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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远与鲁肃完成赌约,心满意足。
他对鲁肃了解颇多,鲁肃模样憨厚,低调谦逊,但却心思机敏,仁义守信。
同样一个表字上的对赌,对周瑜毫无用处,周瑜只有心悦诚服,才能忠心侍主,但鲁肃即便心中不甘,却依旧会秉持承诺。
陆远离开县衙,一路策马直奔乔府。
跟孙坚的交易必须得和乔家提前说下,免得一时准备不足,耽误孙坚的军粮事小,影响自己的宣传事大。
乔府众人纷纷口称姑爷,一路引领陆远到了客室稍等。
没一会儿,乔景去许劭踱步而来。
乔景满面红光,笑眯眯道:“贤婿匆匆前来,想来必有要事啊!”
陆远分别与他们见礼,乐呵呵道:“岳父大人,多做了一宗交易,每三天二百七十万个馒头,得麦子九十万石!”
乔景一呆,老眼中一阵火热,呼吸急促:“快,好好说说!”
这样一笔天降巨财,他纵然是世家之主,也不得不动容。
陆远将孙坚前来之事讲述一遍,真真假假,露掉了县衙内秘密存在的五十兵力。
乔景脸色变幻,呆滞半晌,才怔怔问道:“孙坚竟然就这么……被贤婿敲诈了?”
“孙坚为人自视甚高,出行素来不带护卫!”
许劭开口解释:“江东猛虎,那是从杀戮中一步步走到今日的,自恃武艺,哪会将皖城放在眼里,他有今日之辱,不足为奇!”
乔景脸色变幻,猛地拳掌交击,一脸惋惜:“贤婿,天赐良机,你不该放纵猛虎归山啊,钱财虽好,却怎能与孙坚的性命相比!”
“岳父大人放心,小子自有打算!”
陆远从容笑道:“小子总有一日要亮出衣带血诏,北上讨伐董卓才是正理,暂时与孙坚志同道合,杀他有违大义,等董卓事了,小子自会找上孙坚!”
他早料到乔景说法,一番说辞路上已经编好。
乔景定了定神,轻叹一声:“木已成舟,如今多思无益,有孙坚毒誓在,庐江少一劲敌,倒也是一件喜事,只是我乔府每天最多能做出三万个馒头,与这份交易相差三十倍之多……”
“岳父大人放心,小子已有打算!”
陆远乐呵呵道:“如今产出太少,只是受人数与地产限制,岳父大人对外广招人手,许以他们钱财,另外小子将我陆府私宅赠于岳父大人,如此一来,产量必然大增!”
将来需要的馒头只会更多,现在每天产出的这点远远不够,倒不如趁此机会,彻底一改规矩,免得乔家做生意始终只用自己人,未免小家子气。
另外皖城若要繁荣,也需要人人有事做,有钱赚,之后才能人人有饭吃,有衣穿,对得起他当时的承诺。
“贤婿愿意送出陆府私宅?”
乔景眼睛亮了亮,笑眯眯道:“陆府在皖城的私宅,可是皖城第一大宅,贤婿舍得?”
“私宅空置,犹如明珠暗投!”
陆远乐呵呵道:“如今岳父大人这里急用,小子自当相赠,物尽其用,况且我陆乔两家,原本便同气连枝,不分彼此!”
乔景笑脸僵了僵,一听到不分彼此,就忍不住多想,总觉得这混蛋还是在谋夺揽二乔之事,可眼前这天大的买卖,还有那皖城第一大宅,容不得他不起贪心。
老狐狸目光闪烁,心中思忖,既然蒸馒头技术已经收了,《陆氏角法》也已经收下,那便不在乎多收一个私宅了!
“贤婿,就算地产问题解决,可人手上,一时怕是来不及啊,而且还要打造器械……”
乔景心中主意已定,再次琢磨起生意来。
“岳父大人无需担心,皖城自有大多劳力!”
陆远智珠在握,呵呵笑道:“皖城劳力多是男子,岳父大人可广招女子,这等细腻活儿女子上手更快,岳父大人予她们钱财,她们取小利,岳父大人赚大利,如此可谓双赢!”
皖城算上黑户,人口可达十万,其中年龄合适的女子至少两三万,真要动用起来,不知每天能产出多少。
而且经济地位决定社会地位,如今女子地位低下,正是因为她们无钱可赚,只是男子附庸,只要她们展示出自身价值,必然扬眉吐气。
陆远虽然不是悲天悯人之辈,但这等顺手为之的善举,他也乐见其成。
“广招女子?”
乔景迟疑一下:“可是圣人说……”
“岳父大人何需理会这些!”
陆远乐呵呵道:“法家变法强国,最终秦王一扫六合,圣人周游列国,信他的死,驱逐他的活,岳父大人难道还要信他的鬼话吗!”
自从儒家当政,女子的日子就没好过,无论是女德还是裹脚缠足,遭遇简直令人发指。
陆远来自那个以法治国的社会,深信法家与兵家,对此自然嗤之以鼻,哪能容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耽误皖城发展。
乔景微微点头:“贤婿言之有理……”
他并非冥顽不灵之辈,各大世家广开商行,什么勾当没做过,之前疑虑,无非是不想落人话柄,但眼前利益够大,他也不在乎其他了。
“岳父大人不妨将消息散布出去,所有黑户均可来皖城落户,小子保证他们衣食无忧!”
