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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现在夏禹剑和新的剑灵都在,那就是时候开始了。”他顿了顿,接着低俯□吻了吻我的额头,“小珂,我一定会让你回来的,一定会。”他的话语温柔笃定,但又分明在透过我的身体传达向另一个人。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原来他那时候说的被我误以为是告白的“本想等我长大,但现在看来,是不能等了”的话的真实含义竟是如此,这也就难怪他在那之后并没有向我有过其他的表示。
原来是如此。
原来真的不是他处心积虑,而是我自作多情,却不知长久以来,我在他心里,始终不过是一个替代品,一个为他人准备的容器。
已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从来从来,这个人要的都不是我的人,而是我的命。
不寒心,怎么能不寒心?没有人会不寒心。
仅有的价值用完,就该丢弃了。我苦笑了笑,一时只觉整个胸腔都堵得厉害,我知道那是剑灵将我所有的感知都强化了,但我想,我其实并不怕我的感知被强化,而是怕即使强化了,有些东西也依旧是假。
于是我很努力的撇过脸,说:“晋候,你看清楚,我是葛叶。”
“她以前从不这么叫我。”他淡淡勾起唇角,目光仿佛直越过两千年向我望来,“不过没关系,从今往后,你就是她。”
他说着一停,随即将地上一袋填满了的血浆袋拿过换上个新的,接着又拉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了五袋血浆。看到这个数字,我不由得惊恐,因为正常男性若失血1/3(女性为1/2)就有可能危及生命,而照他们这个进度抽下去,周唯会不会被他们抽干?但好在,就在我要这样以为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叫住了殷连。
下一瞬,客厅里仅有的日光灯也灭了。我意识到,那是他们拉断了电闸,我闭上眼,打算适应光线,但,就在我再次睁眼的时候,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我竟然在一个恍然间,像是再次来到了海边礁石旁的那间小木屋里。
眼前,我仿佛看到了一张背景完全漆黑的画,在画里,一案朱色的神台被人用画笔渐渐描摹进来,很快,就是它上面那口倒悬的黄金剑。此外,在这整个画面里,我也听不到一丝声音,只能感觉自己颈脖上的那颗叶形吊坠突然变得灼热且同时发出赤红的光,紧接着,虚空中墨绿、水蓝、金黄、赭石几道光线也相继出现,它们就像是创世之琴上共生共存的五条琴弦,哪怕一个泛音的响起,都是要为神州大地辟开先河,而当五弦齐奏时……
猛地,我的灵魂也似要脱离身体,我绷紧身体努力想要拖延时间,下刻,一个声音忽然闯了进来,他说:
叶,一定要坚持住!
不对,那其实并不是声音,而是空灵的游走在这几种颜色之间的另外一种,我瞪大眼,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因为那个颜色是那样熟悉,就犹如十万海底一尾闪着蓝光的鱼。
是阮誉!心里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另个声音也猛地响起,但说的分明是:
“我们都错了!她不是剑灵,更不是新的剑灵。”他的声音如斯笃定,如同给了在场所有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不可能!”温尘愠怒的打断他。
“言灵不可能会出错,虽然葛叶身上的确有剑灵的气息。”阮誉不徐不疾的继续。
“那现在怎么办?”再一个说话的是殷连,但他并未询问原因,仅仅是道:“轩辕夏禹剑已经饮过王血,这样一来,御守应龙很快就会找来这里。”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又一道金光暴涨开来,我被那光刺的睁不开眼睛,下一瞬,一声清啸的龙鸣破空而至,接着越来越清晰。而这在我听来,只觉是无数金光闪耀的龙文跃动在半空,像是一组无人能懂的函数,但我知道,那就是破解我禁制的密码。
“小朋友,你可让我们好找!”紧接着,君柏的声音也传了来,又由于那道红光褪去我的眼前又变回了一片漆黑,所以并无法判断他的准确方位。我沉了沉心思,决定趁这个时间一次性将禁制打开,但让我没想到的是……
