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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易流光见她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显然真拿自己当老鸨,啼笑皆非,忍不住道:“就你这姿色的,本王的王府里成打成堆,以山来计,要你来卖身?你以为易国的男人不挑嘴啊?”
我去——,这话就严重了哈!
萌紫玥一向觉得这具身体的姿色,虽不如自己上辈子那样倾国倾城,但也差强人意。横看竖看,都是个有胸有屁股,不光有脸蛋,还有内涵的水灵大美人啦,哪有他说的那么差劲?
她明眸流转,冷睇易流光,反唇相讥:“可见易国的男人不识货,错拿东施当西施也不一定。”
“那好吧!西施小姐,请来按手印。”易流光笑睨着她,觉得她那一眼的风情,当真是妩媚至极,无意中又扫到她美到惊心动魄的胸部曲线,心口便是一悸,顿时感觉口干舌燥。
他微微垂下眼帘,喉头微咽,觉得屋中温度陡然变高了。
“我先看看!”萌紫玥又不是真的二百五,别人说什么她就是什么。
易流光微吐了一口气,将那股子异样的感觉压了下去,起身将位置让给她,径直去打开门,放了在外面偷听半晌的复先生和阿呆进来,又不紧不慢的折返。
复先生是进来打圆场的,怕两人闹僵,努力调和:“紫玥姑娘,王爷和愚岂是那种挟恩图报的小人?施恩莫望报,咱们即便为姑娘损失万金,那也是值得的。只是姑娘若是离开,孤身一人的,四处漂泊,何以为家?”
“有一衣蔽体,三餐裹腹,四海皆可为家。”这方面,萌紫玥倒不怕。
复先生素来辩才了得:“姑娘你横竖一个人,既是哪里皆可为家,为何不索性和咱们一处?如果你走了,阿呆怎么办?”
说起阿呆,萌紫玥想起一事:“复先生,阿呆原来叫什么啊?”
复先生还没回答,易流光道:“家师抱它回来的第一天,便给他取了阿呆的名字。”
“嗯,你师傅有见地,与我想到一处了,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萌紫玥摸了摸阿呆的脑袋,赞道:“咱们阿呆模样呆萌呆萌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
阿呆被夸的飘飘然,喜的手舞足蹈,尾巴乱翘。
易流光见这一人一猴自得其乐,心下好笑,忍俊不禁道:“家师只是觉得它太聪明了,便给它起个呆名,好养活,还呆萌呆萌的?车见车爆胎?说你自己吧?”
萌紫玥嘴角抽了抽,不跟没见识的人讲话,她姓萌,的确很萌很可爱啊,这易流光就是一不识货的主儿。
阿呆却是很会看人脸色的,马上不满地挥着猴臂,对易流光吱吱有声。
须臾,萌紫玥看懂了“卖身契”上的意思,大意是她欠下了二十万两银子的巨款,债主是易流光。她何时还清银子,何时便可以甩手走人。如果还不清银子,便永远为易流光做工,以资抵债。
二十万两雪花银?
萌紫玥心里的小算盘扒拉开了——时下一斗米只卖5文钱,通常一两银子折1000文铜钱,可以买200斗米。这二十万两,倒真是一笔天文数字!
不过这吓不到她,依旧面色如常。一是她这辈子虽穷的叮当响,一文钱恨不得当成两文花,可上辈子不穷啊。二是如果真有本金,二十万两也不是那么难赚。
她故作为难,抱歉地道:“按说王爷救了我的性命,我当涌泉相报,但我个人能力有限,只怕终其一生,也难以赚上这个数目。”
易流光胸有成竹,言之有物:“你真是太谦虚了!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本王看你在梁记做的挺愉快,并让梁记起死回生,料想你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在本王面前,你就不必伪装了。”
“那只是巧合而已。”萌紫玥垂眸,面上波澜不兴,语气平平。
易流光侧目望定她,似刀裁的两鬓,在他如玉的脸上显得尤其俊美。他声音轻轻:“那你的意思呢?宁愿背上骂名?也还是想做一个忘恩负义之徒?”
咳咳!复先生适时咳了两声,他将将说过施恩莫忘报,主子便来拆他的台。他赶紧插话转圜气氛:“紫玥姑娘,你若有什么觉得为难的地方,尽管提出来。你一心想走,这世道何其艰难?你姑娘家家的,还要为生计谋生,谈何容易?你何必非要将自己撞的头破血流,才悔之晚矣呢?”
