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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
林曜像是颇感兴趣般转过头来,琥珀色的双眸落在诺斯身上，“继续说。”
诺斯道：“少爷，您想必已经发现了。我们查不出苏的来历,他说的一切实际上都是虚假的，他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95518号行星上的。我原本打算从机甲入手，但他的机甲我也没查到来源。少爷，您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全联邦的机甲序列,以我们的权限,都是能查阅的。种种迹象表明，他比我们想象的要神秘得多,绝不像他描述的那样简单。”
他本来就不简单,林曜在心里回答了一句。
其实他早就察觉到苏怀臻机甲的蹊跷之处，那种机甲分明是早已湮没在历史浪潮中的老式机甲。至少在上千年前，联邦就已经不再生产，几百年前，连一些研究机构也不再制造。
那时候他为苏怀臻隐瞒了一切，想与人提及也无从说起。如今想来，苏怀臻简直就像是他的一个幻梦——林曜都有些不确定起来，那个人是否真的在自己身边出现过？
诺斯的话将林曜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少爷，我已经将安妮带过来了，您是不是要审问她？”
不知怎么的，林曜对他说出口的内容生出一丝反感，那种陌生的排斥的情绪在胸口蔓延：“我怎么做还要你教我？”
诺斯诚惶诚恐：“少爷，属下并没有这个意思。”
林曜才抬了抬下巴：“把她带上来。”
看见安妮的刹那林曜甚至都有几分吃惊，眼前的女孩跟自己印象中和记忆里的样子大相径庭，可想而知在带过来以前，诺斯必然对她做了些什么。
本来想敲打诺斯一番，但记起眼前的女孩就是把苏怀臻从身边弄走的人，林曜发现那些翻滚的情绪好像一下子就冷却下来。
他从座位里站起来，缓缓走到了安妮跟前。
像烂泥般瘫软在地上的女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身体抽搐了一下。
林曜只是看着她。
好不容易睁开肿胀的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熟悉的鞋面，安妮知道那是林曜。她想说话，可是胸前像被压着一块巨石，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她挣扎着试图将身体翻转过来，但是四肢仿佛不再是自己的，根本使不上劲。安妮知道诺斯除了拷打外还对自己注射了某种药物，他想让她感到最大限度的痛苦，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失去意识。
林曜仍然只是看着她。
他在想，其实一直以来，他对安妮是十分纵容的。不同于里约或者卓多思米尔，安妮更多的是一个好用的属下。所以纵容她接近苏怀臻，纵容她跟苏怀臻之间的良好关系……也正因如此，一旦遭受到来自她的背叛——也可以说是来自她和苏同时的背叛，才让林曜格外的受不了。
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呢？
难道他对她，对他们，还不够好吗？
按照《宠物饲养指南》上的描述，每一个条款，林曜都自认做的非常到位了啊。
“主人……您……您没有做的不好……”安妮终于发出细微的声音。
林曜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才自己竟然将内心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从未有过的失控感让他觉得自己快要爆裂开来。
“您对我……一直都很好……”
林曜死死盯着安妮乱糟糟的头顶，她的发丝被黑红的血色渗透了，干涸的血块凝结在每一根头发上。
那是为什么呢？他在心里问。
“其实……”
林曜差点以为自己又说出来了，接着才发现或许只是安妮猜到了他的疑问。
“您对我的好……我从来不敢忘记……”女孩惨白的面孔上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在安妮来说……我绝不愿意背叛您，也绝不会背叛您……”
林曜想冷笑，该怎么冷笑呢？扯动嘴角吗？那他成功的冷笑了一次，“你是说你没有背叛我？”
他话里的森寒像是钻进了安妮的身体里，让她打了个哆嗦，“主人，但我收到了……要杀掉苏的……命令……”
这些他知道，他都知道。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难道在他们心里，他就没办法应付祖父那个老头子吗？林曜忿忿的想。
“我……我不想……不想让……”
