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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绿珠好奇的探头看,“宋大人的信里写的什么?”她话没说完,就被采芩扯了一下,绿珠哦了一声跟着采芩出了门。
采芩反手将门关上,嗔怒的道:“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小姐看信你凑什么热闹。”绿珠嘟着嘴回道,“我就是好奇嘛,以后他就是咱们的姑爷了,怎么说也要了解一下。”
采芩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绿珠的额头:“你尽心服侍就好了,用你了解什么。”
绿珠嘻嘻笑了起来,抱着采芩:“我不说了还不行嘛!”话落,还是忍不住蹲在窗户底下偷偷朝暖阁里觑着,就望见自家小姐正拿着信仔仔细细的看着,神色认真一副深思的样子,绿珠忽然就一拍大腿,和采芩道,“上次郑六爷送来的信呢,小姐看了没有?”
“啊?”采芩愣住,摇头道,“没有,你不是收起来了吗?”
绿珠摇着头:“没有啊,封神医来了以后小姐就丢在炕上了,这两天我收拾打扫了好几遍,也没有看到那封信,会不会丢了啊?”这要是给外人瞧见可就麻烦了。
“在家里的东西怎么会丢,回头我们再仔细找找。”采芩说着拖着绿珠往外头走,正碰见玉雪,她笑着问道,“你从智袖院回来?郭老夫人回去了吧?”
玉雪点着头,笑道:“刚刚走的,太太送她到垂花门才转回来。”又道,“春杏姐姐想要个花样子,我回来给她取了送去,你们去哪里。”
“小姐在房里,我们就在院子里走走,免得一会儿小姐有事找不到人。”话落,指了指里头,“你忙去吧,不用管我们。”
玉雪就笑眯眯的去找花样子。
就在这时房里头幼清喊道:“采芩,你来一下。”采芩和绿珠应了一声提着裙子从新回到暖阁,幼清已经收了信坐在炕头喝茶,见两人进来吩咐道,“采芩,你去和厨房说一声,让他们给大姑爷还有宋大人送些醒酒汤去,再给两人一人煮碗阳春面,吃酒的人向来不吃东西的!”又道,“就说太太吩咐的!”
采芩和绿珠对视一样,都觉得奇怪,宋大人信里写什么了,让小姐竟然要给他煮醒酒汤。
“知道了。”采芩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绿珠凑过来笑着道,“小姐,宋大人和您说什么了?”
幼清就捏了她的鼻子:“你是属小狗的吗,闻着味儿就要多嗅几下是不是。”话落,笑着道,“他和我商量宅子的事情,是想住在三井坊,还是重新买置办一间,若是在置办一间就在槐树胡同附近,离这里近些走动也方便,如果我想在三井坊住也可以,他再安排!”
“这个……还可以商量吗?”绿珠一副从来没见过的架势,“要是住在三井坊当然方便,可要是在槐树胡同和井儿胡同买宅子的话肯定不容易吧,这周边可没有听说过哪家要卖宅子的。”还有,如果只是商量这件事,小姐也不用心情这么好吧,她觉得信里肯定不止说了这些事。
“一会儿我给他回信,趁着他还没走你想办法送给他,不过要小心一些,别让人看见。”幼清不知道宋弈的家底怎么样,不过听薛思琴说的,似乎他的出身很一般,现在住的宅子还是赁的,他的月例也不高,也不知道有没有多余的银子再买宅子。
可要是住在三井坊,毕竟是她陪嫁的宅子,他总归是男子,就怕他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来。
“宅子的事我再问问他好了。”幼清淡淡说着,他既然来和他商量,那就好好商量一下,别把大家心里弄的不高兴,她说着顿了顿,又和绿珠道,“他留了人在徐州照顾胡泉,让路大勇去延绥了,正好可以陪父亲过年,等过了年路大勇回来再商量舞弊案的事情。”
“路大哥去延绥了?”绿珠笑着道,“他上次还和我念叨过一次,说等小姐的事情办完了他想去一趟延绥看看老爷,没想到现在就去了,他肯定很高兴。”又道,“那他查的事情怎么办,您不是很着急吗。”
她确实很着急,可是路大勇能去陪父亲过年,他们老友相聚父亲也会很高兴的,她不急这两个月,更重要的是……宋弈说时机未到,让她耐心再等等,他心中有数!
