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画中迷(1)

慕时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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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眼前的气氛有些诡异。从来从来,只听说过守株待兔的,至于现在这个守株待鬼……不见光的房间里,我转头看着卓扬眯起的深黑的眼睛,呼吸也不由跟着起伏了,我小心用胳膊耸了耸他,并用手指了指走廊,示意要不要现在出去。

    哪知道他猝不及防的伸出手捂紧我的嘴,低低说了声“别闹”,随即修长指节间的烟火便明灭了起来。

    我的嘴被他捂着发不出声,盯着走廊的双眼却是警觉的瞪大了。现在,仅仅离我不到二十米的地方,那个我刚才洗澡时明明已经关紧了水龙头的浴室里,滴答滴的水声已经愈渐清晰起来。

    很快,另一间的浴室里,也传来了同样的声音。

    滴答、滴答。

    当本就静谧的房间里,仅剩了这相继响起的声音,我屏息,一时只觉所有的感知都似被听觉所取代,而这吸引我全部注意力的水声,已经成了唯一还跳动在心尖的音律。

    滴答、滴答。

    起伏的声音犹如环绕立体声响般冲进耳膜,但很快,我就发现这声音开始起了变化。我心下一紧,仔细又听了几次,终于辨清这咕咚的流水声应该来自家里的水管或者下水道。

    难道这就是钱广涛口中所说的怪事吗?我正想着,一声细微的哭泣声忽然夹杂着传来,但当我想听的更清楚时,哭声又变成了一段渺远的对话。这对话就像是被人用旧收音机在起风的空旷操场上播放出似的,即使我竖起耳朵也没怎么听清楚,只能辨出说话的双方应该是一对男女,从男人口中,我听到他反复的提起一个的古怪的名字,金生。

    金生、金生?我在心中默念着,忽而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说是?

    “她快要来了,”头顶上方,卓扬低磁的声音募地打断我的思路,顺着他的视线,我看见墙壁上正对着我们悬挂的长卷画轴里,原本应该是那块多孔奇石的位置,现在正被一个模糊的人影所替代……

    没多久,人影便在画卷成了形,我看着这一切,尚未来及倒抽口凉气,耳边便听一个颇嗲的女声道:

    “汝,汝竟能看见吾?”

    不可否认,这一瞬里,我的确有种被雷击中了的感觉。我怔怔看着画卷上这名堪称绝色的古装女子,当下便涌起了一个想法:如果女鬼都长这样,那该是让多少人类含恨而死啊。

    大概是见我许久不搭理她,她涂着豆蔻的玉指索性点向了我身边的卓扬:“那么汝呢?难道汝也能看见吾?”

    “嗯。”

    手中明灭的烟不知何时已经不见,卓扬应着她的话,下刻已优雅的站起身来。我看看他又转头看看画上的女人,拜近期最热的某穿越电视剧所赐,我认为目前这女人的情况搞不好是……古穿今?

    “不对,不对。”

    连着重复了两遍不对,画面上女人黛眉蹙起,冲我们摇了摇头,很快,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卓扬道:“吾问汝,今夕是何年?”

    “汝应说,汝最后有印象的是哪一年。”

    并没有多少起伏的语气,接话的声音亦是如此自然而然,我猛地转头看着现在开口的人,心说要不是现在这里没人,我简直都快怀疑刚才那句是不是真是他说的了。

    眼前,画中女子回忆般悠叹声,微挑的杏眼也随即闭了起来:

    “开宝八年三月……”

    开宝八年三月?我皱眉,心说如果我没记错,开宝应该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年号,而至于太祖登基的前面几年,想也无非是加强中央集权的种种措施,毕竟他当时那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乎!』的流传度实在太高了,不过我现在能想起的也就这么多,要再往下说,我想我大概也需要借助……嗯……百度。

    不过,相比起那个年份,我现在更对她的名字感兴趣,我斟酌了又斟酌,这才将称呼由美女改成了姑娘,我说:“姑娘,难道你就是那个……金生?”

    听到金生二字,她原本还微眯着的眼顿时就瞪大了,她手指微抖的指向我,表情却着实看不出究竟是生气呢还是不可置信,“是谁允许汝对吾直呼其名了!”她哼了声,又道:

    “还有汝们两个小道士,说,汝们是如何看出吾真身的!”

    我:“我们不是小道士,我们是阴阳师。”

    金生:“哼,汝个女道士还敢期瞒吾!吾呆在画里这么长时间,也只有呆子一个人看见过吾!汝们若不是小道士,那又有何能耐能看见吾!”

    我:“……”

    我感觉我已经被她弄得头大了,敢情这就是传说中的,御姐身配傲娇萝莉心吗?气氛沉默了一会儿,身旁的卓扬终于开口道:

    “金生姑娘,那些水,其实都是你弄出来的吧?”

    卓扬的话很快将我的思路引开,而他现在说的,也正是我刚才想到的,《阴阳师生存手册·基础篇》中提到过,所谓五行相生相克,在相生里: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既然她的名字叫金生,而金本来又是生水的,这样一推,家中会离奇漏水,八成也跟她脱不了关系。

    一声不屑的哼,下瞬金生扫了我们一眼,嘟囔道:“汝以为弄出这些水是吾愿意的么!反正现在只要吾一哭,这里就会和在呆子家一样,不停的冒水……”

    “那为什么以前不会这样?”说这话的是不知几时冒出来的陆温茗,他揉了揉眼,却不知究竟是在为画上的极品美女而困惑呢,还是为刚才的不会漏水困惑。

    我看着他,只好艰难的决定拯救他于迷途,我将手指向对面的墙壁,说:“大概因为这个位置,刚好是家里的坎位。”

    五行八卦中坎的意思是水,既然将会生水的金生不小心摆在了坎位上,那么这个时而漏水,时而又不漏,琢磨着就能对应上了。

    话语一停,随即也让我的头脑一清,想起了刚才遗漏下的关键词,金生重复提过两遍的呆子。我看着她,半响,说:“金生姑娘,你说的那个呆子,不会就是他吧?”

