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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间,这恶劣的手法给她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似在哪里经历过……
只这感觉来去太快,此时又是生死攸关时刻,很快就被忽略得一干二净。叀頙殩晓
红曦趴在地上,不顾满嘴的土屑,双眼紧盯着远处再次奋力厮杀的男人。
看着他手腕翻飞间掀起血雨飞扬……
看着猩红的鲜血喷溅在他如锡箔般惨淡的脸上,将唇边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染上死亡戾气的模样…轺…
蓦然,她懂了!
他看似在凶她,实则是在救她,就连最开始的孤军奋战也是在为她争取逃跑的时间。
否则,凭他的修为就算受了重伤也能独自逃出虎口癌。
可他没有,危难面前,他把生的机会留给了她!
萍水相逢,红曦不知道穆君逸为何这样舍身相救,但这恩情已经实实在在地烙印在她的心上。
她何德何能,令一国储君如此厚待!
在她孤苦伶仃的一生之中,从没有人像穆君逸这样善待她。
即便亢真,在利益面前也将她无情地抛弃杀害。
而他,穆君逸,一个与她非亲非故的男人却为她殊死奋战、舍生忘死。
这一切令她有种说不出的感动,又有种说不出的悲哀。
凝着在刀光剑影中生死搏杀、纵然已是强弩之末依然凌厉不可欺辱的男人!
凝着那个没有胆怯、没有退缩、只有杀戮,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双,顶天立地、无所畏惧的男人!
她的眼睛忽然胀满了痛,再也无法视若无睹,自私地独自逃命。
她无法接受、更无法想象,上一刻还在跟她扯皮逗闷、调.戏捉弄、活生生的人,下一刻就变成毫无生气的死尸的模样。
刹那,红曦的心中激荡起前所未有的绝望。
她不懂,老天为什么要待她这样残忍?
为什么每当她得到一点点温暖或依靠的时候,它就要狠心地剥夺?!
既然它容不得她,她便如它所愿,把这条烂命还给它就是!
红曦霍地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不容撼动的绝然与万丈豪情,不顾一切地向穆君逸狂奔回去。
一个人被世界遗弃的感觉太糟糕!
一个人独赴黄泉的下场太凄凉!
她不会让他孤独死去、不会让他独走黄泉、不会让命运再夺走这世上唯一的一点温暖!
只为他这份仗义,纵然前面是十八层地狱,纵然魂飞魄散,她也陪他走这一遭了。
“叮~叮泠泠……”
奋力奔跑的红曦,忽听身后遥远天际传来一声声圆润动听、清远悠扬的笛音。
笛声破空而来,曲调行云流水,如天籁般美妙动听,给人一种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的惊叹。
听着这样的神曲,红曦心头翻滚的浮躁,也仿佛被笛音涤荡清澈,苦闷刹那烟消云散。
红曦吃惊,下意识地顿住脚步,仰望湛蓝的天空中那众飞驰而来的青衣女子。
女子们面带轻纱,长发素绾,每人手执一支白玉短笛,抵在唇间徐徐吹奏。
柔软的青纱衣在风与劲气的吹拂中飘逸飞舞,灵气四溢,若不是刚刚见识过穆君逸惊为天人的修为,红曦一定会错觉见到仙女下凡。
“啊——啊——啊——”
耳边骤然响起鬼哭狼嚎般凄厉的惨叫声,将失神的红曦惊醒。
红曦心尖一抖,迅速回头看向那边激战的人们。
这一看,她猛地倒吸一口寒气,在她耳中的天籁之音,对于那些刀兵相见的杀手们,竟变成了索命魔音。
随着音符的起伏跌宕,杀手们脸色巨变,纷纷弃械,紧捂双耳,抱头哀嚎。
可越是运功抵抗,从耳、鼻、眼、口、七窍中涌出的鲜血越是湍急。
不多时,每个人的脸全被鲜血染红,如地狱里爬出的厉鬼般狰狞可怖。
徒然,音律变得异常尖锐,犹如尖针割划在钢板上,听得人一阵阵毛骨悚然。
再看那些杀手就像被人抽筋拔骨般蓦然倒地、鲤鱼打挺般狠狠抽搐几下,最终,气绝身亡。
“我的老天!”这惨绝人寰的一幕,惊心动魄,吓得红曦腿一软,好悬没跌坐在地上。
震惊过后,红曦的心脏突地一跳,脸色大变,拔腿,狂奔向横七竖八的尸体。
快跑掩不住心惊,这么多杀手全被笛音杀戮于无形,那么穆君逸呢?
他是不是也已经……死了?!
