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连环计小少年搏得龙心悦

涅羽苍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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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环伸出纤小的手掌抚上男人死死嵌进嘴唇里的牙齿:“莫咬,出血了多疼。”

    “环儿不怕吗?”赫连扣的双手上移,松松卡住了少年细长的颈子。

    他是真的有些后悔,他本不该和小孩儿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脸,朝野是非、帝王心绪,他怎么能说给一个总角稚童知道?若是传出去,周首辅必定要给自己难看!

    贾环掀了掀眼皮,扯下一块亵衣袖子给男人抹掉了血痕,口气极淡:“怕什么?怕扣扣你吃了我?我这副模样,怕是想出去嚼舌也不成罢?你别把我掐死了,那死相难看着呢,我怕吓着。”

    “环儿、环儿......”瞧着小孩儿玉人一样淡漠的神色,赫连扣就那么信了,毫无道理的、无所顾忌的。就像他们初见时贾环冲他伸手拿玉佩换钱,他没有震怒没有不愉,仅仅是觉得,那孩子无端可爱着,叫人喜欢着!

    这世间,总有这样的缘分,无论是何等身份何等年岁。

    “你想要报复他们吗?”贾环认真地看着眼神已经软下来的男人,就这么一次,我信你,如果你值得,我便为你赢这个天下!

    赫连扣抿紧了嘴唇,像两把锋锐而薄的刀刃,流淌着灼烧人心的艳丽冷酷。

    贾环轻轻笑了:“赫连,你信不信我?”

    “我信!”

    半月有余,贾环的烫伤早已好的差不多,赫连扣使人从宫里送出许多极好的药膏,他日日抹着,如今背上那处便只剩下了一些浅浅的红痕,瞧得莲香高兴透了。

    午间日头正好,贾环嫌躺着都快发霉,莲香便在院里摆了竹椅小几糕点茶水等物,供他取用。

    贾环慢悠悠地练了一套五禽戏又弄了一遍太极拳,直到浑身泛起暖意才渐渐歇了,捧着杯茶半躺在竹椅上看书。

    莲香边纳着双软底棉鞋边絮叨道:“早间我把你写的东西给林姑娘送去了,姑娘看了几页,喜欢得不得了,竟是沉迷进去了,连与我倒杯茶也不曾。紫鹃又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声,我冷眼瞧着她可不是个心小的。”

    “林姐姐自小进了贾府,这地方从来是个荒唐的,更没有人教她管家奶奶该学的活儿,说不得竟是个丫头都服不了,你空着便帮衬一把。”贾环皱眉道,贾母一心将林黛玉与她那宝贝孙儿凑做一堆儿,也一心以为贾府能百年千年,便只当她是个富贵客似的娇养着,浑不知这是多大的害事。

    这半月下来,贾环对林黛玉倒是有几分喜欢的,论年纪来说,女孩儿比自己最小的妹子还幼几岁,在这风雨飘摇的贾家更是凄苦无依,最后竟是活活哭死的,没白的叫人心疼!贾宝玉眼看着是这样的痴人,依照原作和他性格的巨大惯性来说,贾环也不指着这人能活出个多精彩多不一样的路数来,只是这回这林妹妹,却不能让他给糟践了!

    莲香点头应着,又道:“昨儿个我出门,听街头巷口的都在传,那新晋状元苏赫的名声臭了,乡下的糟糠妻找上门来,他却和那首辅家的小姐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可怜那女子,险些一头撞死在金殿上!圣上仁厚,许了他俩和离,又赏了那女子许多财宝金银,叫她回去好过日子,可谁知还没出这燕京城,那苦命女人便死在了客栈里,满身都是血,那个吓人!又有在状元府里发现了凶刀,这可真是跟哥儿您说的秦香莲陈世美极像了,只恨世间没有那包拯包大青天,可惜可惜!”

    “你亲眼见到了?”贾环好笑地点了点她贼兮兮的眉头,“小丫头长吁短叹的,易老!”

    “哥儿当真坏心,不与你说了,我找林姑娘去,那一帘幽梦她读完了必定爱和我讲的!”莲香吐了吐舌头,蹦跳着跑出院子。

    贾环摇摇头,缓缓闭上眼。

    不片刻,一双微暖宽厚的手掌便覆上了他的睫毛,轻而柔,像是怕惊醒了他。

    “你来了?掐的好时候,正巧那聒噪丫头出去了。”贾环拉下那双手,躺在竹椅上温和地笑起来。

    男人今日换了色更沉更重的黑金云纹镶貂毛长袍,腰间悬一块青玉珏,满头乌发都披散着,略有些凌乱的样子,眉目却显得更深刻些。

    赫连扣把小少年往怀里一抱,挺不客气地坐在了竹椅上,随手拿着小几上的果子吃着:“我等了些时候,下了朝便想来和你说,苏赫叫我办了,周文清气的很,偏偏半个字都说不出。”

    贾环笑了声,跳下他的腿:”你等着些,我进去拿东西。”