诺斯似乎意识到了她的打算，上前打断了她的话，“少爷，您该问问她知不知道苏的下落。”
但林曜却推开了他，“你出去。”
“少爷？”
“出去。”
“少爷！”诺斯坚持道，“就算无法从她嘴里得到答案，您该做的也是给她相应的处罚，您应该处死她！”
“我的话对你没用了吗？”林曜抬起眼睛。
诺斯闭上嘴，无奈地退了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林曜和安妮，林曜定定的注视了她一会，慢慢在她身边蹲了下来。
说实话，看到自己一直纵容的属下这样半死不活的躺在脚边，那种感觉一点也不好。林曜说：“把你的话说完。”
安妮咳了几声，唇角边溅出几点血色，“我不想……不想让您为难……您目前……正在关键时期……不能与家主大人对立……但主人……这不是我……这样做……最重要的……原因……”
“嗯？”
安妮费力的抬着眼睛。
她其实不太看得清楚视线里的一切，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林曜的身形。她不知道主人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她能感觉到对方不再像从前那样好像离谁都那么遥远，简直不像人类。
这才是苏给他带来的最大改变吧……安妮想着，一边道：“是因为……因为我想帮他……实现……他的心愿……主人……您也知道的……苏他一直想的……就是离……”
“够了！”
林曜猛地站起身，他绝不允许安妮将后面的字说出来，但对方已经说出口来。
“……开您……”
是的，他一直都知道，苏怀臻想离开自己。
林曜不明白，自己明明就对苏那么好，苏为什么还会固执的想逃离。留在自己身边，享受自己给他的一切，难道不好吗？他能帮他保守秘密，他能让他去机甲学院进修，他想做什么他都能帮他……留下来不好吗？
“所以你就背叛了我？”
“是……是的……”
“你想死吗安妮！”林曜提高了音量。
安妮微微一笑：“安妮……愿意……为主人献出一切……”
“那你还背叛我！”
安妮却道：“主人……您……放了苏……对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在找死吗！”
“苏一直留在……您身边……的话……就像我曾经……种植的西伯利亚苍兰……会凋谢……”
林曜怒气冲冲的站起来，不想再听下去。他想叫人进来把安妮拖出去……她一定得死，他必须处死她，就好像她不在世上了的话她刚才说的话就不曾存在过一般。
但动了动唇，林曜又迟疑了。
不知是理智还是感性在提醒他，别这么做。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一旦他杀了安妮，他就会真的失去那个人。
是感觉吧，而且是种非常诡异而又奇特的感觉，在此之前，林曜从不相信感觉，他一向认为智商和理智能帮他实现一切。
但这一刻，他却相信了自己的感觉。
“你……”神秘强者欲言又止，“你想要成为机师？”
苏怀臻肯定道：“是的。”
“为什么？贵族的确是成为机师的必要条件，可是作为贵族，你不是机师也能生活得很好，不是吗？机师这个职业能带给你什么呢？财富？权势？还是别的？”
苏怀臻眯了眯眼，回忆一下子拉回到了很多年以前，那时他还在机甲训练营里面对着教官如出一辙的询问。
当时他说的是什么？为了保卫联盟，还是为了自身的强大？
不过那些答案都不再是他现在的答案，他缓缓道：“我只是为了追寻一些东西。”
神秘强者笑了笑：“显然你不会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好吧，首先我要恭喜你，你的异想天开其实是可以实现的。”
苏怀臻心里顿时一松。
“但是……”
苏怀臻心里又是一紧。
“这个过程会很痛苦。”
苏怀臻反倒放松下来：“没关系。”
“别说的这么快。”对方的语气有点诡异，“那种痛苦连我也未必忍受得了，这些也无所谓吗？”
“没关系。”苏怀臻坚定的重复着答案，“只要能让我成为一名机师，再痛苦我也不在乎。”
对方沉默下来，很久都没有吐出一个字。
就在苏怀臻几乎要怀疑刚才的对话全是自己的幻想时，神秘强者才又一次开了口，“如果你真的坚持要做，其实还有个好处。因为实际上提高念力基础就相当于修改你基因里的缺陷，所以包括你的身高，同时也会得到改善。”
苏怀臻露出一个笑容，这可以算是意外之喜了。
对方似乎看在眼里，“别高兴得这么早，这个过程可是人类难以承受的痛苦，你不一定能成功。同时我要告诉你，只有一次机会，半途而废不仅会前功尽弃，你也再也没机会实现梦想了。其实，你换一个再过分点的要求我也能……”
苏怀臻知道对方的意思，但他打断了对方的话，掷地有声道：“我会做到。”
对方一时间都有些动容，“好吧，反正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至于结果如何只能靠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