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灵隐寺许愿

谖轩公主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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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落下来,闪烁着零星的亮光:“我们就别谢来谢去了,说实话,这两天观光都有些腻了,兰嫂,就趁在杭州的日子来找阿姨好了。”

    兰嫂心知落晚这么说完全是为她着想,一种感动从四肢百骸窜上来,她眼圈微微泛红:“小姐,谢谢你。”

    “既然要谢我,能不能让我先坐下?”

    兰嫂急忙领她到桌边:“秀芹,我们什么时候能喝到茶呀?”

    “很快。”小厅里简易的桌椅和大学食堂一模一样,是一边两个位置的四人桌,兰嫂通常坐在她身侧照顾她,所以她只能坐在楚镱的对面,这是她第一次喝花茶,因为柏擎仓只喝西湖龙井,她也就没机会品尝其他的茶,大约五分钟兰嫂将茶端到她面前,透过玻璃杯落晚看着花瓣上下沉浮,翩翩起舞:“好美呀!”

    兰嫂道:“尝尝看。”

    她喝了一口,只觉茶引花香,花增茶味,鲜灵纯浓,相得益彰:“真好喝。”

    郭秀芹道:“如果落晚小姐不急着回去,就留下和我们一起吃饭吧,小镱的饭做得很好吃。”

    兰嫂道:“还是别麻烦了,我怕小姐吃不惯。”

    “就留下吃吧,正好我有点饿了,楚先生,”落晚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指着厨房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还请你快点。”

    不过一刻钟,菜全部端上桌,素炒豆角、芹菜炒香干、红枣酿苦瓜、豆腐萝卜丝汤,色泽鲜亮、精致美观,落晚趁他不注意,偷偷用手机拍了下来,其实她手机里还有一张他的照片,也是偷拍的,是围着绣麦兜围裙做菜的样子,一丝不苟里透着孩童的稚气,兰嫂道:“需要叫外卖吗?”

    “不用,我也很好奇楚先生的厨艺是不是像阿姨说的样子,”她夹起一块芹菜放在嘴里,“还不错。”

    郭秀芹听了立即喜笑颜开:“如果喜欢就多吃点,”她一面为落晚夹菜,一面状似不经意道,“落晚小姐现在是上学还是工作?”

    “工作。”

    “那是当老师还是医生?落晚小姐的气质最适合这两类工作了。”

    “都不是,我在‘柏氏’上班。”

    “落晚小姐在‘柏氏’任什么职位?”

    落晚对她的刨根问底有些诧异,但还是很有礼貌地回道:“副总裁。”

    “如果有合适的职位,能不能给小镱一个机会?”

    楚镱皱眉道:“阿姨。”

    “小镱,我知道你不愿求人,但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还有十几万的债务要还,”郭秀芹无奈道,仿佛要忍住很多心痛,她才能平静地说出这些话,“你父母过世前,把你托付给我照顾,可这么多年我不仅没让你过上好日子,还要你早早辍学赚钱养家还债,小镱,你都二十三岁了,阿姨不能再私心拖累你。”

    “够了,”他沉着脸喝道,“您要再说我就走了。”

    “哎,”落晚见他起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正要开口说话,房门蓦地被推开,是一个头发染了至少五种颜色、发型怪异的女孩,脸上的彩妆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许多,东一片西一片的乞丐服上缠了一大堆重金属,像是被五花大绑要上断头台似的,“你是谁?”

    “尹落晚,请问你是?”

    苏叶轻挑一下发丝,挽住楚镱的胳膊,看着落晚,妩媚地宣告所有权:“全世界都知道我是楚镱的老婆苏叶。”

    “那显然是个夸大的数据,因为至少我不知道。”

    苏叶脸上有一层狼狈的红晕:“你现在不是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样?”

    “又怎样?”苏叶气势汹汹地跑到她面前,“当然是要离楚镱远一点!”