陆远继续道:“另外我们如今收取钱财,再用钱财收购粮食加工馒头,未免繁琐,不妨直接让其余商行以粮食交易,有我们县衙收粮,既可以操纵粮价,又可以将其他商行手中的粮食套出来!”
吸引各地黑户来皖城落户,这是他早有的计划,人口,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资源。
只是直到现在他才有条件实施,毕竟想让人来,就得给人活路,只靠田产毕竟有限。
现在有馒头一事,另外还有大量工程计划可做,再来几万人,也依旧能人人有饭吃,有衣穿。
而让商行以粮食换馒头,一是为了改变如今的商业模式,化繁为简,二是要对各大世家釜底抽薪,将他们粮食换到手,为以后将他们连根拔起做准备!
“广招流民黑户,看来贤婿对皖城期待不小啊!”
乔景眯了眯眼:“另外以粮食换馒头,这倒是好主意,我们定粮价,让他们帮我们收粮,可以省去诸多麻烦!”
“岳父大人也不必派府中精骑送货,让他们上门采购便好,如此还能省去往来成本!”
陆远呵呵笑道:“等时机成熟,便让他们先交粮食后取货,此为订货,如此周转,无论何时我们手中都会先握有他们一份粮食,自可广建粮仓,多多存粮!”
“不错,这两条都是好主意!”
乔景脸泛红光,一时失态大笑:“之前贤婿予民薄礼,馒头早已广为流传,确实可以让他们上门相求了,只等交易稳定,便换成订货方式,他们纵然心中不愿,也不得不从!”
这老狐狸上下打量陆远,如同看着一件珍奇一般,笑眯眯道:“贤婿才华横溢,屡屡有惊人之举,没想到对经商也有此高见,着实令老夫看不透了!”
“小子志在京城勤王,其余诸事,不过顺手为之!”
陆远随口应承:“小子之所以对皖城上心一些,只因为在其位,谋其政而已!”
乔景心中闷哼一声,这混蛋只要涉及大事,十句话没有一句真的,皖城水深,但也能养出大龙,这事儿不只陆康看得出,他也同样看得出来。
这混蛋如此费心经营,要说没有别的图谋,傻子才信,只是这混蛋口风严实,他也不便逼问,免得再像上次那般,逼问出一个智者畏因,愚者畏果的尴尬局面。
乔景沉吟一番,再次笑眯眯道:“贤婿,你要的马镫等物已经在打造,只是老夫心中疑惑,你既然已经有了如此神物,为何还让麾下练习骑术,摔得他们如此惨淡……”
“小子只为练就一支精兵,精兵者,不只需要久经沙场,令行禁止,还需意志过人,万众一心!”
陆远郑重解释:“行伍之中,一念之间往往决定生死,小子将他们摔打一番,既是为了磨炼他们意志,也是为了让他们同甘共苦,万众一心,届时行伍搏命,自然众志成城!”
“原来如此……”
乔景唏嘘感慨:“楚霸王破釜沉舟,同样是为了万众一心,但是难免霸道,形同逼迫,倒是贤婿手段,以王霸之道杂糅,略高……呃,可以比肩了!”
他有心说略高一筹,但楚霸王是所有兵家公认的神人,只是亡于政治,甚至武帝对此也有过定论,霸王败于韩信手上,那是韩信用人命堆出来的,乔景也不愿在此事上妄言。
陆远不禁暗暗得意,后世军校进修,剖析过古今所有大战,除了霍去病,戚继光等有限几人,谁能与楚霸王比肩。
乔景唏嘘一阵,回过神来,再次疑惑问道:“今天外面的动静是怎么回事,老夫听闻所有衙役都在散布消息,提及盗匪一事,难道贤婿准备提前行动,将他们一锅端了?”
他原本不想过问此事,毕竟这混蛋涉及计划,问了也没什么实话,只是自讨没趣,可现在多了个孙坚的生意,他便不得不考虑,这混蛋提前动手要带来的变故了。
“岳父大人多心了,小火慢炖,吃起来才香,一锅端了,岂不是杀鸡取卵,暴殄天物!”
陆远笑吟吟道:“小子要将他们赶出庐江,那么将他们留在皖城正好,圈养起来慢慢拔毛,俱是不痛不痒,但等他们发现时,便已元气大伤,聪明的就会自行离开庐江了!”
一次性将鲁家,陈家,所有的商行和田产查抄,他联合乔家,已经有了这个实力。
但这些势力只是被清出皖城,在庐江其余各县的势力还在,依旧是庐江隐患。
他将这些势力留在皖城,说是要拔毛,实际却是剁手,每次让他们疼一疼,却舍不得放弃皖城,只能继续向皖城输送资源,他继续执行剁手计划。
如此再三,他所得钱财将比一锅端多多了,而且同样能让各大世家实力大损,退出庐江,何乐而不为!
