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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元十二年的夏天似乎变得很短,转眼夏去秋来,一片景色再次变换。初晨起床后会有些凉意,望向院内的树木已经不如夏季时候那么精神,带着一丝萎靡不振的感觉。叶子渐渐的开始泛黄,转眼间几个月过去了。
大都城西小院之内,阿诺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吃早饭。膳食不多,但却做的很精致美味。玉儿在碧霜死后去了天香阁学习厨艺,短短时日已经有了一些成效,至少比乌兰做的饭菜要可口的多,两样相比自然就成了美味。
时间在不经意的时候总会过的很快,在谜团不解一直追求真像的时候会觉得更快。为了破解红宝石戒指中的谜团,阿诺每日都会思索一会儿,可至今仍旧没有将秘密解开。
自从石头镇以后阿诺身边再也没有出现过什么大的问题,拓跋烟容似乎真的在那一刻彻底消失了一般。然而,她却明白,忽哥赤当初并未追击上拓跋烟容一群人。所谓消失也不过是暂时不出现而已,或许某一天就会再次卷土重来。
所以,阿诺命人重新打造了一枚一模一样的红宝石戒指,除了宝石略微不同以外其他的均是一模一样。如此做,无非是以防万一。
刚刚将碗筷放下大门便传来敲门之声,乌兰忙站起来去开门。
门外所站是一名身穿内侍服的宫内宦官,瞧见乌兰之时先是笑了笑,随后蔼声询问,“五爷可是在这?”
乌兰回头,望向正在不紧不慢喝粥的忽哥赤,转过脸来道:“王爷正在用早膳,不如大人也进来吃一些吧!”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奉可汗之命来请王爷进宫的。”内侍一脸客气,他偷偷瞄了一眼正喝粥的忽哥赤,嘴角的笑容微微抽动了一下。听见是可汗之命仍旧不紧不慢的王爷,恐怕忽哥赤是唯一的一个。
阿诺笑望着,“你还不快吃,可汗也许有要事需要找你。”
忽哥赤将碗筷放好,又伸手拿了一个小笼包子吃了一口,“有什么事会找我,还不是攻宋的军队遇上了问题。”他一口将包子吃掉,微微侧脸望向玉儿,“玉儿,你帮阿木尔收拾下行装,我们今天恐怕就要出城。”
玉儿有些惊讶,“今天?”
忽哥赤站起来,眼神平静而深邃,就像一口古井一般幽深,“就是今天,最多不出两个时辰。”他数日前得到消息,阿里海牙一路大军此时正在围困潭州,虽说这是一场必胜之战,而可汗恐怕另有打算,所以才会在今日命他入宫。
玉儿想来乖巧,虽然她不太懂为何如此匆忙却也乖乖地回到屋里去给阿诺收拾行李。
阿诺站起来,“这一次,我也要跟着去吗?”
忽哥赤深吸一口气,“恐怕要很久,所以你也跟着,我担心父汗并非只有这一点意思。”忽哥赤话到此便不再继续说下去,他深知父汗一直都在找一个让他再次立功的机会,只是这个功劳会如何来立也是他所怀疑的。
忽哥赤怀着一种特殊的心情跟随内侍入了宫,而阿诺则是同玉儿一起收拾行装。这次她虽然不解忽哥赤为何要带她出远门,但是却心里感觉事情绝非那么的简单。只是,忽哥赤不讲她自然也不会去问。
很多时候,两个人之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在这种信任之下无论对方做任何事情都会全力支持绝不反驳。
收拾好行装,阿诺又陪着乐乐玩了一会儿。乐乐还不到一岁,已经开始会在床上爬行,只是距离走路还似乎需要一些时间。阿诺心想,待她回来的时候乐乐应该就会走了吧!
大都皇宫之内,御书房中。
可汗坐在长桌之后,他望着站在自己桌前的儿子。声音徐缓而轻慢,“你真的不愿意?”
忽哥赤脸色沉重,双目紧紧的凝视着可汗忽必烈,“父汗,我绝不愿意。”
可汗忽必烈的目光微微垂落,许久才缓缓的抬起来,他的声音似乎在叹息,叹息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始终无法按照他指的路去走,“既然如此,你去伯颜处,让真金去阿里海牙那里。”
“父汗,你知道真金他也……”忽哥赤的话被可汗的目光逼回肚子之内,他的手紧紧的攥成一个拳头,骨节因为用力透出青白。
可汗豁然站起身来,“我知道,但他必须这样做。”他无论是话语中还是语气中都透着不可反抗的威严,那一双眼睛犀利无比,似乎能够将人瞬间看透。
忽哥赤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是整个国家中最有权力的男人,他站的位置是最高点。他有所有人的生杀大权,更是可以一句话便毁掉一个国家的男人。
平日里他也是他的阿爸,从小就宠他的父亲。此时,忽哥赤忽然觉得自己无比幸运,他阿爸从来不去勉强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可是,同为儿子的真金却似乎比他要悲惨的多。一样是儿子,可却走的是不同的路。
并非他的父汗不疼爱真金,只是在真金的肩膀上担子更重。
忽哥赤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幽幽的吐出来,这一个长长的叹息之中他似乎看见了未来。那时候,他该如何?他该怎么做?虽然最后最有利的仍然是他,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来走。
可汗见他如此,眼神柔和了一些,“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带着阿木尔一起去伯颜军营。”
忽哥赤有些沉重的应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可汗望着忽哥赤,这个儿子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儿子,可是偏偏是他所爱的却是汉人。现如今南宋的疆土已经逐渐被大元侵占,灭国无非是迟早的事。此时阿诺虽然从来不阻止,甚至还可以帮助元军攻打南宋疆土,那以后呢?她会一直都站在这边吗?若是有一天她不愿意,她暗中动作的话他们该如何?