他说的语重心长,言辞恳切,包含人生道理无数,萌紫玥倒是不怕世道艰难,不怕苦,但她怕欠债。
良久,她缓缓道:“如果王爷能借我银子,还有适当的人手,这二十万两,我会尽快还清的。”
“这有何难?”易流光面带笑容,意气风华,自信逼人:“你需什么,只管开口,本王府里银子不缺,闲人最多,你若需要什么,自会有人替你安排打点。”
“既然如此,还请王爷在这上面添上这一条但书。”萌紫玥将十个纤巧的手指头,一一摁上鲜亮的胭脂,佯装往纸上虚点,浅笑盈盈,声音娇柔:“我怕王爷会出尔反尔,那我可就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了。”
易流光春风满面的瞥了她一眼,眸光灿灿,语带笑意:“听你的,你还有何要求?一并提了吧,我一并写下。”
“咳咳,是你要我提的啊,那我勉为其难的提一条吧。”萌紫玥一脸为难,语气无辜:“我想开一家超大的南风馆,请王爷你挂头牌,如何?”
“……”易流光忍了忍,终于忍无可忍,啪地一声将大手按在桌上,弓眉差点立起,咆哮道:“萌紫玥,适可而止啊!”
“啪!”萌紫玥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精致的眉头一挑,气势逼人,脆生生地道:“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嫌我狮子大开口?那你就别上嘴唇挨天,下嘴唇贴地啊!”
本以为易流光要气坏了,谁知他忽然吃吃的笑了起来,指着那张纸道:“真乖,来,另一只手也拍上,把十个手指都按齐活了。”
“……”望着手底下的那张巨额欠款,萌紫玥心中大泪——这绝壁是她眼花了!
就这样,萌紫玥因手误把自己卖了,跟着易流光回到了阳城,并住进了紫宸王府的紫罗院。她为了行走方便,又因湮国张贴了皇榜捉拿她,便重换上了男儿装,以混淆视听。
她想尽快将那二十万两还清,然后好走人。
横竖有易流光出银子,出人手,她便琢磨着做什么生意才好敛财。无论哪个朝代,哪个时空,人们好像都离不开衣食住行,吃喝玩乐几个方面,就算要做生意,也脱不不了这些行业。
首先,她想到了超市。这也是拾人牙慧,她似乎记得,有哪位穿越女主在古代开过超市。至于青楼什么的,她自动忽略。
尤其是那种攘括所有用品的超市加大卖场,进了里面,无论你想卖什么——吃的喝的,穿的戴的,上至高档大气的,下至低档消费的,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名目繁多,品种齐全。
里面还经常有促销活动,小到油盐酱醋茶,大到金银玉器古玩。无论什么促销手段,左不过是诱发和刺激你消费的*,令你荷包满满而来,换成大包小包的出去,却身无分文。
在阳城开个像超市一样的楼铺,难度是肯定有的。因为百姓家里的银子不多,即便逛来逛去,纵会眼馋,却也是能省则省,因为荷包不丰。
至于大富大贵的有钱人家,所消费的一切物事,多数都由名家名店专门送货上门。比如某某银楼,只要来了新的首饰,必先送去给富家的太太小姐们瞧瞧,中意的便留了下来。
但好处也多,一旦楼铺里有许多商家进驻了进来,里面犹如一个热闹地集市,好像赶庙会一样,会招览大量的人气和百姓。凡是有人的地方,便会有生意往来和买卖,即便是百姓三瓜两枣的几文钱,可架不住人多啊,所谓“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便是这个意思。
鉴于她也只是看过,还没实际干过。于是她不吃不睡,用毛笔写写画画了几天,如同入了魔障一般,尝试着写了一份很可观的详细计划,呈上去给易流光过目。
易流光长睫微垂,一目十行,不待看完,修长的大手一挥:“吉祥楼?可行,你可以先选扯,地点设在哪条街?需什么样的铺面?”
