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老鼠洞的兔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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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入皇后宫中时便听见了里面的欢声笑语,这气氛似乎很热闹。阿诺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一下,身侧的忽哥赤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心头那种怀疑不安渐渐的淡去,留下的只有一种她对他的信任。

    两人一步步的踏入内殿,先是望了一圈这殿内都有什么人,随后才是缓缓的朝着坐在上座的可汗忽必烈同察必皇后行礼。刚刚屈膝,便听见高高在上的可汗淡淡的道,“免礼吧!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那么多的规矩。”

    阿诺刚刚屈膝便被忽哥赤一把拉住站直,她并未开口温顺的站在忽哥赤的身旁。只是那一道道恨意深冷的目光即使不看也能够感觉的到,这宫里恨她的人还真是不少。

    忽哥赤手横胸前,“儿臣谢父汗。”

    阿诺盈盈一拜,“阿木尔谢可汗。”

    “赐座。”可汗忽必烈声音里透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严,即使他的话并不是很多,可却能够让人很快速的察觉到他就是这所有人的掌控者。

    内侍忙引着忽哥赤同阿诺一起走到空着的两个位置上,伶俐的宫女立刻端上香茗茶点。

    落座之后,阿诺心里的不安才稍微淡了一些。此时她的位置正是在忽哥赤的身旁,对于宫外的皇子来说,这便代表着已经成亲的皇子的王妃之位。两人婚期将近,虽然她早已经拿到了证明王妃身份的印信,然知道她拥有这个身份的人却并不多。

    “林公公,你这座位安排的不对吧!”察必皇后声音徐徐缓缓的,一双带着细微鱼尾纹的凤目淡淡的瞥了一眼阿诺所在的方向,眼中的不屑丝毫不掩饰。

    林公公是伺候可汗的老公公,从可汗登位开始就服侍可汗,他虽然是内侍,但却也算是可汗身边的老人,这么多年对于可汗的命令从来都不曾有任何的违背。这样一个聪明的人自然知道宫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超脱事外也是他最强的本事。这个时候皇后如此说虽然是在打他的脸面,可他却并不打算答话。

    察必皇后瞧见林公公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不答话也不动作眼中闪出一抹恼怒,“一个汉人贱婢哪里配坐在那个位置,你还不快给她在角落安排一个小凳子。”话说到这,察必皇后还不忘挑衅似的望了阿诺一眼。

    阿诺脸上依旧挂着优雅的笑容,一句话不说的望着察必皇后。

    她是汉人,在他们蒙古人眼中的确是贱婢。只是,如今察必皇后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她一定是有后招。否则,明明知道这是可汗的意思还说这样的话无非是给可汗难堪,察必皇后不傻不会得罪可汗。

    她无需同察必皇后争执什么,只要她安静的坐着察必皇后就没什么继续找错的借口。何况,她今日并非是自己一个人进宫,陪同她一起的还有忽哥赤。

    “皇后娘娘,阿木尔是本王的王妃,她坐在这里可有什么不对?还是你的意思是说,阿木尔身为汉人,可汗不该如此带她,应该羞辱似的给她一张小凳子坐在角落。如此一来,才能彰显我们蒙古人比汉人要高出两个等级?”

    阿诺忽然觉得心中一暖,这样的话忽哥赤从来没有对她讲过。想起很久以前,忽哥赤总会轻视汉人,在他的眼里汉人连他们的畜生都不如。如今,让他能够讲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不是因为她的原因恐怕就再也没有其他的理由了。

    忽哥赤端起身边小茶几上的茶水抿了一口,眉头一皱,“宫里的茶真是越来越难喝了。”说着似乎还带着一些不满,茶盏放在那木质的茶几上发出一声脆响。这个大殿原本就因他的一番话变得寂静无声,即使连察必皇后都聪明的没有开口。此时,这一声轻响显得尤为刺耳。可即使这样,他仍旧不觉得一般的侧脸望向阿诺,“这些茶水你就别喝了,小心对腹中胎儿不好。”

    嗯?胎儿?阿诺忽然愣住了,瞧见了忽哥赤那一副样子忙将自己的惊讶隐藏起来。既然忽哥赤都这样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哦?”可汗似乎也有些惊讶,发出一个单音。

    殿内所有人都望了过来,那目光有意无意的略过阿诺的腹部。

    阿诺耳根有些红,这家伙真是连这样的谎话都敢说出来。十月怀胎,若是她生不出该怎么办?何况,若真是有了身孕,那过些日子显怀了她该如何?难道,他想要她扛着一个小枕头欺骗所有人吗?

