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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父母离婚，柏青跟弟弟就没住家里了。
前几天，他跟弟弟回了一趟家，去拿之前来不及带走的东西。家里一片狼藉，桌面，沙发，地板，到处积压着灰尘，灰蒙蒙的一片，仿佛画面只剩下黑白灰三个色，既像是印象中的家，又不像。
“哥？”
弟弟见柏青站在门口发着愣，叫了他一声。
“啊。”柏青回过神来，看着弟弟，才发现他在不经意间，已经长高了许多。
把衣服、书籍、弟弟的玩具打包好后，柏青还是决定打扫一下，因为家里还是有人住的，可这样的地方实在不像人住的。
在把杂物堆到杂物间，擦去灰尘，拖了地之后，仿佛整个画面都上了颜色，比较接近印象中的家了。
柏青跟弟弟一人抱着一个箱子，提一大袋垃圾，下了楼。下午的太阳很热，两人还是迎着阳光走的，晃得眼睛只能眯着。
垃圾桶在离家不远处，他们丢了垃圾后，就去找出租摩托，准备坐车离开。
这里的出租摩托很多，大多数人走远路都会选择出租摩托。柏青看着不远处迎面来了一辆摩托，看着像出租的，他立即招了招手。
摩托走近了，却没停，开摩托的大叔露个笑容，走了。柏青才看见那个大叔后座上有罐煤气。
“哥，那边有一辆。”弟弟指着对面。他眯眼望去，确实有一辆，那个身影还挺熟悉。
柏青在读中学的时候，会因为晚起而迟到，每次他就会匆匆忙忙的出门找出租摩托。
有个男人是跟父母认识的，他经常在家附近的三岔路口等着接客。不出意外的话，柏青最先找到的就是这个男人，所以柏青跟这个开出租摩托的男人算比较熟。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叫什么，每次他一走过去，男人就会问他去哪里。
越是走近，柏青越肯定，就是那个男人，他还是在那个位置接客。
果然，男人看见他，露出了笑容，虽然几年不见，可男人还是能够一眼认出他。那个男人，说不清他的年纪多大，可他跟印象中还是一个样。
“去哪里？”
柏青说了位置，就跟弟弟上了后座。
熟悉的人和熟悉的对话，让柏青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中。柏青记得有一次，他上晚自习，天降大雨，风太大，就没有骑单车。而学校还比较远，他只走了一小段路，裤子就全湿了，衣服也湿了一半。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听见了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周围全是雨水哗啦啦的声音，视野也是一片白花花的。一转头，一辆摩托车从白花花的雨幕中朝他驶来。
“送你去学校吧？”
原来是那个男人，柏青没有丝毫犹豫，就上了坐。
“雨那么大还要去学校啊？”男人大声问他。
“嗯。”那时候的柏青比较内向，跟人都不怎么说话，尤其是对长辈，就跟哑巴一样。
“下次让你妈打电话给我，我送你啊。”男人说。
“哦，好。”
印象中，开出租摩托的男人一直都是乐呵呵的，脸是黝黑的，还有皱纹，瘦小个儿。跟别的长辈相比，倒是这个男人好相处，他偶尔还会问柏青什么时候毕业。
出租摩托上，男人说：“这个路程，十块了吧？”
“十块？贵了点吧？”
柏青说。
“那你说多少？”男人问。
“七块。”
“不行不行，八块。”听男人的声音，都能感觉他皱起眉了。
柏青笑着。
其实柏青倒是不介意多少钱，以前他总是被男人“坑”。以前他坐男人的摩托，从没有还过价，父母就说，是因为看柏青是个小孩，所以男人瞎报钱。
以前家里也比较穷，所以柏青觉得男人的为人不算很好。现在的柏青不差这个钱，但还是想还个价，因为他觉得挺有意思的。
“你都读大几啦？”
男人问他。
“早毕业啦。”柏青回答他。
“哈？”男人很惊讶，“都毕业了？”
“嗯。”
过了一会儿，男人又说：“这么快就过了这么多年啦。”男人笑起来，柏青跟着笑了几声。
到达地点后，柏青还是给了一张十元，男人很快就找了两元给他。但柏青没有接，他说：“不用找了，就十元吧。”
两人推让了几个回合，柏青还是接了。
走的时候，男人喊了句：“以后坐车记得让你妈打我电话啊！”
“好。”柏青应了，但他心里清楚，他就要离开这里，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坐男人的车了。
几年过去了，这里的一切似乎从未改变，道路还是那条道路，开摩托车的还是那个男人，甚至几年前的垃圾桶还是在原来的位置。
但柏青又觉得什么都变了，可又说不出是哪里变了。柏青想，大概是他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