萌紫玥微蹙眉头:“王爷,你尚未看完,那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她太了解阳城的铺面了,并不适合她的计划。她要在人流量大的地方,重选一大块地,拆了旧铺面重新盖房,最好是二层的。名字她都想好了,为讨个好口彩,就叫“吉祥楼”。
易流光复又仔细看了她写的计划,然后给复先生瞧。
复先生面有难色,他觉得吉祥楼投入的本钱太大了。虽说这时候造房子也要不了多少银子,但阳城毕竟是国都,地皮儿可谓寸土寸金,所需地皮太大,买下真的要花不少银子。
萌紫玥也懂变通,便折中道:“如果这个行不通,那有空着的大园子,废园子也成,在园子里面建吉祥楼,空地儿种树种花,环境弄好了,再可以琢磨做点别的。而且,如果吉祥楼一炮打响,到时便可以在易国遍地开花。”
她比较烦恼的不在这个方面,主要是让商人和小贩入驻。有许多商人都是祖上的产业,不敢轻易毁了祖宗的心血,大多墨守成规,小心翼翼。到时吉祥楼建成,也不知他们愿不愿意将货品放到吉祥楼来买卖?
她担心的问题,对易流光来说却完全不是问题:“这个无须你操心,只要本王一声令下,无人敢违抗,就怕你会嫌商家多了。”
萌紫玥灿烂一笑:“怎么会?吉祥楼正是要商家越多越好,小到一颗白菜,大到和氏壁,最好让人留恋忘返,总觉样样都想买,样样都需要,这才是开店宗旨。”
“当真是舌灿莲花,本王说不过你。”易流光语声温柔,显然是同意了她的说活和做法。能和萌紫玥这样的交谈,他心里还是有几分高兴的。
因为自她决定还债以后,便和他做过声明: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自此,再不能提。他当时也爽快的答应。于是,两人彻底的沦为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再无人提及以前的事了。
其实,只要萌紫玥不提离开的事,其它任何事,易流光都是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模。倒令萌紫玥有点搞不懂他心内的想法。
有了易流光的鼎力支持,这三个月来,萌紫玥一直为吉祥楼而忙碌。
未免太麻烦,萌紫玥干脆放弃繁华的地段,也不考虑人流量了,干脆让复先生找人买了一个废旧的大园子,拆了里面的旧屋,盖新楼铺,上下两层。
她又将省下来的银子用在修路上,将圆子周围的路铺好了,再多找些人宣传宣传,弄些许吸引人的活动,人气也就慢慢聚拢了。
虽说人多、钱多好办事,但建楼也颇多争议,要弄出自己想像的东西,还真不容易。好在她的吉祥楼并非住房,简单大气即可,没什么过多的忌讳,看着大,建起来却容易。
日后楼成了,要挑大掌柜,培训人手,又要劳心劳神地劝说商人和小贩,要做各种调整,择黄道吉日开张,还请舞狮队来舞狮,请戏班来唱大戏,用尽一切手段吸引百姓……
这一切,估计还需月余方能弄妥——一件新事物的诞生,真心不容易。萌紫玥为这吉祥楼,累的都快脱一层皮,歇了好几天才缓过精神来。
所幸有紫宸王府这棵大树遮荫,一切都还顺顺利利的。
萌紫玥因为忙,便一直没见过易流光,这其中也有她故意避开的意思,能不和他碰头,她还是不愿意见他。就连建吉祥楼所耗银钱的账本,她都是让木掌柜送给他过目。
这会儿听说易流光要见她,不免有些不愿。但复先生显然是专门来催促她过去的,只是他的方法较为迂回而已。
“复先生,王爷要见我,到底所为何事啊?不会是为吉祥楼吧?”萌紫玥旁敲侧击。
复先生略作沉吟,缓缓地道:“思岑郡主来看望王爷,她提出想见你一面。”
“思岑郡主?她为何要见我?”萌紫玥不动声色地问,心里却在暗自寻思,这思岑郡主乃是易国长公主的女儿,因其母身份尊贵,她虽为郡主,实比肩公主。自己与她素无交集,又做了男儿打扮,她要见自己做什么?
复先生像是了解她心中所想,笑着解释道:“先帝在世的时,和原皇后鹣蝶情深,感情甚笃,奈何天不遂人愿,原皇后在生下长公主后,便薨了。先帝痛心不已,念及原皇后的种种好处,便对长公主宠爱异常……”
见复先生停下话头,萌紫玥奇怪地道:“复先生您是想告诉我,长公主和易国的国君并非一母同胞吗?为何不继续说下去?”
