到她身后去。这样一样,简洁被迫离他更近,挣扎中头顶碰到他的下颚,他疼得抽气,却箍得更紧。
简洁原本想既然事情已经捅破,那就跟他好好解释。可他体内霸道强硬不讲理的恶因子一刹那间全都蹦了出来,这让简洁避无可避,心底顿生反感。她素来不是外放的性格,即便是心里有火气也发不出来,只是表情比平日里更加的清淡:“你可不可、不要、总是这样?”
偶尔有行人路过不免投来异样的目光。
吴庭威被她这句话刺激得火气蹭蹭往上冒,蓦地提高音量:“我哪样了啊?”
简洁声音清冷:“蛮横、无理、霸道。”
竟然敢一条条列举他的罪状,他额头青筋直突突跳:“我蛮横霸道?你是说任跃就温柔有理了?”
简洁的疲惫感再次袭来。
而吴庭威说话越发的尖刻:“简洁,你这叫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两人间的气场差距愈加分明,一个怒气高涨,一个冷淡自制。
简洁抿抿唇,压抑的呼口气,道:“你现在还在气头上,等你气消了点,我们再聊,好不好?”最后那句她刻意压低声音,听起来竟仿佛千般万般温柔似水。
如果搁在平时吴庭威定被她的温柔给降住,可吴庭威心里迈不过她不信任的坎,甚至潜意识里他依然担心任跃这傻小子是威胁般的存在.
“不好!”
“那你预备怎么样?”简洁轻叹。
“我……”吴庭威反倒愣住了,他想怎么样,他又能怎么样?仿佛陷入了一个魔咒,他吃惊 又懊恼于自己的心甘情愿,凭什么他就要胆战心惊的承受,而她永远一副淡定模样。
在简洁沉静的注视下吴庭威倏然松手将她往外送去,她扶着发麻的手臂倒退几步,地面的积雪使她脚底一个打滑,跌坐在路沿。
吴庭威大约也没想到自己力度失了控,一时呆住,回过神后右脚往前踏出一步,却适时收住。
简洁双腿屈膝置于地面,略显散乱的头发半遮掩住脸颊,而她更为清冷的眸色直刺得吴庭威五脏六腑都疼。
他想都未想,几乎是转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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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雪花又开始飘落,简洁坐在地面伸手去接空中盘旋而下的雪精灵。
头顶上方却突然出现一把黑色的大伞,她心中一紧,霎时转头,竟是任跃。他嘴角挂着温暖笑意,弯下腰来朝她伸出手。简洁试着自己站起,可是双腿由于长时间曲起而发麻又重重跌了回去。
“逞什么强!”任跃无视简洁的顾虑拉过她的手臂将她扶起来,“你怎么自己在这里?”
简洁低头拍拍身上的落雪,声音轻飘飘的:“哦,我来吃麻辣烫的!”
任跃四处望着这所高校附近的街道,空空荡荡的哪里有摊贩的身影,撑着伞遮盖她的全部身体,想了想道:“你还没吃上吧!我知道有家麻辣烫味道不错,走,上车,我带你去!”
简洁稍稍往旁边侧身躲避任跃再次伸过的手臂,他抓空的温暖手指悬在半空中轻轻握了握,心底的苦涩直泛至舌尖嘴角,却故作不知:“走吧?”
简洁恍惚的冲他笑了笑:“我吃过了,真的!而且我觉得有些累了。”
任跃无力的勾唇:“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这条路过去就有公交!”
明明一天之前他们还如正常朋友般相处,怎么今日她却躲他如毒蛇猛兽呢?任跃心底疑惑是否发生何事,但心知肚明即便他问她也不见得会说。可大晚上的他实在不放心简洁单独回去,于是拿出轻松悠闲的语气,”张景前几天还说好久没见我,想我想得要命呢!我正好今儿过去给她杀几局棋!”
简洁何尝不知任跃是打着转儿为自己着想,他都委婉到这份儿上了,她再拒绝,恐怕真的没朋友可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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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绫上午刚从简洁那里拿了救命的钱,喜滋滋准备给人送去,可刚到了车站,人便被吴庭赫的保镖截走。她被关在屋子里后没多久,吴庭赫专用的家庭医生便拎着医药箱走了进来。
她挣扎着不肯接受施针。
门外的保镖都已习惯了她的闹腾,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守在门外,直到那医生唐辞挑眉示意他们进屋,几人才敢对丁小绫实行武力压制。
丁小绫情绪太激动,镇定剂的效用生效后,唐辞才给她挂了吊瓶。
吴庭赫出现时丁小绫已睡了一觉,醒来时见到他猩红着眼坐在床头。他哪里还是那个温润儒雅的谦谦君子,那副要吃了她的恶狠表情让丁小绫觉得很可笑,她当真就哈哈笑了起来。吴庭赫扑过去掐住她的脖子:“丁丁,如果你这么想离开我,那么……我成全你!”
