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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只觉得她这个笑格外的骇人,她惊恐的看着千澜,既害怕她知道些什么,可又害怕她什么都不知道,今日和她说的这些话全是胡诌,目的就是想让她说出真相。
在羞月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她远比当初的自己要谨慎。
寻常些的激将法在她这里行不通。
她想到这些年的颠沛流离,又阴恻恻的笑起来。虽然不够赵千澜那么金贵,她到底算是个江湖上讨生存的女人,什么大风大浪不曾见过?区区黄毛丫头想和她斗?
做梦!
千澜自然不会知道她在想什么,通过她的表情,她只能猜出这婆娘方才在内心里怕将自己骂了一通。说起来还是沈寂用的刑少了,不然她能这么不听话?
依照方才她的反应来看,千澜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释,卢玉锋死的时间这么巧,难说不是有什么别的阴谋,现在具体的能被他们知道的知情人就卢玉锋、孙亦文还有水月三人。
卢玉锋已经遭了殃,要是说水月和孙亦文也出事,那有关于他们洗钱一事,大概率会被尘封。
不要妄图在账本上下功夫,钱咏那案子如若不是钱咏早先托风如春留了证据,又将原来的真账放在马背山的茅草屋里,不然取证起来必然不简单。
如此说来,做账的那位仁兄实在是位人才。
可孙亦文那时已经被关在地牢里,灭了水月的口是很容易,但孙亦文绝对是个大祸害。
能怎么办?
先引沈寂怀疑水月,等知雨案的第二个凶手水月入狱,就能让她在狱中找到机会将孙亦文给杀了,到时候死无对证,饶是沈寂也没有办法。
毕竟水月看似柔弱不能自理,实则是个能用两根针就把人给杀了的狠人。
沈寂将水月和孙亦文分开关押,又安排不少人看守,应该也是想到这份上来了吧!
但千澜想不通,倘若真像她这么猜的没错,那这就等同于让水月送命,她为什么会乐意?因为她是扶凌门的人?
那更要想不通了,就算她是扶凌门的人,也没必要做到这份上吧?
“你准备怎么杀孙亦文?”
还没等千澜问话,黑暗里忽然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千澜很熟悉这个声音,几乎不用回头就能知道,是沈寂来了。顿时欣喜起来。
随后听见近棋唤了声,爷。
果然是他。
方才那锦衣卫见状又去搬了张圆椅上来,放在千澜旁边。
“大人这么晚来,是卢府的事情忙完了?”她笑吟吟的,偏头去看正准备撩袍入座的沈寂,“您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忙完了,猜到你闲不住,就来看看。”
他看了周围一圈,湿冷且先不说,脏乱也不论,只是这寒风凛冽的天里,也不见个烤火的火盆。眉头不禁一紧,伸手将大氅解开,边问道:“这里很冷,怎么不添个火盆?”
千澜放下二郎腿,轻轻一笑,“不冷,大人继续问话吧。”
沈寂将大氅递给了她,才往水月处看去。
水月也正抬头来回扫视着他们两个,眼神说不出的冰冷——想必是觉得晦气的很。
也对,在这般情景之下如此的她面前,有些温情脉脉显得很苍白很碍眼,很没有必要。
沈寂撤开目光,慢条斯理的将他衣裳上的褶皱理清,这才沉声道:“卢玉锋已经死了,你们的人动起手来很迅速,我也盘问了卢府众人,无人见到可疑之处,可见十分干净利落。”
听起来像是在夸他们。
水月哼了声,并没搭话。
“这样的一帮人聚集起来成立一个江湖门派,还在朝廷眼皮子底下壮大起来,我很好奇,所谓成事,是要成哪样的事?”这话说的,俨然已经认定了水月就是扶凌门的人。
水月继续装着傻,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模样。
眼下她除了这样,确实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千澜坐着看了她一会儿,不由腹诽:死丫头片子做什么不吭声呢?也不晓得扶凌门给你下蛊了还是,现在还替他们瞒着官府,他们早拿你当弃子了。
甚至都想方设法的让你带着孙亦文一块儿下地狱。你倒好,欢欢喜喜就来送死了。
她真的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落下一个结论——想必是被pUA了。
也就是俗称的洗脑。
“你不说便不说吧!孙亦文还能忍受痛楚到现在?”
千澜切了声,将二郎腿又翘了回来,抻身道:“不过我提醒你一句,替他们瞒着不靠谱,他们现在算是遗弃了你,你的性命可全在官府手里,你若干脆的招了,说不定会饶你一命呢。”
水月却好笑的看她片刻,苦涩道:“你觉得我如今还有生还的可能吗?说与不说与我而言,又有什么区别。”
千澜拍了下手,笑盈盈的把她望着,“这么说,你还真是扶凌门的人啊?”
“你!”水月没料想她说这么一句,顿时气的小脸一白,半晌才强作镇定道:“……我没说我是什么扶凌门的人。”
“你的神情已经帮你把什么都说了。”千澜哼了两声,指着她道。
水月却忽然高声大笑,拖着疲惫的身子艰难的坐起来,后背靠上冰冷的墙面,她不禁打了个冷颤,说起话来都有些有气无力。
“所以呢?我就算是扶凌门的人,这又如何?无非是一个死罢了,我家道中落时,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讨生活,那几年可比死还要可怕。”
她一双眼睛狠狠瞪着千澜。
“你想不通我为何要替他来这里送死,因为你自小锦衣玉食,你没尝试过被人欺负,因为一碗水被人打得奄奄一息,还要有些混账看你虚弱无法反抗就对你用强,就像一片菜叶子似的被人踩在又脏又臭的烂泥里。”
“我连寻死的力气都没有,忍饥挨饿。自认我葛家三代从医,救过无数人,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为何要落得如此下场?”
“你衣食无忧,高高在上,你既不知这等苦痛的滋味,更不知身处绝望之时被人所救时的心情。”
现在这两人已经认定了她的身份,无论她说什么都无济于事,索性干脆承认,她实在懒得和赵千澜玩这样猜来猜去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