这是她知道的事情,复先生为何重提?她不光知道这些,还知道易流光的父王和国君不但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还为救国君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国君痛失弟弟,又见弟弟仅留一点孤血,便将幼小的易流光接入皇宫亲自抚养,以慰其弟在天之灵。偏生易流光打小就成器,学武能胜武状元,学文堪比文探花,深得国君的宠爱。小小年级便继承了紫宸王府。
是以,易流光虽是一位已逝亲王之子,实则与皇子无异。后来,少年的易流光又在战场上立下无数的功勋,为他在军中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逐渐成了易国的战神。
复先生面色躇踌,斟酌半响,沉声道:“先帝曾留有口喻,长公主所生之女,皆要配皇子和王爷,永保荣华富贵。”
萌紫玥微颌首,淡笑道:“这样很好啊!其实先帝甚是保守,他完全可以留下遗诏,让长公主所生之女为皇后,这样方显王霸之气。”古代表妹兄联姻比比皆是,既有亲上加亲之意,也有巩固两家利益之意,萌紫玥是个古人,当然半点也不惊讶。
复先生为之失笑,又摇了摇折扇:“可咱们思岑郡主,放着那么多皇子和王爷瞧不中,唯独瞧上咱们王爷了,并对人言及,此生非王爷不嫁。”
萌紫玥眼波微转,抿嘴一笑:“此乃好事,一来,表示郡主眼光独到,二来,也表示王爷魅力无远弗届,桃花难挡啊!”
复先生仔细瞅了瞅她的神色,见她脸色如常,心下暗疑。
“复先生?复先生?您发什么呆?”
“……小月啊!”复先生马上醒过神来,换上笑容可掬的表情:“是这样,思岑郡主不知从何处得知——你才是要建吉祥楼的幕后之人,便想见你一面,有些话儿,她想当面问问你。”
“郡主指名要见,那是小月三生有幸,岂敢不从?”萌紫玥依旧面带笑容,一派云淡风清。复先生倒越发的看不懂她了。
……
萌紫玥的消息实际上有些落后。
不过在古代,一没有电话,二没有电脑,三没有聊天工具,你不能要求古代也像现代一样,每每一打开电脑,所有四通八达的消息纷纷映入眼帘。大到几国混战,火箭加航母,小到床第私事,原配打小三。
因此,她得知湮国的消息,就连最新的第一手资料,怕都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
与此同时,湮国的宝睿王府。
阳光初升,霞光万道,微风拂的人暖洋洋的,昏昏欲睡。宝睿王府布满黄铜钉的朱红大门打的大开,两尊雪白的石狮蹲踞两旁,威风凛凛。秦嬷嬷带着柯画影,还有秦月影等人,以及王府的众管事,长随……无不聚在门前,精神抖擞地翘首以盼。
“姑姑,您没有骗我们吧?王爷他……他真的没事了吗?”秦月影一脸激动,眼眶泛红,第一百次问秦嬷嬷。
秦嬷嬷油亮的乌发依旧梳的一丝不乱,白皙的面容透着端庄,浑身上下的衣料仍然找不出半点褶折。闻言,她好笑的瞪了身边两女一眼,淡淡地道:“我何曾骗过你们?若不信我,你们大可不必再这里等啊。”
“娘。”柯画影撒娇似的嘟着红唇,鲜亮的王官,娇美的面容,无一不透着发自己内心的欢喜。
她娇嗔道:“娘,我们也不过是被王爷当初的情形吓坏了,心有余悸而已,听到他伤体痊愈,马上就要回王府,我们也是替王爷欢喜罢了。”
秦嬷嬷也想起王爷受伤回府,了无生气,血淋淋的那一幕,立即又感受了一把那种六神无主,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马上挥了挥手,仿佛一把将那些不吉利的画面统统挥开了,“过去的事,你们别提了,我老了,经不起再一次的惊吓。往后,我们王爷只会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继而又虔诚地双手合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多亏了释圆大师,信女得了空,便会去白马寺叩谢菩萨,诚心诚意的还愿。