随着他修长的手指用力收紧,丁小绫渐渐喘不过气来,脸憋得通红,疲累的眼睛终于抵挡不过睡意,缓缓慢慢的阖上。
吴庭赫眼角突突跳,恨意席卷了整张英俊面孔,眸子里的杀死却在丁小绫闭目那一瞬被深不见底的恐惧所代替。他倏的放开她,直到她缓过气来连连咳嗽,那个上一瞬间仿佛死了的心脏才重新跳动。
丁小绫侧身撑着自己,抚着胸口抬起头瞧他,挤出甜美却嘲弄的笑:“为什么不索性掐死我呢?小姨夫……”
吴庭赫瞳孔猛地放大:“丁丁,千万别挑战我的耐心!”
丁小绫疯魔般笑呵呵重新躺回去,双目涣散的盯着天花板悬挂的极奢侈的欧式吊灯。她笑得极灿烂,眼角都泛出了泪花。好半晌,面上却浮现悲哀又凄凉的神色:“你放我走吧!求你了,放我走吧!”最后那句几乎是嘶吼一般凄绝。
吴庭赫却逐渐由暴怒回归平静,手指摆弄着银色袖口,柔和的声音却道出威胁言语:“你想走,除非死。”
丁小绫不可思议瞧着他,他神色间的认真笃定让她彻底绝望,嘴唇被咬破,泛出妖艳的红,她终于认命般闭目:“我只有一个请求……放他走!”
“好。”
吴庭赫替她将棉被收拢,拨开她额前凌乱的刘海儿,又备了杯温开水搁在床头的位置,走之前一如既往温柔的在她额前一吻。感觉她微微一颤,他心底的弦再次绷紧,柔柔笑着,用极温和的声音提醒她:“丁丁,你乖乖听话,就像从前那样不好么?”只要你乖乖留在我身边,我必当百般宠爱千依万顺,不好么?
丁小绫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而他继续道:“如果简洁知道了你和他的关系……不知道会怎么想?”
棉被下紧握的手指指甲都嵌入嫩肉中,丁小绫心疼得厉害,憋着那口无法疏解的气轻轻点头。
吴庭赫满意的吻了吻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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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电梯走出后,任跃将简洁送至家门外,简洁瞧他的确没有进门的意思略有些诧异,任跃笑了:“景儿那丫头下棋连个棋品都没有,玩输了就会耍赖,我可没兴趣自讨苦吃!”
简洁点头表示认同,又向他道谢。
任跃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她:“简洁,今晚发生什么事了?”
简洁偏过头想想,平静道:“没什么,只不过跟他有点不愉快罢了!”
任跃的音调立即升高一阶:“他欺负你了?”
简洁怕屋内的家人听到,示意他压低声音,轻声说:“没有,一点小误会!”
任跃这才稍稍放下点心。
正独自在客厅摆弄盆栽的张景耳尖的听到门外的对话,于是冲过去笑嘻嘻打开门,冲任跃又是一个熊抱,任跃无奈的眼神飘向简洁,简洁一手叉着腰乐呵呵的躲在一旁。
任跃被张景那疯丫头拖着进屋时还不断求饶:“景儿,你饶了我吧!你的棋艺我真伺候不起!”
张景扬眉,威胁的小眼神飘过去,又冲简洁笑笑:“姐,你知道吧,我哥他七岁的时候还——”
任跃差点跳脚,连忙捂着张景的嘴,屈服道:“行了行了,大小姐,我服你了,还不行!”
简洁一头雾水。
张景说不出话来,只得眨巴眨巴眼睛示意自己领会他的意思。
任跃松了口气,略尴尬的朝简洁呵呵一笑。
脱离掌控的张景不着痕迹往旁边躲了躲,笑容得意,用极快的语速告诉简洁:“姐,我跟你说,我哥他七岁的时候还尿床呢!”话毕,她撒腿就往卧室跑。
简洁一个没忍住噗嗤哈哈笑起来。
任跃羞愧难当,哪还挤得出来笑意,缕着袖子往卧室跑:“张景,你给我出来!”
由于闹腾得太晚,任跃这晚果然没有回去。
张家的房子是三室两厅的,张辉和简妈每人一间,简洁和张景同住一屋,任跃裹着被子在客厅里凑合了一晚。
小区楼下久久伫立一辆黑色跑车。
车厢内弥漫着烟气,吴庭威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雾缭绕中他眉头染上浓重的寂寞忧伤。指间的一点红芒消灭时,张家客厅的那点晕黄灯光霎时也灭了,而他的心一点点被冰雪覆盖,凉的透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