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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清还停留在三皇子去世的消息中,前一世三皇子到最后都是活的好好的,景隆三十八年还娶了浙江邵氏的嫡小姐,隔年还纳了永平府苗氏为侧妃,因为锦乡侯府的缘故,她并没有去吃喜酒,但是成亲的消息是千真万确的,三皇子并无半点不妥。
这一世三皇子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夭折了,幼清心情复杂,难道是因为改变了朝堂格局,所以也改变了相关人的命运,包括生死吗!
那以后的事情还会和前世一样吗,会有什么事不同,又会有什么事依旧会和前一世一样呢。
她一点把握都没有了。
幼清叹了口气,心事重重的坐在炕头上,采芩将她茶盅里的凉茶换成了热的,轻声道:“小姐……您说太后娘娘被逼去了钟粹宫,那以后大皇子是不是就会是储君了?”
大家都是庶出的,大皇子毕竟还仗着一个“长”字,二皇子可是什么都没有,太后娘娘一失势,他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一定。”幼清若有所思,徐家两个儿子正忙着内斗,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等他们反应过来……尤其是徐二爷,听说人早先去了福建,若是回来必然不会坐以待毙,“不过,目前来看,大皇子的胜算确实要高一些。”
采芩也这么觉得,不迭的点着头,道:“就看圣上要不要立储君了。”储君立了,朝堂也稳定一些,怎么就不愿意呢,反正都是自己的儿子,她想不明白,还有忌惮自己儿子的父亲。
幼清心不在焉的笑笑,外面就听到薛思琪的说话声,随即门帘子一掀薛思琪已走了进来:“我一个人呆着闷,在你这里坐坐!”她自顾自的在炕头坐了下来,吩咐采芩,“帮我倒杯茶!”
这段时间薛思琪瘦了许多,以前肥嘟嘟的圆脸,都露出尖尖的下巴,甜甜的酒窝嵌在嘴角,和薛潋一样圆溜溜的杏眼,既有着以前的俏皮却又添了几分清丽,仿若脱胎换骨似的换了个人!
采芩笑着去倒茶来,薛思琪见幼清没说话,就斜睨了她一眼,唉声叹气道:“大哥一走,家里又冷清了。”
薛霭九月初九那天走的,因为要赶路程他不能在多待,这一路过去又要快马加鞭,幼清微笑道:“你若觉得无聊,就喊三妹妹陪你出去走走,正是金秋时节,让三哥陪着你们去看红叶好了,也能散散心。”
“我不想去。”薛思琪百无聊赖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香山那么远,还要在那边住一夜,太累了。”
幼清轻笑道:“那就是法华寺,或者去毗陵的大相国寺,马上就到十五了,还可以去城隍庙!”她罗列了一堆,若是以前薛思琪肯定是第一个跳起来说好的人,可是现在任她怎么说,她都是蔫耷耷的摇着头。
幼清也没了辙,因为孙继慎的事情她虽出了口气,可心里记着的事肯定还需要时间慢慢去忘却!
“他又给我写信了。”薛思琪撇了幼清一眼,幼清眉梢微挑,问道,“然后呢?”
薛思琪拨弄着手里的茶盅,垂着头道:“没什么然后,我没看他的信!”又落寞的道,“撕了!”
“二姐。”幼清试探的看着她,问道,“你是不是……”
薛思琪知道幼清想说什么,若说她原谅了孙继慎,她还没有,只要一想到他说的那些恶心的话,她就浑身不自在,像是吞了个苍蝇似的直犯恶心,可是……她又忘不了他,只要闭上眼睛,他的样子就会在他眼前晃悠,嬉笑的,讨好的,求饶的,千姿百态却都是满目的爱恋。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一个人像他那么在乎她,可是若是让她把这些都抛开原谅他,她却做不到!
“你说。”薛思琴求救似的看着幼清,“怎么样才会忘记一个人呢!”
