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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知道这些,可依旧觉得有些奇怪,两个孩子的爹娘一起被抓,那么他们是抵抗元军入城的人还是就是那些普通老百姓?
见阿诺不说话,小姑娘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哥哥,哥哥……”
小男孩泪眼汪汪的看着阿诺,“夫人,求你了,救救我爹娘。”
阿诺瞧见他这样一双泪眼心里闷闷的,她侧脸望向忽哥赤,“能救吗?”
忽哥赤微微摇头,“你能救的了一个两个,难道还能救整个城里的人吗?有些事情,你我都不方便干涉,伯颜他才是此次行军的统帅。”
阿诺似乎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什么,再瞧瞧这街道之上的一切,她快步跑到一家已经紧闭的大门前,推开大门里面则是一片狼藉,那地上的鲜血已经冰冷,那些横七竖八躺倒的尸体更是让人觉得恶心。
她的脸瞬间白了,毫无血色,转身逃似的跑了出去。怪不得家家户户都是紧闭着门,怪不得那么的安静空旷,原来一切都是在隐藏在那一扇扇紧闭的门后。真像永远不会直接出现在眼前,一切都是需要自己来动手推开那扇门才能看见。
想起刚刚所见的那些,残肢断体,那些流出来的内脏,那些死不瞑目凸出来的眼睛,没有瞳孔一片死白。
阿诺的身体经不住的颤抖起来,她望向忽哥赤,“你们在干什么?”
忽哥赤走过来,心疼的想要将她搂入怀中,“阿木尔,不要去看了,不要去看。”
阿诺敏感的一下将他推开,眼睛通红,嘶吼道:“你们在干什么,在干什么?”她的声音有些撕裂了,其中夹杂着万般无奈和痛苦无力。
忽哥赤望着她,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冰冷。他每次望着阿诺的时候都是充满柔情,他对她小心翼翼,生怕打碎了这一个瓷娃娃,可是现在他要告诉她这就是现实。他曾想过要保护她一辈子,可却不得不承认真正能够保护好她的只有她自己。
寒风吹过,风中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身后的门被吹的嘎吱嘎吱响,似乎每一声响动都会抽痛人的神经。
阿诺站在台阶上,忽哥赤在她面前不到一臂的位置,两个人这是第一次僵持,似乎都在重新考虑自己以后该怎么做。而对面的人,是自己最为熟悉的人,可此时却有着另一面的陌生。
阿诺从未见过这样的忽哥赤,这才是真正的忽哥赤,是战场上的那个嗜血的魔星。可是,他对她向来是疼爱有加,为了她他可以做很多很多。但是今日此时她明白,他无论能够做多少也只是为她一人,他可以接受她是汉人不代表他对所有的汉人都有怜悯之心。
忽哥赤是蒙古人,就如同他所说的,他无法阻止可汗迟早会对钓鱼山大举用兵一样,他也不可能阻止现在伯颜要做的事情。他们的目的是将南宋的这块土地完全归属于大元,视南宋所有的汉人同奴隶一样,杀也好奴役也罢,都要看他们的心情。
这些,就是现实。
忽哥赤看着阿诺一直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他脸上露出担忧后再次隐去。这一次他要告诉她,让她明白什么才叫做真正地战争。
忽哥赤的手紧紧握成拳头,缓缓的再次舒展开来,手心里留下几个浅浅的指甲痕。他不想要让她心里难过,更不想要看见她对他露出那种陌生的眼神。刚刚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动摇,想要继续将她保护的完好。
可是,他知道,这不能,不可以。
如今,他只是让她有个心里准备,让她明白什么是残酷,什么是残忍,什么事真正地战争。
阿诺是汉人,是南宋人。