姑且信他好了,既然说合作,大家就不能揣着怀疑的眼神去看对方。
宋弈……还说了别的事,幼清轻笑,摇了摇头!
绿珠狐疑的打量着幼清,想问却不敢问,嬉笑着道:“那您快给宋大人回信,要是一会儿他走了,再送可就不方便了。”说着蹬蹬跑去书房将笔墨纸砚取了过来,很乖巧的在一边给幼清磨墨!
幼清失笑沾了墨汁提笔回信,绿珠磨墨却忍不住偷偷压着鼻子斜眼觑着,一边还忍不住腹诽…小姐和宋大人说话也太客气了,说什么若宋大人不反对,不如就住在三井坊,临近年底宅子并不好买,更何况槐树胡同附近也没有宅子对外售卖,而三井坊那边却是现成的,省了许多的事。
小姐是怕伤宋大人的男子自尊吗?绿珠挑了挑眉,到觉得宋大人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她心里想完幼清已经写到路大勇的事,小姐说路大勇的事他安排的很周到,多谢宋大人考虑周详,至于时间上,她能等的了几个月,更何况,宋大人说时机未到,她也相信宋大人的判断!
“小姐。”绿珠指了指信中的字,“这……这是什么字,奴婢不认得。”什么成亲的时间……不是定了吗?
幼清被气笑了,嗔怒道:“你偷看我的信,还问我字怎么认?你可真理直气壮!”
绿珠吐了吐舌头嘿嘿笑着。
幼清就抽了信纸将墨迹晾干装进信封里递给绿珠:“小心点,别叫人发现了。”绿珠笑眯眯的点着头,“奴婢办事,您放心!”话落跑了出去,幼清则笑着在炕头的迎枕上靠了下来。
幼清的回信,宋弈一直到家才拆开来看,看完之后哈哈大笑,眼前不由浮现出幼清看信写信时的样子,更高兴的是,他提的几点她都没有反对,也未露出半分的质疑,这算不算进步?
宋弈失笑,连着将信看了两遍,才将信收起来放进抽屉里喊江淮进来:“槐树胡同的宅子先翻新一下,该买该制的也不用耽误,再去买些下人回来……”江淮一一记着,问道,“那买多少个?”他哪懂这些事。
宋弈扬眉,想了想道:“少买些,三井坊那边似乎不大,人够用就好了。”
爷这是要住去三井坊?难道是方小姐的意思?
还有,到底要买多少个?江淮不敢问,应了一声,宋弈想了想又道:“再去丰台那边弄几颗海棠树回来在两边的宅子都种一些。”
爷成亲以后,他会成管事吗?江淮摸了摸脖子上的汗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爷怎么就突然想成亲了?他不想做管事,也不想做买花监工之类的活计。
江淮交代了江泰,便开了院门出去,刚出了巷子他的脚步便顿了顿,目光朝后飞快的一睃,立刻加快的了脚步涌入街上的人流,他步履矫健穿梭在人群之中,又迅速拐弯钻进巷子里,随后又从另外一边钻了出来,纵身一跃落在一户人家的房顶上,不动声色的看着巷子里……
过了一刻,就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从巷子里钻了出来,目光四顾满脸奇怪,继而泄气的捶了一下墙壁,才转身出了巷子……待他一走,江淮身轻如燕的下了房顶,蹑手蹑脚的反过来跟着那人身后,也是同样穿过几条胡同,过了几个巷子,那人小心翼翼的敲开一个府邸的角门,一闪身钻了进去随后掩住门。
江淮沉冷着缓步踱了出来,抱臂站在角门口,过来一刻他才抬头看着门口挂着的铜牌:寿山伯郑府!