    落晚淡而又淡地笑了下:“恐怕不行,他是我的导游,如果离他远一点,我会迷路的。”

    “你……”苏叶气得手都发颤了,指着落晚道,“你少装傻,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实话,我真的不能离导游远一点。”

    “那你就换个导游!”

    “不要,”落晚微笑,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除非你能为我找到一个给我做饭的导游。”

    苏叶扬起手,兰嫂急忙去拦,落晚趁乱拉过楚镱的手,飞快地跑了出去,楼下搭在竹竿上的海蓝色纱帐随风吹拂,如海面层层涟漪散开,沸腾的车声人声,地摊叫卖声传入耳中,此起彼伏,仿若海洋浩瀚的声音,夹杂在人流里跑过半条街,她停下步子大口大口喘气:“你老婆好凶啊!”

    “苏叶不是我老婆。”

    “是不是和我又没关系,告诉我做什么?”

    他看着她,好久好久都没说话,又过了许久他转过脸去:“你利用她逃出来,总要知道她是谁。”

    “那也是你老婆……苏叶先打扰我们的,”淡金色的阳光像沙漏里的细砂,无声无息地筛下来,沐浴着暖暖的气息,“不管怎样你都要负责!”

    “你要我怎么负责?”

    落晚嘟起了嘴:“哎,你是导游,当然要你想办法了。”

    “你想去哪里玩?”

    她握着他的手,平生第一次用近乎撒娇的语气道:“灵隐寺,可以吗?”

    灵隐寺地处西湖以西灵隐山麓,背靠北高峰,面朝飞来峰,两峰挟峙,林木耸秀,落晚顺着山路石砌逶迤前行,才走几步就嚷道:“歇一会儿吧。”说完坐在一块大石上,周围萦绕着株株樱花树,三朵五朵拥在一起,像一个个小风铃,又像一盏盏酒杯,微风拂过,花瓣纷纷扬扬,落在地上似薄薄的一层绯雪,在阳光下溢彩流光:“樱花是美得极致,可惜不能永驻,”她声音很低,几乎微不可闻,“就像曾经历过的美好,飞雨落花的梦境,短暂得触目惊心。”

    楚镱看着她,曾经如此熟悉的面容,而今只多了沧桑和沉静,他不知要说些什么,她已站起身:“我们走吧。”

    他点头,跟在她身后,灵隐铜殿是单层重檐歇山顶古建筑,飞檐雕瓦,翼角飞举,歇山顶上龙吻对峙,火球腾金,铜殿正方雕有四大佛山的自然风貌,或天苍地茫,玉宇澄清;或古刹巍峨,大江环流,走进大殿,正中央面朝山门的佛龛供奉弥勒佛像,袒胸露腹,趺坐蒲团,笑容可掬,落晚跪下去,虔诚地拜了三拜:“你愿望怎么许那么快?”

    “我没有许愿。”

    她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的光芒:“为什么?”

    “不知道许什么愿。”

    “这样的话你更要多许一些愿望,”她拉住他的手,“如果你想不出要许什么愿望,就跟着我说吧。”

    “阿弥陀佛,”落晚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如一扇蝴蝶的小翅,在眼睑留下一线漂亮的阴影,小鼻子微翘,楚镱静静凝视着找不出一丝瑕疵的侧颜,她忽然偏过头,猝不及防,他对上她的眼睛,正要躲闪却听她道,“跟我说啊。”

    他怔怔地:“啊?”