红曦乱作一团的心不敢多想,疯了似的冲进死人堆,埋头翻找穆君逸。
找过一个又一个,却始终不见那抹雪白的身影,红曦急红了眼,在遍地尸体中,手刨脚踹。
不知是太害怕,还是太着急,她整个人气喘如牛,翻尸体的手哆嗦得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
“翻什么呢,他们身上没钱!”
正在红曦忧心如焚,被焦急和绝望烹煎时,一道虚弱的调侃飘入耳中。
红曦搬尸体的动作猛地一顿,旋即,倏地转身看向声音来处。
见浑身是血的穆君逸从死人堆中艰难地爬出来,红曦差点喜极而泣,蹭蹭两大步蹦跳过去,动作粗鲁地搬掉压着穆君逸的尸体。
遂即,一双脏兮兮的小手在穆君逸的身上快速地从头摸到脚,确定他没有外伤,身上的血迹也不是他的,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穆君逸的头嚎啕大哭。
泪如雨下,稀里哗啦,直哭的满天星宿都落泪,乾坤日月也叹息。
红曦发誓,这辈子她都没有哭得这样狼狈过,也没有哭得这样畅快过。
这疯疯癫癫看在人眼中非但不觉浮夸,反而给人一种难能可贵的真性情。
只是这雨势貌似有点太大,穆君逸被她这样抱着脑袋痛哭流涕,鼻涕眼泪洒一脸,脸上的感动变抽搐,要是能动弹,非一巴掌把这家伙拍飞。
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他不得不叫停:“好了,没死也要被你淹死了。”
红曦从没觉得他的毒舌这样动听,听得人心酸又欣慰,泪眸瞅着他嫌恶又恶心的表情,她“噗哧”破涕为笑,抓起他的袖子,毫不客气地抹了把脸。
“……”
被人当擦鼻子的抹布,穆君逸的脸绿了,连脸上疲惫几近瘫痪的肌肉也被刺激得狠狠抽搐,再迎着红曦挑衅又顽劣的小眼神,真气得他直瞪眼。
“唉……”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发怒时,他却只是发出一声绵绵的叹息。
无可奈何的尾音,听在人们耳中是一股无法忽视的纵容和宠溺。
雨过天晴,又旗开得胜,红曦咧嘴,又笑得没心没肺。
看他们旁若无人的亲昵,对面那些救了他们的女子面面相觑,轻纱掩不住她们震惊的眼神。
为首的女子更是情不自禁地向前迈了一步,似乎要过来,却被穆君逸看似不经意间投来的一记眼神堪堪止住脚步。
女子莹莹的眼波里瞬时蕴起一层雾色,似受了很大的委屈般一转身,率先施展轻功,飞驰远走。
与她随行的女子们见状,急忙对穆君逸恭敬地后退一步告退,旋即,追随女子而去。
红曦一心扑在穆君逸身上,并未看见这诡异的一幕。
等她回过神想要向她们道谢时,她们早已来无影,去无踪。
红曦不由啧啧感叹:“好人哪,施恩不求报,真是难得的好人!”
听她意味深长的感叹,穆君逸装傻充愣,缓过劲儿来的脑袋在红曦的怀里蹭了又蹭,闷声回道:“她们傻呗。”
男人突如其来的亲昵令红曦浑身蓦地一僵,目瞪口呆地瞅着在怀里拱来拱去的脑袋。
直到见他那张染血的俊脸露出原本的白皙时,她才幡然醒悟,这厮居然拿她的肚子……擦脸!
“穆君逸,你你你……混蛋!你你你……太缺德了!”
瞅着紧鼻子瞪眼忿忿骂他的女人,穆君逸眨了眨那双妖娆的眼目,从善如流,极其无辜地反问:“你能拿我的袖子擦脸,为什么我不能拿你的衣服擦脸?”
红曦好悬没被他一口噎死,愤怒瞬间火烧连营。
这世上怎么有这种可恶又恶劣的男人,简直气得人神经暴跳,火冒三丈。
嘴上讨不到便宜,红曦索性直接扬拳头,就要揍他一个满脸花。
“呦嗬,还没死呢!”
横空一声不怀好意的促狭及时解救了穆君逸的破相之灾。
红曦诧异,抬头看向那个跑来落井下石的男人,不客气的质问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穆君庭背着双手打远处赶来,神态嚣张的揶揄道:“二爷我来看看那毒舌死没死呀!啧啧,果然祸害遗千年,这么多人都没要了你的命!”