幼清不知道,她没有体会过薛思琪这种为了爱情肝肠寸断的感觉,她觉得这些就跟早晨的清雾,傍晚的炊烟,看得见却触碰不到,虚无缥缈的存在着……没有一点真实感。
“时间吧。”幼清微笑道,“任何感觉都会随着时间的转移而慢慢淡去的!”
薛思琪抱着靛蓝的迎枕,脱了鞋缩在炕上,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了许久她才道:“你喜欢我大哥嘛?哪怕一点点,有过吗。”她看了眼幼清,就见幼清朝着她摇了摇头,薛思琪讥讽的笑道,“看来,还是我最傻,你们都能克制自己的情绪,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却整日里自以为是!”
幼清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就见薛思琪闭上了眼睛把脸陷在软软的枕头里。
“二姐。”幼清拍了拍薛思琪的手臂,“你没事吧!”
薛思琪摇着头:“我没事,就是心里闷的难受,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过起来!”话落,她突然丢了枕头啊啊叫了两声,幼清惊了一跳,连外面守着的采芩和绿珠都被吓的跑进来惊恐的看着她。
“瞧把你们吓的。”薛思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没事,没事,我喊两嗓子就觉得舒服多了。”
采芩和绿珠莫名其妙的又出了门。
幼清摇着头,薛思琪就拉着她的手道:“这个方法倒是挺管用的,你刚才说去香山看红叶?”她想了想,道,“在山了头喊几嗓子一定吓不到别人吧!”她眼里都燃起来了希望,像是找到了什么极好的方法,“我去找三哥,让他陪我去香山。”话落,就穿了鞋和来时一样自顾自的跑了出去。
幼清无奈的叹了口气。
锦乡侯府中,徐鄂脸色发青的坐在罗汉床上,在他的对面是锦乡侯夫人廖氏,母子二人跟打擂台似的分别沉着脸端坐着,徐夫人苦口婆心的道:“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咱们家刚吃了个大亏,你不韬光养晦的收敛几分,还让我大张旗鼓的去薛府提亲。当初薛家可是一口回绝你了,你再腆着脸去,把太后娘娘,把你的父亲的脸往哪里搁。”
“我的婚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难道因为这些事我还不能成亲了?”徐鄂皱眉道,“他们拒绝我,是因为我把方小姐吓病了,那件事我做的不对,我向她道歉就是了,他们说不定见我真诚就原谅我了呢。”
徐夫人只觉得自己嘴皮子都磨破了,自己的儿子却像是吃了秤砣似的铁了心,他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他对什么事什么人这么上心的:“那方小姐真就这么好?你不过见了人家一次,就这么要死要活的惦记着。我可是打听过了,她那身体可是不敢生孩子的,你要怎么弄,难不成要断了子嗣不成!这婚事我绝不会同意!”
“子嗣,子嗣!”徐鄂一脸的不耐烦,“二哥不是给你生孙子了吗,徐家的香火断不了,再说,她生不了我纳几房妾不就成了,到时候养在她名下不是一样,反正都是我骨肉!”又道,“您别瞻前顾后的,我又不用承爵,到时候你要是看我们不顺眼,我和她搬出去开府单过,你总满意了吧。”
这方小姐还没有娶回来,自己的儿子就想到了要分家了,徐夫人腾的一下站起来,怒目而视:“开府单过?你先去问问你父亲同意不同意吧。”
徐鄂一见自己的母亲真的生了气,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立刻语气一缓,就道:“娘……”他求着徐夫人,“我保证,只有您帮我把她娶回来,将来您说什么我都听您的,我也不出去玩了,好好帮着二哥打理庶务,真的,我保证!”
为个女儿,就跟着了魔似的,徐夫人是打定主意不会再去薛家丢这个人:“不是娘不同意,就算你刚才说的这些我都不考虑,薛家也不可能把她嫁到我们家来的,你用脑子想一想,薛致远可是刚刚因为咱们家在大理寺待了那么久,他能不记仇?!”
