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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份的都城,闷热烦躁,云层深厚,日光惨淡,晒得人头晕眼花,树叶枝繁叶茂,滋生出一点新绿的凉意,花朵蔫嗒嗒的垂首哭泣,花瓣和叶子都卷曲着拒绝摄入过多的热量。
城里面的的人都神情恹恹,提不起精神,连小贩的呦呵声都断断续续,听的人心里发慌。
段明朗的婚礼订在六月底,他现在还在追查被私吞的拨款,但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不知道是在哪个环节被人偷梁换柱,敛入自己的腰包。
烦闷的他去到安王府上找宋扬,却被守家的庄总管告知王爷带着玉桃去某行参加宴会了。
段明朗抚着下巴奇怪道:“王爷不是对这些从来不感兴趣么?”
他是有听说过都城最近新开了一家典当行,邀请安王去撑场面,要是以往,王爷是绝对不会去的,不知道这次为何会赏脸光顾。
庄总管擦了擦头上的汗,开口道:“老奴也不知道,今天早上丞相来了,邀请王爷同他一起前往,王爷半推半就的也就去了。”
段明朗点点头,若有所思,随即嗤笑一声:“丞相倒是会哄人开心,我知道了,就不打扰了。”
庄总管躬身相送:“段将军慢走。”
另一边。
宋扬坐在首位,拿着折扇,倒是端的一脸严肃认真,颇有上位者的姿态,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只是他特意装出来撑场子的。
乔引看着他那副僵直的模样,怕是骨头都要累酸了,忍不住笑出声,被小王爷不高兴地瞪了一眼:“别出声,严肃点。”
现在正是那位宴请都城所有达官显贵的当行老板在慷慨激昂的致辞,说什么先感谢各位捧场,还隆重介绍了莅临到场的王爷和丞相,说了一些场面话,初衷啥的,希望以后都去他的典当行,报他的名号可以优惠云云。
底下宾客相当给面子的拍手叫好,就连乔引都跟着拍了两下手,老板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叫大家吃好喝好,就要退场。
宋扬用胳膊肘捣了捣乔引,上半身往乔引那边靠,脸却向着宴会中心的那个老板,他这个动作显得整个人很不协调,引人发笑,他自己却还察觉不到,悄咪咪问道:“这个叫万业的,什么来头啊?能请到你到场?”
乔引看着小王爷近在咫尺的侧脸,白皙光滑,甚至可以看见细小的绒毛,细嫩的不可思议,睫毛浓密纤长,眨眼的时候挠的人心底发痒,想让人轻吻上那灵动的眼睛,品尝晶莹的泪珠。
他的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心底的燥热被他压了下去,嘲笑自己真是栽在小王爷身上出不来了。
宋扬见他不回话,回头瞪他,眼角眉梢的风情就算是生气也是勾人的:“问你话呢,傻了?”
乔引轻笑道:“旧友,之前在滇南一带经营茶田,后经营失败改为开店铺了,家里有钱,可以随意折腾。”
宋扬上下打量着他,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惹的乔引又是一阵发笑。
就你?还有滇南一带的旧友?
宋扬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撒谎的痕迹,撇撇嘴又转过头去。
宴会进行的有条不紊,万业还请了地位最为尊贵的宋扬上前去给新店剪彩,宋扬挂着礼貌的微笑走完行程,脸都要笑僵了。
真不知道乔引是怎么能整天笑眯眯的面对所有人,还不会让别人看出来他虚假的笑容的,脸都不会僵吗?笑容是对着铜镜练习了很多遍吗?还是有的人天生就一副笑脸和黑心肝?
乔引似有所感,笑眯眯的看了宋扬一眼,那一眼没什么情绪,却叫宋扬打了一个寒颤。
他是真心觉得乔引会读心术,为什么他每次骂乔引,这人都会感觉到然后看着他啊。
难道是什么心灵感应?
还是别了,怪渗人的。
宴会结束后,乔引叫宋扬等着自己,他被店铺的伙计带着去了一处包房,端上茶点好生侍奉着。
他叫伙计把玉桃叫来伺候就去忙自己的,那伙计照做了。
不一会玉桃就被带了过来,她小脸红扑扑的,面上是开心和满足,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让宋扬都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
见到他,玉桃连忙跑过去给他捶肩膀,开口道:“王爷,您是第一次带玉桃来这种地方呢,好生热闹,玉桃见了好多没见过的东西,觉得好开心,王爷下次还能带玉桃来吗?”
宋扬笑着点头,指着那些点心,对她说道:“想吃就吃吧,在我面前,不必遵守那些繁复的规矩。”
玉桃开开心心应好,坐在宋扬旁边的椅子上,拿起点心欢快的吃着。
孩子就是这样,就算吃饭吃饱了,但是面对好吃的点心时,还是会停不下来。
说起来,玉桃跟桂欣差不多大,也才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就是两人的身世不大相同。
玉桃告诉他说,因为她是女孩,就被家里的父亲和哥哥们赶到街上乞讨,讨来的钱会被父亲和哥哥们抢走,不仅不给她干净的衣服穿,还会不给她吃饭,动辄打骂,她受不了就逃了出来,流落街头,幸好没多久就遇见了丞相和王爷,才能救她脱离苦海。
桂欣是父亲欠债送到丞相府上的。
平常人根本不会想到两人有什么交集。
宋扬忍不住皱眉,桂欣跟玉桃,两人的眉眼太相像了。
只是桂欣在丞相府一直是板着脸的,而玉桃一直是笑着的。桂欣有次在他面前不小心流露出来的灵动和欢快,跟玉桃真的太相似了。
这时乔引推门进来,喊他一起离开,见他看着玉桃吃点心看的出神,调笑道:“怎么?你也想吃了点心了?还是别人吃起来香一点?”
他说着给玉桃投去不悦的眼神,玉桃吓得扔下手中的点心,站起来退到一边。
宋扬回过神来,在心里笑骂自己有被害妄想症,什么都往要害自己的方向想。
看玉桃退到一边,他也没多想,只是以为有外人在,玉桃不好再像在他面前一样放松。
起身和越过乔引率先出门。
玉桃跟在他身后,在路过乔引时,听到他低声的教训:“你的身份是什么?怎么敢如此放肆?”
她停顿了一下,低垂下眉眼,眼里的灵动欢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稳重,随后跟上了前面的王爷。
乔引见她明白了,跟前来相送的万业打了一声招呼后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