“鼠辈!”江淮哼了一声,这才离开巷子。
门里头那人进去一路到外书房,站在门口敲着门,连着敲了十几下他才不解的问守门的书童:“六爷不在?”
“在!”书童垂着头回道,“昨晚喝了一夜的酒,现在可能还在宿醉!”又道,“韩大哥,爷已经连着喝了十几天的酒了,连大皇子来了两次他都没有见,怎么办。”
韩青眉头锁的紧紧的,朝书童摆摆手:“你去忙吧,这里我守着!”
书童如蒙大赦,行了礼飞快的离开。
韩青叹了口气亲自站在门口,六爷求亲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前些日子还因此和徐三爷翻了脸,为了这件事皇后娘娘在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时还被晾在钟粹宫外一个多时辰,天寒地冻的皇后娘娘回来就病倒了,如今还在宫中修养。
若是以前,以六爷的克制力是断不会对徐三爷动手的,那样一个无赖六爷也不屑和他动手,可是这一次,六爷却没有忍住,不但在薛家将人打了,出了门若非他拦着,徐三爷的命都可能保不住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薛家的婚事明明六爷的把握很大的,怎么就好好的杀出一个宋弈,竟然还拿着两家的婚约,那宋弈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既然能将这些东西抛出来就肯定有法子让薛家没有办法毁约。
果然如此,薛家应了这门亲事。
六爷只能黯然回来,夫人那边得知了消息,气的还将六爷拉过去训斥了一顿,就连侯爷也罚了爷闭门思过……
若非心里太失落难过,六爷怎么会失态,韩青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现在就希望六爷能尽快从这件事中退出来,宋九歌此人不简单,身边竟然还养着武艺那么精湛的高手,他背后的势力他花了那么多时间都没有打探到,令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暗暗警惕。
他不过一个八品行人,就能有这么多的手段这么大的能耐,若是将来他升官加爵呢,岂不是更难动他……这样的人,若六爷不能收为己用,就一定要乘早铲除,免得将来成为大患!
韩青静静守在门口想了许久,可书房里却一直安静的出奇,他站了一整天郑辕都没有从里头出来,韩青等不了又上前拍门,拍了许久里头才听到咚的一声响动,他心里一紧也顾不了许多,攒了劲砰的一声将门撞开,随即愣在那里。
拉着帘子伸手不见五指的书房内,不闻纸墨香气,满是刺鼻的酒气:“六爷!”韩青三两步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又将油灯点亮,微弱的光线下他找了许久才看到单腿支坐着埋头在膝间的郑辕,一只手还攥着一只酒壶……
“六爷!”韩青快步过去蹲在郑辕面前,“您……您这是何必呢!”他说着在桌上提了茶壶要给郑辕倒茶,可茶壶早就干了,他大怒的喊道,“人呢,添茶,再让厨房煮醒酒汤来!”
有小厮垂着头目不斜视的进来接了茶壶又飞快的出了门。
“六爷!”韩青去拿郑辕手中的茶壶,“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他只要脚动一动,就能听得到骨碌碌的声音,房间里横七竖八的摆着七八只酒坛子。
郑辕闻声抬起头来,韩青就看到他端肃的下颌上,长短不齐的胡茬乱糟糟的堆在上头,一双眼睛满是血丝,透着疲惫和无力,韩青大惊扶着郑辕道:“六爷,您喝多了,属下扶您去榻上躺着休息一下。”
“不用。”郑辕开了口,声音又低又沉,没有语无伦次,“韩青,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韩青知道,郑辕即便是喝的再醉也绝不会胡言乱语让自己失态!