乔景怔了半晌,木然笑道:“贤婿,你这可不是拔毛,也不是扒皮,而是要敲骨吸髓啊!”
“让岳父大人见笑了,小子穷啊,为了北上所需军资钱财,不得不如此行事!”
陆远悻悻笑道:“小子琐事颇多,无法逗留,岳父大人,许先生,小子告辞!”
“正事要紧,贤婿忙去吧!”
乔景慈眉善目,挥手笑道。
许劭起身还礼:“陆公子所谋俱是大事,我等岂敢耽搁,且忙去吧!”
陆远出了屋子,一路策马扬长而去。
两个老头见陆远出了乔府,顿时凑在一起,老脸放松,嘀咕起来。
“许先生,这次他说了这么多,可看出什么了!”
乔景迫不及待,向许劭相问,毕竟许劭素来以眼光毒辣闻名,这次过来,也是特意想看清陆远。
许劭手撵长须,一脸矜持:“看出的多了,可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你先帮我拿个主意,七百精骑,老夫给是不给?”
乔景一本正经,哪还有那副老狐狸风范。
许劭一脸疑惑:“你怎么会迟疑这个,难道你怀疑衣带血诏有假?”
“这倒不是,老夫岂会怀疑一个六岁孩童!”
乔景尴尬笑笑:“只是我乔府精骑,俱是多年恩养出的忠义,一时送出,着实舍不得,而且这些精骑给他,我乔家就只能与这混蛋绑在一块,偏偏这混蛋太过贪婪……”
“无非是他想揽二乔之事嘛,你不妨试试,亲上加亲,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
许劭目光闪烁,饶有趣味地盯着乔景,循循善诱:“你自己知道,见了这最好的苗子,别的榆木就不堪入目了,尤其现在看来,这苗子长势喜人啊……”
“你这老家伙,这等事情岂能随便试试!”
乔景老脸一颤,愤愤不已:“你正经一点,此时此势,老夫抉择,关乎乔家未来,若是要下注,只会是重注,而不是锦上添花这等小事,只是这混蛋老夫看不透啊……”
这老狐狸眉头紧锁:“讨董卓不过是个噱头,谁若真跟西凉铁骑血战,必然头破血流,其余诸侯只会做壁上观,他若一心进京勤王,岂不是自寻死路?可老夫看他,绝非热血冲头之辈!”
“有什么看不透的,再是隐蔽,也总有迹可循!”
许劭捋须轻笑:“他若真是热血冲头之辈,一心匡扶汉室,今日就会斩杀孙坚这等悖逆之徒了,他说是为了大义,但你仔细想想,还不全是为了利益!”
乔景沉吟半晌,突然目光一亮:“的确如此,是老夫一时糊涂了,许公,你慧眼如炬,近日他的作为你都看在眼里,如今让你评他,当如何评价?”
“滚蛋,老夫评了陶谦,就被礼送出徐州,上次刚评了这小子,就被太守大人上门敲打!”
许劭一脸愤懑:“老夫评人无数,也得罪人无数,少拿好听话来哄骗老夫,老夫若真慧眼如炬,当年就主动评价曹阿瞒了,何需他胁迫,曹阿瞒刺杀董卓,当得起一声英雄!”
乔景尴尬笑笑:“一时一势,当年谁知道曹阿瞒有如此气魄,上次是小女无知,将此事说了出去,这次没有外人,你我多年好友,你再帮我看一看他!”
“闲若假寐之狐,势若捕食饿虎!”
许劭沉吟半晌,正色说道:“你也知道一时一势,这是现在的他!”
乔景愕然:“狐?”
“对,狐!”
许劭郑重点头:“狐之善变之心,狐之蛊惑手腕,虎之霸道威严,虎之凌云气势,你细想他那小火慢炖的说法,这手段可比虎卧山丘难缠多了!”
乔景怔了半晌,微微点头:“确实如此,这等手腕,阴谋阳谋俱全,老夫估计等各方势力察觉出来,想撤出庐江时,也没那么容易,这小子还是没跟我们说实话!”
许劭悠然喝了杯茶,微微倾身,低声道:“其实老夫懂你心思,你见到了这颗好苗子,看着长势喜人,既想赌下重注,获利长远,又担心这苗子中途夭折,让你举族被灭!”
乔景眯了眯眼:“你这老家伙,胡言乱语,活该颠沛流离!”
许劭不以为意,乐呵呵道:“老夫给你个主意,做个局,无需把事情做绝,但得让他对莹儿有所亏欠,这样你既能与这好苗子挂上,等他长成凌云之木,又不必担心为他拖累,举族被灭!”
“胡说八道,莹儿是我乔家嫡女,老夫岂会利用莹儿!”
乔景眼角抖了抖,随即讷讷低语:“况且,老夫虽然知道这小子不会北上送死,但还是不知道他到底图谋什么!心怀苍生,还是割据庐江?”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许劭忍俊不禁:“这小子行事毫无章法,如同羚羊挂角,不着痕迹,这才将你这老狐狸一时迷惑了!”
乔景目光一亮:“你看出来了?是什么!”
许劭轻吐浊气:“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