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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耳下意识的听了小丫头的话。直直的跪在地下。
膝盖接触到冰冷的地砖时,她才反应过来,
她,竟然被打了。
“小蹄子,见到主子也敢不行礼。王府真是好规矩。”这婆子说着话,又抬起了手。
“刘妈妈,可以了。”旁边的丫鬟将珠钗插回到少女的发髻上,少女抬手摸了摸,确认位置没错后,用眼角瞟了眼卷耳道:“我们是来做客的,没道理帮人家教导下人。”
卷耳提着的这口气还没呼出,就听她又张口说着:“且让她在这儿跪两个时辰长长记性罢了。”
“呦~怎么都站在二门口不进去?杜鹃,娘娘不是让你来迎客,怎么还不请客人进院?”
从二门口走出了一个老妇人,身后跟着几个丫鬟。
如果卷耳此时敢抬头的话,她就能发现这人正是之前见到过的钱嬷嬷。
刚刚提醒过卷耳跪下的小丫头,也就是杜鹃,赶忙上前回话。
“这就要进去了,嬷嬷。”
随后走到方三姑娘的斜前方,做出请的手势道:“方姑娘,您这边请!”
“方姑娘,小心台阶。
老奴已经派人去禀告三夫人了。请先随我去歇歇。”
钱嬷嬷接过话,自然的引着少女往门内走去。好像不知道外面发生过骚乱一般。
“不着急歇着,我想先去给王妃请个安……
说话声逐渐消失在门内,
卷耳跪在门口,大脑懵懵的。
然后才明白了过来,刚刚胡叔的手势大概是让她站在原地,不要动的意思。
卷耳往胡叔的方向看去,发现胡叔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似乎是想过来,又忌惮在从马车上往下卸行李的丫鬟们没敢动。
等东西都卸完了,其中一个丫鬟站在台阶上,扫视了一下门口。
看到胡叔还站在墙根处,趾高气扬的道: “那个送水的,怎么还站在这里?闲杂人等都退下吧。”
胡叔点头哈腰的称着是,眼神还一个劲儿的往卷耳这看。
卷耳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胡叔不用担心。
胡叔下了决心,推着水车加速的离开了这里。
刚那个趾高气扬的丫头,嫌弃的看了一眼卷耳,冷哼一声后把二门关上了。
整个二门前的走廊,就剩卷耳孤零零的跪在那里。
也不知跪了多久,卷耳感觉膝盖都麻木了,整个人好像都冻透了一般,二门又被打开了个一个缝。
杜鹃从门缝挤了出来道:“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实心眼,都没人了,怎么还跪在这儿?”
卷耳冻的牙齿直打颤,哆嗦的回道:“姐姐,那是王府的客人。我怕她说咱们王府规矩不好,不敢乱走。”
“你听她的做什么?你可是咱王府的人。而且事情的经过我都看到了!
马儿打喷嚏,跟你有什么关系?”杜鹃一边扶着卷耳起来,一边给她揉着膝盖
“我刚刚悄悄的回了钱嬷嬷这件事儿,钱嬷嬷让我放你回去呢。最近二门内人杂,没事儿离这儿远点儿!
你是在哪做工的?还能自己走回去吗?”
“能,姐姐。我缓一缓就能走了。”
“那你慢慢回去吧,别走急了,膝盖受不了,我就不送你了,娘娘那我还得回去伺候呢。”
“多谢杜鹃姐姐,等我长大了,一定衔草结环的报答你。”
“小丫头,还知道衔草结环呢。是个机灵的,那我就等着你长大报答我啦。
现下我得赶紧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说完杜鹃又将二门打开了一个缝,挤了进去,关门时还朝卷耳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卷耳站着缓了一会儿,活动了一下膝盖。捧着托盘一步一步艰难往大厨房走去。
刚转过弯时,就看见蔡嬷嬷和金花急促的往这边小跑着。
“嬷嬷!”
