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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澄枢催着大军向前进发,因着急援救清城,所以军士大多轻装简行。
岭南大山里的寒冷可不只针对周师,南汉军也冻得瑟瑟发抖。
龚澄枢不免又抱怨,为何莞郡鹅城的援军不直接去援救清城。
主帅尚且如此,底下军士可想而知,一个个怨气冲天,每天不过行军数十里。
原本百里的路程,两天后才进入大崩岗一线。
周师军士眼珠都快瞪出来,南汉军慢一天,他们便要多受一天冻。
南汉前军磨磨蹭蹭过了大崩岗,向拱有些忍不住:“鲁王,打吧,再这么冻下去,手都不听使唤了。”
韩通摇头到:“不行,必须待南汉军全部进入包围圈,不能放过一个人。”
向拱朝掌心呵了一口气,骂骂咧咧到:“狗曰的,这南汉军为何行军如此之慢?”
韩通笑到:“若南汉皆是精锐之师,我等又岂能轻易埋伏至此?”
好不容易前锋到了大石顶,殿后的龚澄枢中军也要进入大崩岗,南汉军却又停了下来。
原来这龚澄枢自做了太监之后,对生活要求高了起来。
几天的行军嘴里快淡出鸟来,既然冲入大山,岂可空手而回?
龚澄枢命前军只管前行,而他的侍卫营军士全都派出去抓鸟,他要尝一道雀舌宴。
目下南汉军已开始脱节,周师军士也牙齿碰得咯咯响。
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韩通跃马冲上山头,挥舞帅旗,高呼:“将士们,杀啊。”
一轮箭雨巨石雨滚木雨落下来,山谷中响彻南汉兵士的惨叫。
正等着吃雀舌宴的龚澄枢出营一看,漫山遍野的周师将士冲了下来。
因为南汉军行军太慢,导致周师将士多受冻数日,这数日的怒火积攒在长枪箭簇上,出手便多了一个南汉亡魂。
南汉的几个统领来回大呼:“敌袭,敌袭,注意隐蔽,组织反击。”
可袭击来得太突然,兵士们哪还会听话,纷纷溃散逃命。
龚澄枢更果断,带上几名亲卫掉头便跑。
此时韩通率着人马冲下山来,有斥候上前到:“鲁王,那面白无须者便是南汉太尉龚澄枢。”
韩通高举长枪,大喝到:“将士们,随本王一道生擒龚澄枢。”
龚澄枢深恨胯下的马儿少生了几条腿,马鞭不停的抽,看着逃命挡在前方的南汉兵士大喝:“散开,散开,谁敢阻拦本太尉的路,本太尉马上砍了他。”
主帅只顾逃命,兵士哪还有心恋战,跑也跑不过,干脆便扔了武器举高双手等着周师来接收投降。
而韩通追至半途,却被这些降卒所阻,眼见追不上,他只能转头去接收南汉军投降。
连续行军多日,又在这大山里挨冻数日,战斗却在两个时辰内结束,十万南汉军全部投降,龚澄枢只带着几个亲兵逃回穗都。
接到韩通全歼南汉援军的消息,曹彬也不再隐忍,率兵冲入清城。
清城守军后撤,正遇上韩通,又是一顿爆锤,全都投了降。
韩通与曹彬二军会师,此时周师士气高昂,人数众多,便是直扑穗都也不怵。
而柴宗训却来了旨意,命曹彬绕道穗都进驻莞郡,截断各地前去援救穗都的南汉兵;韩通迅速回师韶州与穗都之间的浈阳设伏,阻击韶州方向去往穗都的援军。
韩通和曹彬二人皆忠心于柴宗训,曹彬一直从征,对他的战术安排深信不疑,接到圣旨后便带兵南下。
向拱却忍不住抱怨:“鲁王,皇上这是要作甚?若能直接攻下穗都,南汉各地传檄可定,为何要我等转战四方?”
韩通其实也不太明白这样的安排,只说到:“皇上此举,必有深意,我等遵旨行军便是。”
向拱嘟囔到:“这岭南处处是山林,天气又冷,怎么打仗嘛。”
韩通提高音量:“不管如何冷,总好过塞外漠北吧?我问过了,不几日天色好起来,便没这么冷,赶紧拔营出发吧。”
向拱算了算日子:“鲁王,若前往浈阳后再南下攻穗都,恐怕已过了二月中旬,便不能在谶语预示的日期攻上穗都了。”
“只要能收归南汉,何必在意晚几天?”
乐州城下,先前将乐范部全歼后,柴宗训并未下令周师入城,一直等到韩通歼灭龚澄枢部,他才下令全军入乐州城修整。
每一道军令发出,作为大营主将的何赟都在一旁看着,他彻底被柴宗训的这一套战术给绕晕。
“皇上,若我军进入乐州,直逼韶州,韶州城内的南汉军为抵挡我军,不去援救穗都,鲁王岂非白白在浈阳设伏?”