“不试试怎么知道。”徐鄂眼前就浮现出幼清的模样,更加的迫不及待,“您拿出诚意来,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徐夫人摆着手,态度依旧很坚决:“这个事儿别说了,你要想成亲,我就托人去给你仔细选,你要好看的咱们就照着方小姐的相貌去找,京城没有就去保定找,保定没有去江南,这世上也不是她生的最美,定然还有更好看的。”话落,她见徐鄂还要说话,不由提高的声音,将桌上的药递给他“把药吃了,给我老老实实的回去歇着!”
徐鄂吃了药,垂头丧气的出了门,他身边的常随扶着他,笑着道:“爷,夫人同意了吗?”
“同意个屁!”徐鄂满脸的苦恼,他真的很想再见一见那位方小姐,他一个心思还没想完,另外一边有小厮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三爷,三爷!”
徐鄂不悦的道:“见鬼一样的,有话说话!”
“三爷,郑家请媒人去薛家提亲了!”小厮说着抹了汗,又道,“请的是平凉侯府的温大奶奶,就是给薛府的方表小姐提亲的。”
徐鄂愣了愣,把郑家未婚的男子都想了一遍,最后只有一个郑辕合适,他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郑家去薛府提亲?是郑孜勤?”
“就是郑六爷!”小厮点着头,“听说是郑六爷看中了方小姐,求得郑大夫人同意,郑大夫人前两天去的平凉侯府,今儿早上温大奶奶就去薛府提亲了。”
徐鄂急的眼前一黑,气的满脸通红发着抖吼道:“郑孜勤,你这个小人!”他想起来上次在槐树胡同口郑孜勤说的话,他说方表小姐年轻还小,又没有娘家的,这样的女子想嫁出去很容易,可若是嫁的好肯定不易的,让他不用着急,慢慢谋算,肯定有办法的。
他肯定是早就打算好了,才说那样的话诓他。
这个卑鄙小人,竟然背后捅刀子,转了脸就自己去求亲。
“不要脸!”徐鄂怒不可遏,“走,我们也找人求亲去,我倒要看看,一边是徐家,一边是郑家,薛致远会把侄女嫁给谁。”话落,一副要去砸场子的样子,气势汹汹的往外走。
“三爷,三爷!”常随拉着他,害怕的道,“这事儿您是不是要跟侯爷还有夫人说一声,要不然到时候若是叫侯爷和夫人知道了……”郑家求亲,可是郑大人操持的,徐鄂自己求人去做媒这算什么事儿,薛家只要带个脑子,都不会同意的。
可是徐鄂管不了这么多:“难道要让我看着美人嫁给郑孜勤那个断袖!”一边走一边啐了一口,“反正我也没什么脸,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就是要美人!”说着人已经怒气冲冲的出了垂花门。
常随见着徐鄂的样子有些害怕,忙差了人去告诉徐夫人,自己则跟着徐鄂出了门。
徐鄂一路到了徐五太太家中,徐五太太前段时间还懊恼这个到嘴的美差就这么没了,如今徐鄂找上门来,她又高兴又担忧的道:“这事儿大嫂知道不知道,那位方小姐可是有旧疾的,虽是长的漂亮,可是身体也很重要,若是……”
“甭管她什么病,我们家还能养不起她?”徐鄂毫不在乎,“你尽管去,有什么事我担着!”
徐五太太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笑着道:“那成,我就为了三侄儿舍了这张老脸,明儿就去薛府。”徐鄂等不及,拉着徐五太太就朝外头走,“五婶,机不可失,你现在就去,怎么也要给我把这擂台打赢了,就算赢不了,你也不能叫郑家赢去了。”
徐五太太穿着件家常的秋香色比甲,发髻上只别了一只鎏金的簪子,她哪能这样出门,就一面跟着徐鄂往外走,一面回头和身边的丫头道:“快去把我的行头取来!”
