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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蓠一回来就被请到了书房。彼时裘晚棠正拿着那宾客书笺细细的看了,见裴蓠回来,脸颊被日头晒的有些泛红,就取了备好的凉水湿了帕子,替他轻轻拭去汗珠。
裴蓠接过那单子,问道:
“何事这般急,我还没沐浴,一身汗味,怕熏着你。”
裘晚棠刮了刮他的鼻尖,笑道:
“我还嫌你这身味儿不成?况且……”她半坐在他腿上,蹙了鼻嗅了嗅,“你身上没甚汗味,倒有一股子血腥气,老实交代,你这半天去做甚了。”
裴蓠明面上并没有官职,可却三天两头往外跑。裘晚棠并不担心他是游手好闲,毕竟前世他也是这般,默不做声出的功绩。她只怕他做的那事太过危险,如今闻到了血味,就越发有几分忧虑。
裴蓠顺势揽住她的腰,笑道:
“只不过除了些人,这事别人来办,那位是不放心的,只得我亲自去。”
裘晚棠不是甚普通女子,自然不会被这些杀人的事儿吓着。闻言,她不过是掐了一把裴蓠的脸颊,低低威胁道:
“这回就罢了,若日后你为着办事把自个儿伤了,我就拾了细软回娘家去,总归你不心疼自己,我也就不来管你了。”
裴蓠知她是担心自己受伤,但听她说要走,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他顿了顿,当下哼道:
“你若走了,大不了我绑了你回来,关在屋子里,叫你下不了床为止。”
裘晚棠听他这话,不由微微一笑,点了他的额心嗔道:
“甚么强盗的作派。”
裴蓠抓下那削葱十指,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这事暂且揭过不提,再说裴蓠看了那单子,一时也挑起了眉,颇为嫌恶道:
“他来做甚么,没得倒了我的胃口。”
裘晚棠看他稚童般的表情,心下好笑,弹了弹他的脸颊道:
“来者是客,人家没做甚事出来,你可别叫他拿捏了错处。”
对于裘晚棠这句话,裴蓠不过轻嗤一声,就不去理会了:
“我怕他没甚好事,往常躲都躲不来及的人,偏偏你嫁了进门,他就上赶着来了。”
裘晚棠便回道:
“的确,他这事做的明目张胆了些。况且那日我要帮着婆娘料理,只怕他要有意来,撞见了不好。若是有心人安排的,说不得要做实了这流言。”
裴蓠闻言,眉心笼的越发紧。他思量一番,道:
“不若你那日叫个身壮的婆子跟着,再有丫鬟相随,他应当不敢做些甚。若他言语暧昧,动手动脚,你只管往狠了招呼。事后他也不占理,我自会想法子妨了他。”
裘晚棠颌首,想了片刻又道:
“但是方才墨酝来回话,前儿叫娘亲处置的那暗桩,撬开了嘴,说了这府上还有旁的人有些心思。那人与宁王府也有些联系。”
裴蓠听她这般说,不由重重哼了一声,道:
“原来这儿还有那么些不安宁的事。怪道莫霄之那厮最近总笑的那样寒碜。”
莫是国姓,裴蓠说的此人,正是外头传言的他的“恩主”,七皇子莫桧清,字霄之。裘晚棠也是与裴蓠成亲之后才知道,七皇子与裴蓠确实私交甚笃,却不是龙阳之好。反倒是两个嘴巴都不饶人的。说起这流言,七皇子倒比裴蓠还要愤怒,那理由也十分好笑,只说他怎的看的上裴蓠这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那些传言的人个个都叫糊了脑子,也不传个乖顺的。
自然,他这话一出口,就叫裴蓠好一顿打。
裘晚棠见过一回七皇子,他的模样的确俊秀清雅的紧,只是气色有些苍白。有几分病态,不过若是配上那容貌,倒有几分病弱美公子的味道了。
裘晚棠回忆一回,不由问道:
“我瞧着七皇子身子不大好,外面怎还说他品性风流?”
裴蓠很不给面子的冷笑一声,道:
“你单瞧着他病歪歪的,其实他身子骨比谁都好。只他肖似前皇后,那肤色黑不起来。久了,就像是病着了。”
裴蓠说到这里,看裘晚棠有些恍然的点点头,心中不满她这般关心七皇子,就皱了鼻,看似不经意道:
“这厮现在还有时间笑我,日后我怕他就笑不出来了。”
裘晚棠闻言,忍不住来了兴致,问道:
“为何这样说?”
裴蓠就道:
“你怕是还不知道,今日定安王府开宴。听母亲说了,七皇子也被太后差了去,似乎是有些撮合他与宜和县主的意向。到时叫那素来冷傲的宜和县主与他凑一对,看他还敢来取笑我。”
裘晚棠看他气哼哼的模样,不禁觉得他可爱的紧,就抚着他的面颊笑道:
“我与宜和县主有些交情,只怕她还不愿嫁予七皇子呢。”
裴蓠似笑非笑的斜睨了她一眼,就把话给岔开了。
二人讨论一番,最后定下了那日的行事不提。
且说第二日下午,裘晚棠正陪着戚氏顾氏在用点心。外头就有个嬷嬷进来了,眉开眼笑道:
“大夫人,夫人,二少奶奶,定安王府来了人了……”
戚氏这会儿心情正好,听那嬷嬷这样讲,就笑着问道:
“定安王府的人来做甚?”