秦月影等人何尝不是此等心愿,马上也跟着念阿弥陀佛。
蓦然,响亮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奔腾如雷声轰轰。几乎眨眼间,数十骑身手骄健的侍卫跃入众人的视线中。他们骑在高头大马上,腰悬宝剑,背负弯弓和箭矢,神情凛洌,双目宛如火炬般明亮无比。
在他们中间,四匹健蹄如飞的雪白宝马,拉着一辆华丽宽敞的马车,仿佛驾着朵朵祥云从九天宫阙而来,缓缓停在王府门前的台阶下。
”恭迎王爷回府!“
”恭迎王爷回府!“
王府总管太监和秦嬷嬷,马上带着所有人敛衽跪拜下去,恭迎王爷回府的声音响彻云霄。
风胤颢站在马车前,锐利的眼神一一扫过众人,见无甚异样,方伸手撩起厚重的帘栊,小心翼翼地道:”殿下,到了。“他的声音轻轻的,似怕气息重了,吹散了车里的人一般。
”嗯。“里面传来一道低低的、慵懒至极的鼻音,正是羽千夜惯用的调调。从这盅惑人心的声音中,不难让人想像出他此刻的模样,一定是懒洋洋的,无骨头一般的斜倚在车壁上,或在支额假寐,或在闭目养神。
陌缥郜稳稳的将手递过去。
车内,正扶额假寐的羽千夜淡淡地道:”不必。“话落,他长到令人不可思议的睫毛缓缓掀开,露出一双宛若子夜星辰般璀璨的美目,微挑地眼角向车外轻轻一瞥,那般的漫不经心,却顾盼神飞,风情万种。
车外的风胤颢,不幸被殿下的潋滟流转的眼神扫到,顿时心跳如擂鼓。
这容颜,尽管他看千万遍,却始终毫无抵抗之力。他甚至常常怀疑,自己对殿下这般忠心耿耿,将他看的重渝自己的生命,究竟是因为忠犬思想作崇?还是殿下的美色作崇?
忽尔,他眼前人影一闪,殿下笔直俊挺的身影已飘然落在车外。
羽千夜淡然伫立阶下,动作优雅地轻轻掸了掸纤尘不染的锦衣。七彩霞光中,他依旧黑发如墨,俊面如玉,鼻直丹唇,一身琉璃白,衣袂飘飘,人若谪仙。
袁越连忙接过一件油光水滑的紫狐大氅,欲帮他披上。羽千夜竖起一根玉雕似的纤长手指,向他摇了摇,声若冷泉潺潺,清幽动人:”人间四月天。“
袁越便停下了动作,自己也觉得好笑,殿下这一受伤,他们每个人皆变得神经兮兮了,犹如惊弓之鸟。比如风胤颢,看哪个陌生人,他都怀疑人家是敌方派来的;比如傅大人,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便风声鹤戾,直喊加强警戒;而自己,也没有比他们强到哪里去,起点风,便不分冬夏了。
羽千夜美目微眯,看了看大门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几个烫大字,便向俯首叩拜的众人微微抬手。
旋即,他负手踏上台阶,面无表情的向上行去,不疾不徐的步伐之间,依旧散发着逼人的贵气与自信。
回到碧波阁,秦月影等人欢快的忙碌起来,傅逸云和一众幕僚皆不在。风胤颢尽责的回禀:”殿下!梁大人、傅大人得殿下授命,带着众大人和诸位将军去协助锦王,一直还未归来。“
羽千夜伸指轻抚眉心,轻声道:”这些情况,本王俱已知道了,这几个月,辛苦你们了,各自下去领赏吧。对了,让其他人也下去,本王想静一静。“
”谢殿下赏赐。“风胤颢立刻挥了挥手,将望穿双眼的秦柯两女摒退出去,自己和陌缥郜随后也悄然隐了下去。
室内很安静,有淡淡香气萦绕,羽千夜缓缓在书案后的椅子上落坐。伸手在书案的隐秘处摸过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放到眼前细细把玩。
片刻之后,他伸指点了点石头上的一只肥鹅,低声道:”玥玥,你去哪里了?你到底在何方?为什么要抛下我……“
他的声音幽幽,带着压抑不住的委屈和控诉,渐渐的却变得宛如喃喃的叹息:”……玥玥……你如今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给你气受?有没有想过我……你这般狠心,我却好想你……“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头也越垂越低……
