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老鼠洞的兔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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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是一个月过去了。至元十一年六月庚申,可汗忽必烈正式颁伐宋问罪之诏,遍谕各行中书省及蒙古、汉军万户、千户军士。

    大元攻打南宋已定,可汗忽必烈雄心勃勃,势必要将南宋纳入大元的版图之内。燕王府里一片紧张,真金在颁发伐宋问罪之诏后正式被册封为太子。身居高位,又赶上了这个时候,可汗忽必烈的心意所有人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夏天已经过了一半,六月的天气十分不好,暴雨一场连着一场。黄河水开始有些不稳,潮汛期来临,随时都有崩塌河堤的危险。洪涝更是注定了死人,且很容易在这个季节爆发瘟疫。因为连续的数场大雨,也因为长江水滚滚,黄河长江两岸的百姓都慌慌张张的。

    而朝堂之内,共分为两派,一派主张攻其不备,趁着刚刚下达伐宋书,宋朝还未纠结起军队进行抵抗时攻打,一定会大获全胜。

    然而另一派则是以太子真金为首的一派,太子的真金极力反对这个时候对大宋用兵,他主张应该静观其变,先等洪涝期过去。若是在打仗的时候忽然发生洪涝,那死的定然不只是南宋汉人,还有他们大元的蒙古男儿。

    两派各执己见,均不退步,一切都等着可汗忽必烈下达最后决断。

    然而,当太子真金同可汗忽必烈在书房内密谈过后,可汗竟然同意了占时不发兵,等雨期过去以后再出兵攻打。

    大元行军向来是以骑兵为主,以快为上。蒙古的男儿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驰骋大草原之上,马术精湛,相对于南宋的士兵而言,蒙古的骑兵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可是,在雨季,马儿会因为泥泞的道路打滑,机动性完全失去,所以通常情况之下,雨季不适合使用快战。可若是消耗战的话,元朝却又不容易打得赢。

    江南江北,一条江之隔,富裕程度却不一样。南朝富裕,大元贫瘠,相对于国力而言大元则是比较弱。可为何南宋一直被压制从未能够反扑,终归结果是君主问题。

    大元君主忽必烈雄心壮志,有着称霸天下的心,南宋国主荒淫无度,每日沉迷酒色,别说打仗了,自己的国家都管理不好。同时,大元拥有两大丞相史天泽同伯颜,南宋则是有宠臣贾似道。虽说占有大好河山,可终归只能是走到了一再求和的道路之上。

    忽必烈下达讨伐书以后,南宋再次求和,可大元认定了要打根本不会同意。

    战事即将开始,一切似乎都变样了。

    大雨滂沱,从推开的窗子朝外望去,所有的景色似乎都笼罩在一道珠帘之内。朦胧之间,带着晶莹的光,伴着清脆的雨滴声。

    阿诺静静的望着,懒得动分毫,斜躺在榻上朝外望。身边是一张桌,两个人正在对弈。青铜的小香炉里燃烧着淡淡的香,整个屋子里都是一团宁静祥和。

    门忽然被推开,阿诺朝着门口望去,脸色一变,眉头皱起。

    乌日娜推门而入,手里端着刚刚煮好的肉粥。大步走到阿诺身边,“今天早上你就没胃口,要不吃点肉粥吧!”

    阿诺的眉头皱成一团,“你拿走,快拿走。”说着,胃里涌出一口酸水,没忍住直接吐到了地上。

    正下棋的两个人转过脸来,望着她良久。真金露出一抹担忧,可眼底深处却是一层让人瞧不清的痛。

    甘麻剌则是担忧中带着奇怪,似乎阿诺这样的病让他很不解。他们几个人吃的东西是一样的,喝的茶也都是一样的。可是,这两天阿诺的胃口不太好,更是觉得全身无力。他以为这是因为连着几天都在下雨,人也跟着有些发困了。可是,今天竟然吐了,瞧那张脸都有些苍白。“你怎么了?要不要找个御医过来瞧瞧。”

