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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血钳!”
“纱布!”
“氩气刀!”
医院里一片兵荒马乱,这让坐在一旁等待输血的中年人有些不喜欢。他下意识看向躺在手术床上的那个小姑娘,但淡蓝色的帘子已经遮住了她。
手术灯一打,他几乎看不到里面的人影。
“你好斯塔克先生。”
护士赶了过来:“现在就开始准备抽血,一分钟后开始输血程序,五分钟左右就可以供应给患者。”
她简明扼要地说:“本次抽血量大概在300毫升左右。”
“健康成年男性抽血的极限值是多少?”
“呃,600毫升。”
“那就这么多。”钢铁侠先生完全没有犹豫:“我就是健康成年男性。”
护士犹豫着,而这时手术台那边传来了一阵骂人话。
“f*ck!脾脏破裂!”里面的医生吼道:“库存血液还有多少?!”
“200毫升。”第一助手说:“本来备得也不多。”
护士有些紧张,咬了咬嘴唇:“还有600毫升五分钟后可用。”
她将有些粗的针管戳进了宇宙富豪的皮肤,有些担忧地看看他。
“又不舒服可以随时找我的。”
斯塔克先生对她眨了眨眼睛。
等到战争机器调过来的一千毫升阴性a型血运抵医院的时候,托尼·斯塔克已经为超级女英雄小姐贡献了差不多四百毫升鲜血。护士如临大赦般拔掉针头,并且迅速为他补充营养,但这个人则挥挥手坐在了远处。
“她怎么样了?”
“已经成功止血,子弹也取出来了。”护士说:“正在缝合。”
“那个人呢?”
他又问战争机器:“那个隐隐可见地中海、油光满面且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你是说那个拿她挡枪的?”战争机器罕见地露出厌恶的表情:“猎鹰揍了他一顿。”
“我以为他会把他丢下去。”
“那是不允许的,斯塔克。”战争机器瞥了一眼心电监护仪:“你看起来受到了惊吓。”
“是的,我被人性的丑恶惊呆了。”
钢铁侠扶着额头:“怎么会有人会抓着一个救了他的人给自己挡枪子的?他竟然也敢?”
“冷静一点,斯塔克。”战争机器回想了一下当时的状况:“他应该和她认识。”
“那不是他这么做的理由,他应该坐牢。”
发丝有些花白的男人疲倦的眼神中掺杂着愤怒,过了一会儿才想起了问别的:“队长呢?”
“他那边很顺利,也听说了的事。”战争机器说:“不过他现在正在阻止马克西莫夫不要动手。”
他倒是忘了她。
钢铁侠举起手臂活动了一下:“然后呢?”
“他国家的当局带走了那个人,现在正在医院里。似乎并不想对他的商提出什么质疑。”
战争机器看着钢铁侠不屑的神情,补了一句。
“但也在得知了当时的情况后,并没有立刻表态。”
此刻手术已经完成,医生去换了带着一身血的白大褂。旁边一群人呼啦啦地将格润推到了监护室,此刻的手术室里则只有斯塔克和罗迪上校两个人。
“你刚刚说什么?”斯塔克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再说一遍?”
“他们不打算追究这件事。”
斯塔克拿起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盐糖水,沉默片刻,将它砸在了地上。
“这不公平。”
在知道了这样的经过后,回到神盾局的美国队长给出了同样的态度。金发的大块头握拳,对着弗瑞表达自己的立场。
“他应该得到惩罚。”
“猎鹰揍了他一顿了,软组织多处挫伤,还有点内出血。”弗瑞说:“或者你认为他应该给挡一次子弹?一个平民在应激状态下做出那样的事情也不是不能被原谅,即便他让受了重伤——毕竟你们本来就是去救他们的,队长。”
美国队长脸色变了变,而弗瑞伸手阻止他说话:“这并不代表我认为超级英雄可以在拯救人质的过程中可以因为任何事情受伤甚至死亡,但是这件事情的问题比你想得要复杂。由于当事人身份问题,他应该交由他的国家来处理。”
“那呢?”
