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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太医诊脉倒也没用多长时间,出来的时候脸上隐约带着一丝喜气。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贵妃娘娘是喜脉!”
“当真!?”弘历惊喜的问道。他一直盼望着景娴再生一个儿子,可惜自从上次小产以后,景娴迟迟未再坐胎。
“微臣不敢欺瞒皇上,只是日子尚浅,因此平安脉没有诊出来,娘娘也并未察觉。”
弘历高兴过后又有些担忧,问道:“那这两日贵妃怎么吃不下睡不好,是不是有别的毛病?”
孙太医回道:“都是些害喜的症状,并没有大碍,这会儿娘娘气息平缓,大约是睡着了。只是待娘娘醒来一定要进食,不然虚耗下去,于娘娘贵体和腹中胎儿有害无益。微臣再开一剂安胎药,只要夜里能睡安稳了,便可以停了。”
“很好,你且下去开药方,一会儿朕看看。再有,日后贵妃的脉案由你和闵太医来负责,旁人一概不许插手。今日的事也不必声张,待贵妃的胎坐稳了再议。”
“微臣遵旨,微臣先行告退。”孙太医弓着背,一直退到门外,才敢大口的喘气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后妃怀孕是喜事,向来也没有待胎稳之后再说出来的道理。如今皇上这样吩咐,他和闵太医日后恐怕更得小心了。
弘历轻手轻脚的走进去,打发了在一旁伺候的流朱和环佩,挨着床沿坐下,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孩子也有不少了,景娴也已经给他生了个女儿,偏偏这回就这么高兴,抑制不住的激动,想要宣泄出来,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件喜事。大约是景娴生完福儿之后对他太不假辞色,让他几乎要绝望了。他知道景娴刚入府的时候还主动避孕,便忍不住猜测现在是否又故技重施。而这个孩子的到来推翻了他一直以来最坏的揣测,越发让他确定景娴心里是有他的。
心疼地摩挲着景娴有些发白的嘴唇,弘历的心前所未有的柔软,他虽然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却从来没有像这种时候急切的想要把一个人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尽管他自己还未察觉,他正日渐沉溺在对景娴的付出之中。这个从来只会从别人身上索取的男人,在都还没有意识到什么是付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为景娴做着他能够做的一切。不管是因为前世没有得到景娴的心的不甘,还是知道真相以后对景娴的愧疚,或者是他可能怀有的对景娴的爱,至少这一刻他对景娴的好是实实在在、全心全意的。
吩咐宫女好生照顾景娴,弘历又回头看了两眼,确定她还安稳的睡着,这才起驾回乾清宫。想起前些天才因为快过年了从园子里搬回来,景娴忙了一阵,过年又得一番忙乱,恐怕对她身子不好,总得先想个周全之法。还有那个小太监,也很该早早问清楚。
“吴书来,事情办得如何了?”
“回皇上的话,奴才仔细问过了,小林子从承乾宫出来以后就先往寿康宫去了,耽搁了一会儿才往太医院去。据太医院的人说,一听贵妃有恙便派了当值的孙太医出诊,半刻也没有耽误。”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弘历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不知为何,这辈子这个额娘总是在给他找麻烦。他也是觉得奇怪,从前额娘虽然有些不大拎得清,却也不大插手他的事,偶尔有些不合身份的作为也无伤大雅。而现在,不说别的,只从皇阿玛驾崩之后,一桩桩一件件,真是让他几次三番的觉得丢人。更加奇怪的是,前世额娘明明对景娴非常满意,更是在富察氏死后主动提出要让景娴做皇后,平日里也经常在他面前提起景娴,非常希望帝后和谐。可是为什么现在全然变了,反倒十分讨厌景娴呢?