    “我没事。”阿诺心里不舒服,可她毕竟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拥有两世记忆,看的电视多了,自然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真金将手上拿着的棋子重新放到棋盒里,静静的凝视阿诺良久,转而望向乌日娜,“让乞颜御医来一下。”

    乌日娜将手里端着的肉粥放到桌上,“我这就去。”

    自从真金上次中毒以后,最近一直在装病调理身体,如今乞颜御医每日都在王府内,只要府内有人生病便立刻医治。可汗忽必烈一直未说要他回宫,真金也一直没开口让他回去,他也就顺其自然的待在了王府,将王府当做了他上工的地方,甚至还请真金赐给他了一处幽静小院当药堂。

    阿诺望着真金许久才开口,“其实,你知道根本没必要让乞颜御医来诊脉。”

    “为什么不要?”甘麻剌忽然插话道,“生病了就应该瞧病。”

    真金扫了甘麻剌一眼,“甘麻剌,你先出去,我有话对阿木尔说。”

    甘麻剌脸上带着疑惑,然而他却什么都没问乖乖的出了房间。

    屋内只有阿诺同真金两人,屋外的雨依旧在下,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屋顶的青瓦之上,清脆的犹如在敲打一种特殊的乐器。

    “多久了?”真金声音很轻,眼睛深邃的让人瞧不出他的想法。

    阿诺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此时被他知道了她反而轻松了起来,“到你身边的前一个晚上,就是那天你受伤中毒的时候。”

    真金的嘴边露出一抹苦笑,“他知道了吗?”

    阿诺摇了摇头,“我也是前几天刚刚知道,这几天一直没有出府,所以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说道这里,她忽然低下头来,“真金,能不能不告诉他。”她的话语中透着一丝的请求,声音小的似乎快要被雨声遮盖了一般。她的眼眸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如同舒展的蝴蝶翅膀微微抖动。

    真金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其实,你可以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如果你想要回去,我不会阻拦你。”他望着她,这句话说出来就像被人撕裂了他的心一样。“如果你没有怀他的孩子,我想我还有机会,还会将你放在我的身边,就等着,等待你原谅我,等待你重新愿意真心实意的留下来,可是……”

    屋子里安静下来,阿诺一直为抬起头,睫毛依旧抖动着。耳边喧闹的雨声似乎也消失了,她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能够清晰的听着真金沉重的呼吸。

    “可是,现在不同了。”话音刚落,真金就像泄了气一样,他仰起脸,目光跳过阿诺望向窗外,“曾经因为我不能保护你,所以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如今,我可以保护你,将你护的周全,可是我不想逼迫你留下。阿木尔,这次你自己选择,是走是留都由你决定。”

    阿诺还是不答话,她的手攥的紧紧的,手心里出了一层汗。

    “如果你想要离开,那么我会去找忽哥赤说清楚,如果你想要留下来,我会将这个孩子当成我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或许,比我自己的孩子看的还要重。我亏欠你很多,让你失去了很多很多,那些我无法弥补,但是我不想要继续亏欠。我想要你真正的放开心,在这里生活下去,在我的身边生活下去。”

    阿诺说不出自己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一直以来她都是想着去逃避,那么多的问题从来不去主动面对。如今肚子里有个小生命以后,她应该认真的考虑一下自己应该走哪一条路。以往的一切,无论是好的是坏的,她该忘记的都要忘记。

    现在,她要的是重新开始。可这个开始又该怎么走?她总是犹豫,总是摇摆不定,总是想这个想那个。最后,不是伤害了自己就是伤害了别人。

    “如果你现在没有办法做出选择,那么就先别想这些了。”真金望着她,深褐色的眼眸里满是体贴的温柔。

    阿诺挤出一个笑来,“谢谢你,真金。”这是她发自内心的感谢,这几个字虽然说出来容易,可是的确是她想要表达的,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来感谢他。

