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变故横生

奕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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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猴群离去,密林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鹧鸪哨看一眼一旁划水的张林,极度无语,转身对紫金椁中看呆了的红姑娘和荣宝晓咦道:“棺椁阴晦,不宜久留,你们快些出来……”

    不等这话说完,红姑娘与荣宝晓咦就听得紫金椁中的元代僵尸全身骨骼作响。

    回头一看,就见其手爪戳动棺板,咔咔之声不绝。

    荣宝晓咦发觉身下僵尸要变行尸,也已吓得毛发森立,手足并用着想爬出棺椁,但心惊胆颤之余,手足俱是废了,挪动不得分毫,口中只叫:“道长,鹧鸪大爷们,快来救救小的性命……”

    鹧鸪哨见此暗道坏了,忙呼道:“老洋人,钻天索!”

    话务间,自己立即抢身过去,揪住红姑娘的胳膊,将她从棺椁中拽了出来。

    红姑娘虽然胆大,但见那元代将军真诈了尸,却也不免心慌意乱。

    她哪有鹧鸪哨那般胆略,脚底下已如同踩到了棉絮里,有些个不知上下高低了。

    被鹧鸪哨拉出来,已经腿软脚麻,提不起丝毫力气。

    好在老洋人与鹧鸪哨不止一次配合,鹧鸪哨一叫他,便知其需要什么,早早将钻天索扔向鹧鸪哨。

    鹧鸪哨不敢怠慢,放下红姑娘,拿起钻天索又去帮衬荣宝晓咦,打算用绳索将其束缚住。

    但其拿着绳索还没动手,就见棺底那元代将军诈尸而起,‘腾’地坐了起来,张开那黑洞洞的大口就向荣宝晓咦后颈咬去。

    真如恶虎扑羊般,将那荣宝晓咦抱住了啃咬起来。

    鹧鸪哨眼疾手快,见那元代将军诈尸变僵尸,现下忽然张开嘴来,正是要吸咬活人阳气血髓。

    其也来不及多想,就将手中的镜面匣子二十响空枪塞入那元代僵尸口中,只听得一片牙齿乱啃金属之声,千钧一发之际终究是没让它咬住荣宝晓咦。

    荣宝晓咦吓得魂不附体,真是从死边过了。鸪哨替其挡得这么一下,立时轻舒猿臂拽住了他的衣领,想将他从紫金椁里揪到外边。

    谁知那元代将军手指上指甲暴长,都戳入了荣宝晓咦臂膀之中,似是箍住了千均之力,鹧鸪哨一拽之下,竟没能动得他分毫。

    鹧鸪哨见此,只得呼道:“道长,如何救人?”

    张林本来在看那黑琵琶可有有用的东西留下,毕竟那六翅蜈蚣还有颗内丹呢。

    因此那元代将军诈尸,他第一时间没有发现。

    待张林见那元代将军诈尸时,那元代将军已经抱着荣宝晓咦再啃了。现下闻鹧鸪哨求救,也不待多想,一个纵步飞了过去。直接一掌打在那元代将军头上。

    不过,张林那千斤之力的一掌,却仿佛打在一块生铁之上,张林心下大异:“这鬼东西,真成僵尸了?怎么这般硬?”

    但张林还来不及多思,异变又横生。

    ※※

    湘西最有名的是猛洞河,而‘猛洞’二字,就是夷人居于山洞之意,因此当地洞多那都是出了名的。

    山有山洞,树有树洞,崖有崖洞,更有一个最大最深的地洞,就在这瓶山之下,其范围广不可测,乃是历代洞夷祖先埋骨的所在,是土人眼中的禁地。

    形如古瓶的巨大石山斜耸于地,山巅里的元代将军墓穴,不依山形水势,取的是一种“厌胜”之术,用以压制苗人祖洞龙气。

    而瓶口般的山头下方,正是怒晴县老熊岭下的凤凰坳,这片山坳草木茂密,把原本地下洞穴都掩埋遮盖了。

    瓶山崩塌之后,千万钧的巨大山体砸落下来,“祖洞”洞口外的地壳遭到冲击,初时并未显出什么蹋陷迹象,但其内部小规模坍塌全不止。

    最终犹如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般,坍塌开来。

    更恰巧的是,那棺中的尸王在这大规模坍塌之际,忽然乍尸起来,攫住了荣宝晓咦不放。

    不等鹧鸪哨等人相救其出来,猛然间天塌地陷,大地就象裂开了一张魔嘴,方圆几里之内的树木岩石,以及棺椁猴尸,都一股脑地坠入地下。

    一阵轰隆隆烟尘陡起,直叫星月无光。

    鹧鸪哨等人虽然手段高超,毕竟没有三头六臂的神通变化,翻天覆地的巨变来得好生突然,事先竟没半点征兆,身子一晃皆跟着塌落的地面陷入虚空,一落就是数丈。

    眼下鹧鸪哨自保都难,实是救不得那荣宝晓咦,急忙抬臂遮在额前,以免被烟尘迷了双眼。

    地面虽然蹋陷,但地底下的祖洞里也自有许多柱石古树,从上方踏落的土壳岩石,都被地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阻挡,并不是直坠到底。