弗瑞看着队长,沉默半晌。
“她也由她的国家来补偿。”
因为弗瑞的这句话,整个复仇者联盟都在很长的时间里憋着一股气。亲眼看到格润是怎么中弹的猎鹰第一时间后悔没有当时就打死那个老混蛋,而斯塔克过了半天才知道这伙人是为了发动机来的。
这就好办了。
斯塔克工业的巨巨打了好几个电话,重点申明了不希望发动机技术,尤其是战斗机发动机技术外流的强烈意愿,成功地搅黄了一批高端技术合作协议。
“你知道你这样的行为是很幼稚的,对吧。”罗迪提醒他:“你也知道技术交流对行业发展有着极大促进作用的对吧?”
“我知道,”斯塔克说:“我知道我很幼稚,至于行业发展,我现在想让它见鬼!一想到科学被那种人推动过,科学就在我心中失去了神圣的光环。”
“它曾经在你心里有什么光环吗?”
“大概吧。”
比起老男人们的愤愤不满,平日里和格润关系最好的那个小丫头只是整日默默地往医院跑。她在得到允许的情况下随时和队长保持联络,坐在icu外面借着日光灯看书。格润平躺在她背后的那个房间里,呼吸总是平缓绵长。
只是她就是不起来。
旺达有点想哭,每次看着读到最后一页的kindle,很想让格润现在就来给她解答一些疑惑,可是每次她觉得应该差不多醒来的时候,回头,格润还是睡着。
神盾局曾经向医院调查了格润手术的过程,并对详细细节一再盘问,想从中找出格润还昏迷的原因。寡妇甚至也被调回来,用来作为讯问主力。
“找不出什么错误来。”
这位复联第一套话专家这么说:“没有伤及重要器官和神经,在脾脏破裂的情况下能救回她一条命,这个医生已经是非常优秀了。”
“可以排除其他的可能吗?”弗瑞有点忧愁:“中国那边还在等报告。”
“你是说超能力?”寡妇反问:“在旺达的眼皮底下?”
弗瑞也觉得超能力不太可能,并且突破人类认知的神最近也没有出现过——雷神回阿斯加德去了,而他和那一票人一旦过来,大气肯定会有变化。
“很可能就是格润自己的问题。”
寡妇双手抱胸:“那孩子看起来一直很累。顺便问一句,那个老混蛋怎么样了?”
“还在另一家医院里,说是有严重的冠心病和软组织挫伤。”弗瑞说:“还有糖尿病。”
寡妇看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脏东西,看看格润,又转回头:“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回去继续任务吧。”
弗瑞很头疼地说。
弗瑞时真的很头疼。
如果换做了其他人对格润做了这件事,那么神盾局大可借机把他挂出来示众,联合星球日报发通稿诉说超级英雄们的艰辛,不但正面应敌还要防止背后的不良心势力捅刀子——就算不挂出来,那日在场的都是手里有各方势力的人中之龙,以此作为交换,在保护名誉的同时还能得到一方势力的支持。
可偏偏这格人来自和格润同一个国家,而身份又很不一样,似乎还和格润沾了点关系。可不论私人感情如何,只冲着当时来接收那个齐的人没有表情的脸和眼神,弗瑞就从心底里厌恶了起来。
他只看到了那人询问齐的状况,而另一个超级英雄的死活,他却一点都没有被提及。而事后神盾局发函询问处理意见和处理结果的时候,永远只有对方一句话。
各位领导还在讨论中。
神盾局的灵魂支柱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人,上了车自动导航到了医院,刚到就发现旺达带着帽子口罩太阳镜出来了,俨然一副明星装扮。
“弗瑞。”
旺达一眼就看到了他:“你来……”
“我来接你。”
弗瑞有点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专门来看看病号的:“没想到你现在就下来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
猩红女巫并不怀疑地上了车,并且再后座上系好了安全带:“我不会去报复那个人的,不过我看到了那个人脑子里的想法。在他被台上担架的时候。”
“什么?”