不论她是否爱南宋,不论她是否从小就生活在他们这群蒙古人的身边,更不论她是否还伸出手来帮助他们进军攻打,或者她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阿木尔”。但是,这一切都不能够磨灭掉她身上流着的血,那是南宋汉人的血,一样的赤红却似乎又不太一样。
忽哥赤深吸一口气,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是吗?他可以保护她的周全却无法将她的心也保护好,所以他只能帮她让她的那颗心坚硬起来。只有她自己能够好好的保护她的心不受伤害,别人根本做不到。
这个世界没有密不透风的强,没有能够包住火的纸,更没有任何事情是可以完全封闭起来的。
寒风撩起了阿诺的鬓发,黑色的发丝就像散开在纸上的一缕浅墨。
阿诺觉得自己的心正在慢慢的平息,忽哥赤那眼里的冷她看的清楚,可他的那些小动作和那眼底掩盖不住的心疼她也看的明白。
在此时她若是还不能够分辨出他的用意,那么她真的是无药可救的痴傻。
军营中忽哥赤对她说的那番话她仍旧清楚记得,她的爹不会投降,可汗也不会放过钓鱼山。就像现在的常州,伯颜一样势在必得的拿下。
这就是争夺,也是最残酷的战争。
两国对军死的并非只有军人,死的还有普通的老百姓,无论是男是女还是老人和孩子,在战争的铁蹄踏过以后一样被碾成泥。
而她此时看见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是忽哥赤允许她看的冰山一角。
忽哥赤从小征战,他看见的要比她多的多。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知道什么是现实。
现实就是南宋会生灵涂炭,南宋会在元军铁蹄之下粉碎,南宋的老百姓会死很多很多,南宋会从这片土地上彻底消失。
一个人的雄心壮志,一个人的野心是会为此付出很多很多的代价的,而可汗忽必烈的一统天下的梦在他自己的眼中是最美好的,可美好的另一面却是最残忍最黑暗的。
一将功成已经万骨枯,那么一个帝王的千秋大梦所付出的的代价何止十万骷髅。
忽哥赤小心翼翼的保护她很久很久,久到她已经不知道在桃花源之外还有战火纷飞。
许久,那阵风已经过去,阿诺脑子也清醒了很多,她望着忽哥赤,淡淡的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忽哥赤望着她很久,可却不得不告诉她现实,“屠城。”
阿诺觉得心底似乎被什么东西猛的砸了一下,她的眼前似乎也忽然变成一片模糊,过了片刻焦距才缓缓聚集。她望着忽哥赤:“你说,你们要屠城?”
忽哥赤深吸一口气,脸上只有高高在上的冷漠,“是,常州城守军出尔反尔,先是投降后又叛变,伯颜认为此种行径已经影响了军心。所以,必须严惩。”
“你们所谓的严惩就是要杀光常州城里的所有人吗?”阿诺的语气有些尖锐,声音都有着一丝气愤的颤抖。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再一次开始起了波澜,而深处却是她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恐惧。
屠城,这是最恐怖最为让人觉得残忍的一种惩罚,也是战争之中最让人反感的一种惩罚。一城老百姓或许正是因为那些所谓的当权人的个人想法所牵累,那些人死,他们也要跟着死。
忽哥赤深知此时阿诺很难接受,他并不着急,再次伸出手,轻轻的放在阿诺的肩膀上,“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以前我将你保护的太好,如今我却想要让你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只不过,这一切对你来说太残忍,太恐怖,不知道你是否能接受?”