    自从一切都决定忘记以后,真金和忽哥赤她放在了同一个起点之上。然而,自己是无法欺骗自己的,在没有这个小生命的时候,她心里还没想过那么多,可是当知道自己怀了忽哥赤的孩子以后,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更加爱忽哥赤一些。是爱,不是喜欢,也不是好感。

    许是同真金生活了那么多年,她觉得同真金在一起很随意,很自然。自从一切误会解除以后,她甚至觉得她应该在这里留下,安安静静的生活,就在真金的羽翼之下。并且,真金是了解她的,知道她原本前来大都的本意是什么,他不介意她将消息传出去,甚至特意将一些她不知道的告诉她,这些她都应该感谢真金。

    “我不想走。”阿诺下定了决心,除了占时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忽哥赤以外,她要考虑的事情还有很多。例如如何将元军的动向告诉给父母,让南朝能够多多维持一段时间。虽然注定南朝会灭亡,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会是哪一天。而更多的是,她不知道自己父亲以后的结局是什么。“至少,在我想清楚之前,我不想走。”

    真金眼中的欣喜淡了下去,他嘴角的笑容溢出的都是苦涩。心里更是觉得有些难过,虽然阿诺说留下,可是后面的那一句话泄露了她的真心。他终究还是比不上忽哥赤,比不上忽哥赤在她心里的位置。

    其实,他很想问阿诺究竟为什么,只是苦于难以开口。这个问题只能埋在他的心里,或许一年,或许两年,或许是余下的后半生。

    只是,他现在想明白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既然他知道他自己的心,那么她的心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她好好的,她能够开心的过日子,那么他就不会再去在乎那么多。

    门被推开,风卷着湿意涌了进来。

    乞颜御医先拍打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随后忙跑了过来。身后跟随的乌日娜收了雨伞,还跟着在旁边院子里住着的浅荷。

    三个人脸上的神色不同,有着急,有担忧,也有喜悦。

    乞颜御医探手查脉,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古怪,变了几变最后终于挤出了笑容。“恭喜太子爷,阿木尔姑娘有喜了。”

    乌日娜脸色一沉,担忧散去,那双眼睛里带着疑问的望向阿诺。

    浅荷则是捂着嘴笑了起来,“前两天我还说呢,你什么时候若是有个太子爷的骨肉就好了,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了。”说着,转脸朝着真金恭喜道,“太子爷大喜,恭喜太子爷,贺喜太子爷。”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无比尴尬,乞颜御医是老人成精,一眼就瞧出了端倪。于是,忙开口说道:“太子爷殿下,这胎儿现在时候还小,阿木尔姑娘只是壬辰反应而已,不碍事。臣现在就下去准备止吐药方,等下让下人煎煮好了就送过来。”说罢,也不说胎儿是否长的还好,并且也不说该忌讳哪些,饮食上又该如何注意便溜了。

    浅荷也是阅人不少,虽然如今她年岁不过三十多岁,可她能够在这个年龄拥有一家琼芳阁,可见处人处事的心思灵活。于是,忙笑着道:“我去帮乞颜御医,顺便问问御医该如何照顾孕妇。”说罢,忙一路小跑的出了房间。

    乌日娜服侍自己家太子爷那么多年,如今又每日跟着阿诺一起。两个人做没做过什么她最清楚,从刚开始的惊讶到现在她已经想明白了许多。望着阿诺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心里有懊恼,也有气氛。

    懊恼的是她应该早些发现才是,气氛的是阿诺竟然瞒着她。如今,真金知道了这件事,心里指不定是如何伤心呢!她白了阿诺一眼,撇了撇嘴还是强忍着没有开口。主子都没说什么,她一个侍女怎么说?

    阿诺知道乌日娜生气了,瞧见她这副样子就能知道她在气什么。在乌日娜的心里,虽然她现在没名没分,可真金是真心对待她的。乌日娜一直觉得自己的主子最近变了很多,例如以前真金绝对不会这样明着将自己的心思露出来,如今却毫不掩饰他的感情。乌日娜一直在想,何时真金才会真正的娶了阿诺。可是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