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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金一直沉默的抱着她下山,身后跟着的忽哥赤和哈森等人也沉默无比,佛泉山的小岛上只有踩在积雪上的嘎吱声。
下了山,众人翻身上马,一路往开平赶。寒风吹的阿诺难受,还好真金替她挡了不少的风。月色清亮,丝云温柔的就像一条朦胧纱带,猎户座清晰的挂在天空中。阿诺仰着小脸,望着墨色的苍穹傻笑。
真金心里安定了下来,在知道阿诺有危险的那一刻他才真正的清楚这个女孩子在他心里究竟有多重要。
刚回到王府,门口便迎来了一群人。乌日娜将阿诺从真金怀里接过来,那张漂亮的脸蛋此时毫无血色。阿诺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出门前她并没有跟她说一声,这样一走就是一天。如果不是真金,恐怕乌日娜现在都有可能疯掉了。
“以后不许这样了,真是吓死我了。”乌日娜责怪的瞪了她一眼,嘴角却扬起了轻松的笑容。
阿诺嘿嘿一笑,“乌日娜,小傻呢?”
乌日娜的脸色变了一变,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此时站在门里的托娅迎面走过来,先对真金行了一礼,扬起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笑容,“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生的是一个男孩。”
生了个男孩?阿诺先是一愣,随后才想明白过来,原来阔阔真在今天生了,还生了个男孩子。
真金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托娅的汇报转好,依旧带着一种少见的寒冷。他望向抱着阿诺的乌日娜,严厉的训斥道:“今日就算了,若有下次定惩不饶。”
乌日娜刚刚红润了点的脸刷的一下又白了,“谢王爷!”
阿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都是我连累了你。”
乌日娜对她笑了笑,“下次可不要偷偷出去,奴婢的这条命可是在你手上呢!”一边说一边抱着阿诺跟随真金进府。
走到花园,几个人影正围在那里。阿诺好奇的伸头去看,“他们在做什么?”
乌日娜再也没办法隐瞒,眼眶有点红的说,“是小傻,小傻死了。”
什么?娇小的身体一阵颤抖,大大的黑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你骗我,小傻怎么可能会死。”她挣扎着蹦到地上,大步朝着人群围了过去。
“阿木尔。”忽哥赤瞧见,忙跑了过来。
真金扭过头来,用那略微低沉的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小傻的伤口上有毒,王爷你们刚走没多久就发现它不行了。”乌日娜眼眶里的泪水滴溜溜的打着转。阿诺养了小傻三年,这三年每一次洗澡每一次喂食她都跟着。那头傻乎乎的狼特别的听话温顺,偶尔还会缠着人卖乖。如今,看着它那一动不动的样子,她心里也特别不好受。
阿诺愣愣的站在那里,望着身上沾满血的小傻一动不动的躺在那。眼睛一眨泪珠就滑落了下来,声音带着呜咽却没有哭闹。从忽哥赤将小傻送给她的那天起,每天晚上都是她同小傻睡,她怕黑,晚上上厕所的时候也都有小傻跟着。可如今,为了救她小傻却付出了生命。
火堆发出一声噼啪的炸响,阿诺从自己的回忆里走出来。眼角有些湿润,她用手指轻轻擦拭了一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她还是忘不掉那一次的经历。或许,也是从那一次开始,她总会遇到大大小小的问题,而阔阔真再也不隐藏自己的手段,势必要对她赶尽杀绝。
一阵寒风吹过,火舌吞吐了几下。她用手里的树枝挑了一挑,尽量让火大一些。
如果当初她没有相信阔阔真的话,又或者当初她没有那么单纯的想着所有人都是好人,那么灰狼小傻也不会死,说不定现在还会陪着她。
阿诺仰起头,望向树梢缝隙里露出的天空。因为并未全部放晴,此时望过去只觉得头顶上是一块灰黑色的大石头,一颗星星都没有。
阿诺叹息一声,收集了一些材料做了几根火把,然后朝着刚刚寻找干柴的树洞走去。今天夜里,只能在那里将就一晚,明天天亮她就要出发,上了大路便可以找一辆马车代步。等待了十年的机会,一直想要回家,没想到走前却是这副光景。
树洞里还算暖和,里面有一层干草,阿诺将从忙哥刺那里整理的衣服摊开了一件盖在身上,卷缩着身体安静的睡去。
或许真的是累了,又或许是从未有过的轻松,那一夜她睡的很沉,连一个梦都没有。
第二日清晨她便起床出发,收拾好一切凭着感觉朝山下走去。还好这里的山不是那种绵延数千里的山脉,只算是一个不算高也不算大的小山。
大路挨着山脚,阿诺觉得自己的运气挺好的。一辆马车走过,被她拦截了下来。车夫原本是帮人送货的,送完货就可以拿钱回家。路上行人不算多,所以瞧见一个小伙子愿意乘车也挺热情。
坐在车上,阿诺一直在想她要去哪里。现在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在不了解自己爹爹在哪里以前她要做的是寻一个地方躲起来。脑海里忽然闪出一句话来“小隐于山大隐于市”。
“大哥,你说除了上都开平哪里最热闹呢?”阿诺笑呵呵的问,一边问还一边吃着馒头。
车夫喝了一口酒,“你说哪里最热闹啊,除了上都开平当然是燕京了。”说到这,车夫扭过头来望着他,“小哥,你不会是想要去燕京做生意赚钱吧!”