“六爷,您几天都没有休息了吧,这样连着吃酒会伤身体的!”韩青叹了口气,强行去扶郑辕,郑辕凝眉却任由韩青扶着自己起来在软榻上坐下,但手里的酒壶却没有松开,他昂头灌了两口,清澈的酒液自红唇,下颌,青青的胡茬一直流到脖颈,衣襟上,他闷咳了两声用袖子抹了嘴,朝着韩青摆摆手,吩咐道,“你调查的如何?”声音嘶哑!
韩青接过小厮送来的茶壶,给郑辕斟了温茶,郑辕顿了顿摇了摇手里的酒壶:“有它就好了,你什么事,说吧!”
“六爷。”韩青欲言又止,指了指地面,“让人进来收拾一下吧。”
郑辕没有说话。
韩青自十几岁就随在郑辕身边,两人一起长大一个师傅习武,虽是主仆却宛若朋友,他对郑辕的脾气也非常了解,是以,他不再多言,回道:“属下只查到那人名唤江淮,有一孪生兄弟名叫江泰,兄弟两人早年在西北走动,但凡提起二人江湖中无人不知,更有”双面罗刹。“之称,不过,五年前兄弟二人突然销声匿迹,江湖上的人都以为他们二人已经退隐!”韩青说着,语气有些沉,“属下查探时觉得不可思议,还特意将江淮的画像让人拿去指认,确实是他没有。”
“竟是这样。”郑辕又灌了一口酒,冷声道,“那宋九歌呢?可查到什么。”
韩青失望的摇头,回道:“属下打听到的事情和宋大人在朝中备案的身世经历毫无出入!”也就是说,要不然宋弈就真的是经历再简单不过的学子,一朝发力中了皇榜平步青云,要不然,他就是深不可测,所有的履历身世都是作假的。
韩青相信宋弈是后者。
郑辕眉头紧蹙,眼前就浮现出那日在薛家花厅时的情景……方幼清已经和宋弈定亲了,他再多言也无用,可是宋弈个人太复杂了,甚至连他的名字是不是真的都不能确定,他真的能给方幼清想要的生活吗。
那样一个女子,自小无母照拂,长大后父亲又落罪不能教导抚育她,她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却依旧那么坚强聪慧……可不管她表现的如何强大,她依旧是个女子,需要人怜惜爱护的小姑娘。
宋弈,真的能给她安定的生活吗?
“接着查!”郑辕言简意赅,语气坚定,“他去年不是递了外放的折子要去巩昌吗?那就去巩昌查,天下那么大他竟挑了那样一个地方,绝不会只是巧合。”
韩青一愣,动了动唇角,还是点头道:“是!”宋弈应该查,可是六爷的出发点却让他担忧,“六爷,皇后娘娘那边,您要不要去看看?”
“嗯。”郑辕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却又喝了一口酒,道,“你去忙吧,我自有分寸!”
若是爷一直沉溺再情伤中,那他们筹谋的事情岂不是……韩青咬牙不吐不快:“六爷,方小姐虽好可不过一个女子,您要以大局为重啊,圣上明日就要下祭台了,接下来该如何做,大家都等您的指示。”他话没说完,郑辕猛然抬起头来,视线宛若利箭一般带着一股杀气,韩青心头一骇忙起身立在一边,“属下多嘴!”
“去吧。”郑辕不欲多言摆了摆手。
韩青叹了口气转身出了书房,又将门带上!
郑辕依旧端坐在软榻上喝着酒,屋外有人喊了一声:“下雪了……”他目光一顿,缓缓起身推开窗户,果然看见星星点点的雪花飘扬着落下来,飞进窗户之中,宋弈到底想干什么?他有什么目的。
是真的喜欢方幼清,还是因为他的求亲而故意为之,不是他要这么想,而是事情太过巧合了。
三皇子遇刺,他的人那么巧合的出现,祭台倒塌,他又将那么重要的证据毫无理由的给了他……方幼清的事,总觉得宋弈的目的不单纯。
他要不要提醒方幼清,让他小心宋弈,若是将来她得知宋弈根本就是利用她,届时她该如何自处。
“六爷!”有小厮领着个宫中内侍模样打扮的人走了过来,朝着郑辕行礼,“六爷,皇后娘娘请您入宫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郑辕皱眉,望着内侍沉默了许久,终究点了点头,道:“你先回去告知娘娘,我稍后便到!”
