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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阴暗的老巷子,散发着腐烂的恶臭味道,一条干瘪的黑狗慢吞吞地从废弃物上走过。
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疲惫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精光,随后咬着牙,风一般地越过废弃物,来到了一堵断墙后。
断墙之下,坐着一个人,一身黑衣服,形容枯槁,一条腿弯曲蜷缩着,另一条腿伸展开来。伸展出来的那条腿包扎着厚厚的绷带,血水渗出,有些触目惊心。
那人本来睡着了,黑狗跳到他跟前时,让他猛地惊醒。
他分明心生怯意,两只眼睛却死死地有力地盯着黑狗。
黑狗闷哼了两声,似乎在衡量比较他们之间到底谁才是强者。
一条瘦得走路都打颤的狗,一个饥肠辘辘受了伤的人。
谁会是食物,谁会是猎手?
黑狗往前走了两步,腿颤得厉害。刚才那猛的一跳,似乎伤了元气。
断墙下的男人看到了黑狗的破绽,嘴角浮起阴冷的笑。他在这个废弃的荒郊已经熬了一个星期了,能吃的不能吃的都囫囵地弄了一肚子,现在有一条战斗力极弱的狗主动送上门,简直就是天赐美食!
男人的手抓起一块砖头。
黑狗警觉地看到了他的动作,脚上的动作一滞,转身就想跑。然而,砖头呼啸追来,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它的头。
黑狗脑袋一歪,倒在了地上。
血水从毛发里溢出,顺着眼睛流到了狗嘴里。
黑狗发出挣扎慌张的闷哼声,试图站起来。
眼看它的腿就要站起来逃离这个地方,几块砖头接踵而至,让它在哀鸣中断了气息。
男人拖着受伤的腿,一步步靠近黑狗。
一转眼,荒凉的郊外夜晚,燃起了小小的篝火。废弃的木柴把火苗拱得很高很旺,狗肉的香味从老式的黑鼎中溢出,馋得男人来不及等肉熟就盛了一碗汤果腹。
男人转身钻进坍塌了一半的低矮平房,在破旧的木板床上躺了下来。
他把受伤的腿调整了下角度,让它舒舒服服地伸展。
电视仍旧没日没夜地开着,这是这几天以来,男人唯一的乐趣。
电视是那种破旧的老式电视,笨重的大黑壳,若是需要换台还得转动一个小圆阀。他懒得换,就随便它播。从一眼假的保健广告到土掉牙的电视剧,再到新闻。
男人悠闲地躺着,心里却满腹的愤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从码头外的小村子仓皇离开时的情形。
当时,他挟持着宫忆,准备拿到钱就跑去德里西可。在那里,他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宏图。
当宫忆提出要上厕所时,多疑的他其实也没有想到她会出什么幺蛾子,但还是谨慎了起来。
当时,陈远打开房间门准备出去,看到门口附近的草丛下方有一个不太明显的脚印,它与其他脚印不同。
那是穿了登山鞋才能踩出的脚印。
能踩出这种印记花纹的登山鞋,是老家一带护林员最偏爱的劳保鞋。
陈远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林木的身影!
他突然回想起来,小时候,林木来过这个小村。
陈远不动声色地找人换了和他一样的衣服,假扮他,带着宫忆去没人的破旧小屋上厕所。而他自己,则金蝉脱壳,带着几个信得过的离开了。
“信得过”在江湖上,有时候没有利益好使,尤其是当利益足够巨大的时候。
他带着几个人,藏身在一个荒山里。他们想等事态没那么紧张了,再去找宫忆所说的藏钱的地方。
陈远把计划跟几个人说了,没想到,一个小时后,陈远躺在床上准备休息,被人突然蒙了头。
一番挣扎,一夜激斗,他才终于脱身,但腿受了很严重的伤。
陈远逃到这片没人的废墟,住进了这间被主人遗弃的屋子里,给伤口做了简单处理,准备等它恢复得差不多了就离开这里。
关于宫忆的父亲宫志强藏钱的地方,陈远并没有说真话。算算时间,那几个蠢货估计已经发现位置不对了。
陈远的眼里浮起狠戾的光,幻想着等拿到钱之后纸醉金迷的生活。
在德里西可,堕落与罪恶都可以在金钱的沃土上肆意生长……
电视到了播新闻的时段。
陈远瞥了一眼,发现最近的新闻都没什么特别,不是台风预警就是民俗活动。
他眯着眼准备舒舒服服地睡一觉,耳边却听到一句“涉嫌垄断的宫志强遭到法律制裁,其妻徐琼、其女宫忆都将受到惩罚。”
听到熟悉的名字,陈远猛地睁开了眼,整个人从床上坐起。
电视里,宫志强正在接受记者的采访。
陈远离开木床,趴在电视前,两眼紧盯着电视机屏幕。
很快,屏幕上出现了宫志强的妻子徐琼。
下一刻,出现了宫忆!
他没有看错,一个年轻的长发女子,字幕贴的是:宫志强之女宫忆,集团总裁。
“她是宫忆?”陈远紧皱着眉头,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电视上的宫忆,和他接触的宫忆根本就是两个人!
长相、气质、打扮、发型……
就没有一处相同。
电视里传出主持人的声音:“宫志强之女宫忆于17年从美国留学回来之后就一直留在宫志强的身边,于去年九月开始接手公司事务,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登上了富豪排行榜。原本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的女商人,为何会堕落至此。明知家中事业严重触犯法律,不求整改修正,却随波逐流,被利益蒙蔽心智……”
陈远对这些高高在上的审判不感兴趣,只想知道为什么宫忆和他看到的不是一个人!
看完整个新闻后,陈远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就连有老鼠从他的伤腿上爬过也毫无察觉。
“被耍了……”
他被宫忆耍了!
被他挟持的宫忆,只是一个医药学研究者,并不是富豪宫志强的女儿。
钱,根本不存在。
这只是一个可笑的谎言!
“宫忆!”
他想起那张会让他心动,让他变得犹豫的那张脸,娴静,柔和,危险时刻会显露出坚毅的一面……想得越多,就恨得越深。
“林木!”
陈远对宫忆有多恨,就对林木有多恨。在他心里,如果林木不是和他一同长大的人,对他并不了解,也许他这次根本不会输成这样!
夜幕又一次垂下,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天地。细雨如丝,山河都蒙着厚重的雾气,目光所到之处全是湿漉漉的。陈远踏上了一条船,瑟缩在角落的他,抬眼看了一眼大海的尽头。
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连他自己都未必敢正视那颗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