怎么回事?不是明明已经读懂了应龙的提示吗?我焦急的问着自己,我用力挣扎了下,但仍旧无济于事,我皱紧眉,同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不是早告诉过你,你不是剑灵的么?”那是卓扬的声音。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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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究竟需要花多久去消化我其实不是剑灵的这个事实。但现在,更亟待要解决的问题是,我还没来及说一句话,嘴就被人被迫张开然后灌进了一种冰凉的液体,我实在很难形容它的味道,就好像是新鲜的甘蔗汁兑上了高纯度的二锅头,一下子让我整个胃都烧了起来。
接下来的一瞬间,我开始出现重度的幻觉,这种感觉让我无法抗拒,就像是面对着一部老式的摄像机在幕布上放出黑白的投影,而我只能看着它飞快的切换着镜头,这个过程让我感到陌生又熟悉,就像是面对着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在经历完全相同的人生。
是的,因为就在这快速的回退中,我看见了我过往的二十年。我想,这世上并不是任谁都有机会像我这样去回溯人生,去看一眼自己生命最初的模样。而这,于我的意义就好比一颗行星终于找寻到了它自己的轨迹,再不必歆羡其他的星辰。
在没有遇到阮誉以前,我并不知道我的人生是可以继续的;在没有遇到温尘以前,我也不知道我的人生是会点亮梦想的;在没有遇到卓扬以前,我更不知道我的人生是为着坚定意义的。
但,这一起的一切,都源于一个起点,源于另一个人赐予——孟婉清。
是的,我曾经的确不止一次猜测过此,却都因她种种的表现否定了。一个女人究竟需要多大的决心才能放弃和亲生女儿相认?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即使爱的定义有千万种,它也有一种叫做“不能说”。
为了逆天改命,就是赌上毕生能为也要试上一试,即使明知动用作为孟氏一族所有能为来源的这颗女娲石需要启动的咒约会是永世不可相认的“不能说”,又怎么样呢?
是疯也好,是傻也好,那都是她身为一名母亲的选择,而义无反顾,却是她作为先知的命运了。因为没有人希望自己的人生在一开始就是被设定好的,更没有人希望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经历已知的。所以,既然她的宿命已无从改变,那不如索性就改变我的。
而这,已是她对我寄予的最大的爱。
“长庚酒和小朋友融合的怎么样了,我这边快hold不住了!”没有转折,黑暗中,我再次听见了君柏的声音。
紧接着,是卓扬的一声,“应该可以了。”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可云珂还不是……”
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卓扬截断了:“你可以理解为‘阳盏’,但在当时,云珂错用了‘阴盏’。”
“『关雎盏』原来是一对?”
“看名字也知道是一对了。”
“那云珂从前到底怎么死的?”似仍旧不解,君柏趁机问道。
“当长庚酒和关雎盏同时使用时可以用来保存剑灵的本体,但可惜云珂用错了‘阴盏’,结果……”
“灰飞烟灭么?”君柏叹了口气,“那现在不会再错了吧?”
“没法错了。”
“韩珏,枉费小珂对你一片痴心,你却从来没有在意过她。”时间并没有过多停顿,第三个声音很快插进了君、卓的二人传中,那是温尘,哦不,是晋侯周子。
“如果面对着一张相同的脸就可以爱上,那想必叔周你也就不会这样心狠了。”黑暗中,卓扬紧随其后给出评价,他的这个评价何其毒辣,简直就差让我拍手称快,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周子居然沉默着没有反击。
这让我不可理解,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所以我只好等了等,推测这究竟该是多大的灭亡或爆发,果然,这一等,就等来了他匪夷所思的下句:
“‘钥匙’在制造成功的一瞬间就会回归归墟,届时就算你们不想打开‘三界之门’,也无能为力了。”也许是担心我不明白,所以略一顿,他又补充道:“小叶,你是不是还没明白什么是‘钥匙’?融合了剑灵的夏禹剑就是‘钥匙’,至于那五颗女娲石,则是融合‘钥匙’的引子。”
果然,这就和那段回忆里描述的是一样。我紧了紧手心,一瞬的沉默下来,事实上,这时我也只能沉默,因为我现在根本说不出话来。我捂着胸口,只觉身体里仿佛有某种东西呼之欲出,我想它未必是实体的存在,但不知为何,它却能卡着我的咽喉,犹如一颗吞咽不下的坚硬的核。
“难道说……”下瞬,君柏陡然拉近的声音跟着顿住了,“正是因为小朋友命格有缺,所以才刚好为剑灵提供了寄主的地方,这,也就导致了小朋友会有云珂的那部分的记忆?”
“原来如此。”我听见不远处再次传来温尘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