内侍应是而去,郑辕则梳洗了一番醒了酒去了宫中。
第二日,圣上自祭台下来,晚上,幼清就听薛潋提到宋弈升职的消息,自八品行人升至七品行人司司正,绿珠高兴的不得了:“宋大人才年轻,都已经是七品了,往后这样两年升一级,等我们小姐嫁过去,要不了几年就能封诰命夫人了。”
“别叫人听到了笑话。”采芩也很高兴,比薛镇扬升迁还要高兴!
幼清却没空多想这些,跟着方氏后面忙着年节礼的事情,西面又在翻新宅子,由牛毡家的打头派了七八个婆子过去看着,搭了帷幕将两边隔开,中午还要管那些工匠一顿饭,这样一来府里的人手难免吃紧,事情也多了许多。
这样一直忙到过年前几天工匠门都歇了,大家才松快一些。
因为过年薛霭依旧留在金陵,所以祭祖时是由薛镇扬领着薛潋去的,过年的时候薛镇扬请宋弈来家中吃年夜饭,不同于中秋节时他的爽快,这一次宋弈只送了年节礼,七八只硕大的箱子堆在智袖院的正厅里,而他的人却出了京城,他做什么幼清不知道,到是封神医临走前来和他打了招呼,说等过了正月十五他和宋弈才会回来。
方氏让人开了箱子,和薛老太太嗔目结舌不知说什么才好,雪白的毫无瑕疵的狐狸毛,没有破损维持着弹性的虎皮还有做工粗裁剪的灰鼠毛,堆了满满两箱子,其它几箱却都是海货,光是九孔螺就是几大网兜,就不说一些普通的海产,方氏啧啧叹道:“这大冬天的,他都从哪里运过来的,也真是难为他了。”
幼清翻了好几个白眼,若是不认识宋弈,就光看着这些东西,还以为宋弈是那庄子里裁了金矿一夜发家的……还不如换了银票抬过来的好。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答应了方氏用其中一块狐狸毛给她做斗篷的事情。
薛思琪也得了一块,高兴的偷偷给薛霭写信,告诉他宋弈出手如何阔绰,她怀疑宋弈是不是暗中做些刀口舔血的买卖,要不然他一没家世二没产业的,怎么有这么银子……
薛霭没有给她回信,令薛思琪承天和幼清咕哝,是不是信在路上丢了。
幼清笑着道:“大哥去金陵也不是去游玩的,哪有空给你写信,再说,他不是四月就要回来了吗。”薛霭和赵芫的亲事定在五月,当初走的时候也说是三四月间回来。
“我这不是想他了嘛!”薛思琪唉声叹气的,“明天我们去看大姐吧,再过些日子她就要生了吧。”话落掰着手指数了数,“还有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幼清无奈的看她一眼,回道:“两个月!”
薛思琪哦了一声,抓了丢在篓子里的针线:“那我得加点劲儿,我可答应大姐给小侄儿做个斗篷的,可现在五个蝙蝠可才绣了一个。”
幼清没理她,拆开方明晖的回信,信中说他只知道宋弈的母亲,不过听她母亲话中的意思,他父亲很早就过世了,所以,在他母亲去世后宋弈便下落不明……但宋弈既说祖籍是吉安永新,想必他的祖辈应该在那边,他让幼清不要多虑,这些事等往后再细问宋弈,既定了亲事便要全心全意相信他才是。
方明晖信中没有提到路大勇,想必这封信送出来时路大勇还没有到延绥。
他提笔又给方明晖去了一封信,问他路大勇的事情,还问起关外的境况,但等到再收到方明晖信时,已经是二月初,薛潋进了考场,一路从县试,府试,院试考过,大地回春的烟花三月头薛潋已经身有功名,每月有廪粮领的秀才老爷了,方氏高兴的请了几家通好在家里摆了几桌,三月中旬的时候才请夏二奶奶去赵家请期,将薛霭和赵芫的婚事定在了五月初二!