话语中没有了寒冷,只有温柔,冰冷的眼眸融化成清澈泉水。阿诺原本再次升起的那一团烦躁和厌恶被这几句话压了下去,她没有排斥忽哥赤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之上,她不是傻人,她明白什么人为她好什么人想要害他。
她是一个知道后来许多年后会有什么的未来人,这里的一切都有它所要必走的轨道。她没有能力也没有力量去改变一切,只能够顺应的听天由命。
忽哥赤见她已经平静下来,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弧度,“我们走吧!”他将阿诺拉入怀中,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阿诺不敢再去看那两个可怜无助的孩子,眼里的泪水滴溜溜转却倔强的不落下来。她不知道这样做自己是对是错,只是知道她似乎应该这样做。她也在犹豫,她也在想,她自己也在摇摆不定。
“夫人,夫人……”
稚嫩的声音里透着绝望,阿诺强忍着不让自己回头,可是她原本要继续走的步子却停了下来。
“夫人……若是你不能够救我们的爹娘,那么就杀了我们吧!”稚嫩的声音已经沙哑,“我和妹妹根本不可能活下去,既然我们迟早要死,那不如同爹娘一起死更好。”
阿诺再也无法让自己的心坚硬如铁,再也不能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走,她眼里的泪水哗啦啦的落了下来。上一辈子她是孤儿,知道没有爹娘的难处。还好,当时她可以在孤儿院里,那里虽然艰苦却也能吃上一口饭。
儿时的一切特别想要让她有父母的照顾,让她向往一个温暖的家。这也是她为何一直都牵挂着自己今生爹娘的原因,一个孤儿生活在这个更加残酷的时代,生不如死。
忽哥赤望着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着无奈,有着失望,或许还有着欣喜。这样才是他的阿诺,那个善良心软的阿诺。
阿诺跑过去,蹲下身子,“你别哭,是男人就不能够哭。”
男孩子望着她,忍住自己的泪水,用力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我不哭。”
阿诺嘴角微微上扬,“那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去救你父母?”
男孩子咬着唇,在那红唇之上留下一个白色的印痕,“我敢,及时救不了父母,那我也要同他们一起死。”瘦小的身子在这寒风中站的笔直,他的脸上满是脏污,可那双眼睛却亮的让人觉得晃眼。
阿诺侧脸,望向忽哥赤,“他们被带到了哪里?”
“城外北门的一处平坦地带。”忽哥赤回答,目光却一直在阿诺的脸上,“你真的要去吗?”
阿诺没开口告诉他答案,只是站起来,将手递给孩子,男孩将自己的手在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的衣服上擦拭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拉住阿诺的一根手指。
忽哥赤望着两个人朝着城外去的背影,眉毛微微一挑。他虽然未说什么,但所有的侍从都已经自觉的跟了上去。
乌恩其抱起小女孩,小女孩不敢吭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他,许是感觉到这位叔叔没有恶意,竟然乖巧的环住了他的脖颈。她趴在他的肩膀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太久没有好好的睡一觉,连泪痕都没干就已经睡着了。
一名侍从打算从乌恩其怀中接过孩子,乌恩其却淡淡说了一句,“不用,她并不重。”他一直左手一样将孩子抱的很稳,可眉眼中却似乎柔和了许多。他是喜欢孩子的,虽然平时并没有怎么抱过孩子,但心底的喜欢他自己很清楚。
只是,这辈子不知道是否还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所有人都跟着走,从大街直接走到城门,又从城门直接出城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平坦的开阔地走去。
孩子虽然年纪小,可却很聪明,他曾经去过城外北面的那一处开阔地,所以他可以帮助阿诺领路。
两个人走的看起来轻松速度却不慢,不多时便已经可以远远的瞧见那处开阔的地方。
这块地很大,可此时已经被蒙古兵完全包围了起来。
阿诺望着,低声问身侧的孩子,“害怕吗?”
男孩仰起头,“不怕,死都不怕。”
阿诺笑了,她并非是个拖沓的人,只是觉得一个孩子要成长就要有磨练。她最初是怜悯这个孩子,见他可怜才想要帮他。然而,经过两个人的交谈和这一路沉默她似乎又明白,她能够帮他一次,可他还小,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忽然间,她想起了忽哥赤对她所做的,最初的她被保护的太好,以至于她离开了忽哥赤同真金就很难在这个时代活下去。后来,她一个人在艰难的一步步走到现在的时候,她才忽然发现有些东西从小明白或许更好。
而现在,她也能够理解,可心里没有任何的准备,猛然间的灌输地区有些难以接受,这也就是刚刚为何她会想很久才能明白忽哥赤的用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