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宿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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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着三碗粥下肚,莫晚才觉得满足。

    宫盛峻在她喝粥期间去浴室洗澡,莫晚坐在床上,猛地也才想起来自己为了救宫妮而摔下楼梯的事。连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勇气以及那不可多得的运气,没摔死竟也没摔出个骨折。

    看了看寂寥的夜色,她倒是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一整天,明明不想推迟去姥姥家的时间,结果却是推迟了一天。

    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事,果然是命中注定。

    想起故意摔下去就是为了逼她救她的宫妮,莫晚皱眉,以后她得离宫妮远点,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宫妮,似乎太扭曲了。

    在这样优越而覆满追捧的环境里,她成长得面目全非。

    再这样下去,她迟早有一天,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宫盛峻洗完澡出来时就看见莫晚皱着眉坐在床上深思,他大步走过去,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怎么了?”

    眸色隐隐噙着几分担忧,怕她哪里受了伤。

    莫晚一惊,被突如其来的大掌吓了一跳,愕然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俊逸的轮廓,性感的薄唇似乎再往前一点点,就能亲到她……打住!

    险些就又被无耻的诱惑了,莫晚猛地往后退去,目光躲闪:“我没事!”

    瞥见还亮着灯的浴室,她从床上一跃而起,看也不看直接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看似浴服的衣服就往浴室冲:“我去洗澡!”

    宫盛峻晶亮的眸子一直盯到她轰然关上浴室的门,一贯冰冷的脸上闪过一抹错愕。

    但见她又慌又红的脸,似乎是——害羞了。

    男人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向来冷寂的轮廓,彻底被柔和了棱角,只一瞬,隐没在夜色里。

    莫晚泡在浴缸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今天她睡了一整天,此刻全无睡意,今晚她倒要看看,她到底是怎么落入虎口的。

    一个小时后才从浴室里出来,男人已经关了灯躺在床上。

    听着均匀的呼吸,莫晚狐疑的靠近宫盛峻,在一米距离,见他的确睡得香甜的样子,她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从另一边爬上床。

    轻手轻脚掀开被子,她依旧睡在最边缘。

    但第二天莫晚就不明白了,明明睡前还好好的,她是睡在床的最边边,怎么醒来她就像只八爪鱼一样缠在男人身上呢。

    睁眼看着男人的眸子一副“你自己看”的落在她身上,她默默的低下头,收回手,收回脚,然后退到十万八千里远,起身冲向洗手间。

    一脸囧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莫晚想破一整颗脑袋瓜子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跑到宫盛峻身上去的。

    她昨晚到后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还是睡着了。

    什么也没发生,就是第二天醒来她成了八爪鱼。

    从洗手间里出来,她依旧红着一张脸。

    宫盛峻眸底一闪而过一丝笑意,见莫晚红着脸,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被盯得浑身不舒服,后者抬头直接瞪了他一眼,转身直奔下楼。

    谁也不曾听到,那一声浅笑。

    莫晚发现似乎是因为她救了宫妮一命,宫家的每一个人,包括佣人管家,都对她多了一分关心。

    七点五十分,所有人都醒了,早已坐在餐桌前,似乎在等她的到来。

    宫妮一看见莫晚就从椅子上站起来,眸色自责愧疚:“嫂子,谢谢你昨天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摔下去的就是我了。”

    莫晚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淡淡道:“没事。”

    转而看向宫成著,莫晚笑意更深了几分:“爷爷,我没事。”

    宫成著不掩疼惜,急忙命人将炖好的补品盛上来,莫晚挡不住这关心的热情,只得喝下那补品。

    宫盛峻随后下楼来,一见他,宫成著就厉声道:“一定要小心开车,照顾好晚晚,回来她要是少根头发,你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点了点头,男人坐在莫晚身侧,后者只觉面上一窘,只当他不存在,自顾继续喝补品。

    宫妮咬牙时不时看着莫晚,眸底闪过不甘。宋芷伸手拽住她的袖子,警告的瞪了她一眼。

    终于熬到出发前去姥姥家,即便发生昨天那样的不开心,此刻也依然挡不住莫晚雀跃的就要飞起来的心。

    姥姥家就是她的娘家,她唯一的归宿。

    开往乡下的一路上,漫长的车程也没有浇灭她激荡的心。

    一下了车她就匆匆的跑进熟悉的屋里,院中老人正在药园里浇水。一见她,莫晚竟要落泪,笑容愈发灿烂:“姥姥!”

    闻声老人猛地放下水壶,抬头见是莫晚,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欣喜:“晚晚!”