婚期定了后,方氏便连去了两封信去金陵,薛潋嚷嚷着要去金陵接薛霭回来,年前他要去最后被薛镇扬拦住了,现在他有了功名,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要求着出去走走,可方氏依旧拦了他,道:“你大姐眼见着就要生了,你这个做舅舅的怎么能走。”
薛潋不服气,准备偷偷摸摸溜去金陵时,薛霭回信到了说已启程在路上,月底便到京城!
方氏这才长长松了口气,薛潋气的几天没进内院。
幼清跟着方氏去西面看翻修出来的院子,以前刘氏把两边的院墙拆了扩在一个院子里,所以她的院子分前院,后院和左右罩院,右边原是薛思画住的,现在方氏将右边的罩院也收了进来,只留了左边的,还在院子里搭了葡萄架,这是薛思琪问过赵芫的意思办的,现在再看,院子里落满了绿色,生机勃勃恍然一新,只等赵家的家具一到,再搭上喜布,就真的像个婚房的样子了。
“赵芫说等她来了,还要在院子后头种两颗桑树,每年春天有桑葚吃不说,等以后有了孩子还能在树上栓个秋千给他玩,又能养几条蚕吐着丝给他看……她说她小的时候赵大人就是这么办的,”薛思琪嘻嘻笑着,道,“我说养桑葚还不如种栀子花,夏天香气四溢,大哥也喜欢,她听了立刻就点头,说请我春天的时候帮她种上!”
幼清就扯着薛思琪道:“你也正是,这样的话怎么能说给姑母听,要是姑母觉得赵芫太大胆了怎么办,到时候婆媳相处不融洽,看你怎么办!”
“怎么会。”薛思琪朝方氏努了努嘴,“母亲其实很高兴的!”
幼清果然就看到方氏在轻轻笑着,眼中透着欢喜和期待。
“走吧。”方氏转身往外走,“前些日子光给你们大姐订喜饼了,竟将咱们自己的忘记了,今儿还要请喜饼铺子的人进府里来挑喜饼的式样。”她说着就朝门口而去,迎面就撞到陆妈妈,陆妈妈也来不及说话,飞快的道,“太太,问兰回来了,说大姑奶奶今儿早上发动了。”
“发动了?”方氏心头一算,“是这几天的事,她那边一个长辈的都没有,我们快走!”说着,提着裙子脚步飞快的往会赶,幼清和薛思琪对视一眼,两人都紧张的跟在方氏后头,一行人带着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去了三井坊。
祝士林正围着院子里打转,一见到方氏就如同见到救星似的:“岳母……”他急的衣襟都汗湿了,语无伦次的道,“已经一个时辰了,可怎么办!”话音一落,就听到里头薛思琴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祝士林腿一软就打了趔趄,方氏见他这样就知道他是靠不住了,不过男人都是这样的,遇到这样的事不懂也不帮不上忙,“你先去后院歇着,一会儿生了我再让人去喊你。”又对陆妈妈道,“让人去烧着水,孩子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再把喜饼分派出来……”她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一遍,陆妈妈应了一声。
方氏又回头对幼清和薛思琪道:“你们也找个地方去玩吧。”还都是未出阁的小姑娘。
幼清倒不陌生,只是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和薛思琪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下说着话,祝士林没有去后院,依旧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院子里……
薛思琴因是头一胎,辰时一刻发动,一直到下午酉时末她和祝士林的长子才呱呱落地,薛思琴好好的看了孩子好几眼才歇下,但祝士林却当场栽在院子人事不知,家里一通忙,好在祝士林晕了一刻就醒了过来,稳婆将孩子收拾妥当抱着让他瞧,他哆嗦着无处下手满头大汗!
