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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沫躺在自己舒适的小床上整夜未眠,但她也始终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就连浑身都僵硬疼了也坚持没有翻一下身,大概是不想让另一张床上的人发现自己是醒着的——其实明明他发现了也没事,陆饶鲜少会主动跟她讲话的,但这似乎是她一种很古怪的自我执拗。
她今天其实不太开心。
她30岁了,这不是个值得庆祝的事情。
虽然不想说自己老,她也确实年轻,但是一个女人的美好年华也的确消逝很快,她在一段失败的婚姻中熬了很久,好不容易解脱之后,又立刻循环式的重新跳入了另一段尸化的婚姻,不同于上一次的是,她现在有资本积累,且对陆饶没有感情输出,在这场跟陆饶的婚姻拉锯战中,她绝不会输。
可偶尔有时候她又会想:这样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当年刚遇到顾延承的那会,冲昏头脑只想谈感情,以为能有情饮水饱,结果他妈的饮进胃里的是浓硫酸;后来她学聪明了,信奉有钱能够过得好,其实并不是说有钱多么的重要,钱只是一种外在体现,陈沫就是享受那种暴发户似的撒钱,让所有人全都围着她转的感觉。
她很虚荣。
她不是可怜的守财奴,只会拼命敛财,她赚钱就是为了炫耀,买上千万的豪车,世界各地购置房产,成为名品店的常客……那些东西她不见得有多喜欢,可她必须要得到,好像这样才能证明她的价值似的。
陈沫偶尔会想起陆小羽,常常都是一想起,就自我骂骂咧咧几句之后作罢,她其实私心里希望陆小羽回来,让他瞧瞧她过得多快活,可她又害怕他回来,听着他叫她“舅妈”这多尴尬?
尤其是她照镜子的时候,老觉得自己老了,眼角都有小细纹了,用再多再昂贵的化妆品保养品也不及那些十七八的小姑娘,而陆小羽才正当大好年华,她不想被他身边萦绕不断的小女朋友比下去——这无关感情,就是扭曲的嫉妒心攀比心作祟,陈沫的攀比心向来重。
迷迷糊糊睡了一两个小时,陈沫竟然意外做了个春-梦,扭着被子在床上滚醒了,出了点汗,睁开眼就是室内一片黑漆漆的,她有些丧气地拍了拍脸,想:再这样下去,老娘都要体虚了。
她起身去阳台抽烟,却意外地撞见了不知在那里待了多久的陆饶。
男人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袍,坐在阳台一张椅子上,黑漆漆的背景下,正在喝着伏特加,看到她来,陈沫自己都能感觉到,他似乎愣了一下,但是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陈沫一下觉得尴尬,捏着跟烟盒打火机,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
“睡不着吗?”陆饶招呼她坐下,看了眼腕表,“才五点多。”
她捏着烟和打火机,在他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下:“我以为你回c市了。”
刚刚卧室没见到他的人影,陈沫就默认他已经走了,毕竟他时常这样,工作好像是他的命。
别的不说,陈沫就是这点服气陆饶。
“天亮再回去。”陆饶说。
“呵,不怕你小情人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陆饶皱紧了眉头,面色不郁,看着她。
陈沫也看着他。
真是好看——陆渣别的不说,男色还是有几分的。
“你别跟周存继续搅在一起,那种背信弃义的小人,不会真心待你。”陆饶说,“现在他有所忌惮,自然会暂时放任你,你们的合作长久不了。”
陈沫说:“我不怕他反水,你们似乎都很低估我。”
陆饶沉默一会儿,扯着唇角轻哂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措辞。
陈沫知道他有话。
“你这样终究不好,你跟他都是已婚,老是私下约一起,虽说你们自己清白,知晓是谈公事,可是被人拍到了,风言风语乱传也不好——别人会说你闲话,他妻子娘家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遣人跟踪她。
陈沫脸色不太好看。
她不服气:“你这样做得真难看,不知道的人,会说你像个小心眼的妒夫,行事下作。”
陆饶饮了一口酒,轻笑:“彼此彼此。”
陈沫愤愤地想:他大概是知道我找私家侦探跟踪调查他了。
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其实我们没必要互相冷冰冰的,彼此防备。”她放柔软了声音,缓缓说,“这两年,我也想通了,我们是夫妻,是同林的鸟儿,何必因为一些从前的小过节而耿耿于怀?这三年,我的一切你了若指掌,我过得十分艰苦,身边没一个信得过的人,恨我的,巴不得我早死,追随我的,指望着我能给他们带去的利益,我日夜难眠,处心积虑与虎谋皮,才堪堪小有所成,跟你何尝不是同病相怜……”
“别拿自己跟我相提并论。”陆饶冷看了她一眼。
陈沫神情黯淡而疲倦,靠在椅子上,指尖按了按太阳穴,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声音微哑:“阿饶,我们好好过日子吧,做彼此的亲人,唯一的那种。”
陆饶伸去够酒瓶子的手一僵,恍惚以为是她喝多了酒,转瞬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喝多了,出现幻听,但嘴上依旧老练地回道:“我的‘亲人’还没死绝,你成不了唯一。”