    “忽哥赤,可请太医诊脉了?”可汗声音淡淡的,眼里已经变得深邃无波。

    忽哥赤点头,“父汗,昨日阿木尔落水后儿臣便请了太医来把脉,所以才得知阿木尔怀有身孕。”

    “落水可有大碍?”可汗似有意无意的问道。

    “说是受了点惊吓,好好的照顾不要再遇惊便可。”忽哥赤目光望向察必皇后,“说来昨日阿木尔落水得救还要谢谢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的好,否则,当时阿木尔溺水便是一尸两命了。不过,儿臣一直不知道阿木尔在岸边走的好好的为何会落水呢?”

    察必皇后目光阴冷,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她死死的瞪着阿诺同忽哥赤,若是眼光能化成飞刀的话,此时两人定然已经被她凌迟。

    “只是踩了一些石头不小心滑入湖中而已,如今不是已经无碍了嘛!”阿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可那同察必皇后一瞬间相交的目光里却透着挑衅。虽然她不知道为何入宫,可这个时候听忽哥赤的话她却也能猜到几分。今日入宫定然同昨日落水有关,更是有一些对她不好的话语流传而出。

    南必端坐的身子微微动了动,手轻轻的放在了小腹上,“怪不得王妃直接回了王府,恐怕早已经知道了自己怀有身孕生怕有什么事情才赶得匆忙。这样一说,王妃也不是特意不去拜祭自己的救命恩人的,一切还是因为她怀有了皇孙啊!”这话说的轻巧,可将一切事情都直接点在了明面之上。

    阿诺心里一沉,果然阴毒。救了她一名的塔拉是察必皇后的侍女,且此时察必皇后恐怕已经传出了她是个忘恩负义的女子,别人救她性命而丧生,而她却连拜祭都不曾。若是再往大的去说,那便是她的德行有愧心狠无情……

    一个寒颤,一阵后怕,阿诺望向察必皇后的眼里更加的防备,这个女人真是阴毒。

    随后一想,她更是觉得这个计谋真是很恐怖。

    首先她若是不去便是德行有亏,是忘恩负义的小人,这样的说法传出来的话她的名声可以说是全毁。

    其次,她若是去祭拜,那么她便是羊入虎口,皇宫是察必皇后的地方,后宫更是她一手遮天,她若是去了不定会发生些什么。

    对于察必皇后,阿诺从来不抱希望,更是不去抱希望。这样的女人能够在后宫那么多年屹立不倒,可见她的本事。

    阿诺朝着南必投去感激的一瞥,虽说她们两个如今是统一战线,可她心里却清楚这所谓的统一战线无非是互相利用。在南必心里她是棋子,在她心里何尝不是利用南必?即使如此,该做的样子一定要做。大家都是聪明人,虽然一眼看穿可至少也蒙骗了那些不知情的人。

    果然,瞧见她这样的一瞥南必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声音依旧缓缓慢慢的,“虽然我们蒙古人讲究不多,可汉人却是不同。据我所知,汉人的孕妇是不能够踏入灵堂的,那样会冲撞了腹中的胎儿。何况,阿木尔落水也收到了惊吓,回府养神躺着更为妥当,否则孩子万一有了什么闪失,这个责任谁来担当呢?”她嘴角挂笑,还不经意的瞥了察必皇后一眼。

    殿内顿时一静,所有人都不经意般的偷偷的望了察必皇后一眼。这个时候,气氛竟然显得有些压抑。每一个人都不开口,怀着各自的心思,或是观望,或是打量,或是期待,或是好奇。