    “姥姥,我好想你。”莫晚一把抱住老人,眼眶红了一圈。

    宫盛峻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前,静静的注视着相拥的祖孙,立在阳光之下的他被踱上一层金边,似乎不显得那么冰冷,多了几分柔和。

    瞥见宫盛峻,老人向他招手,笑容满面:“愣那做什么,过来。”

    提着行李箱,穿过金色的阳光走来,莫晚第一次看见男人的笑容,浅浅的,可是却耀眼得令她夺不开眼。

    “姥姥。”

    闻言,苏凝重重点头应声,笑得合不拢嘴,牵着两个在她心中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的俩人,转身走进厅堂里。

    宫盛峻将行李箱放在莫晚以前住的房间里,即便人不在,但每天苏凝都将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

    莫晚看着床上大红色的床单,大红色的被单还有两个套了大红色头套的枕头,脸色微微一窘。

    下意识转身看了看宫盛峻,后者一成不变的面无表情,眸子清冷。

    莫晚大脑转瞬又想起今天早上起床时她缠在他身上的画面,又看向她的床,原本只有一个枕头,现在放了两个,其中意味不言而喻,莫晚一张小脸要多瘪有多瘪,她就是这样被姥姥给卖了的。

    她的床是几年前买的一米五的床,她一个人睡自然是够的,可是两个人睡,要多勉强有多勉强。何况,眼前这个男人时不时就种马上身,什么约定都是中看不中用,她为自己今晚的安危感到十分担忧。

    宫盛峻不知道莫晚的小心思,但看见这么小的床上放着两个枕头,一眼就明白姥姥的用意,眸底稍纵即逝的闪过一抹笑意。

    干得漂亮!

    “晚晚!”听见楼下姥姥传来的呼唤,莫晚转身直奔下楼。

    入目是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贵妇。

    莫晚记得她,陶氏集团的夫人,腿上患有缠绕多年的风湿病。

    苏凝以前是宫家的专聘中医,后来因为年纪大了,跑不动了,加上路途遥远便不再在宫家间往来。但苏凝的医术出了名的好,所以不乏许多慕名前来治病的患者,陶夫人便是其中的常客。

    看见她,莫晚端庄一笑:“陶夫人好。”

    后者微微浅笑,淡淡点头。

    苏凝从外面进来,手中提着一个药篮子,里面稀疏的放着几株草药,见状,莫晚上前接过,转身走出客厅。

    不比对莫晚的淡然,陶夫人对苏凝有着一分显而易见的尊敬。

    苏凝将她引进房间:“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前天。”

    莫晚提着药篮子走出厅堂,就见门前站着一道粉色丽影。

    十分不耐的神色,偶有风阵阵,她立即拿起手帕挡在鼻前,然后朝不断发出浓重中药味的前厅翻去白眼——真是臭死了。

    微微皱眉,莫晚权当没看见,径直打开药园的栅栏走进去。

    瞥见她的陶芝眉头却狠狠一皱:“怪不得那么臭。”

    莫晚是苏凝收养的孤儿这件事原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苏凝收养莫晚时,已经接近五十岁,没有结婚的她不可能凭空出现一个十岁的女儿,而且和苏凝长得一点都不像。

    身为当事人的两人对收养和被收养这件事本身是没有介怀的,只不过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挑是非。

    陶芝是陶氏的千金,从小被追捧着长大,加上相貌出众,一直以来她都是最风光的存在。从来没有人能和她攀比,直到她读高二那年,莫晚转到了她们学校读高中。

    学习没有人家好,气质没有人家好,就连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那张脸,和莫晚比起来,竟也变得不值一提,校花的皇冠,在全校学生不容置疑的目光下,戴在了莫晚头上。以前天天跟在陶芝屁股后面的男生,从那以后,天天对莫晚献殷勤。

    怨怼在莫晚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疯狂滋长,后来陶芝因为母亲的缘故知道莫晚是苏凝收养的孤儿。于是托她的福,全校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莫晚是孤儿,还恬不知耻的被一名接近六十岁的老人养着。

    莫晚因此把陶芝打了一顿,但事情传出去后,她被苏凝罚跪认错,但她犟得像头驴,愣是跪晕了过去也没有说自己一个错字。

    正是因为这件事,之后的莫晚,没有再和苏凝拿过一分钱,饿得几乎要晕过去的时候,也不肯像命运低头。

    而她和陶芝之间的宿怨,直到高中毕业各奔东西之后才消停。

    此刻相遇,就是冤家聚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