那嬷嬷就回道:
“今儿一早太后就赐了婚,把宜和县主指给了七皇子。如今定安王府的管家来了,说是定安王妃请了夫人与二千奶奶去府上一聚呢。”
戚氏闻言,微微有些惊讶:
“这倒是奇了,我们一向与定安王府不怎么密切,如何赐了婚却要来请我们?”
那嬷嬷只说不知,顾氏也不怎的清楚。倒是裘晚棠想到了那幅画,暗道宜和县主这是看开了,不揪着以往那亲事了。当下她便笑道:
“婆母,之前我与宜和县主有些交情,不若我去问一问那管家,再来告诉婆母。”
戚氏想着这也合理,就许了她去了。
裘晚棠叫墨渊搀着就出了门,那嬷嬷在先头领着,到了旁厅。
王府来的管家她以前见过,那管家看她来了,就对她行了礼,道:
“裴二少奶奶。”
裘晚棠受了礼,就笑问道:
“王妃与县主近日可好?”
那王管事拱了手回道:
“王妃如今很好,心里松了不少。这回县主也叫小的来带话给二千奶奶,只说谢了二少奶奶一画之醒。”
裘晚棠弯了弯眸,心道宜和县主也是冰雪聪明的,否则,也不会明白这画中意。
王管事又说了些话,就请了裘晚棠与戚氏三日后来府上。另送了礼品来,道:
“县主说还有一物叫小的亲手交给二少奶奶,说不得对二少奶奶有些用处。”
他说着就取了一个檀木方盒,双手递了上去。待得裘晚棠吩咐墨渊接过,那王管事便告辞道:
“小的这便要去回话了,二少奶奶只莫忘了三日之后。”
裘晚棠颌首笑道:
“那便送了王管事罢。”
语罢,她唤了随同来的丫鬟棋香送着王管事出去,一边叫墨渊收好了盒子,陪着她一同回戚氏那处。只不过刚走到门口,戚氏身边的嬷嬷就出来道:
“二少奶奶,夫人与大夫人方才被老太君唤了去,许是有些要事。夫人让老奴在这儿等着二千奶奶,只说让二少奶奶先回了院子去,她那儿怕是要有一会儿了。”
裘晚棠想着不好打扰了戚氏,就点了点头道:
“那你一会儿记得跟婆母知会一声,就说我明日再把那食单拟好了给她。”
那嬷嬷应了是,裘晚棠就转过身,回到了秋络院里。
这会儿裴蓠还未曾回来,裘晚棠就摒退了旁人,只叫墨渊去传了饭,又命墨酝去备了水。她自个儿留在屋子里,打开那盒子来看。
因着这府上颇为自由,各院并不需要总是做在一块用饭。是以每个院里都备了小厨房,偶尔有哪家做了味道不错的点心的,也会送了各院尝尝。是以裘晚棠总爱在饭前沐浴一回,当然这也存了些别的心思。若是裴蓠回来,她身上总是干净清香的,总比那汗腻腻的来的好。
裘晚棠让墨酝别忘了添些香露,就回了头,把目光落在那盒子里。里头倒很是简单,只摆了几张信笺。裘晚棠打开那信笺,细细的看了一遍。
越看,裘晚棠脸上就越泛了笑。原因无他,只这信笺原是一份供词,是那说书先生招了让他传这流言的是宁王府。裘晚棠料到定安王府会处置了这事,只不想不仅这样快,还顺水推舟的送了她一份大礼。
这供词现下的力道并不重,但若是日后能扳倒宁王府,少不得有些大用。
裘晚棠堪堪把那盒子收好,就听闻外边的绿侬唤了一声郎主,心想应是裴蓠回来了。就上前开了门,正见裴蓠要走了进来。
“你今日回来这般早?”
裘晚棠挽着他进来,替他除了罩衫。裴蓠面上带着笑,如今听她问了,就回道:
“自然,你不知今日可叫我看了一场好戏。莫霄之那厮听了赐婚的事,脸都绿了。想来是太后先斩后奏,他先前也不知道。”
裘晚棠抿唇一笑,但随后又沉思了片刻。毕竟女怕嫁错郎,宜和县主虽不至于出家做了姑子,但若七皇子是个混人,她不也算的间接的把她推进了火坑里。
这般想着,她就问道:
“我与宜和县主也算是闺中好友了,只是不知那七皇子……”
裴蓠知她在担心甚么,当下就宽慰道:
“你也莫急,他虽然嘴巴毒了些,品行却是好的。只有一样,先前他有过中意的女子。只那女子——只怕如今他被伤了,待宜和县主也不过相敬如宾罢了。”
裘晚棠低低一叹,看来这事,还得看宜和县主自己了。
正说着,墨酝便进来道:
“二少奶奶,水备好了,可要——”
她才说了几句,就见裴蓠坐在椅上,当下就住了嘴。
裴蓠去看裘晚棠道:
“你要沐浴?”
裘晚棠笑着颌首,又有几分玩笑道:
“夫君可要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