    “好了,既然阿木尔无恙那便不用再提这件事了。察必,救了阿木尔的那名宫女要厚葬,她的家人也要安置好。”可汗忽必烈脸上依旧是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就像一个逼真的蜡像一般一丝破绽都不漏出来。

    “夫君放心,这件事我已经处置妥当了。”察必皇后对着可汗笑着说,似乎这件事只是一件很小的家室。而她用的称呼则是夫君两字,这更是凸显出了她的与众不同,也让所有的嫔妃嫉妒万分。

    可汗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做事向来有分寸。”

    所有人有转换了心思,察必皇后少女时便嫁给了可汗忽必烈,直到后来忽必烈登位才跟着身价倍增。但年轻时,两人是互相扶持一路走来的,自然是夫妻“情深”。所以,即使察必皇后做了什么事,恐怕可汗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毕竟夫妻情分多年,且察必皇后又生了四个儿子。

    这一点殿内的人懂,阿诺自然懂。

    “皇后娘娘将后宫搭理的井井有条,这些琐碎的事情定然会处理好的。”一位嫔妃忙开口奉承,气氛也缓和了一些。

    “只是分内之事而已。”察必皇后脸上挂上一抹笑容,随后又道,“今天叫大家来自然是有些事情要说,海都同他的女儿德德玛来了大都,其目的是想要寻一位皇子同他们和亲。所以,叫你们来聊几句。这件事虽然是国事,但也是家事,你们的意见自然也很重要。”

    宫里待得久了自然是有宫里的一套处事方式,无论是上到皇后还是下到宫女都有自己的一套路子。察必皇后深知此道,此时无非是想要借着她手下的那几个人的嘴说出她最想要的答案而已。一个人说无所谓,几个人说便是一种分量。

    阿诺静观其变,这里的局跟她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大,察必皇后张狂自然有南必给她使绊子。

    大殿内一时间安静的连一根针掉落似乎都能听得清楚,气氛也不如刚开始时候的活跃温馨。很显然这是最敏感的时候,也是一个两派纷争的僵局。

    阿诺细细打量起殿内那些美貌嫔妃的表情,一个个嘴角挂笑,或淡然、或清纯、或温和、或随意。手背轻轻被人碰触,温热的感觉从忽哥赤的指尖传来,一缕安心似乎顺着那一道温暖一起流入了她的心里。

    “既然没人开口,那不如妾身就说说妾身的想法吧!”南必站起身来,优雅的对着可汗和察必皇后行了一礼,身体微微有些发福的她每一个动作仍旧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诱惑。

    阿诺抬眸望过去,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南必向来聪明,若是她开口那恐怕是将可汗忽必烈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果然,察必皇后面色一变,“南必,你既然身体不适,那就不要再过多思虑了,也怪我考虑不周,这事其实不该请你也过来烦神的。”

    可汗忽必烈面无表情,那一双深邃的眼睛让人望不到底,只瞧见他轻轻开了口,声音里透出的确实无比的威严。“先坐下吧!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在意那些礼节了。”说罢他摆了摆手,望了察必皇后一眼继续道,“皇后也是多想了,这事情是好事怎么会烦神!何况,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说话不用考虑太多,心里想的是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南必缓缓低头带着淡淡的笑容,“谢可汗同皇后娘娘的关心,南必也只是想到了一些想法,想要讲出来为可汗和皇后娘娘分担,至于是否能够起到作用南必自己也不知。”

    “你坐下说!”可汗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关切,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此话刚落,大殿内的气氛又变了变,有的人羡慕有的人嫉妒,从刚刚的压抑气氛里顿时变成了诡异的各怀心思。

    南必落座,轻轻抬头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南必想德德玛既然来了我们大都那是为了同我们联姻,虽然海都如今归降但仍旧有着不服之心,南必觉得因此德德玛的婚事也变得尤为重要起来。”