柴宗训笑到:“刘鋹既肯放弃乐州,只为保穗都,再放弃一个韶州又何妨?再说若韶州守军不遵军令,非要守在城内,届时我军南下,鲁王军北上,两面夹击一样可以将其剪灭。”
“皇上,”何赟又问到:“臣还有一事不明,恳请皇上教诲。鲁王与曹太尉会师,我军数量达到十数万之多,且皆是精兵强将,为何不趁势攻取穗都,反而要先剪灭外围援军?”
柴宗训正色到:“穗都乃千年古都,城内名胜不胜枚数,朕何忍心其毁于战火?况穗都靠海,辐射海外诸国,将来南汉收归版图,朕欲在此处大开通商口岸,与海外诸国贸易往来,若一朝毁于战火,朕岂非又得重建?南越诸夷早已不服南汉,以朕预料,剪灭韶州守军后南汉当再发不出援军,届时我王师三面合围,逼刘鋹出城投降,岂不美哉?”
听罢此言,何赟拱手到:“皇上深谋远虑,臣万分拜服。”
“且不要拜服了,还是加紧休整,准备进军韶州吧。”
龚澄枢独自一人逃回穗都城内,逢人便说周师如何凶猛,如何耍尽阴谋。
看到他的狼狈样儿,刘鋹怒不可遏:“龚澄枢,朕十数万将士交与你手上,如今你仅以身回,且丧城失地,你可知罪。”
“皇上,臣知罪,”龚澄枢磕头如捣蒜:“皇上,不是臣无能,是周师太狡猾,臣恳请皇上再给臣一个机会,臣若率象军出战,必能全歼周师,尽复河山。”
“切,”刘鋹冷笑一声:“似你这等厚脸皮,朕亘古未见,丧师失地,还有脸回来,还让朕放过你。”
“皇上,”此时李托开口到:“臣观此次战局,实是潘崇彻之流太过于名不副实,若太尉能安守韶州,岂能让周师猖狂至此?”
反正没回来的不是死了就是投降,用来承担责任正好。
刘鋹低头想了想,好像是这样的道理。李托又说到:“皇上,不如趁此时给太尉一个机会,命其镇守穗都,周师长途奔袭,若穗都不下,自会退兵,届时吾皇再出兵便可尽复故地。”
刘鋹其实不想放过龚澄枢,但不放过也没办法,先前连好不容易罢免的潘崇彻都重新起用,若杀了龚澄枢,只能他自己亲自上城头去防守,于是他顺势说到:“也罢,朕便从太师之请,命你镇守穗都。”
“龚澄枢,你可要想清楚,穗都可是我大汉国都,若失了国都,朕便是再有心,也不可能放过你。”
龚澄枢磕头到:“臣谨遵圣旨,吾皇但请放心,臣料定一旦过了二月初四,周师便不会再攻。”
“真是这样才好,”刘鋹起身到:“你且去吧,一定要替朕守住穗都。”
龚澄枢急忙到:“皇上请留步,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刘鋹颇不耐烦。
“皇上,是否将镇守韶州之兵撤回,助守穗都?”
“穗都城内兵精粮足,何须韶州兵?”刘鋹反问到。
“皇上,”龚澄枢解释到:“清城既失,韶州已无屏障作用,城内尚有莞郡鹅城援兵及乐州兵数万,与其将其放在城内任周师两面夹攻,不如调回穗都镇守,助臣一臂之力。”
刘鋹懒得听这些道理,只说到:“国内兵马任你调动,只要替朕守下穗都便行。”
“臣遵旨。”
散朝之后,龚澄枢当即下了一道军令给韶州萧漼,命其带着麾下士卒与莞郡鹅城兵尽速回援穗都。
萧漼接到军令,只剩冷笑:“太尉不知兵,大汉如何不亡国。”
莞郡太守黄信诚看了一眼军令:“太尉令我等放弃韶州,回援穗都?”接着他又说到:“萧统领大可不必如此,于我等来说,何处报国都是一样。”
萧漼淡淡到:“黄统领可知,此去穗都,必是死路一条?”
黄信诚愕然到:“何解?”
萧漼解释到:“先前于大崩岗全歼太尉部的周师,目下不见踪影,我怀疑,这支周师必然埋伏在浈阳、中宿一带山林里,单等我军冲入包围圈。”
黄信诚忙说到:“统领何不向太尉致书说明?”
“我正有此意。”萧漼当即给龚澄枢写了一封信,阐述韶州军不能南下的道理。
没想到龚澄枢的回信很快便到,斥责萧漼畏战,且浈阳、中宿山林间若埋伏有周师,韶州便是两面受敌,以萧漼这支孤军,仍不免遭覆灭。倒不如回援穗都,若途中未遇伏兵,则穗都实力将大大增强。
萧漼长出一口气:“我等从军,为的就是报国。如今既有军令,不如就此拔营往援穗都,途中若有伏兵,也只好死战以报皇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