    鹧鸪哨身手敏捷,踏着一块八仙桌面大的土壳子,落到一半之时,硬土壳子被地下横生倒长的树根阻了一阻,“砰”地一震,立刻碎为土屑,他便借此机会提身纵跃,用夜行衣中暗藏的“百子攀山甲”挂住洞中古树,将身体悬在半空。

    鹧鸪哨在混乱之中,也无暇去看周遭环境,不知这夷人祖洞究竟有多大多深,更不知荣宝晓咦和那紫金椁里的元代将军落到了何处,亦不知老洋人,花灵他们如何了。只好先求脱离险境再做理会。

    这时就听风声呼啸,闷响如雷,头顶都是大片碎石断树裹在一处陷落下来。

    洞中飞砂走石,尘土激扬,使人难以呼吸,鹧鸪哨只好含住了一口气息,抓住粗大泥滑的古树根须,足上一点,悠着老藤般的树根把身体荡向远处,避过了头上落下的碎石硬土。

    黑暗中只觉有一只柔软的纤手将自己胳膊捉住,急忙松掉即将被扯断的树茎,借力附在凹凸不平的洞壁之上。

    定睛看去,原来是红姑娘也在地陷时落了下来。

    她慌乱中抓住了蜈蚣挂山梯,将其挂在树根处才没继续摔入洞底,正自惊得花容失色,见鹧鸪哨从半空里闪身过来,就连忙伸手将他扯住。

    鹧鸪哨屡涉艰险,此时毫无惧色,看到地面越裂越大,深处黑茫茫的阴气萦绕,料来地颤还没结束,必须抓紧时机脱身,便反手抓住红姑娘的手腕,另一只手拽了挂在洞壁的蜈蚣挂山梯,纵起身来,三蹿两跃,就攀到梯顶,抬脚勾起竹梯,正要再把梯子向上送去。

    此刻尘埃落定,天上的月光照入祖洞古墓之中。

    只见洞内是百来根数围之粗的圆木,如殿柱般支撑着广阔的洞穴,柱身上多是密如虫洞般的墓室,一室便是一洞,墓洞里都是没有棺椁的枯骨,一时也看不尽那许多。

    就这么稍一愣神,忽然又是地动山摇般一阵巨颤。

    先前地面塌陷,只是地层中接连几声巨响,此番却是自上而下,势若奔雷,轰然不绝。就连鹧鸪哨这等心硬胆豪之人,听得如此动静,也难免有些心肝托不着五脏的栗六起来,不知祸端起在哪路?

    蓦然间月色被遮,二人头顶出现了一片巨大黑暗的阴影,鹧鸪哨与红姑娘连忙抬头看去,没口的叫苦。

    原来林中地面下陷蹋落,落在不远处那块从瓶山上崩落的巨岩,顺着松动倾泻的地面缓缓滚了过来,堪堪就要从洞口处砸下。

    那块千万钧的巨大青岩,里面藏着元人的墓室,崩塌后连撞带滚,山体已碎去了三分之一,内部的棺椁明器,以及殉葬的铁甲干尸都散落出来,但剩余的这部分空心巨岩仍然如同一座小山,如果坠入祖洞古墓,攀在洞壁上的二人,自是没有生机可言。

    巨岩压断树木的声音喀嚓嚓乱响作一片,出现在洞口的阴影也越来越大,一旦落下来,难免玉石俱焚。

    鹧鸪哨从十三岁入行,盗墓搬山已历一十四载,没少见过大风大浪,每日都在厮扑里行走,他自持尽得搬山秘术真传,又兼身手不凡,常有傲物之心,情形越是危险,心中越是镇定。

    不过现在撞在这没着没落的境地,如雀在笼中,他便真有冲天之翅也难以施展,不由得口干舌燥,退无策。

    正焦躁间,忽听头上巨岩墓室中“咔啦啦”铁轮滚动,鹧鸪哨不禁心中一怔:“山间墓室里哪来铁车轮子?”

