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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整夜的雨,天明时分才刚刚放晴,这一场大雨将璃王府周围的血迹冲刷了个干净,血染的巷子找不到一丝痕迹。
卫锦云一大早就将屋里的紫兰、知画知书吩咐下去,又将府里的下人彻底调动起来。致使出云阁就她一人闲闲的没事儿做,见天色尚早,便亲自去厨房为璃王妃云氏备了些吃食送去。
璃王妃云氏前几天吃了瑾倾送来的另一味药,身体里的寒毒总算是彻底解了,这也算了了卫锦云才一桩心事。
只是云氏本来根基就不好,再加上又身中寒毒多年且一直小病不断,渐渐拖垮了身子。
现在毒虽然解了,但以后还得好好调养。是以,饮食上卫锦云总是特别留意,为此特意为她配上了食疗方子,时常嘱咐着下人为她炖些药膳补身子。
卫锦云提着食盒走进院子,就看见周围的丫鬟远远站在一旁,空气里弥漫着温馨的味道。璃王爷半拥着云氏,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脸上都带着笑意。
看到这一幕,卫锦云突然明白了父王爱母妃的那种感情,温温默默却深入骨髓。她从没听说过两人的过往,却能感觉到两人对这段感情都格外的珍惜。
多年来,母妃卧病榻上,她算不上一个好主母,也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更没做到一个妻子的义务,父王却也没有一丝的埋怨,反而更加细心的呵护母妃。
母妃从前的每次病危,父王都不离不弃守在床前,有好几次她都偷偷瞧见父王红了眼眶。秋蓝婉缠着父王这么多年,又是下毒,又是假装怀孕,甚至不惜抱养个孩子来挑拨母妃与父王的关系,却到死也没有得到父王一丝感情。
秋氏死后,两人的感情却更加深厚,父王陪着母妃的日子越来越长,现在干脆将书房搬到了母妃的院子里。
只是秋氏死了,却还留了个祸害。
想到卫青莲,卫锦云舒开的秀眉顿时皱起,双眼泛着冷光。
“小姐怎么站这,快进来啊,外面日头大,晒伤了可怎么好。”苏嬷嬷进屋为云氏拿了一条毯子,抬眼就看见卫锦云怔怔地站在院门口。
“云儿来啦,快到亭子里来”,云氏和璃王闻言都抬起头,见卫锦云提着食盒缓缓走向这边,只是小脸被太阳晒得通红通红。
云氏站起身来,拉过卫锦云的手,心疼的嗔道:“怎么傻站在太阳底下晒,瞧着小脸晒得,苏嬷嬷,赶紧拿些冰镇的牛奶来敷敷。”
又说道:“身边的那几个丫头呢,今儿怎么一个也没见着?也不知道为你撑把伞,这么远的让你一路晒过来,你瞧,还不都是被你给宠坏了,尽由着性子胡来……。”说完,还不忘瞪一眼含笑的璃王。
璃王站起身来哈哈一笑,背着手仰起头,满是宠溺的看着卫锦云,“云儿可是我卫傲璃的掌心宝,夫人你说我不宠她宠谁?”
卫锦云闻言,心里跟揣了个暖炉似得,从头到脚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幸福,笑眯眯的拉着还想继续喋喋不休的云氏坐下,一手挽着云氏胳膊,一手挽着璃王的胳膊,“母妃父王放心,这一路都是廊子,根本没晒着多少。”
偏头,冲一旁伺候的玉竹招了招手,指着桌上的食盒吩咐道:“把这个拿去厨房热一热,里面是我炖的药膳,待会儿父王也要喝一点,对身体好。”
说完,又细细的瞧了瞧云氏的脸色,见她面色不似以往那般青白,脸上多少有了些血色,很是高兴。虽然着急着云氏能早些康复,但也知道这事急不来,云氏身子亏空的厉害,虚不受补,唯有循序渐进才能养出些气色来。
卫锦云看着两人都吃了药膳,这才想起还有事要与璃王说,于是将四散的下人都潜了下去。待众人走后,亭子里就剩下璃王、云氏三人,卫锦云才将卫青莲勾结皇后,又与北泽里应外合之事说了出来。
随后又说了些自己的想法,见璃王一直沉默不语,微微有些晃神,卫锦云也就不再多言,想着卫青莲毕竟养在府里这么多年,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父王自然多少会对她生出些感情;况且这么多年自己不常在父王身边,倒是她替自己填补了父王心中的空缺。
虽然父王下不了狠心,但自己不能眼看着璃王府被她带入绝境儿坐视不管,于是,冲云氏宽慰的笑了笑,起身准备回自己院子。
走时又对伺候云氏的下人千叮咛万嘱咐一番,直到被一旁是苏嬷嬷打趣儿说道:“王妃,你瞧小姐,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了,以后嫁到韩王府也不愁打理不好王府,管不了下人。”
卫锦云闻言,红着脸干咳一声,尴尬的走了。
直到卫锦云走的不见人影,璃王才缓过神来,叹了一口气说道:“到底是我这做父亲的不尽责任啊,小小年纪就要学着应付阴谋诡计,云儿做我们的孩子,着实苦了些。”
……
卫锦云出了院子,一路绕过假山流水,走过廊桥,远远就看见打扮的像只花孔雀般的卫青莲低着头,步履匆匆地自偏院里跑了出来。
只见她急急忙忙的上了廊桥,又慌慌张张地四下瞧了瞧,见四处没人便从衣袖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快速丢进荷花池里。
远远的,卫锦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她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就看到银光一闪,那东西都咚的一声没入湖里。
卫锦云微眯着眼,脸上划过一丝疑惑,她若没记错,偏院里关着的可是卫青莲的奶娘,就是那个三番五次帮着卫青莲出主意谋害自己胡婶。
那一次更是让卫青莲差点害死了母妃,之后又协助卫青莲逃跑,更是在指甲上涂满蛇毒妄图趁乱抓伤自己,只可惜被知书剥了指甲,又被瑾倾给挑了舌根,最后便将她一直关在这偏院之中。
只是,那处院子平日里都是有人看管着的,下人们只知道那出院子不可以随便乱进,卫青莲是如何知道胡婶就在那里?她又是怎么进去的?去那里又是想做什么?