徐五太太在去薛府的马车上换了件葡萄紫的革丝银线牡丹花褙子,头上多了一支蓝宝石蟹爪步摇,金光闪闪的进了薛府。
徐鄂没敢进去,让人把车停在巷子里等着。
幼清正被薛思琪拉着说去香山的事情:“你和我一起去吧,我一个人去多没意思。”又道,“再说,您眼睁睁看着我难受?!”
“二姐!”幼清哭笑不得,“我真的不想出门,你和三妹妹去吧!”
薛思琪皱着眉正要说话,绿珠就提着裙子跑了进来:“小姐,不好了!”幼清和薛思琪皆是一愣,薛思琪问道,“什么事一惊一乍的。”
“刚刚府里来了一位夫人,说是平凉侯府的温二奶奶,是来府中提亲的!”绿珠紧张的看着幼清,不等两个人再问,她接着又道,“春柳姐姐听了一耳朵,好像是给我们小姐提亲的。”
“我?”幼清皱眉,温二奶奶她是知道的,年纪和方氏相差不多,膝下有一子二女,不过都成了亲了,为人八面玲珑四处交集,前一世她房中的一位姓汪的姨娘,就是温二奶奶张罗的,是大兴乡下的一位小户人家的女子,长的如花似玉,只是出身差了点,家中父母一心想要把她送到大户人家做妾,就正巧被温二奶奶看中了介绍给了她,她瞧着也不错,就让徐鄂瞧过抬回来放在房里。
这一世温二奶奶会来给她提亲?幼清语气淡淡的道:“你去打听清楚了,别听个半句就回来吓着人。”
“哦,哦!”绿珠见幼清这么冷静,她心里也静了下来,点着头提着裙子又跑了出去。
薛思琪惊讶的看着幼清:“你怎么这么冷静,要真是来给你提亲的怎么办。”说着,她也没有心思说去香山的事情了,“走,我们偷偷去智袖院听听去。”
幼清一点都不好奇,她名不经传,上午父母兄长,下午弟妹横财,她道:“或许是春柳听茬了!”
“总不会是给我提亲的吧。”薛思琪脸色一变,更加坐不住“走!”薛思琪拖着幼清就往外走,“我娘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嘛,要真是提亲,温二奶奶说的天花乱坠,指不定我娘就胡乱的应了,不管是给你还是给我,到时候我们哭都来不及。”她脚步飞快,“看在你帮我了一次的份上,我不会对你坐视不管的,你放心好了!”
幼清看着薛思琪正义凌然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被薛思琪强拉到了智袖院,两个人又蹑手蹑脚的钻进了院子,进了宴席室隔壁的书房。
薛思琪贴着墙听隔壁的说话声,可惜声音太小她听不清楚,不由着急的道:“听不清楚。”又对幼清道,“你在这里待着,我到窗户底下听听去。”不等幼清阻止,她就猫着腰出了房门,顺着墙根蹲在窗户底下。
“二小姐!”春柳拉着薛思琪,“您快回去,又来人了。”说着指了指外面,薛思琪满脸惊讶,问道,“谁来了?”人又弓着腰重新往书房里退,春柳低声道,“是以前常来咱们府走动的徐五太太!”
薛思琪腾的一下站起来,头就撞在了门扉上,她哎呀一声捂住额头,瞪大了眼睛道:“她来干什么?”
春柳摇摇头,指了指院子外头:“人在垂花门了,我要去给太太回一声,您别出来了,免得撞见!”薛思琪神情恍惚的进了书房,看见幼清,就道,“这下热闹了,又来了一个!”
幼清微怔,不解的道:“又来了什么人?”薛思琪就把春柳的话转述了一遍,“她上次来是给徐三爷说媒的吧,你说,这一次来是不是因为徐三爷还没死心?”