    赫连扣便只静静等着,日光晒得他懒洋洋的,有些倦怠,这是数月来他头一次如此轻松如此愉悦,笑,几乎要从嘴角泛起来。

    贾环很快便拿着几样物什出来了,坐到椅子上推了推赫连扣,待他往里了些便拿出一柄桃木梳子替他顺发。赫连扣像某种大型动物似的任由小少年动作,那穿行发间的手指柔软细致,带着熨帖肌肤的暖度,每一根发丝都仿佛要躺下去□一般。

    贾环本来是要给他束发的,见男人那副舒坦的样子忽而有些不忍,便伸手替他按摩起头皮来。没过一会儿,赫连扣便沉沉地睡去,贾环叹了口气,折身回屋里取出锦被替他盖上,又在椅边多摆了一个炭盆,自己便坐在一侧静静地写字看书。

    岁月轻缓,时光静好。

    躲在檐角的黑衣男子沉默地看着读书的小少年和他安眠的主子,心里不知怎么也回忆起多年前在躲在假山上偷偷打盹儿的情景,那时的风真柔,日头真暖,连青草都是甜丝丝的!

    赫连扣有些不舍得醒来,但黑衣男子那讨厌的叽叽喳喳就在耳边,他没奈何地睁了眼,腿上有些重,穿半旧交领月白梅纹长袍的小少年枕在他膝上很是好睡。

    赫连扣有些手痒地掐了掐那张粉扑扑的小脸儿,身上锦被掉落的动静有些惊了小孩儿,眼皮底下的眼珠滚动着,像是马上要醒来。男人连忙把他抱起,动作笨拙地拍着哄着,又轻手轻脚地把他塞进被子里,小少年蹭了蹭缎面,复又睡得香甜。

    “朕睡了多久?”赫连扣起身,发丝滑落,一枚红玉璎珞垂下了流银穗子,端庄素净。

    黑衣男子道:“一个时辰又两刻。主子再不回去陈皇太后必有话说。”

    明儿周文清肯定领一群人参你个够本儿!

    赫连扣点头,摸了摸被随意束在颈侧的发辫,心里实在感叹小少年的细心体贴,忽的皱眉道:“那丫鬟还没回来吗?”

    “不曾。”黑衣男子一本正经地回着。

    “竟是个不会顾主的蠢物!偌大个贾府竟只派了这样的货色照顾环儿吗?”赫连扣冷喝。

    他不是不知道贾环在贾府的尴尬身份,更兼了有那样一个姨娘,却着实没聊想竟能被人轻贱成这样。

    身后传来轻笑:“你这样说,可是冤枉莲香了。我使她迟些回来的,便怕了迎面撞见贵人。”

    赫连扣回过身去,小少年整个儿拥在被子里,锦被是碧蓝的,更是衬得他眉目婉约、皮肤素白,那笑模样一点一点地勾着人心神。

    “醒了?”赫连扣弯□,眼神柔和地在他鼻尖上点了一下。

    “原也是没打算睡的。”贾环笑着解释了一句,瞟了眼赫连扣身后充当背景板的男人道,“算上这次倒是第二面了,你这属下很有趣,叫什么名儿?”

    “刑十五。”黑衣男子快嘴道,立时遭了他主子两枚凌厉的眼刀子。

    贾环轻笑,等笑够了才抬头道:“你回去罢,再不走宫门可要落锁了。虽说不是大事,却难免要遭人闲话。”

    “嗯。”赫连扣应着,却轻轻地贴上小少年的脸,低声道,“那女人......是我找来的......也是我使人杀了她......”

    贾环从厚重的锦被里探出一只手,轻轻地抚着男人的脸颊,柔声道:“赫连,你在难过么?”

    “父皇从小教我仁厚爱民,周文清也从不在我面前做那些龌龊*,我做了这样的事儿——”赫连扣微褐的眼瞳里有许多影子幢幢闪过,这个少年帝王,恐怕是第一次如此直接地犯下罪行,恐怕是第一次如此将人命视作草芥。无论他的外表看上去有多么冷酷狠辣,他仍是一柄未曾开锋的刀剑,他的内心,仍然有脆弱柔软使人心疼的地方。

    贾环的手指贴上他的脸颊,一点点抹平男人眉间的褶皱:“赫连,没有什么对不对的。你是个皇帝,必然是要心狠的,只要对更多的人慈和爱护,你就还是个仁君。”

    走在荣国府外的小巷里,一直保持静默的刑十五忽然出声:“主子,太假了。”

    赫连扣倏然停步,孤狼一样冷厉血腥的眼神斜瞟过去:“你有什么话说?”

    “啧,九岁杀人,十三领军,十五弑兄,主子,你怕这种事儿?”刑十五撇了撇嘴,赫连扣这种不经意间流露的脆弱无助也就能哄骗着自大如周文清和天真如贾小环,自己这个跟他长大的都能看吐了。

    赫连扣摸了摸鬓边的红玉璎珞,似乎并不在意属下的冒犯无礼,脚步轻快地朝前走去,黑金色的袍角折射着残红如血的夕阳余晖。

    “刑十五,你敢跟环儿多说半个字,我便绞了你的舌头丢到城墙根下喂狗。”

    黑衣男子低声嘀咕着什么“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啊,主子,为什么你是如此残忍的主子”又或者“可怜的环儿,一朵柔弱芍药插在了一滩凶残沼泽上”诸如此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