陈沫哈哈大笑,抽烟急了,被呛得直咳嗽,脸涨红。
她大方地还击:“亲人?是指那个跟你老死不相往来的亲姐姐,还是指那些被你明里暗里挤兑的叔伯们?又或者是恨得你吐血的陆小羽?还或者是那个靠着你过活的黑妞菟丝花?你别做白日梦了,你假惺惺的以为会跟陆小羽毫无芥蒂,人家可不会那么想!你想得美,你除了我,除了钱,你陆饶身边什么都没有!你即便今天出门被车撞死,也只有我愿意为你守灵为你披麻戴孝——”
陆饶面色一变,训斥:“你胡说八道什么。”
“事实总是让人恼怒。”陈沫抢过他手上的伏特加酒瓶子,灌了一口,笑盈盈,十分漂亮,“就像我走在大街上,如果一个年轻姑娘冲过来叫我一声大婶的话,我也会面目狰狞,恨不得给她一巴掌长点教训——就像此刻你愤怒的心情一样。”
陆饶一把拽住她捏着酒瓶的手,讥诮道:“看看你现在的姿态,真像个破罐子破摔的丑妇。”
“我丑吗?”陈沫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望着他,声音响亮地问。
她酒力不行,应该是有点上头了。
陆饶竟然语塞。
结婚三年来,这是他第一次仔仔细细的,不带有任何偏见的,把他明艳照人的妻子看得仔细——她确实已经不像十七八岁的姑娘,因为那种黄毛丫头不会有她此刻万分之一的风情。
当然,三年来,她疯狂砸在穿着打扮上的钱并没有打水漂,事实上反而物超所值——她确实很漂亮,尤其是此刻,酥-胸半露的宽松丝质睡衣,面颊因为酒意而嫣红,肤白唇红,勾勒出一个十足十从里到外的美人胚子形象,三年的时光,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蹉跎的痕迹。
脱掉衣服后,她的身材是如何?
陆饶竟然开始可耻地回想。
想起他们在锦绣星城的那一次,唯一的一次做-爱。
他瞬间就起反应了。
这令他略显狼狈而难堪。
他重重松开了拽着她手腕的手,故作自然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左腿以一种不太惬意的方式叠上右腿,轻而易举地掩饰了自己的异样,喝了两口酒转移注意力之后,他见她朝自己看过来,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以后少跟周存往来了。”
“我即便是现在答应了你,你转眼走了,我也可以为所欲为。”陈沫侧着脑袋靠在椅子上,笑盈盈。
陆饶皱眉:“你是有夫之妇。”
“有夫之妇又怎么样?老娘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可以派人监视我,就像我派人监视你一样。”可能真是喝多了,陈沫酒后吐真言。
“你监视我?”他诧异。
“装什么吃惊。”陈沫噗嗤笑出来,酒意上头,脸红似火烧。
“你监视我干什么?”
“看你是不是真的有恋丑癖,放着我这样个大美人不闻不问,一门心思就爱睡个丑妞,旺仔小馒头难道真比披萨肉饼还好吃吗?”她撅了撅嘴巴,低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胸,喃喃,“,我这想破脑袋,怎么着也是搞不明白哇——”
至此陆饶倒算是明白了:这女人确实是喝多了。
他竟然有点想笑。
眼瞧着她开始撩睡裙徒手丈量三围了,陆饶假装清咳了几声,含蓄道:“放心,我审美正常,你才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自己的审美,是不是有恋傻癖。”否则怎么都喜欢跟智障打交道?
“周存还有价值,我是不可能跟他散伙的。”
虽然明白她话中没有暧昧意思,但是这话听起来还是十分辣耳朵,让人不舒服。
许是瞧见他脸色难看,陈沫又趴椅子上咯咯笑起来:“我理解你的愤怒,男人嘛,总是担心被戴绿帽子,即便事情没有真正发生,但如果吃瓜群众觉得发生了,你也会很丢分——你可以派人盯着我的,随你意。”
“不必你提醒,我会的。”陆饶也跟着笑,举杯冲她晃了晃,一饮而尽,“你所有想得到的地方,可能到的地方,我都会安置眼线,以防你出现‘意外’,无人照应,陆夫人。”
“荣幸之至。”
“时间不早了,我要赶回公司开早会,凌晨天凉,你进屋休息吧。”
陆饶站起身,离开了。
“睡好觉之后找赵姨,准备了东西给你。”他临走的时候说。
生日礼物。
赵姨乐呵呵地给她的是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红色外包,盒子里面套了个稍微小些的,陈沫拆开来,瞧见了里面一只高大的雪白垂耳兔玩偶,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也太敷衍太抠门了吧?原以为怎么着也该是个项链啊耳环级别的名品,结果就一个玩具兔子打发了我的30岁?日。
总算知道陆小羽用高仿lv泡妞是源自谁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暖阳天,陈沫不想出门,她没朋友,除了无限集团每周的股东决策会议,也不需要参与众多不必要的线下应酬,因此就窝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看鸡汤书《女人就要这样活才精彩》,那只雪绒绒的垂耳兔就这样躺在她的膝盖上,睁着萌萌的大红眼睛,一副柔弱等待宠爱的样子,她时不时又手贱要扯它的垂耳一下。
十点多的时候,赵姨送来一盘洗好的荔枝,说是凌晨刚送到,冰镇过的,特别甜。
“先生对夫人真是上心呢。”赵姨开心地说。
陈沫吃完荔枝洗了手,以书盖面,抱着垂耳兔子就在躺椅上睡回笼觉了。
这大概就是豪门贵妇该有的生活了.
甭管爽不爽,她都要先感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