靠在宽大的龙椅上,弘历仔细的回想当年的一切,才发现有些细节在无意间被忽视了。其实景娴刚嫁给他的时候,也并没有很得额娘心意,至少他没有在额娘身边见过除了富察氏以外的第二个女人。只是等他登基以后,成了太后的额娘才渐渐和富察氏疏远起来,直到富察氏死后,额娘半分表示也没有,没过多久就向他提议让景娴当皇后。
深知自己额娘没有那么深的心机,弘历也不相信她是为了稳固八旗军心才让出身满洲贵族的景娴成了皇后,可到底是什么原因,他还真是弄不明白。而如今,偌大的后宫中,景娴独尊贵妃,他也并没有十分掩饰对景娴的宠爱,宫里宫外更是有许多人在暗地里说贵妃恐怕就是将来的皇后。这些事,他不相信额娘不知道。额娘再糊涂,对他却是极好的,怎么会故意为难他喜欢的女人呢?不明白。
越想越糊涂的弘历恐怕忘了,从前他宠高氏的时候,钮钴禄氏也并没有给高氏好脸色看,甚至几次三番说她目中无人,恃宠生娇,不分尊卑。在钮钴禄氏眼中,曾经的高氏也好,如今的景娴也罢,都是跟她抢儿子的人。弘历是她唯一的依靠,只有确保她在儿子心中第一的位置,才能做一个真正有威严的太后,才能给钮钴禄家带来荣华富贵。而把一个皇上不喜欢又听她话的女人推上皇后之位,不仅是为了更加稳固她太后的地位,也是为了让那拉氏一族,甭管是哪一棋的,都不能越过钮钴禄家去。要不怎么说钮钴禄氏特别呢,有的时候脑筋都不带拐弯的,直来直去、出人意料;有的时候又是九曲十八弯,让人如何也猜不透。
此时的寿康宫,木兰一脸惊慌的跑进去,嘴里还嚷着:“太后,不好了,奴才叫人去找小林子,谁知怎么也找不见,不知是不是被贵妃给发现了。”
钮钴禄氏反手就是一个嘴巴子,喝道:“该死的奴才,满嘴胡沁!”说完又赶紧甩甩手,尽管未入宫前做过一些粗重活,可这么几十年养下来手也嫩了许多。
木兰捂着火辣辣的半张脸,才意识到似的,低声抽泣:“奴才知错了,太后恕罪。”
“没脑子的东西,整日介咋咋呼呼的,若不是哀家慈悲,你这样的奴才很该打发去慎刑司好好学学规矩。”钮钴禄氏躺下来,指了身后的另一个大宫女,“荷花,过来给哀家捶腿。你接着说,到底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嗻。奴才按您的吩咐,想去问问小林子承乾宫里的情况,谁知道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后来奴才叫了一个小太监去叫他,只说有事寻他,谁知道那小太监来说小林子并不在承乾宫。”
“这么点事就慌成这样,许是又被派出去传话了呢。”钮钴禄氏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你如今打听清楚贵妃得了什么病要紧,是不是厉害,能不能治,那个奴才就先别管了。”
“可贵妃近身伺候的几个宫女都不是好惹的,恐怕难以打探。”木兰顶着肿了半边的脸,委屈的说。
“蠢,就不该叫你去办事。叫人去太医院,把今日给贵妃诊脉的太医请来,就说哀家担心贵妃病情,要亲自过问。”钮钴禄氏半眯着眼,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
“太后英明,奴才这就去办。”木兰赶紧出来,原想吩咐一个太监去,转念一想,为了将功赎罪,顺便向太医讨点主子用的膏药,竟然顶着脸上的五指印就亲自去了。
而那位正给太后捶腿的荷花,讽刺的看着木兰出去,回头又乖巧的说了几句奉承话。待钮钴禄氏睡过去后,便悄悄走到小厨房里,吩咐准备几样太后爱吃的点心,又抓着一个同乡的小宫女说了几句话。小宫女年纪小,进宫才没两年,人却机灵,整日东跑西窜的也没被抓到什么短处。因此嬷嬷们一晃眼又不见她了,也不慌张,只吩咐别人去做事罢了。
而那个小宫女一晃,竟是跑到了安妃的长春宫。说来也是弘历作怪,偏把从前富察氏住的宫殿安排给高氏,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好妹妹,多亏你了,这是我闲时自己绣的,你拿去玩吧。往后若是没什么事就多往我这里在走动走动,咱们说说话也是好的。”高氏身边的大宫女双喜笑得温柔,真像亲姐妹似的拉着她的手。
那小宫女自然摸出了荷包里面是两个金元宝,笑嘻嘻的说道:“姐姐待我极好,我自然也愿意多与姐姐说话。今日出来好些时候了,回头又该挨骂了,就先走了,姐姐可得想着我呀。”
“行了,快去吧,若是嬷嬷说你,你就找荷花姐姐帮忙,凭谁也不敢对她如何的,你只管放心。”双喜特意将人送到小门前,趁着没人注意让小宫女悄悄的走了。
“主子,那边有动静了。”里头除了高氏,竟是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自从柳依被打发走了以后,虽然又补了一个大宫女上来,但是高氏竟只相信双喜一个人,平时也多留她一个人伺候。
“怎么样了?是不是出事了?”高氏有些激动,自从接到后宫分封的旨意,她大受打击,病了好些日子。病好之后她才慢慢明白过来,事情已成定局,只能快些想应对之策。靠着家里给的大笔银钱和双喜笼络人心的手段,她好容易才在各宫安插了钉子,只有承乾宫被围的跟铁通似的。无奈之下她只能透过太后之手,间接探听承乾宫的消息。一年多了,她就等着那拉氏犯个错,或者生个病,哪怕有一个空子,她就能想办法让她陷入不复之地。可惜这个机会迟迟未到,前两日子终于听说了点苗头。
“那边请了太医,具体是什么毛病还不清楚,太后那边正叫人去问太医呢。不过,刚才小太监传来的消息,皇上今日穿着朝服就去了承乾宫,太医去的时候皇上也在。后来太医先走了,皇上过了一刻钟才出来,却是换了身衣裳。”
高氏激动的拍着炕桌:“这个贱人,病了还巴着皇上不放,真真可恨!”却是想岔了。
也难怪她如此激动,毕竟她现在看似的宠,每月真正能得皇上临幸的日子却不多。即便皇上来了,也多半是纯睡觉,害得她在一旁干着急。更糟糕的是,从前百试百灵的装病招数也并不太管用了,皇上直接点了两个太医见天给她诊脉,人都说是皇上天大的恩宠,只有她自己有苦说不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暮雪亲的地雷,后台延迟才看到,抱着么一个(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