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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调动了全身上下的警惕性细胞,沿着幽夜公子指示的路线,成功地逃出了这个可怕的山洞。
任平生的地图将周围的地势绘得很清楚,我欣喜地发现山北的树林只有一处,地点绝不会弄错。
天已经黑了,我开始在山上攀援。气候寒冷,山势陡峭,每一步都很艰难,可是所有的困苦,都在很可能即将来临的死亡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我希望能在聂秋远赶到之前找到那头抽风的狮子,这样秋就不会看到些什么不该看的情景,平白留下不良的记忆。不过我也不会束手待毙的,我肯定要拼命和那怪物斗上一斗,万一运气好它遭了天打雷劈呢?
至少,我知道它是有毒的,可以先把口鼻捂住。接下来,至于如何打败一只凶猛的狮子,那就……再说吧!
会疼吧?死亡什么的。长久以来,我一直在与死亡事件打交道,阅尽不幸的人们的遗骨,对他们进行理性的分析,唯独不去思考的,是他们濒死时的心理和感觉。
死亡的原因有很多种。人类的身体构造是如此精密,可是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又是如此脆弱。每一份尸体检验报告的最后,都会有一句话的总结性结论,说明这个人究竟因为什么而死亡。就在这个时刻,我的脑子里还是不停地滑过那些最极端的字眼,比如说,有一种死亡的方式叫作“疼痛性休克”。
如果是生生疼死的话,那可真是太倒霉了,就算那不是真的死亡,我也不希望人生中有这样的经历。
我胡思乱想着,终于摸到了指定地点。看看星月的方位,大概还不到子时。大半夜的,我又不敢点火,想找到一只动物谈何容易。不过好在今夜月色明亮,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周围的景物。
我所听到的,只是让聂秋远今夜子时到山北树林来,但是任平生传递给聂秋远的信息,却一定是更加具体的。否则,就是这么摸来摸去的话,就谈不上用我的性命来威胁他了。
所以我在树林中潜行,寻找那个圈套的所在。果然,没多久,就顺利地发现了林间的一片开阔地,在那片开阔地的一株大树梢头,倒吊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
没有火光,只有月色,但还是能隐约地看出,被吊着的是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身材纤细,略微娇小,跟我的身材差不多。
这一定是那个诱饵,我在心里断定。只是奇怪,狮子怎么不吃这个人?难不成狮子也像我家养的猫咪一样,只抓会动的?那到时候,我倒在地上装死,行不行呢?
既然任平生没有在明处现身,那么这个陷阱的发动方式,大概就是走近诱饵吧?我用准备好的布紧紧地扎在脸上,掩好口鼻,横下一条心,走出树林,径直走到了倒吊的女子下面。
我想我是尽力地拿出了这么多年艰苦训练攒下的全部坚忍,所以现在的我,也许看上去是有一点酷的。我冷静地从怀里摸出火石和火镰,打着了,点燃了一根火折子,让自己在寂夜中成为一个明亮的标靶。
树梢吊着的女子遮着脸,但是,什么嘛,一点儿也不像,比我难看多了!我忽然觉得有一点好笑,一切似乎都变得极不真实,恍然如同梦境。所以,当我转过身,看到那头狰狞的火红狮子不知何时已经站立在我的身后,也觉得跟假的一样,完全紧张不起来。
虽然口鼻都掩住了,可是我还是立马感到一阵眩晕。要是堵上鼻子就能抵御毒气的侵袭,那任平生的毒药也实在太不高端了。既然身子都软了,我就顺势把火折子往狮子的方向一扔,自己倒在了地上,开始实施方案一:装死。
结果狮子向前一扑,直接用一只爪子摁住了我的胸口。这狮子身形庞大,爪子巨重无比,一摁之下,压得我胸骨都快断了,眼前一阵发黑。还好毕竟是猫科动物,这会儿我没动,它也没把钩爪伸出来,否则我身上就得多它几个透明窟窿。
狮子瞧了瞧晕乎乎的我,也没客气,张嘴就朝我脖子咬了过来。
判断失误!装死根本没用嘛!我握紧了早已放在手中的匕首,挥臂就朝狮子的眼睛扎了过去。
没想到狮子体形巨大,动作却相当敏捷。它轻轻地向后一个倒纵,躲开了我的袭击,前爪在我身上一踏的那个借力差点没把我给摁死。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更加凶狠的视线切割着我,耳朵也竖了起来。
我用力地支起半个身子,握紧匕首。下面,它就该扑过来了,我要怎么办呢?拼个你死我活好了!我瞧着这狮子训练有素,咬人的时候都是直接冲脖子来,以它的实力,一下就咬断了,比我用刀抹脖子还要痛快。看上去,还不错。
我的心中涌上一阵悲凉,无论如何,这应该就是最后一个回合了吧。可是时间没有容我更多地伤感,因为忽然之间“砰”地一声大响,一个东西跌落在我和狮子之间,把我吓得一哆嗦。
狮子可没有哆嗦,那个东西一掉下来,它就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一样,纵身而上,一口就咬了下去。
我定睛一看,我的亲娘!掉在地上的是刚才树梢上挂着的可怜的女子,这会儿已经一声不吭地被狮子怪咬折了脖子。
取代了这个不幸姑娘出现在树梢头的,是穿黑色斗篷戴黑色面巾的黑色死神。
任平生立在树枝上,手臂间还挟着一个女子。那女子云鬓散乱,身体绵软,一看就是中了毒,使不得力也出不得声,只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正是白虎使若婵娟。
说也奇怪,一个高大的男人挟着一个女子站在细细的树枝上,树枝竟像只承受着一只小鸟的重量一般,颤也没颤一下,真是神奇的功夫。
现在两个人都自上而下地俯视着我。任平生本来是一双桃花笑眼,这会儿却半点笑意也无,只透出锥心刺骨的寒冷。而若婵娟的眼神就极为复杂,说不出是恨是惧还是别的什么。
任平生挥了挥衣袖,怪狮子静静地拖着死人往林子的深处去了。发生的事情太多,我的脑子反而清楚了。喂狮子是死,落在他手里也是一个死,没有什么区别的。不过这样,是不是聂秋远的一劫就算过去了呢?
“这狮子不是追杀它见到的第一个人么,中间插进来一个也行?”我用嘲笑的口吻说。
“药。”任平生简洁地回答,目光仍然冷冷地盯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