喊出这一声时,卷耳才发现声音里竟带着哭腔。
“卷耳,你怎么样啊,卷耳?”蔡嬷嬷和金花看到卷耳一瘸一拐的走着,怀里还抱着两个托盘,心疼的不行。连忙向她跑来。
“嬷嬷,疼…”
金花把托盘接了过去,卷耳哽咽的哭着,“疼……膝盖可疼了,还冷。呜呜呜~”
卷耳双手环住蔡嬷嬷的脖颈,将头埋在她的怀里,再也忍不住大声的哭出声来。
此刻,卷耳才真正的明白过来。
这个时代真的不是她所熟悉的时代了。
在这个时代,地位低下的人真的是会随便的挨打被罚的。
没有人会跟你讲道理。
什么在哪都是打工人,才不是的。打工人有辞职的权利,在这里她根本没有机会反抗。
她大声的哭着这具躯体的疼痛和寒冷,
也在哭着自己的委屈。
更是在哭,她是真的再也回不去那个可以人人平等的时代了。
“不哭,不哭了,卷耳。嬷嬷带你回去。回去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蔡嬷嬷把这个小小的人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从听到老胡说卷耳被罚的事儿开始,她这颗心一直就七上八下的。
脑中全是那天老丁赶着那辆快散架的马车疾驰到王府门口时,摔倒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的模样。
老丁当时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但手指还一直指着马车方向,嘴里喊着“卷耳……卷耳……”
她和老丁是一个村子出来的,从小就认识。 也是命中注定,正好赶上那天她要出门采买。
门口的门房,一个回府里通知管事,一个扶着老丁半坐了起来。她就在老丁的注视下将高烧的卷耳从马车里抱了出来。
老丁看见卷耳,不甘心的当场就咽了气。眼睛还死死的睁着,好似有话未交代完。
她抱着卷耳到老丁身边,哭着说让他放心,她肯定能照顾好这个丫头,老丁才闭了眼。
之后管事看在老丁一直是跟在王爷身边伺候的份上,给了个体面,把他厚葬了。
也应允了无儿无女的自己抚养这个小丫头,还给请了府医。
她早就听说过,老丁有一个孙女。但也不知道为何,儿子儿媳没跟来,只带了小孙女过来。恐怕是家里有了什么变故。
这个丫头若是有了什么事,她该怎么跟老丁交代啊。
怀里的人哭着哭着就没了声音,低头一看,竟是晕了过去。
卷耳再醒来后,只觉得全身酸疼的厉害,尤其是膝盖,又胀又痛。嗓子也像刀割的一样,发不出声音来。
“都怨老胡,送水就送水,非得带着卷耳做什么。这么小个人儿,遭这些个罪呦。”金花小声抽泣埋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不怪他,都是命啊。”蔡嬷嬷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声音中都是哽咽。
“也是怪我了。卷耳这孩子平日里懂事乖巧的。我总觉得出不了错,就没给她讲些规矩。现下吃了这么大的亏,都是我不好。”
蔡嬷嬷一边说着一边竟开始呜咽起来。
卷耳用尽力气咳嗽一声,外面的声音瞬间停止了。随后门吱嘎一声的被拉开。
“卷耳,是你醒了吗?”
蔡嬷嬷和金花脚下迈着急促的碎步。
卷耳看着她们虚弱的笑了笑,而后便觉得嘴唇一疼。
“哎呦,我的好姑娘,先不笑。嬷嬷给你端水去。”
“我去拿,我去拿。哎呀。这嘴唇都裂开出血了。”金花赶紧奔向桌子,拿起了一个茶碗,倒了碗温水过来。
在蔡嬷嬷和金花的帮助下,卷耳坐起了身子。
小口的喝了半碗多的水,才感觉嗓子好受了一些。身上好像也有了些力气。
“你感觉怎么样了,丫头?”蔡嬷嬷把卷耳放倒,摸了摸额头,又将被角塞了塞。
“好多了,嬷嬷。别担心我了。”卷耳感觉很不好意思,毕竟蔡嬷嬷也快四十岁了,还得这么照顾她一个没有血缘的人。
“嗯嗯,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府医说只要能醒过来,就没有大碍了。
你现在还是有点儿发热,多躺躺别急着起来,炉子上还热着你的药,我去取一下。”
蔡嬷嬷说着话,又把被子检查了一下,确定了卷耳没有手脚露在外面。
转头对金花交代道:“劳烦你在这儿陪她一会儿,她自己我不放心。”
“快去吧,快去吧。跟我说什么劳烦。要不是因为我家那口子,卷耳也不能受这么大的难……”
“没有的事,别瞎想。”蔡嬷嬷打断了金花的话,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后出了屋子。
“卷耳……”金花眼神里透着抱歉,张口想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