卫锦云直觉,冥冥中有一根线牵引着,只是被她忽略了,她只要能找到那根线,所有想不通都能迎刃而解。
……
卫青莲似乎很害怕,面色苍白的哆嗦着唇,额上的发丝也被汗水打湿了,紧紧贴着额头。她扶着桥上的栏杆站了一会,直到心情平复的差不多了才提着裙摆,脚下一深一浅的下了廊桥,朝着莲蓉阁方向回去了。
卫锦云眯眼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卫青莲不会在回来了,才招来莫琴,吩咐她带几个人去偏院瞧瞧,又找来几名水性好的侍卫下湖将那东西捞上来。
待卫锦云看到侍卫捞上来的东西时,身子彻底寒了。
那时一把精巧的佩刀,赤金打造,刀柄与刀身融为一体,一条细缝沿着刀身打造出了一排沟渠,上面镶满了细碎的蓝宝石。
此时刀身上的那一排蓝宝石缝里沾满了血迹,锋利的刀锋闪着冷森的寒光,显然,这把刀已经喂过血了;至于喂得谁的血,不言而喻。
只是这把佩刀明显是用来给女子把玩的。
在有些偏远部落,若家里生了女儿家主都会打造一把佩刀来以示祝福,地位越是崇高的家主,打造出来的佩刀样式就越精美,选用的材料上也越是精贵;就像这把刀,赤金打造,刀身连着刀柄还镶着宝石。
只是这样一把象征着尊贵身份的刀为何会落到卫青莲的手里。
这时,莫琴带着几名影门下属从偏院里走了出来,见卫锦云正对这一把佩刀发呆,微微有些疑惑,带着人上前禀道:“云主,胡婶死了,小九他……也不见了。”
卫锦云似乎是早已料到了般,没有惊诧,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我去里面看看。”
屋子里有些杂乱,桌椅翻到了一地,地上还散落着一些碎瓷片,靠近最里面的那面墙上还喷洒着血迹,旁边的桌角处也沾染了一些,血迹一直沿着大厅滴落到门口,而胡婶却满身鲜血的趴在门外,两眼死不瞑目的看着院门口,肩甲处和心口处的皮肉向外翻着,露出白花花的油脂层。
看到这里,卫锦云很肯定这两人在屋子里起了争执,甚至因此大打出手,而后卫青莲就将胡婶抵在最里面那片墙上杀害,然后带着凶器逃了出来,之后就有了卫锦云之前看到的那一幕。
“云主,你看她那只手上拿的是什么?”莫琴将胡婶翻了过来,就见原本压在身子底下的那只手,手里还握着什么东西,似乎是一枚刚从怀里掏出来的玉佩。
莫琴命人掰开胡婶的手,捡起她手中的玉佩擦了擦,只是越擦众人神色越凝。那分明是天澜历代皇帝聘娶皇后时象征皇后身份的凤玉。
卫锦云将它细细的查看了一番,结果无论是在色泽上还是雕刻着飞凤的图腾上都显示它是真的,只是,它为什么会在这?叶皇后那里的又是什么?
一枚天澜凤玉,一把象征身份的佩刀,这些都彰显着不同寻常。
只是,这些都太出乎意料了,让卫锦云有些应接不暇。
卫锦云揉了揉酸胀的额头,或许,她该好好查查这胡婶的身份,于是吩咐道:“莫琴,就从这枚佩刀查起,好好查查那个部落的佩刀形式与打造了手法与这枚一致,再调查一下天元帝做太子时三下江南都去了哪些地方。”
这次她可以肯定,胡婶就是卫青莲的亲娘,而天元帝,就是卫青莲的亲爹。
这一次,或许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