虽然穆君庭的神情和说辞极其欠扁,但是从他大步流星的赶路中,红曦敏锐地发觉他翩跹的脚步间那股行色匆匆的焦急。
不由地,她那双灵动的猫眼在他们兄弟之间来回转了两圈,之前心中的疑惑再次浮出心头,总觉得这看似二得紧的“老二”并非表面那样有脸没脑。
穆君逸懒洋洋的目光斜睨了一眼走近的穆君庭,漫不经心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穆君庭没有回答,瞅着躺在女人怀里挺尸、装虚弱占便宜的穆君逸,忽而掀起唇角,语气暧-昧地调侃道:“你这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啧啧,平时看你清心寡欲的,原来比哥哥我道行还高呀。”
不看红曦惊讶圆睁的猫眼,也不看穆君逸藏着万千凶险的似笑非笑,穆君庭放眼四周遍地死尸,又不怕死的继续说道:“你是怎么得罪的星宿宫那帮疯女人的?难道强了人家的宫主?……咦?!”
待看清四周横陈的尸体全是男人时,穆君庭的促狭话突然卡住,转而吃惊道:“不对,这些人不是星宿宫的人!可是不对啊,我来时明明看见她们从这边离开的……难道,她们是来帮你的?”
从穆君庭一惊一乍的咋呼中,红曦终于知道了救命恩人的身份。
听出穆君庭的疑问不简单,似话里有话,红曦也疑惑地垂眼看向穆君逸,恰巧,扑捉到他眼中一闪即逝的锋芒。
这犀利来去太快,不仔细看只当是阳光投下的细碎的流光。
只不过,落在善于察言观色的红曦眼中已是无所遁形。
红曦微微吃惊,好奇脱口而出:“星宿宫是做什么的?她们救我们很奇怪吗?”
穆君逸薄唇微敛,眼底的异样早已消失不见,从红曦的怀中抬起头看向穆君庭时,眼里蕴着与红曦一样的好奇和不解之色。
穆君庭时刻观察着穆君逸的表情,怎奈,穆君逸太狡猾,窝在红曦的怀中,即便有异样也发现不了。
穆君庭暗自咬牙,真想冲过去把那个装模作样的男人提溜起来,面对面,大吼着告诉他,他发现了!他发现了他的秘密!
想归想,穆君庭难得没再冲动,站在那里握拳,狠狠地抽了两口空气。
也是,吃了穆君逸无数个哑巴亏,再笨也该学会一点隐忍不发了。
稳住情绪,穆君庭讳莫如深的黑眸紧锁着穆君逸的脸,咬牙切齿地回答红曦:“星宿宫是一个极其神秘的门派,世人对它了解甚少,有人曾怀疑它是某国的秘密组织,但又无从证明它隶属于哪方势力,因为它既不参与江湖争端,也不与人交好,更从无作为。人们对它的了解只限于其门下皆是女子,宫主是一位名为‘勾陈’的蛇蝎美人,传闻见过‘她’庐山真面目只有死人,因此而得名。”
见穆君逸一副虚心求教的表现,完全没有半点心虚,穆君庭心里恨极,又拿那厮无可奈何,可就这样放过他又不甘心。
忽而穆君庭瞥了眼一脸好奇等待下文的红曦,眼波一转,嘴一歪,霎时那张与穆君逸五分相似的脸上勾起一弯邪恶的弧度,挤眉弄眼地促狭道:“小七儿真厉害,连星宿宫那帮假尼姑也被你的美***.惑,危机时刻为你挺身而出,果然好大的面子呀。”
果然,穆君庭如愿以偿地在穆君逸的脸上扑捉到一抹稍纵即逝的微愠。
穆君庭立马得意忘形,跳马猴儿似的蹭蹭两步撺掇过来,蹲在穆君逸身边,旁若无人,恬不知耻地说着下.流话:“快跟哥说说,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连勾陈都被你拿下?哥对那个神秘又狠毒的女人朝思暮想,夜夜春.梦,恨不得天天压在身下弄得她死去活来,哭着求爷饶了她……”
“穆君庭,你、你你不害臊!”
红曦一个女孩子,听着大男人口无遮拦、极具色情的说着性.幻想,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红曦想离这下.流.胚.子远点,奈何,大腿被受伤的穆君逸压着,只能在这儿死挺。
可这穆君庭也太没羞没臊了,说起荤.话跟顺口溜似的,听得人面红耳赤的同时,那绘声绘色的想象,更是一下子勾起了人暧.昧的记忆。
回想起马车里穆君逸对她放肆的亲吻、被他压在身下的触摸,红曦简直羞愤欲死。
小脸泣血,低着头,闭着眼,恨不得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