    “妾身也是如此想。”一个柔和的声音传来,正是南必身边隔一个人的另一位嫔妃。这位嫔妃年纪看起来很小,似乎比南必还要小上许多。按照这个年纪来看,应该是刚入宫不久。

    察必皇后脸色微变,一闪而逝似乎又从未变过,“这点我们自然知晓,只是如今这人选才是最重要的。”她面带笑容,眼神却不经意的撇过几名年纪稍大的嫔妃。

    “臣妾认为这人选的确重要,所以臣妾认为应该先瞧瞧德德玛的心思。”那几名年纪稍大的嫔妃中的一人缓缓开口,脸上仍旧维持着优雅的微笑。

    “姐姐不说妹妹都忘记了一件事情,不过这件事也是道听途说,所以妹妹不知该不该讲。”另一位嫔妃立刻接话,似乎说的很随意没有任何目的。可这话刚出口大殿内的气氛就随之一变,更多的则是改变了心思一般的安静观望。

    “妹妹说的可是那件事?”另一个看起来比较贤淑的也开了口,那目光里带着一点点的惊讶,似乎她很不相信这件事竟然传的那么快,宫里如此严密的地方都知晓了消息。

    南必有意无意的撇了一眼阿诺,见阿诺依旧静静端坐着,只是那眼里的笑意中带着些许的嘲讽。南必心里一声轻笑,嘴角也微微一扬,“姐姐们说的可是德德玛对我们的云南王爷芳心暗许的事情?”

    这话一说大殿的气氛变了又变,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南必和阿诺两人,一时间连察必皇后都有些微微的惊讶,双眸里透出不解和警惕。

    阿诺此时才缓缓的抬眸,那双漆黑的眼睛如同最美丽的星空一般耀眼。然而这个时候,双眸却透出不解和微微的呆滞。只是,她那只放在忽哥赤手下的手却在微微的打着拍子,似乎心情并非同她眼中所看见的那样一般。

    察必皇后心里一松,更是有着幸灾乐祸看戏的心思。“原来如此,这么说德德玛心中所喜欢的人是忽哥赤了?”她嘴角的笑意浓厚,望向阿诺的那双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如此说来,德德玛的最佳夫婿人选岂不就是我们的云南王爷?”那个被称为妹妹的嫔妃再次开口,语气里透出了惊讶和担忧。

    南必咯咯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大殿里让气氛都跟着一松,“姐姐你说错了,虽然德德玛心仪我们的云南王忽哥赤,可王爷却对她并无任何心思。我们众所周知王爷同阿木尔即将成婚,如今阿木尔又怀有身孕,这件事情定不能再拖延。而那德德玛,她也不可能嫁给王爷的。”

    “这话就不对了,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德德玛是海都的女儿,我们可以让她成为忽哥赤的王妃,至于阿木尔册封侧妃也并无不可。毕竟,她的出身我们也都知道。一个南朝人,何德何能成为我大元王爷的正妻?”察必皇后语气刻薄,更是偷着轻蔑,话语直接似乎想要用这些话将阿诺伤的体无完肤。

    阿诺眉头微微一挑,目光中带着冷意朝着察必皇后望去,她是南朝人不假,可如今她的夫君是否要娶别的女人却由不得察必皇后说了算。

    “啪!”

    一声茶盏落地的清脆声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忽哥赤面如寒霜冷哼一声,“皇后娘娘,本王只人阿木尔一个女人,若是其他人做了本王的王妃那么本王也会用各种手段让她给阿木尔腾出位置,至于最后造成这些琐事的罪魁祸首本王也一并收拾。皇后,本王的个性您不清楚吗?”

    “大胆,你竟然这样同本宫说话。忽哥赤,本宫瞧你是被可汗给宠坏了,如今连本宫都敢当面威胁。”

    “那又怎样?”忽哥赤面色阴冷,那双浅褐色的眼眸如同是极北之地的冰霜琥珀。周身气息更是冷的让人忍不住发颤,即使他身穿红衣仍旧只会让人觉得那是一种濒临死亡的威胁,是杀气的凝聚。

    “你……你……”察必皇后气的脸色铁青,她是恨忽哥赤,只要忽哥赤不开心的她都会觉得心里愉悦,只要是忽哥赤在意的她都会想尽办法毁掉。目光阴森森的望向阿诺,心里的恨意更浓。

    大殿内的气氛一时间僵持起来,可汗终于开了口,“够了,皇后你统领六宫母仪天下怎么总是同一个孩子计较。”

    “孩子?”察必皇后用尽力气压下心中怒火,刚刚还铁青的脸也渐渐恢复成原色,“是啊!忽哥赤这孩子总是长不大,这不连封地都没去过一直留在大都,恐怕还没哪个王爷如同他这般呢!”