阿诺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我们家不算富有,听说热闹的地方好赚钱,我想去看看能不能赚个老婆本回来。”
车夫一听她这么说,哈哈笑了起来,“我看你年岁也不大,这么小就想着娶媳妇啦?”
阿诺故作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额吉说,蒙古的男人要自己找老婆。”
“这句话说得倒是不错,咱们蒙古的孩子出生下来,我们当父母的只能给他一把弓箭,帐篷,牛羊,媳妇都要他们用自己的双手挣取。孩子,既然想要去闯闯那就试试,实在不行再回来,大草原上还是能够让我们吃饱肚子的。”
阿诺笑了笑,这点她倒是没想过,无论是否挣得到老婆本她都不想回来。蒙古是你们的家,不是她阿诺的。真金、忽哥赤、再见了。
转了几次马车,终于在十几天后到了燕京。
从马车的车窗朝外看,阿诺觉得这地方真的不错。原以为从传闻讲这里顶多有二十世纪的北京城一半大小就不错了,可如今一瞧,这燕京的繁华丝毫不落于现代的北京。
十几丈宽的马路从城门口一直到最新建立起来的皇宫,街边的店铺更是琳琅满目。来往的车辆从街道两侧行驶,规规矩矩的丝毫不越过中间的那块地段。那应该是专供皇室或者官员才能行走的吧!
阿诺心里盘算着,这么大的城市,消息一定很灵通。如果她待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打听到爹娘在哪里。
“小哥要给你找个客栈吗?”车夫好心的问了一句。
阿诺打开车厢的门,“大哥知道哪家比较便宜又比较干净的么?”
“我刘老汉可是经常来燕京的,自然有几家比较熟悉的。至于哪家比较便宜又比较干净的,我给你介绍一家出云客栈,那家还是不错的。”刘老汉眯着眼睛笑着说,他看起来约有四十岁,长着一张看起来就很忠厚老实的脸。
“行,那就出云客栈吧!”阿诺豪爽的应道,“还要麻烦大哥你把我送过去。”
“没问题,一定给你送到地儿!”刘老汉那朴实的脸上露出笑容,让人看起来特别舒心。
阿诺暗想,看来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比较多。
辗转几条街,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这是一处看起来不算很大的客栈,地理位置并不算是闹市区,人流量不大,可瞧起来也算整洁清净。客栈是一栋小楼,后面应该是连通着院落的,门头上一块木匾,龙飞凤舞的写着“出云客栈”四个大字。
“就是这,小哥你可以进去了。”刘老汉将车挺稳当,动作娴熟的跳下车。
阿诺从车厢里拎着自己的包裹从车上下来,“谢谢大哥,这是你的车钱。”她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一小块碎银子递给刘老汉,“这一路多谢大哥照顾,剩余的钱就给嫂子孩子买点吃的带回去吧!”
刘老汉笑的见眼不见牙,“那就多谢小哥了。”说罢,又望了一眼那不算热闹的小客栈,上了马车走了。
阿诺大步走了进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地方将是她未来一些天的落脚地。进入客栈,只瞧几个来来往往的小二正在端茶送水,几个跑堂手里也都端着食物。
“这位公子,是打尖还是住店?”
听到吆喝,阿诺转过头来,见那门口的柜台后一个瞧起来无比精明的老板正笑呵呵的望着自己。她清了清嗓子,“我要住店,有没有比较安静的房间,我要一间。”
老板一听眼睛眯了起来,态度更加热情,“原来是要住店,我们后院还有间空房,要不让小二带你去看看?”
阿诺想了想,觉得还是不错的。于是,她点了点头,“行,带我去看看吧!”
老板听见她的话忙招手喊道,“小二黑,快点带这位公子去后院那间空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