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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情况,说明白点!”一个随从怒而站起,指着太监粗声粗气的斥问,“我们使臣向来海量,怎会饮饮几盅酒便倒下?还溺毙在粪池里?荒唐!”
“这位贵客是说我们大杞皇室有意加害你们卢使臣?”慕容晖抬起眼皮,睨过去,“你们来大杞已近七日,我们大杞陛下若要取你们性命何需待到今日?!以及,今夜盛宴,卢使臣具体饮了多少酒,他案前的空酒瓶便能说明一二;最后,不让太监跟着去茅房也是卢使臣自己的选择……”慕容晖连嘲讽的表情都懒得给。
说话最大声的那个随从低头扫了一眼身旁空位置前的案几上那些东倒西歪的空酒盅,无言以对,静默片刻后方才抬头,心有不甘,干瘪着嗓音道:
“我们想看看卢使臣的尸体。”
这种要求只怕现在也就这些越国随从提的出来,杞国君恨的是还得陪同,荀皇后更是恨不能以死明志——她也得去!不同的是,这次卢使臣死得不但滑稽屈辱,且在她看来甚是蹊跷,心上也想弄个明白,念及此,荀皇后放下手,转笑对杞国君正色道:“陛下,这个卢使臣虽说有些自作自受,但毕竟是奉了越国君之命来大杞,不管死因为何,总得给他们一个说法不是?省的又该寻衅滋事!”
荀皇后最后那句话声音放得极低,只有苻缄听得清,事实上她就是说给国君听的。
“去便去吧,”杞国君极力不去想象卢使臣此刻满身污秽的嫌恶场面,还是回避,“不过朕与皇后就不必前往了,”他将未央宫人等扫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几个随从上,“你们是要等宫人们给卢使臣的尸首净身之后去,还是即刻?”
四个随从仿佛担心晚一步,卢浮就会被会毁尸灭迹般的道:“即刻!”
苻缄一阵阵作呕,眉头纹路深成了一个疙瘩,懒得开口,只用手挥了挥,好似赶苍蝇,示意太监们带路去,自己在这里等结果,瞥了一眼荀皇后,恶意道:
“皇后若是实在放心不下,可与公公们前往。”
荀皇后方知“关心则乱”,不该表现的这么明显,她也有些矛盾,想去,又不敢去,生怕这一去,陛下会“杯弓蛇影”认为她身上沾了那污秽之气,从此再不愿踏进坤宁宫半步,更别提床第之欢了。
“陛下说笑了,这样的小事交给管事太监便是,”荀皇后佯装释然的道,“我还是在这陪着陛下,再说那污秽之地岂是陛下和我去的地方。”
苻缄低不可闻的冷笑一声:“皇后懂得不自降身份就好。”
一句话说的荀皇后倍感羞辱,却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四个越国随从就这样一脸灰黑的跟着净房太监们出了未央宫,还未到茅房前,一股恶臭便随风飘散而来,险些没把他们熏退,没办法,这都是自己要求的不净身查看尸首的,然而当他们捂住口鼻走上一瞧,方知大谬——前方一块青石地上躺着个尸体,准确的说是被屎尿不知裹了屎尿几层的所谓死人,露了脸,只怕连宫人们也是为了确定身份才不得不满腹作呕的弄掉卢浮脸上污秽物的,如此脏臭,这还怎么靠近查验尸首?只得厚着脸皮对管事太监道:
“有劳公公们先给我们卢使臣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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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内,恢复了最初的热闹和愉悦,杞国君问慕容瑾要不要加些歌舞,慕容瑾笑答不必,称自己自小对歌舞诗词没什么感觉。
“瑾公主这点倒是与靳将军相似,”苻缄仿佛已把卢浮造成的尴尬与不快抛到九霄云外,和颜悦色聊开道,“是不是但凡在战场拼杀的人都不喜欢这些?”
“也不一定,靳羲将军我不了解,但慕容将军文武双全却无人不知,”慕容瑾平静的看了慕容晖一眼道,“陛下可以考考他。”
“哦,这是真的吗?”苻缄饶有兴致的看向慕容晖,“慕容将军可否当场做诗或词一首,让朕欣赏一番?朕对诗词歌赋有感触,却无此造诣。”
“陛下过谦,在大杞,谁人不知陛下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慕容晖抬眸,注视着杞国君难辩真心假意的道,“末将素来认为,为君者若能文韬武略兼而有之,必定一统天下,万民诚服,至于臣下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岁月已消磨,不复以往。”
慕容瑾惊讶一向清高孤傲,厌恶阿谀之词的慕容晖变化如此之大,心情复杂起来。
苻缄同所有国君一样,对奉承话很受用,慕容晖这番话自然讨好,再说他对自己的文治武功还是信心十足的,慕容晖不过是给打瞌睡又强撑的人递上枕头罢了。
但让慕容瑾更想不通的是杞国君,卢浮是越国皇子,在杞国死去,不论怎么死的都会带来一定麻烦,怎么看苻缄好似毫不在意即将到来的风暴呢?难道他真以为卢浮是溺毙在粪池之地,自取其辱与杞国无关?以及,怎么荀皇后表现的比苻缄还急,真是疑点重重。
“说得好,”杞国君捋一捋下颌美髯,哈哈笑道,“知朕者,慕容卿是也。”
荀皇后快坐不下去了,说好这次宴会要让慕容瑾在陛下面前难堪,露出“真面目”的呢?现在非但宴会砸了,还弄得这么一败涂地,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很想插句话,提醒国君越国使臣的死会“引火烧身”,然而国君现在与慕容两兄妹谈性正酣,正慢慢淡化这场丢脸的宴会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这时候说话无疑是摸老虎屁股,不知死活……如坐针毡之时,一声通报“救”了她——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几个越国随从已验尸完毕,说要见陛下。”一个太监在堂下扯着嗓门道。
“让他们进来。”苻缄不耐烦的皱眉道。
四个彪形大汉排排站在了未央宫正中,好像带了一身臭气般,“六宫粉黛”一见他们进来,便蹙眉的蹙眉,捂鼻的捂鼻,靠后的靠后。
“诸位看到卢使臣的尸首了?”苻缄漫不经心的问。
“见到了。”一个越国随从冷声道。
“结果如何?”荀皇后挑了挑凤眼,装作满不在乎道。
“我们卢使臣确系自己意外坠入……”后头一个使臣随从说到这避讳的卡了一下,不甘又尴尬的道,“溺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