在这个世界上,最难防守的便是枕边人和自己身边的亲人。
忽哥赤瞧见可汗失神,轻唤了一声,“父汗,你在想什么?”
可汗回过神来,对着他挥了挥手,“下去吧,回去后尽快启程。”
忽哥赤点头,转过身出了书房。
书房之内又一次安静下来,龙诞香的味道萦绕其中,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可一切似乎又都在变。
可汗斜靠在椅子中,仰起头看着自己的屋顶。屋顶的天花板上那五爪的盘龙是那么的栩栩如生,怒目圆瞪神采非凡。可是,谁又知道在这盘龙金顶之下也要有很多的无奈。
恍惚之间,他似乎看见了很久很久以前。瞧见了那一袭红衣的姑娘,那美丽而纯净的笑容。他今生的挚爱,可却不得不为了权力任其自生自灭。
可汗闭上眼睛,他在怀念过去,在懊恼过去。若是那时候他没有选择旁观的话,此时在他的身边是否还会有一个那样笑颜的女子便随,让他觉得在这辉煌的宫殿中,在这精致的天花板下并非只有他一人寂寞。
可是,他会吗?
恐怕……不会……
所以,他如今能够做的只是一再补偿忽哥赤,尽力让忽哥赤能够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而嚣张的活着。无论忽哥赤想要什么,他都会尽力的满足与他。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不想让忽哥赤来走他的老路,也注定了忽哥赤与汗位无关。
可汗睁开眼睛,眼里丝毫不见无助,眼神依旧锋利如刀。
他可以放纵忽哥赤,但却不能放任真金。忽哥赤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女人伴随一生,真金却只能走上伤害自己女人的道路。无论如何,他都要断掉真金的念想。他无法控制真金的思想,那么只能让阿诺来与他决裂,让他再无希望。
正如当今,他同意赐婚阿诺与马夫,默许忽哥赤要了阿诺的初夜,如今他也一样同意忽哥赤娶了阿诺。但是,真金不可以,他不能够同这个女人牵连上任何的关系。
真金是他选择的储君,一切都要按照他所指的路去走。然而,想要做好一个帝王,那么必须斩断情丝。
帝王,不能够有情。
一个月后,元军大营。
此时已经是十月的天,天气已经开始冷了起来。
阿诺穿着厚厚的衣服坐在帐篷前的小桌旁,身边则是跟随她一同出门的乌兰。今天一早便瞧见了帐外的霜,冬天已经不知不觉的来了,眨眼间一年又要结束。
春去秋来恒古不变,可正是这样的才会越发让人觉得时间过的飞快。
阿诺喝了一口乌兰递给她的热茶,上一次在军营里的时候还是浅荷陪着,她扛着一个大肚子跟着真金一起行军。说起来,她似乎同军营特别有缘。无论是任性跟随也好,是特殊原因也罢,总会兜兜转转的来住上一段日子。
乌兰喝了一口茶水,叹息一般的道,“总是觉得有些不同,一样的茶却还是大都的好喝一些。”
“味道一样,只是心境不同罢了。”阿诺接过她的话继续说道。
阿诺错愕了一下,这句话她是随口说的,可是脑海里似乎闪过了一些什么。
她放下茶杯,想想也是,每一次在军营之中都会有不同的心境。只是这一次似乎更加的怪异,她不问任何军中的事情,忽哥赤也一字不提。似乎她这次前来就是游玩的,伴随她身边的所有元军都是在为她保驾护航。可她知道,这样的情况里一定有问题。
“我觉得不是心境不同,是我们天天喝一样的茶,天天做一样的事,最近有些太闲了。”乌兰笑着说,可眉眼里却没有精神。
阿诺仰起头,这个时候已经入了冬,一路随军而行她并不知道现在已经攻打到什么地方了。若是她记得不错,恐怕距离临安已经很近了。
“王妃,你说我们是不是要找一点事情做呢?”乌兰扭过头来,望着阿诺痴痴的笑。虽然说这时候是战乱时期,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遇上危险,但是一直这样闲着会把人给闷坏的。
阿诺仰起头望着天,“再过些日子就到十一月了,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正巧是七天。”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不如我们出门去周边城镇逛一逛,带着侍从一起去应该不会有危险。”
“嗯!”乌兰点头,脸上笑容灿若阳光。
阿诺站起来,“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乌恩其。”
乌兰听见这句话顿时来了精神,原本有些无精打采的眼睛里也露出了光芒,“我刚刚听说乌恩其跟在王爷身边去了主营帐,应该是去找伯颜大人商议战事去了。”