    可汗周围的气息微微一寒,语气也偷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寒意,“那是朕不让他回去,我们大元征战连年,忽哥赤是天生的将才。”

    察必皇后脸上闪过一抹记恨,手紧紧的攥着,她微微调整了下姿势,“南必,既然你说德德玛心属忽哥赤,依你看这桩亲事该如何来定?”

    “皇后姐姐,你真是心急。”南必对着察必皇后笑了笑,“刚刚我只是说听说德德玛芳心暗许我们云南王,可我也说了虽然德德玛是不能嫁给忽哥赤的。她是海都的女儿,但我们大元也并不一定就需要同意与海都联姻,即使联姻也不能让这桩婚事有什么闪失。若是德德玛如愿嫁给了云南王爷,那么以后呢?云南王爷心思并非在她身上,最终她仍旧会郁郁而终。当德德玛有个什么不快,或者什么意外,海都得知后免不了又是要同我大元一战。所以,妹妹想说,无论德德玛嫁给谁都不能够嫁给云南王爷。”

    “说来说去,你还是在绕这个话题。南必,既然德德玛不能嫁给她心仪之人,那么我们该让谁娶了她?她是海都的女儿,能匹配的人不能身份太低。”察必皇后声音沉沉的,语气中也带着不耐烦和威胁。

    南必依旧是一副悠闲的样子,“皇后姐姐,这件事急不来的。现在我们只需要将各家的优秀子弟聚在一起开一场赛马或者狩猎,并邀请德德玛出席便可。德德玛之所以会喜欢云南王想必是喜欢那种英武的男子,若是遇见另一个心仪的自是会将云南王忘到脑后。若是顺利,不出一个月便可以等海都正式提出联姻。”

    “可汗,四王爷来了。”

    可汗微微抬眼望向殿外,所有人都安静的等着他开口。察必皇后脸色微变,眼眸中神色复杂。她偷偷瞧了一眼可汗,轻声提醒,“恐怕是来向妾身请安的,不若妾身让他先回去或者在偏殿等待一会儿。”

    可汗斜睨她一眼,却开了口,“不,让那木罕进来。”

    门外的内侍低着头,恭敬的后退几步离开大殿内人们的视线。殿外隐约传来宣召声,片刻后一身青翠色衣袍的那木罕走入殿内。他表情安逸,似乎早已经知晓了这殿内都有谁一般,面对众人好奇的目光依旧坦然。

    “儿臣那木罕给父汗请安,父汗万岁,母后千岁。”笔直的身体跪在大殿中央,标准的礼节更是一丝不差的全套做全。这次并不是平日的那种半礼,而是蒙古人最大的礼节。自从可汗登基为皇以来,他的儿子和忠实臣子可以对他使用半礼,全套的礼节只有朝拜和祭天的时候才会使用。如今,那木罕用的正式那一套平日上朝才会用的全套礼节。

    可汗目光中闪过一丝欣慰,嘴角也上扬了一道浅弧。他伸出手,朝上抬了抬,“起来吧!”

    那木罕站起身,“谢父汗!”