这一次连幼清也露出惊愕的表情来,她喃喃的道:“……不会吧。”徐鄂不是在家里养身体吗,怎么还有闲心惦记着她,没等她想完,院子外头已经听到了说话声,方氏带着丫头出了宴席室在门口迎徐五太太……
方氏心里也打着鼓,七上八下摸不着头脑,温二奶奶突然拜访让她吓了一跳,没想到她说的话更是让她惊的不知所措……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这次来是帮着郑六爷来说媒的。
郑六爷什么身份,那可是当朝的国舅爷,要娶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怎么会跑到她们薛府来求亲,瞧着温二奶奶言辞间的讨好,她一个头两个大……幼清是很好,可是她没有娘家,又是自幼失怙……虽说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郑家这头低的也太厉害了点。
方氏一点底都没有,心里一个弯还没转过来,这边徐五太太又来了,她前些日子隔三差五的来,可自从徐三爷在家中将幼清惊的病了以后,她回了徐家的婚事,徐五太太再也没有来过了,今儿怎么又来了。
心里想着,她已经看见一脸笑容的徐五太太进了门,方氏硬着头皮迎徐五太太,笑着道:“不知道您来……我这房里还有客人!”
徐五太太已经知道了,她来可不就是打擂台的,徐鄂怎么说的,就算他娶不到方表小姐,也不能让郑孜勤得逞了,想到这里徐五太太一脸热情的道:“左右都是熟人,在一起说话也热闹一些。”话落,就亲热的挽了方氏的手进了宴席室。
温二奶奶正坐在罗汉床上喝茶,瞧见徐五太太来了心头一愣,可人却没有起来,表情淡漠的点点头,徐五太太高兴的和她打招呼:“可有些日子没有瞧见您了,您身体还好吧,前几日还和大嫂说到您呢,您得空也去府里坐坐。”
她和锦乡侯可从来没什么来往的,温二奶奶似笑非笑的道:“五太太客气了,我不过一个闲人,日子怎么过都还是这样,倒是你们家,一个个都忙的很,我可不敢冒昧上门去打扰。”是指祭台的事情。
这事儿和她可没有关系,徐五太太一点都不心虚:“再忙也要走亲戚。”她自来熟的在温二奶奶身边坐下来,“真是没想到,今儿在这里遇到您了。”又看看方氏,“不知道您和薛大太太还有交情!”
温二奶奶素来不喜欢徐家的人,徐夫人故作清高,实则大字不识几个,这个徐五太太更是聒噪,一副势利小人的样子:“薛大太太为人周正,又妥帖周到,京中夫人认识的谁不说她一句好,我们有交情自然也不稀奇了。”
方氏根本跟不上趟,扯着笑脸陪坐着。
“这话您说的不假,薛大太太是最老实的不过的人了。”徐五太太赞赏的道,“要不然我大嫂也不会动了要和薛家结亲的念头了,别的不说,就冲着有这么好的一个亲家,这亲事也要结的。”
温二奶奶皱眉,打量了一眼方氏,就见方氏笑容僵硬,满面尴尬,她心头一转当即就岔开了徐五太太的话,对方氏道:“我说的事您和薛大人商量一下就给我答复,我也知道这是大事儿,不过,您可不能拖我拖的太久,皇后娘娘那边可还等着我回话呢。”就是不接徐五太太的话。
“是,等晚上老爷回来,我就和他商量。”方氏接了话余光撇了眼徐五太太。
徐五太太心头冷笑一声,你以为你不接话,这事儿就揭过去了,她掩面咯咯的笑了起来,打断了方氏的话:“薛大人家可真是热闹,我这儿的事临来前太后娘娘还叮嘱了两句,温二奶奶要办的事竟又要给皇后娘娘回话,可真是巧了。”她说着起身拉着方氏的手,旁若无人的道,“方表小姐的婚事,您可不能轻易答应了别人,我这都快把贵府的门槛踏平了,您若是匆忙许给了别人,我可是头一个不依的。”说完,就撇了眼温二奶奶。
温二奶奶大怒,她没想到做个媒人还来受这份闲气,什么叫方表小姐不要许给别人,合着徐家早就知道她来是做什么,故意赶着这个时间来和她打擂台?徐鄂是个什么东西,能和郑孜勤相比?她们徐家怎么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温二奶奶冷笑着站了起来,拿帕子擦了擦了额角,冷冷的对方氏道,“既然徐五太太话说不完,那我就先告辞了,薛大太太早些给我回话就成了。”