阿诺浅笑道,“他们商议他们的,我们去逛我们的。”她是汉人,虽然说元军已经侵占了这里大片的土地,但是这里生活的终究还是汉人。若是她们偷偷溜出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在军营里实在是太过于憋闷了。
两人一起朝着主军营走去,却不知此事主营帐之内却正为攻打常州一事进行最后决断的商议。
伯颜一脸怒色,望着那沙盘的眼睛里似乎都充了血,已经围城快三个月了,常州这一城池却一直未能被攻下来。攻不下常州便不能够继续进军,南宋临安也会推迟攻破。此时,他所要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将常州拿下,但其中却又并非那么简单。
“大人,属下认为应该力攻常州,现今我们已经大军围城近三个月,常州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了。”
伯颜望向自己的属下,“此举不可。”他也想过一举攻破常州,只是这根本不是一个办法。围城近三个月都没有破了常州,可见其守城决心。而他毅然因此有了压力,可汗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他不能一直将时间浪费在常州这里。
那提议的将军面色沉了沉,“可是,若是不强攻,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围困吗?”
伯颜很想告诉他,其实他心里的想法就是继续围城。只是,时间上却又有些拖延,他偷偷的瞅了一眼忽哥赤,脸上的难色又浓了一分,“不知道王爷的意思是……”
忽哥赤一直都在听他们在说,他也一直都没有开口。
虽然有人来给他传讯说大营主帐之内伯颜正在对常州做最新战术决策,所以务必请他前往旁听。而实则他却心中明白,伯颜想要将他推出去,以他的决断来执行。
到时候,无论是是输是赢都与伯颜无关,决策是他忽哥赤提议的,可汗若是要追究也只能追究他忽哥赤主责,而伯颜则是只会承担小小的责任。
此时,听见伯颜开口询问,忽哥赤才缓缓抬起低垂的眼睛。
只瞧他那长长的睫毛微微翻起,犹如两把浓密小刷子架在眼帘之上。睫毛之下,那双浅褐色的琉璃般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倦怠,渐渐的才汇聚出神采来。
他原本就长的极为俊美,五官虽然有着蒙古男儿的硬朗却更添男儿霸气英朗。
他伸出手托住自己的下巴,一副悠闲的摸样,很少做出这个动作,可这个时候他却想要做出来给伯颜看。轻启红唇,慢慢悠悠的说道:“伯颜大人,本王只是监军,这些决策自然要由伯颜大人来定夺。”
伯颜表情未变,依旧是刚刚那一脸浓郁的难色,“王爷,此事伯颜不敢一人定下结论。王爷一直是我们大元内第一名将,你指挥的战斗从未失败过,不如王爷指点一二,让伯颜将常州早日拿下吧!”
忽哥赤微微歪了歪头,斜睨着他许久,那张英俊的脸上依旧是没有表情的冰冷,他没有笑,可是那双眼里却有着笑意。
伯颜脸上的浓郁难色似乎更浓了几分,“王爷……”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忽哥赤此时是在告诉他不要将他拖下水。可是,这次常州之战实在是不得不让他将忽哥赤拖下水。
原本常州是已经归降的城市,可是忽然间叛变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如今,围城近三个月依旧未能拿下。当然,他也是怕大举进攻损兵折将,所以一直都是小股兵力进行试探。若不是怕绕过常州进攻临安背腹受敌的话,他早已经放弃这个城市直奔临安了。
可是,现在不同,他必须要拿下常州后再往前行军。可常州这个城市围困这么长时间依旧不投降,让他心里气氛的想要直接踏平城池,可惜他进不去。
忽哥赤原本并不想要理会他,伯颜这家伙一直都是这样,所以每回有错失的时候他都没有错。若是真金在的话,恐怕又要替他担着这个责任。可他是忽哥赤不是真金,凭什么要给这老匹夫担着责任?
伯颜有些着急,帐篷内安静的落一根针似乎都能听得见。伯颜手下大将聪明的低垂着眼看自己的脚尖,笨的抓耳挠腮心中不安,不聪明也不笨的则是乖乖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对于他们这些将领来说,听从命令才是保命最好的办法。
一道光一闪,一个人挑开帐门帘走了进来。
伯颜焦急的表情立刻散了去,眼里似乎还冒出了一团团的喜悦。有救了,天不亡他伯颜,真是给他掉下来一个大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