弗瑞很诧异:“你看到了什么?”
“他想毁了.”旺达沉下脸:“他不希望过得比他女儿好。”
“等等,他要毁了?”
独眼侠有些震惊地把车停了下来:“他想怎么毁了?向媒体爆料?还是……”
“他要时刻提醒家人死亡的惨状。”
旺达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是一生的噩梦。”
是的,噩梦。
格润置身于一个永无尽头的空间,一点点地走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何方,更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亡。
如果是活着,那有点遗憾。可如果死了,为什么会在这种看起来很有未来科技感的空间呢。竟然不是奈何桥,是不是应该给差评。
格润看着自己的手边,发现了自己在国内的配枪,而右手则多了一把俄罗斯制的gsh-18——这是她离开伏龙芝之前,维克多送给他的。
她把这把枪留在了国内的。
而且她应该的确还活着,毕竟死了的话,应该不会有人带着砸场子的行头去地下闹事的。
格润觉得自己是在梦里,于是就很肆无忌惮地开了两枪,又开了两枪。
空间迅速吞没了几发子弹,而格润觉得没意思,扔了枪坐在地上。
在诺达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格润。”
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格润兔子一样动了动耳朵,有点不可置信。
“……爸?”
“润润。”
小时候最常听到的称呼就这么出现了,格润觉得前方不远处就是音源。她站起来向前跑过去,跑了很久,终于看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
那个人影很小,但格润认出了那个人。
“爸爸!”
她用力飞奔,想要追上那个人:“爸!你回头看我一眼啊!”
熟悉的黑色短发,耳朵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还有手工裁缝的西装,那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了。
“爸,我知道你们死了!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可是你回头看看我啊!”
格润有些崩溃:“我平时不敢看你们的照片,现在在梦里你就回头让我看看你啊,爸!”
那个身影不停步,越走越远。
“爸……”
格润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受伤了跑不动,你等等我啊。”
她有点难过,摸了一把眼泪。
“好疼啊。”
腹部的疼痛在那一瞬间席卷全身,让她连腿都没办法使唤。格润一下跌倒在地上,脸上被地面擦得很疼。
“爸爸……”
已经被移送到普通床位的亚洲姑娘嘴里含含糊糊地说起了话,而一旁无聊到极点有什么都不想干,只能过来探病的花花公子凑了过去。那小姑娘不知为什么掉起了眼泪,看起来不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baba?
老富二代觉得自己大概猜出了什么,但还是调出friday确认了一下。
“先生,您录入的语音可确认是‘爸爸’的中文发音。”电子女声一板一眼:“同时,语音音源情绪激烈,请适当远离。”
“知道了。”
斯塔克知道了“爸爸”这个词之后就不甚在意格润是不是情绪激烈了,他有点发愣地想着格润的家庭状况——听猎鹰说,这个小丫头父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在一场意外爆炸中。
那时候她多大?有当时他那么大吗?
斯塔克算了一下,应该是差不多十岁左右。
那还挺小的。
他得出了这个结论,看到格润慌张的样子忽然就有些于心不忍。老青年想了想,还是轻轻地将手心放在了亚洲姑娘的额头上,又轻轻地但也僵硬地如同顺毛那样捋了捋她的头发,看着她慢慢地从禁闭双眼到面容平和。
我可以做得更好的。
斯塔克先生不是没有用手指梳理过女人的头发,但是他这次却相当笨拙,并且想起了他小时候家里养的那只拉布拉多。
他给它梳毛的时候,不能轻也不能重,否则那狗翻脸就不认人。
他觉得她跟它在某种程度上还挺像的。
他是说毛发的柔顺度。
斯塔克先生不知不觉地微微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只有自己知道的恶作剧有趣极了。他慢慢地熟练了起来,像是摸着自己曾经的那只狗一样摸摸格润的脑袋,用气声说了一句。
“不用怕,爸爸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