“那……那我送您。”方氏要送温二奶奶,这边徐五太太一把拉住方氏,“温二奶奶也不是外人,您就别送了,我还有事要和您说呢。”
温二奶奶气的脸色铁青,掀了帘子就大步出了门,方氏跟着后头追了出来,抱歉的道:“真是对不住,我也不知道徐五太太她……”温二奶奶临来前就打听过方氏的为人,一点都不惊讶今天的局面,她气的是徐家的态度,分明就是故意让她难堪的,“你不用多想,郑家什么家世,郑孜勤什么条件也不用我与您多介绍,他一直和薛大人也有来往,这门亲事若是结了,不是我故意夸大,对你们家绝对是有益处的,更何况,方家舅爷的事一般人可不好办,可若是摆在郑孜勤跟前,那不过是翻手覆手的事儿,您多思量思量!”话落,甩了帕子就走了。
方氏长长的叹了口气,目送温二奶奶出了门,她才转身回来,就看到徐五太太正笑眯眯的站在宴席室门口。
幼清和薛思琴在书房里大眼瞪小眼,方才的话两个人听的清清楚楚,温二奶奶是给郑辕提亲的,而徐五太太则是给徐鄂跑腿的……薛思琪唏嘘的看着幼清,叹道:“这不来就一个没有,一来竟是一起上门了,难道是约好的不成。”
幼清眼前就浮现出郑辕送给她的那顶灯笼,难道他的意思就是这个,让她等他,现在他回来了,所以就请人来提亲了?
他当她什么人,送个灯笼就让她等他,还冠名堂皇的来提亲,她羞怒的浑身发抖。
“你别气啊。”薛思琪见幼清脸色不好看,拉着她道,“要是两家你都不同意,让母亲回了不就成了,何必气着自己!”
幼清头也不回的出了书房,闷头回了青岚苑。
就是因为她是没有父母没有强势的娘家,所以徐鄂才会不将她当回事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徐五太太来捣乱,就算是回绝了他也不毫不在乎,因为他知道,薛家根本不能拿他怎么样,就算太后娘娘现在失势了,他也有恃无恐。
还有郑辕,国舅爷就了不起,不过见了两面,就敢送东西给他,还那么自信的让她等,他凭什么以为她就会等他,凭什么觉得他来求亲她们就一定迫不及待的答应!
“欺人太甚!”幼清咬着唇,恨的不得了。
采芩和绿珠小心翼翼的进了门,想安慰幼清几句,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两个人沉默的陪站着也不敢说话。
“周芳呢。”幼清愠怒的道,“她不是奉了封子寒的话来保护我的吗,不是说有人对我不轨,有她在就一定能保护我的吗,她人呢!”
采芩听幼清这么说,就知道她气的厉害,忙拉着她坐下来:“小姐,您消消气,人家是正大光明的提亲,您不同意回了就是,何必让周芳出面,到时候若把事情闹大了,对您的名声反而不好。”
她不要名声,巴不得越坏越好,那这些牛鬼蛇神就不会自以为是的让她等了。
采芩叹了口气,给幼清倒了杯茶,幼清喝了两口茶,怒火也渐渐平复下来,她低头看着茶盅里倒映出来的精致艳丽的面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都是因为这张脸,她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这张脸!
方氏也很着急,她好不容易熬到晚上薛镇扬回来,把今天的事情和薛镇扬说了一遍:“……老爷,您说怎么办,徐家就不管了,徐三爷这样的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同意的,可是郑六爷……”她其实觉得郑六爷很好,不但相貌好,而且为人端正,虽传了好男风,可那毕竟只是谣言而已,看他的人,可一点瞧不出他有这样的癖好。
唯一的顾虑,就是宫中的那几位的事。
薛镇扬就想到了那次灯笼的事情,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圣上今日传召大皇子上祭台服侍了!”
