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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千山望着慕云轻，“我更相信你的天赋和你的魂力，若是你愿意做我的徒弟，我必定倾囊相授，五年十年乃至二十年，哪怕我死了，只要你有机会，帮我杀了崔云山，我亦可瞑目。”
“二十年……”慕云轻恢复了常色，她淡笑道：“那时候崔家主说不定都已经正常老死了呢。”
崔千山面不改色，“那就杀了他的子子孙孙！”
慕云轻一怔。
崔千山眼底一片红，“他杀了我的妻儿，就该一报还一报！只要他还有后人在世，你将其诛杀，都算是为我报仇了！”
慕云轻沉默下来，神色也是少见地凝重。
她原以为崔云山顶多是看不惯崔千山的天赋，嫉妒心是最致命的剧毒，兄弟阋墙，不在少数。
但她没想到，崔千山的妻儿，竟然都死在了崔云山的手里。
她更没想到，他们兄弟俩竟然有这么深刻，且不可调和的仇恨。
哪怕对方已死，只剩下子孙后代，也必定要报仇。
崔千山的仇恨，太重。
慕云轻抿了一下唇角，道：“崔前辈，你对我有恩，于情于理，我应该帮您的，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你，有朝一日，若我有机会，可以为你讨回这个公道。”
他们俩都有一样刻骨的仇恨。
慕云轻听到崔千山的寥寥数语，便想到了她和慕云婷……
若有机会，若她有能力，她愿意为崔千山讨个公道。
但是……
“拜师的事情，我看就算了。”拜师了，就相当于压了个重担，承接过崔千山的仇恨重量，穷其一生，无论如何都要去为他报仇。
那太累了。
慕云轻自己的仇恨还没弄个明白，没办法帮他负重前行。
崔千山闻言，一把抓住慕云轻的袖子，“你必须做我的徒弟！”
慕云轻不解地看他。
崔千山神色仓惶，双眼又有些浑浊了，近乎固执地说：“我需要一个徒弟，把我的衣钵传承下去，我，我是炼器师，我是个很厉害的炼器师……”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出于某种执念。
慕云轻盯着他看了片刻，沉默良久，才道：“若是崔前辈你想收个徒弟的话，我倒是有个人选，可以推荐给你，我三哥是炼器师学徒，要是你愿意收他为徒的话，你的仇我也会替你……”
“不，我只要你做我的徒弟。”崔千山抓紧她的袖子，来到慕家后，徐进伺候他洗过澡，给他换过衣服。
除却那一身脏污后，他苍老纤弱得可怕，在山里疯疯癫癫的日子，可见并不好过。
他那一双手紧抓着慕云轻的袖子，纤瘦的，仿佛只剩下骨头的手指，因用力泛起一片青白，脆竹子似的，仿佛再用力便会折断。
他有些疯狂似的望着慕云轻，语速极快，斩钉截铁：“别人我信不过，我只相信你，你天赋也不错，魂力强，根骨好，我看得出来，我只能收你为徒！”
慕云轻发现崔千山的状况不太对劲，他太想找个徒弟，继承自己的衣钵，并且为自己报仇。
与慕云轻的‘交情’，以及慕云轻的天赋魂力，都成了他想要收她为徒的缘由。
确切地说，天赋和魂力都是可以忽略的，他只是更相信慕云轻罢了。
慕云轻一时间有些犹豫。
见她不说话，崔千山便直直地盯着她，眼也不眨，眼底渐渐漫出一片血色，握着她袖口的手指，都在颤抖，深怕慕云轻拒绝似的。
崔千山坐在那里，就好像是清早起的一缕雾气，风一吹就散了，又像是林子里，一棵被掏空了的垂垂老木，里面完全被虫子蛀空了，就剩下一口气撑着，随时会倒下来。
慕云轻看不得崔千山这样，便不好拒绝。
她想了片刻，握住崔千山的手，将他的手掌，放回床上。
崔千山下意识便要再去抓她。
慕云轻却在这时，望进他的眼睛里，认真道：“好，我答应你。”
崔千山的手在半空中一顿，眼底更红了，忍不住老泪纵横地点头：“好，好……我，我有徒弟了……”
慕云轻安慰了他两句，才继续道：“崔前辈，我可以做你的徒弟，但我并不觉得，我适合做炼器师，可能会辜负你的期望。但是你放心，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会认认真真地去学，也会记得你的仇恨。”
崔千山点头，“好，好……”他擦了擦眼泪，脊背挺直起来，仿佛还是当年意气风发的高阶炼器师，他望着慕云轻，尽量控制着语气道：“那你拜师吧，行了拜师礼，你我便是师徒。”
慕云轻闻言，犹豫片刻，道：“崔前辈，拜师可以，但我觉得，你应该不缺徒弟，我三哥确实是炼器师学徒，他挺喜欢做炼器师的，只是总不得其法，崔前辈不妨将他也收了吧。”
“不。”崔千山摇头，“我只收一个徒弟就好了。”
他说着，唯恐慕云轻不乐意，又补充道：“如若你三哥，真的喜爱这一行，你跟我学的时候，可以叫他一同来听课，但不算师徒。”
慕云轻不知道他哪来的执念，非要收她为徒，且只收一个。
她没办法，崔千山提出来的，恰好是个折中的法子。
慕云轻稍加思索便点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
既然答应下来了，慕云轻便干脆起身，干净利落地在床边跪下来，冲着崔千山磕了三个响头，拿起旁边的茶盏，给他敬了一杯徒弟茶，便算是师徒了。
崔千山红着眼圈，面上却带上些笑，有些欣慰似的，认了慕云轻做徒弟。
旋即慕云轻站起来，重新在杌子上坐下。
崔千山心里有无数执念，其中有二者最重，其一便是收徒，如今他这颗大石头算是放下来了。
崔千山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情绪，陡然放松下来，他倍感疲惫，忍不住掩嘴咳嗽起来。
见他咳个不停，慕云轻重新给他倒了一杯茶，伺候崔千山喝了几口，替他顺了顺后背。
待得崔千山气息平复下来，慕云轻便将茶杯放下，借扶崔千山躺下的机会，探了一下他的脉息。
崔千山体格算是不错，这些年虽一直被困在山里，但常常服用补身的丹药，除却瘦弱了一些外，身体各方面还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