    红姑娘也奇道:“莫不是戏文中的铁滑车?”

    戏剧中有一回本子,唤作:挑滑车。

    戏中演的是金宋激战于牛头山,金兵阵中有铁叶滑车,都是千百斤的生铁铸就,从山坡山推下来一冲就是一趟血胡同。

    岳飞帐下大将高崇神勇绝伦,枪挑十一架铁滑车,终因力竭,被第十二架铁滑车压死在阵前。

    红姑娘先前在“月亮山”中,多看过这出戏文,听得岩中墓室里铁轮响动,便立时想到了此节。

    鹧鸪哨听她提及此节,心中恍然。

    然不及其再想,就见悬在头顶那片破损的山体中突然从中裂开,铿镪声中轰然撞出一辆古代战车。

    车前都是利刃,在露下来的月光里泛着几点寒芒,车身上筑着数只铁虎头,虎口衔着铁环,车身一动就跟着乱响,整车皆是铁铸,底部有八道滑轮,正是宋元时期出了名的“虎车”,多用来从高处冲撞敌军阵势。

    宋代以后的古墓里,常有倾斜狭窄的墓道,内藏“飞虎车、飞龙车”等大型器械,盗墓贼触动销器儿,就会使得虎车撞出,将墓道里的贼人碾撞成一团肉泥,想来元代将军墓里也有类似机括,可山崩地裂,千斤虎车还没露面,就跟着墓室一并滚落山底。

    几番冲撞之下,那元代将军墓里的墓砖墓墙也早已经碎裂。

    而此时不早不晚,铁虎车的销器儿偏在此时松脱,便撞破了墓墙,夹着一股急劲的金风,以上盖下,直砸向鹧鸪哨与红姑娘头顶。

    鹧鸪哨知道洞下深不可测,人向下跳绝没有千斤铁车落下的速度快,身在半空就得被撞得骨断筋折,只好死中求活,效仿古时名将高崇之举,冒死接它一接。

    想到这,鹧鸪哨就将身体从蜈蚣挂山梯上移出,虎吼了一声,用半截蜈蚣挂山梯对准轰然落下的虎车就挑。

    就在此时,二人眼前一花,便见那虎车突然横飞,直直插入一道崖壁之上。

    二人抬头看向上方,方见是张林怀抱着花灵,提着老洋人在上,还保持着踢飞虎车的造型。

    红姑娘见此呐呐道:“妈呀,这比戏文里的枪挑虎车厉害多了!”

    鹧鸪哨见此也暗道:这道长好生厉害,那虎车重达百斤,如今借地势下落,少说也是千八百斤力道,竟然被其一脚踢飞,那一脚踢人,还不得把人踢爆?

    但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见张林救了花灵、老洋人,鹧鸪哨便带着红姑娘一个纵跃,来到其身旁道谢。

    张林放下老洋人二人,拦下鹧鸪哨的道谢道:“搬山魁首,先别急着道谢,咋们一码归一码,这次出手,可是要付钱的!”

    “……这是应当的!”鹧鸪哨闻言尴尬一笑,当即表示会付钱。

    红姑娘见此不乐意道:“道长,大家都是自己人,危难之际,当出手相帮,怎么还用金钱来玷污您的所为?

    再说,我们进来之前可都是结了盟,发过誓的,应当休戚与共才是……”

    张林打断红姑娘道:“我可没有!”

    说着好奇看着红姑娘道:“不过话说回来,红姑娘,人家搬山魁首都不急,怎么你这么急?你这还没过门呢!”

    张林话一出口,红姑娘见老洋人和花灵皆诧异的看着自己,羞得无地自容,满是娇羞与愤慨道:“道长……”

    一旁的鹧鸪哨也很不自在。

    好在此时,洞穴深处传来荣宝晓咦惨叫之声,鹧鸪哨忙道:“道长,红姑娘,你们听,那小孩还活着,眼下救人要紧,我等还是快些下去才是。”

    张林闻言皱眉,看看深不见地的洞穴,回头看向几人道:“眼下下边凶险难测,不若我和搬山魁首下去,红姑娘和搬山的二位上去,留一人在上接应,然后回去人通知陈把头,让他派人来支援。”

    鹧鸪哨刚才大致打探一下环境,早就想单独穿过元人墓室,进入古苗祖洞里搜查一番,眼下闻言,立即应下。

    鹧鸪哨当即让老洋人带花灵上去,老洋人二人也不废话,给鹧鸪哨留些家伙什,就准备往上走。

    到是红姑娘闻言不同意,执意与二人下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