“啊?”方氏再不懂政事,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么说来,圣上开始喜欢大皇子了?那会不会立大皇子为储君?”若是大皇子立为储君,那郑家这门婚事结起来,就少了许多后顾之忧了。
她倒并非是看中了郑家的家世,重要的还是郑辕的为人,可靠,稳重!
“这件事你问问子修的意思,现在就去写信,明日我让人送出去。”薛镇扬也有一些犹豫,以前徐家来提亲,方氏说写信去延绥,可不过是敷衍推脱之词,这一次夫妻两人都拿不定主意,毕竟不是亲生的女儿,这样的事情还是要问过方明晖的意思。
“好!”方氏点着头,“那妾身着就去给兄长写信。”她说着让春柳拿笔墨纸砚来,盘腿坐在炕上给方明晖写信,“老爷,妾身觉得郑六爷为人不错,这门亲事,您说兄长会不会同意?”
“等他回信再说吧。”薛镇扬凝眉,起身道,“我去趟夏府,若真要和郑家结亲,此事恐怕还要从长计议。”
方氏想到他还没有吃饭:“要不您先用了膳再走吧。”薛镇扬摆摆手,道,“也吃不下,你先写信吧,我晚些回来。”就出了门。
方氏低头看着写了一半的信,又高兴又忧心,高兴的是郑辕这个人她瞧着很好,这门亲事是他们高攀了,忧的是,他毕竟还有另外一重身份,一旦结了两姓之好,将来他们就没有退路了。
方氏叹了口气,决定把这件事的决定权交给方明晖和薛镇扬,若是他们都同意,她就不反对,若是他们不愿意,她也只是觉得可惜而已。
郑辕听完温二奶奶说的话,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不但是因为徐鄂的故意生事,更多的是方氏模棱两可迟疑的态度,她对温二奶奶说的话和与当初对徐五太太说的话如出一撤,明眼人一听就明白她分明就是在敷衍!
“有劳您跑一趟。”郑家和温家是故交,郑辕也不多客气,“此事恐怕还要您多费点心思了!”
“你和我客气什么。”温二奶奶笑着道,“只要你肯成亲,甭说我跑一趟受了点不相干的闲气,便是薛家把我轰出来,我也要硬着头皮上门的!”她嘴上说着,心中却止不住惊讶,没料到郑孜勤的求娶的决心这么大,她不由对这位方小姐起了好奇之心,不过是个罪臣之女,又是自幼失怙的女子,郑孜勤到底看上了她哪点,难道这位方小姐真的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
可单是容貌好,郑孜勤也不会动心的吧,京城那么多大家闺秀,她也从没有见过郑孜勤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的,关于他的婚事她不知道听郑大夫人诉过多少回的苦……那位方小姐到底是哪里好,打动了郑孜勤?
“我可是等着你这杯喜酒等了好几年了。”温二奶奶笑着说着,她原本对薛家也有气的,一门亲事弄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就算是仙女也不至于翘着尾巴,更何况,郑家什么身份,薛家什么身份,就算再有前程那也要几年后等几个小辈都起来了,单看现在,薛家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人家,书香门第都谈不上。
可是郑辕这么一表态,她心里的气不得不压了下去,既然答应了给人家办事,也不好因为自己不满意,就半途而废!
温二奶奶没有多言。
郑辕想着心事道着谢,辞了温二奶奶出了平凉侯府的门。
方幼清这样的女子,既聪慧又独立,她虽然寄住在薛家,可并非是薛家的小姐,以她的行事作风和个性,她的婚事她应该不会像别的女子那样听由父母之命,任人安排才是……郑辕心里想着,眼前就浮现出灯会那日,幼清冷静的推的他一下……
他回到自己的书房,视线落在书案上平铺的宣纸上,若是给她写封信呢,将他的行为和心思解释给她听呢,她会不会对他了解一些,印象更加好一点?知道他并非是冲动行事,而是经过深思熟虑考量的。
她知道了这些,应该会考虑他吧。
郑辕从来不知道,有一天他做一件会这么踌躇,这么害怕紧张,这么患得患失。
既怕自己做的太孟浪吓到了方幼清,可又怕自己做的太隐晦,她不能明白他的心思,从而将他当成了徐鄂之流,只是因为贪图她的美貌。
提起笔,他又放下来,犹豫不决不知从何说起。
“方小姐!”郑辕埋头写下称谓,可又觉得这几个字写的歪七扭八实在难看,随手一扯丢在了地上,又重新写了一遍,“冒昧致信于你,实在是……”斟酌着,郑辕费了足足两个时辰,不过写了两行的字,但地上却丢了一地的废纸!