    我的手指向画卷,记得最开始看这幅画时,隐隐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想来,这个石亭和男子,明显就应该是后来补画上去的。不仅如此,这名男子遥望的地方,刚好也是原先的那块多孔奇石,就是……金生。

    原来,这就是答案。

    我心中一紧,没想面前的金生面色却忽然一变,道:“吾为什么要告诉汝!想要吾告诉汝……除非,除非汝帮吾找到他!”

    话说完,一旁的陆温茗就是一声轻咳,说:“可是美女,他少说也挂了好几百年了,我们就是去寻找他的转世也……”

    “胡说!呆子才不会留下吾一个人呢!”金生募地打断他的话,我一愣,心说也不知道她到底搞没搞明白那个挂的意思就敢这么武断还真是好样的。倒是此刻她一双杏眼瞪住陆温茗,小巧的鼻子顺便还跟着抽上几抽时,脑中不由自主就联想到了一只炸毛了的波斯猫。

    大概因为她哭的更狠了,现在水管里的水声也越发响了起来。我皱眉,正打算着该以一个什么法子来安慰她时,没想她忽地一揩小巧的鼻翼,像下定了决心般,对我们重重道:

    “汝们这帮臭道士,不就是想要吾的灵石吗!吾可以答应给汝们,不过……汝们一定要帮吾把他给吾找出来!”

    灵石?什么灵石?难道她是指画卷上那个?我还没怎么跟上她的思维,下秒便听卓扬淡淡应了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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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对于卓扬擅自做主帮金生接下这桩寻找画中人的任务,我表示不是很能摸透他的想法。倒是他的想法一向是我难以摸透的,却也是不争的事实。陆温茗说,在AIR事务所正式确认了这项委托后,钱广涛才支支吾吾的告诉他,这幅古画虽然没有名字,但却是来历非常。于是我自然就要问了,怎么个来历非常法?没想他当时停了一停,然后说,因为它曾被送进了某知名博物院,之后又给送回来了……

    我听后也停了一停,继而说,那它还真是来历非常。

    撇去这句来历非常,我现在更关心的是究竟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找到金生口中的那个呆子?但可惜,自从那晚金生在说了句开宝八年三月的线索外,她就再没出现过。

    但即是此,卓扬还是很有办法的联系到了港岛市文博馆的一名研究员,并打算从这画轴上风格明显迥异的石亭和男子身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在这段时间里,我则负责调查开宝八年的相关资料,正如我前面所说,开宝的确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年号。稍微了解历史的朋友应该知道:在古代,国家的纪年通常是以当朝皇帝的年号为初始。但是,对那个乱世来说,相同的一件事,往往可能会伴随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纪年;抑或者,同一纪年下,实际是发生在两个政权下的事。

    事实上,自唐末开始,天下就已经大乱,藩镇割据更是到了一种空前的地步。后来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建立北宋王朝,但尽管如此,当时全国的势力并没有得到真正统一,为了结束这一局面,宋太祖对内除了历史上有名的杯酒释兵权之外,对外更是南征北战。先是灭了南汉政权,之后又将目光盯上了已向北周称臣,并去年号的南唐。

    而当时已置于三面夹击之中的南唐后主为自求保,明臣服,暗备战,更在遣使向宋请受策封的同时,将兵力署在长江中下游各要点,以防宋军进攻。北宋开宝七年九月,赵匡胤以李煜拒命来朝为借口,发兵十余万,三路并进,攻进南唐。

    开宝八年三月,宋军攻至金陵城下。

    大致了解完这段历史背景,再将金生先前的反应联系到一块,我琢磨了半天,终于将那个呆子很有可能是死在了那一年的想法告诉了卓扬和陆温茗。

    陆温茗听后表示我大概是台言情剧看多了,竟然被这种虐恋情深的戏码所蛊惑。

    而卓扬则则是皱了皱眉,然后吩咐我和陆温茗去了他的办公间,接着告诉我们他在将画卷的情况扫描给港文博的一名研究员后,研究员认为自己在该方面学术水平欠佳,于是向他引荐了另一个专业人士来替我们鉴定画轴。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来鉴定画轴的那个人居然会是——温尘。

    原本说,港岛市今天是个微凉的阴雨天,但就在他说完这句后,我好像觉得周围的空气莫名就开始热了起来。

    就这样魂不守舍的挨到了下午三点钟,我在办公间呆着无聊,便下楼打算去买瓶喝的,谁想才走到楼梯口,迎门就见穿着件深咖色的英伦衬衫的温尘朝我走了过来。

    他呵了声,问:“小叶,你这么慌慌张张的,是要去哪里?”

    我被他的笑容魔障住,只好如实答:“去买罐咖啡喝,哈哈哈。”

    他听后再一笑,随手递给我一个纸袋,我打开一看,正是一杯外卖的加糖的摩卡。

    “如果没记错,上次你点的就是这个味道。”他用清清淡淡的嗓音说。

    我:“……”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生得一知己(温尘),当真幸矣,足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