    她扑闪着好看的睫毛,漆黑的眼底有明亮的碎星:“阿弥陀佛。”

    他不忍拂她的意:“阿弥陀佛。”

    “愿菩萨保佑我,让我遇到生命里一直等待的那个人,然后一起去有阳光的地方。”

    “愿菩萨保佑我,让我遇到生命里一直等待的那个人,然后一起去有阳光的地方。”

    落晚又俯首下拜,然后把香交到他手里:“你和我许的愿望相同,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来还愿了。”

    他笑了笑,跟在她后面,出大殿往前走是飞来峰,许多奇幻多变的洞壑,极富传奇色彩,老树古藤,盘根错节,岩骨暴露,峰棱如削,冷泉掩映在绿荫深处,泉水晶莹如玉,在清澈明净的池面上,碗口大的地下喷薄而出,落晚回头:“你现在就和钟伯一样,面无表情地跟在我身后,寸步不离。”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我知道利用苏叶甩掉兰嫂不对,可我只想和你一起痛痛快快玩一次,一次就好,因为你是我遇见唯一没有目的、不求回报对我好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邂逅那次你对我笑,那是我十六年来见过最真挚的笑,”楚镱不妨她说出这样一篇话来,不由抬起头看她,她低垂着眼帘,仿佛是一个沮丧的小孩:“对不起。”

    “你不生我的气了?”

    他摇头,她欢喜不胜,盈盈笑着,宛若春风:“我给你讲个笑话吧,狼妈妈和狼爸爸对他们的儿子小狼前途非常担忧,因为小狼喜欢吃蔬菜,不喜欢吃肉。有一天他们看到小狼在追一只小白兔,他们很高兴,立即追去想看个究竟。小狼追了很久,终于抓住了小白兔,只听他恶狠狠地对小白兔说‘快把胡萝卜交出来!’”她讲话时的样子极顽皮,眼里露出小孩子独有的纯真,楚镱感觉她和刚刚黯然的样子截然相反,仿佛熠熠生辉的宝石,散发出一种绚丽的光彩,落晚因为是倒着走路,不曾注意脚下,蓦地被突出的石子绊了下,他急忙伸手去扶,却还是慢了一步,“怎么样,有没有摔疼?”

    “没事儿!”

    “但你膝盖流血了。”他扶她在石阶上坐下,湖水盈盈地漾在夕阳下,像是铺了一层闪闪发光的碎银,又像被揉皱了的绿缎,晚风拂过,漾起一池碧波,落晚扔进一颗小石子,湖水玩起了套圈的游戏,楚镱将矿泉水倒在她伤口处,她喊道:“你轻点!”

    他继续用水冲伤口,“轻一点好不好?”她的眼睛在夕阳下似有泪光闪烁,他低声道:“好。”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方蓝色手帕,两角对折再两折,太过熟悉的动作让落晚仿若回到十六年前,她抢过手帕,翻过来倒过去,没有‘落星’的标识,他伸出手,她把手帕交还到他手里:“你是谁?我的意思是你小时候在杭州哪所小学读书?”

    他看着她,她眼里带了一丝希翼和期待,他心中一动,仿若十六年前,她看着他,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像两丸水汪汪的葡萄:“楚星童永远永远都是落晚最好的朋友。”

    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楚先生,请一定照顾好落晚,因为她是我的女人。”他道:“我忘了。”

    “哎。”落晚正要说什么,他的手机却响了:“李先生让我们快些回去。”

    “什么事?”

    “他没说,”他回头看她,“快点呀!”

    “我腿疼,走不了那么快,如果你想让我走快一点,就背着我好了。”她话音刚落,背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是落晚。”

    “我要去大连,后天回来,我让李泛留下照顾你,这两天就别出去玩了。”她听到电话另一端钟伯催促的声音,“我到大连后再给你打电话。”

    “不用快走了,他们把我丢掉了,”她眼里含着泪,凄婉地对他一笑,“妈妈把我和爸爸丢了,爸爸又把我丢了,承诺会照顾我的叔叔阿姨也同样把我丢了,”她扑到他怀里,像个小孩子一样哇得哭出声来,似乎要把十六年的委屈和伤心一股脑全哭出来,把十六年不敢发出声音的哭全部嚎啕出来,“他们都不要我了,”她哭到最后只会反反复复地说,“楚镱,没有人要我了,真的没人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