直到天色擦着黑,他才吐了口气将信装进信封里,喊了韩青过来,将信递给他:“你想办法送进薛家,不要惊动了别人,也别吓着她!”
“送去给方小姐?”韩青瞪大了眼睛,六爷这是要鸿雁传书吗?他有些激动又有些好奇的接了信,信誓旦旦的道,“属下一定办到!”话落,昂首挺胸的出了门,郑辕看着韩青出了门,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徐鄂垂头丧气的和徐五太太对面坐着,心里高兴徐五太太搅黄了郑家的事,可是他心里也知道,他想求娶方幼清,只会比郑孜勤更加的难:“五婶,您还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徐五太太笑着道:“这说亲说亲,当然是锲而不舍的说,明儿五婶还去。”
“真的?”徐鄂眼睛一亮,“你有办法了?”
徐五太太摇着头:“没有。”她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还真把人抢回来不成,只能厚着脸皮多跑几次,“这就跟打擂台似的,就看谁的本事大了。”
徐鄂叹气,一想到那个画似的美人要嫁给郑孜勤他就恨的不行,捶着桌子道:“我找郑孜勤去!”
“哎呦,我的三侄儿!”徐五太太一把拉住徐鄂,“你找他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和他打一架,就算你打赢了,那薛家就能同意婚事了,更何况,你这身子骨,哪里是郑孜勤的对手啊。”
徐鄂大怒,却无法否认徐五太太说的有道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他就真的素手无策了?!
徐鄂不甘心。
幼清没心思吃饭,窝在房里翻着黄历,和采芩道:“路大哥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吧,上一次写信就说要动身了,也不知道现在到哪里了。”
“说不定过几天就回来了呢。”采芩笑着道,“您别担心,他和胡泉两个人,也不是第一次出门,不会有事的。”
幼清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托着下颌无精打采的。
“小姐!”绿珠做贼似的跑了进来,反身就将门关上,又从怀里拿了封信出来递给幼清,“刚才有个蒙面人跳到院子里,把奴婢吓了一跳,奴婢正要喊人他就将这信丢给奴婢,转眼就不见了,您瞧瞧!”
“蒙面人?”幼清一惊从绿珠手里接了信过来,就见上头写着“方小姐亲启。”字迹她没有见过,“那人什么都没有说?”
绿珠摇摇头,好奇的看着那封信:“会是什么人给您的?”应该没有恶意的,要不然那个人能这么轻易的进院子,就有能力做出更坏的事情,所以她觉得那人没有恶意。
幼清将信在灯上照了照,里头似乎有张写了字的纸,除此以外并无别的东西……
是谁这么鬼鬼祟祟的给她送信?
“您不打开看看?”绿珠探头指了指信,幼清就拿了裁信刀去裁信,就在这时房门被人砰砰的拍响,大家一愣幼清放了信对绿珠道,“你去看看!”
绿珠把房门一打开,就见封子寒活蹦乱跳的进来:“小丫头,我来了!”他穿了件灰扑扑的短褂,头发乱糟糟的,和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
院子里的人是拦不住他了,幼清失笑,问道:“您这是去哪里了,弄成这副样子!”
“你先别管,我有件大事要和你说。”他凑过来,在幼清对面坐下,满脸的郑重!
幼清很少看到他这么认真,不由也认真相待,问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