他伸手将石头抵在额心,感受石头冰冷的凉意,顺势也掩住泛红的眼眶。
他中了息泯蛇之毒,感觉自己内息尽失,再加上身上的两处箭伤,便一直昏迷不醒。直至一个月前,被息泯蛇之毒弄的殚精竭虑的释圆大师蓦然灵光一现,琢磨出一种新方法,才将息泯之毒完完全全的自他体内引出。
蛇毒尽,他也清醒过来。
从腊月到现下,有四五个月,他一直在白马寺。
白马寺的后山,有一个天然的冰洞,里面有一副玄晶冰棺。释圆大师初次见到息泯蛇之毒,一时也不知怎么解毒,又见他气息越来越微弱,甚为担心还没解完毒,他就死了。于是,释圆大师便用千瓣莲护住他的心脉,将他运到白山寺后山的冰洞,放入冰棺中冰封起来。
他犹如死人一样,在冰洞里一躺便是几个月。而此时的外界,却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淑贵妃被羽浣霞的死刺激到状如疯狂,一心想要报仇,便趁着庆丰帝神智不清,假传圣旨,在湮国各地张贴捉拿萌紫玥的皇榜。而九王府里的人,还有锦王,重心都放在救活羽千夜上,难免忽略了此事。
庆丰帝一直不曾醒来,太子和六皇子两派人马按捺不住,以”国不可一日为君“为由,各自要扶自己辅佐的人登上帝位。
这个时候,他们都以为羽千夜不可能再活下来,对他们没有半点威胁。而锦王远在南疆,等他觉察到不对赶回帝都时,天下早定,他一人独木难支,亦无力回天了。
因此,张大将军和董太师简直有些得意忘形,肆无忌惮争夺皇位,各不相让,两派人马刚刚合作过,又迅速撕破脸皮,打了起来。
九王府的人马和锦王府的人马,一见张、董两派开始行动,立即也作好备战准备。
尤其是九王府一派,怒火旺盛,斗志昂扬,誓要踏平张董两派的人马。第一,他们也是想为主子报仇。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却是重伤的羽千夜,在被带回来的中途,曾经醒过来一次。
彼时,他动作艰难的从身上拿出两张染血的令牌。这两张令牌,一张是湮国三分之一兵权的像征,可以号令东南两军。另一张是湮国皇家暗卫的令牌,有这张令牌,便可以号令一直在暗中守护湮国皇权的皇家暗卫行动起来,将抢夺皇位者一一绳之于法。
湮国的皇家暗卫是一支蒙着神秘面纱的力量,组织庞大。里面的暗卫个个身手顶尖,能杀人于无形,无人知晓他们藏身何处,也无人知道他们是谁。他们只效忠真龙天子,且以终身维护皇权为己任。
羽千夜嘴角不停的溢着血丝,将这两张令牌交给风胤颢和陌缥号,喘息着对众心腹道:”……你们,全是我最信任的人,平常所学的军事谋略,不比我少……太子和六皇兄决不会就此罢休,皇位之争马上就要开始了……一旦他们有所行动,你们立即用这两张令牌,传我之令,号令军队和皇家暗卫,平息纷争,诛杀叛乱者……“
”殿下……“众人虽早有心里准备,但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惊讶。殿下有三分之一的兵权,他们一点也不惊讶,因为这是公诸于众的事。
然,殿下什么时候拥有了皇家暗卫的令牌?这就让他们感到震惊和匪夷所思了。
谁都知道,拥有皇家暗卫令牌者,便是皇权的最高维护者。如果登上皇位的人,并非真正的继承者,也就是真正的真龙天子,皇权的最高维护者便有权命令皇家暗卫将他刺杀。然后拥戴真正的真龙天子继位。
简而言之,皇上早就选定了谁来继承皇位,也选定了谁来做皇位的拥护者。
横竖他们殿下不是真龙天子。瞅殿下这意思,太子和六皇子也不是真龙,真龙天子是谁?答案昭然若揭。
羽千夜眼皮很沉重,勉强用涣散的视线扫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萌紫玥,他失望不已,低声道:”紫玥姑娘呢?去哪儿了?“在他昏过去的那一刻,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侍卫已赶到了,玥玥应是安全了,更不用说再逃了,可为什么没有看到她的人影?