方氏轻笑,教着他如何抱孩子,祝士林学了几次才小心翼翼的将儿子接在手里。
幼清和薛思琪也好奇的贴在宝宝脸上看,祝士林笑着道:“岳母,您给他取个乳名吧,等岳父空闲下来,再请岳父给他取名!”
“我取什么。”方氏一边吩咐仆妇给薛思琴做吃食,一边安排入目进来抱孩子去喝奶,忙着回道:“这是你们的长子,你和琴儿取名,孩子的大名的也让他祖父取,等以后小的再让我们取好了。”
方氏这是在抬举祝家,祝士林望着自己的长子眼角微红,激动的道:“还是请岳父岳母取吧,等以后再有机会请我父母也不迟!”
方氏看了祝士林一眼,越发满意这个女婿,她也不好再推辞,就道:“既是长子,按着我们南面的规矩,就叫豪哥吧!”
“谢谢岳母!”祝士林高兴的望着豪哥,就觉得他眉眼唇鼻像极了薛思琴。
“太太。”周长贵家的高兴的撩了帘子进来,“您看……谁回来了。”
方氏一愣,大家都顺着撩开的帘子往外看,就看到一身着一身墨兰色长衫的薛霭举步沉稳的朝这边走来,方氏眼睛一亮:“季行!”就迎了过去,“不是说还要几天的吗,周总管派人去接你,接到了没有?”周总管接到信找过去的时候路大勇已经去了延绥,胡泉也由周芳带着去了山东,所以周长贵白跑了一趟,就在年前打道回府了。
“母亲!”薛霭目光一动就朝幼清看了过来,微微一笑朝方氏行了礼,道,“在路上碰上了,一起回京的。”
幼清和薛思琪一起行礼,薛霭微微颔首,朝里头看了看,就望见正将孩子交给乳母的祝士林,他抱了抱拳:“休德!”祝士林迎了出来,还了礼,“舅兄回来了,快进去坐!”
大家移去了正厅,薛霭含笑道:“刚进门便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大妹和孩子都好吧。”
“大哥!”薛思琪笑着道,“您当舅舅了,往后您有外甥了!”
薛霭轻笑,点了点头,祝士林就吩咐常妈妈:“把孩子抱来给舅爷看看。”常妈妈应是忙去抱孩子过来。
幼清坐在一边打量着薛霭,他比走前瘦了一些,但人却精神一些,虽满面疲惫但却有种沉稳历练的感觉,越发显得芝兰玉树儒雅俊逸,她笑着想到了赵芫,不知道她看到薛霭会是什么反应……
她们自定亲后,也有近一年没有见面了吧。
“你看看。”薛思琪将孩子抱过来,刚才她们两人没有机会看,幼清侧探头去看孩子,浓眉漆黑的短发,乌亮亮的眼睛睁着一只闭着一只,小脸粉扑扑的,样貌已经瞧出几分薛潋的样子,都说外甥像舅,若是这个孩子像薛潋,那长大了定又是个精致的男孩子。
“你抱抱试一下。”薛思琪轻声说着,“好轻,好小。”
幼清不敢抱,她也没有抱过孩子,笑着道:“算了,我就这样看看就觉得心都化了,若是抱在手里,只怕是连胳膊都抬不起了。”
薛思琪哈哈大笑,突然而至的声音令孩子惊了一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薛思琪哎呀哎呀的将孩子递给乳娘,满脸歉意的道:“姨母不是故意的,吓着你了吧!”
大家都笑了起来。
薛霭就去打量幼清,他收到家中来信知道幼清和宋弈定亲时也惊了许久,他以为父亲和舅舅会答应郑家的婚事,虽说有些冒险,可郑辕此人还是可圈可点的,但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竟然定的是宋弈……
倒并非觉得宋弈不好,而是觉得宋弈这个人太捉摸不定,往后幼清很难拿捏。
不过,幼清向来是有注意的,她既然点了头,想必是深思熟虑过的,薛霭暗暗叹了口气朝幼清淡淡一笑,道:“定亲的事,还没恭喜你!”