    “赐坐。”可汗的声音再次响起,剪短的两个字并没有透出什么情绪,只是这两个字却是让不少人都在猜测可汗的心思。

    殿外内侍重新送来一张椅子,按照辈分刚好摆在忽哥赤之前。那木罕朝着这边走来,此时阿诺才瞧见今日的那木罕。

    那木罕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只是变的却是身上的那股气质。以往的那木罕是逍遥自在的那种侠客,无论他身上穿的是什么,无论他的表情是怎样,那么给人的第一眼就是这是一个正义侠客,他的身上是那种江湖中朗朗男儿才有的魄力和风度。而自从上次见面,那种侠客才有的特殊气质变成了沧桑,而如今再见沧桑沉淀似有似乎,那种感觉同很久很久以前的那木罕恍若两人。

    阿诺静静的望着,心中犹如一根很细很细的刺扎了她一下般。时间冉冉,在时间之中人是变得那么那么的快。

    “五弟,这么巧你也来向母后请安。”那木罕笑的淡淡的,那双沧桑眼眸里也充满了温和笑意。他原本就同真金的眼睛很像,如今这般竟然让人一时间有种错觉,错觉这双眼睛是真金的。

    阿诺心里又是一震,这样的眼睛是多年前真金所拥有的,如今真金的眼中再也瞧不见这样的温暖,而向来目光清朗的那木罕却拥有了这样的眼神。世事多变,果然让人永远猜不透。

    忽哥赤冷哼一声,“我是父汗宣召入宫的。”

    殿内又是一瞬间窒息般的静,但这也只是一瞬间。

    “哦?”那木罕脸上露出一抹惊讶,“是何事竟然只宣召五弟入宫。”他话说的比较快,似乎并未经过深思熟虑,且这样的话当着可汗的面说出来未免会很容易惹起可汗的猜忌。

    “是海都同我们大元联姻的事情。”忽哥赤瞥了一眼坐在高位上的察必皇后,眼里满是挑衅,“不过,这件事似乎并不应该让臣弟入宫商议而是该请四哥你来才是。”

    那木罕并未急着接话,他缓缓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淡淡的目光在大殿内望了一圈,“其实,今日我入宫除了向母后请安以外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察必皇后面色微变,望向那木罕的目光也复杂起来,“那木罕,海都同我大元联姻乃是大事,一切但凭可汗决定,你不可妄言。”

    那木罕站起身来,“母后,儿臣在海都那里住了那么长的时间,德德玛是海都的女儿,儿臣自然会常常见到。如今儿臣并未娶正妃且同德德玛也算是最为熟悉的人,所以儿臣想要自荐联姻,娶德德玛为正妃。”

    “你真的要娶德德玛?”察必皇后的声音里偷着一丝隐怒,她那双眼睛的深处已经燃起了两团火焰。双手死死的扣在一起,心里更是恨不得立刻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给拉出去好好教训一顿。那木罕一直不娶正妃并非是因为别人,虽然这个孩子隐藏很深,可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察必皇后忍住怒气不发,可双眸却仍旧忍不住瞪向阿诺,狠戾毫不掩饰。因为这个女人,因为她同她的儿子们算是一起长大,所以她的儿子被迷惑的神魂颠倒。无论是真金还是那木罕,都为了这个女人一次又一次的同她背道而驰。

    感到两道阴冷的目光阿诺只是淡淡的侧脸望过去,嘴角一勾,一个浅淡的笑容便露了出来。然而,在察必皇后的却是□□裸的挑衅。

    “咔嚓”一声轻响,察必皇后的脸色又青了一分。手心已经被崩裂的指甲划破,那种痛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身为后宫之主,像阿诺这样的女人她不可能处置不了,如今之所以没办法除掉她只是因为她手下留情。

    “那木罕,虽然你说你愿意娶德德玛为正妃,可是这件事毕竟关系着我们大元和海都的和谈。”可汗低沉的声音响起,语气平静。

    “儿臣知晓。”那木罕对着可汗行了一个半礼,“儿臣认为,虽然德德玛如今喜欢的是五弟,可儿臣同她也很熟悉。德德玛的性格比较直爽,并且她是海都最宠爱的女儿,从小到大她都喜欢那些草原上的英雄男儿。父汗,所以儿臣此次也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并且想要请求母后替儿臣向父汗说说,给儿臣一个月的时间,儿臣定然让德德玛自愿嫁给儿臣为正妃。”