众人皆沉默,实在难以启齿,他们难道要告诉殿下,在他们的大意之下,不但紫玥姑娘失踪了,福昌公主也意外死亡了。
”……她呢?“羽千夜犹不甘心,死撑着一口气。
袁越咬了咬牙,豁出去了,用破釜沉舟的语气道:”殿下,属下等无能,紫玥姑娘不知逃向何处了。“
”……你们……“羽千夜美目圆睁,身躯微抬,然后又倏地一沉,再次昏了过去。
诸人担心的不行,只好将羞愧等情绪暂时放到一边,先救人要紧,匆匆负着他,施展轻功往回赶。
所以太子和六皇子的人马一有动静,风胤颢等人便代主行令,命东南两军和皇家暗卫尽快平息纷乱,诛杀叛乱者,拥戴真龙天子登上帝位!
同时还要加强边界防御,防备一直蠢蠢欲动的易国,趁乱攻打湮国。
这个时候,九王府的人已知道淑贵妃张贴皇榜的事,可惜此刻湮国帝都一片血雨腥风,混乱不堪,他们分身乏术——忙着平乱呗。所有人的想法都是,先顾国事,再顾家事。
于是就发生了乌龙事——抓萌紫玥的皇榜一直张贴着,直至羽千夜清醒后,傅逸云等人才发觉大事不妙,连忙让锦王下令,火速将皇榜取下。
此时的锦王,已今非夕比了,只待登基大典一举行,他便是名正言顺的湮国新帝了。
太子和六皇子两派人马输的一塌糊涂,太子和六皇子在混乱中死亡,也不知是谁杀的。张、董两派人马,战死的战死、抄家的抄家、下大牢的下大牢、灭九族的灭九族……成王败寇,亦说不清孰是孰非,总之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皇后和淑贵妃被赐白绫和毒酒,罪名是她们参予谋夺皇位,又使外戚专权,早年更是迫害死了蓝妃……
曾经大气磅礴的湮国皇宫,被锦王一番雷厉风行的血腥清扫,能杀的都差不多杀了。就连皇宫里几位尚未招驸马的公主,有封号和没封号的,受宠和不受宠的,也全都死了,并且死的莫明其妙。
锦王唯独留下了老糊涂的庆丰帝,念在他的养育之恩,还有他是羽千夜的亲生父亲,没有亲手刃了他。
帝都所发生的这些事,羽千夜清醒后,每天都会有侍卫禀报于他。而他,并没有出兵阻止,仅是黯然沉默,不置一词。
”阿弥陀佛!殿下,在佛法上讲,这叫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如果不是皇上当初屠了锦王满门,致使几百口人命惨赴枉死城,他如今也不会恨意深重,一心想报仇了。“倒是释圆大师怕他想不开,不惜用佛法开解他。
羽千夜神色黯然,淡淡地道:”大师,这世间事,好像什么都瞒不了你。当心有朝一日,你被人灭口。“
”……“释圆大师跨下脸,好心当作驴肝肺,亏他这么尽心尽力的救他呢。
不过,羽千夜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当下又安抚道:”大师解了息泯之毒,救我一命,我自是不会让此等惨事发生,大师尽管放心好了。“
说起这息泯蛇之毒,还真亏了释圆大师。
原来,不管是大夫,还是世人,都将息泯蛇想成是一种吞噬掉人的内息,令人无丝毫抵抗力,最后毒发而亡的剧毒。释圆大师起初也是如此思路,反复琢磨了几个月,都未能走出误区,也就一直没有救醒羽千夜。
有一天,他苦苦思索,突然想到一句俗话——中毒之后十步之内必有解药。
一般来说,毒物附近必有解毒的东西。因为毒物它也需要一个生存的环境,而其周围的动植物如果能与它共存,就表明这些动植物与有毒物之间,必定存在某种相互依存的关系。不然早就被毒物毒死了。
像某些毒物,它身体上的东西就可以解毒。比如说被蜜蜂蜇了,那你就迅速抓几个同样的蜜蜂,将它的肚子弄开,然后把它的胃拿出来,把它胃里的东西涂到被蛰的地方,不一会就好了。
由此,释圆大师受到了启发。
但息泯蛇早被羽千夜弄死了,肉身也不知甩到哪里去了,又不可能再找一条息泯蛇出来。再说了,他也不知道息泯蛇住在哪个地方啊?
释圆大师灵光一现,有了这个思路,马上让风胤颢等人速去查查,看董太师从何处得来的息泯蛇。
天下事,只要你认真去查,总会有蛛丝马迹可循。何况董太师见用息泯蛇制住了羽千夜,便得意洋洋,进而忘形,言语中不知不觉便漏了些意思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