“您婚事在即。”幼清笑着道,“应该是先恭喜您才对!”话落,眉梢一挑去看祝士林,掩面笑道,“不对,应该先恭喜姐夫,喜得麟儿。”
祝士林哈哈大笑,非常的高兴。
“姑奶奶醒了。”陆妈妈笑着进来回了一声,祝士林头一个站起来,迫不及待的要过去,却又想到了岳家的人都在这里,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了脚,方氏看在眼中,笑道,“她肯定也想见见你和豪哥,你去吧。”又和乳娘道,“将孩子给姑老爷。”
祝士林抱着豪哥去见薛思琴。
“娘,娘!”薛潋边跑边喊,“大姐生了是不是,我的小外甥呢,在哪里?”说着就要往产房里钻,幸好陆妈妈一把拉住他,笑道,“太太和大少爷两位小姐都在正厅呢。”
“大哥也回来了?”薛潋眼睛一亮,跑去了正厅,果然就见薛霭坐在那边,他高兴的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路上还顺利吗,见到外甥了没有?”
薛霭一一答了,方氏拉着薛潋坐下:“都是做舅舅的人了,也不知道稳重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话落,又对幼清道,“我来的路上碰见宋大人了,他正要出城,我告诉他你做姨母了,他还说洗三礼的时候再送礼来祝贺。”
幼清大窘,面色微红的岔了话头,低声道:“豪哥长的可像你了,一会儿你仔细瞧瞧,一准高兴。”
“像我?”薛潋顿时坐不住了,“不行,我要去看看!”他还从来没有想过,有一个孩子会像他呢。
方氏一把拉住他:“急什么,当着你姐夫的面不准说这样的话。”又道,“他的长子,自是像父母的!”
几个小辈听了都笑了起来,正好祝士林进来,薛潋忙和他打招呼,祝士林高兴的道:“……你姐姐方才还在和我说,豪哥长的极像你这个舅舅,一会儿你去看看!”
方氏松了口气。
“好啊。”薛潋笑着道,“以后我就给他多淘点小玩意回来,等再大些你就交给我,我带着他玩!”
祝士林咽了咽口水,有些尴尬的点着头。
幼清失笑,薛潋才刚中了秀才,这是祝家的长子嫡孙,祝士林还不知投注了多少期望呢……
洗三礼是方氏指挥常妈妈操持的,祝家的人还在来的路上,听说祝士林的母亲此番也来了,约莫五月才能到,只能凑个百日宴了……那一天宋弈派包了一荷包的金锞子外,私下果然送了份大礼来,一尊翡翠雕的多子多福的石榴树,火红的石榴子颗颗饱满圆润栩栩如生,并着薛霭送的一套在金陵淘的前朝的澄泥砚和薛潋在城隍庙买的一堆小玩意齐齐摆在炕头的窗台上。
豪哥的脾气很大,稳婆给他擦澡时,略凉的水刚碰到他,他就嚎啕大哭起来,竟还照着稳婆的衣襟撒了尿,大家哄堂大笑,稳婆见满盆的金银锞子也不摆脸子,笑着抹了脸说着吉利话!
方氏不放心薛思琴在三井坊做月子,就让周妈妈过来服侍,幼清也忙的两头走,不是帮着方氏准备薛霭的婚事,就是在三井坊帮着薛思琴照看孩子,一直到四月二十六薛思琴出了月子她没来得及缓口气,赵家的陪嫁在鞭炮声中送了过来。
五月初二的半夜,一家人聚在智袖院中吃早饭,梳洗一新穿着新郎倌吉服的薛霭喜气洋洋的走了进来,就连抱在手里打盹的豪哥见着他都惊艳的“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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