    “怪不得你那么着急要入宫来。”可汗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么朕就同意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不过,虽然朕同意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但我们大元的男儿并非只有你会中意德德玛。我们草原之上向来讲的是两情相悦,所以你也要同其他人一起竞争。”

    那木罕笑起来,“儿臣明白。”

    可汗站起身,“原本朕想着叫大家来商议这件事,如今既然那木罕有心那朕也不多阻止。那木罕、忽哥赤,你们陪朕一起来书房,朕还有事情要说。”

    忽哥赤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父汗……”

    可汗望了他一眼,最后又望了一眼阿诺,随后他转向南必,“南必,阿木尔先去你那坐坐,你们两人均有身孕比较有话讲。”

    南必笑盈盈的行了一礼,“臣妾定会照顾好云南王妃的。”

    “儿臣一定会好好陪伴南必夫人。”阿诺对着可汗恭敬行礼,随后对着忽哥赤点了点头让他放心。虽然刚刚大殿里的一切都转变很快,可她却觉得并不是那么简单。

    可汗同那木罕、忽哥赤三人先行离开,其他的嫔妃也各自对皇后行礼告退。南必自然同阿诺一起离开,若是在继续待下去不知道察必皇后会不会清醒过来立刻对她们两人动手。虽然说可汗会追究后事,可也不能防着察必皇后拼死一搏。而她们两个,察必皇后恨透了,所以不得不防着察必皇后的任何动作。目前不能冲突,那么躲着总是可以的。

    察必皇后一脸铁青,双眸中滚滚恨意淹没了她眼底的原色。

    乌尤心里砰砰直跳,虽然她只是一名伺候察必皇后的宫女,可在这宫里待得时间长了自然有自己的一套伺候主子的路子。且不说别的,观察细节和脸色就是他们下人最拿手的技能。此时察必皇后正在气头上,谁上去都免不了触碰眉头,可她不得不上去再烧一把火。

    身侧刚好一名小宫女端上来一些处理伤口的药物绷带,乌尤忙接到自己的手中示意小宫女退下并在殿外守着。

    察必皇后手心里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可刚刚的气愤和浓浓的恨意让她再次将伤口撕开,然而即使如此的疼痛也掩盖不住她想要立刻将阿诺同南必除去的心。

    “皇后娘娘。”乌尤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双膝跪在察必皇后的面前,她一脸心疼的拉过察必皇后的手,“娘娘您这是何苦呢!这样伤了自己只会让仇者快亲者痛啊!”

    “你知道什么?”察必皇后猛然抽手,然扯动了伤口的疼痛让她脑海也清醒了一些,她深深输出一口气,缓缓的将自己的手掌摊开。白嫩的手掌心中有着隐约可见的细细肉茧,那是年轻时期做过粗活后来什么都不做也依旧留下的痕迹,此时手掌中心一道丑陋的划痕正朝外冒出鲜血。

    乌尤小心翼翼的拿出棉帕清理,再一点点的将药粉洒在伤口上,“娘娘,其实您不该如此动气,虽然这次可汗的安排并不如您的意愿,可是这却给四爷增加了筹码,以后太子殿下登基也会更加顺畅,□□也会手到擒来。”

    “你的意思是。”察必皇后手微微一抖,双眸里透出一抹失落来。

    “德德玛是海都的女儿,四爷娶了她只有好处没坏处的。”乌尤拿过绷带开始帮察必皇后绑伤口,然而面前的手却是一拳。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说这一切都是可汗的安排?”察必皇后脸色雪白,望向乌尤的眼睛也显得有些空洞。她的心里是一阵阵的抽搐,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那种感觉犹如被人紧紧的抓住了她的心,让她逃不掉却一直在饱受煎熬的痛苦着。

    察必皇后似乎失去了力气,颓败的坐回到椅子里,望着这眼前华美的宫殿,又望了一眼自己的手。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他表面给了她面子,可是他却不愿意顺从她的意思。每一次都这样,原本以为这次他同意召忽哥赤进宫是在顺她的意,可是却并不是,他是在暗中打了她的脸。

    乌尤忙跪在地上叩首,“奴婢只是猜测,娘娘您不要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