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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寂静的宫殿,幽暗的灯光映照在随风飘荡的白纱上,有几个人影若隐若现。
“砰,砰,砰。”
怪异的撞击声不断传来,越发清晰。
有一个人被拖了出去,景娴的心没有来得抽紧,不自觉的流下泪来。心底呐喊着不要,却终究没办法张开口,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无能为力。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下来,一脚揣在跪在地上的女人的肩上,愤然离去。
景娴好想靠近那个女人,去看看她到底怎么了,却始终没有办法移动半步,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催促,快去救她,快去救她。
凝碧听到房里的动静赶紧过来查看,掀起帐子差点吓得把手中的烛台都丢了出去。才刚还好好的格格此刻却是满头大汗,紧闭的双眼不断分泌出泪水,散乱的头发黏在脸上,好不狼狈。最恐怖的是她的双手,狠狠地扼住自己的脖子,手背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
凝碧忙放下烛台,急声叫到,“格格,格格,醒醒啊格格。”
凝碧连推带拽怎么也弄不醒她,忙跑到外头去叫宋嬷嬷。饶是见多识广的宋嬷嬷见到此情此景也唬了一跳,忙去掐景娴的人中,又让凝碧帮着把手卸下来。许是疼得厉害,景娴渐渐的停下动作,人却未见醒。
宋嬷嬷不敢硬把人弄醒,又不放心,就让凝碧在旁看着,自己去外头找了什么东西,口中振振有辞,最后把那东西扔进了火炉,一眨眼便烧了个干净。
凝碧靠过来低声问,“宋嬷嬷,您这是做什么呢?”
宋嬷嬷看了她一眼,神情颇为凝重,“格格是做噩梦了,这是我老家的一个法子,把噩梦烧了就没事了。”
凝碧看看床上安稳睡着的格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里想着,格格自从上回落马之后变了好多,把以前的事儿都忘了不说,如今好端端的又做起了噩梦,也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犯了小人。
早上起来,宋嬷嬷试探着问,“格格昨夜睡得可好?”
景娴任凝碧给她梳妆,说道,“自然好,嬷嬷为何这么问?”
宋嬷嬷笑着说,“不过是怕格格有择席的毛病,睡不舒服,既然睡得好奴婢就放心了。”
景娴可不知道昨晚自己的狰狞模样,也不在意,看了看已经收拾完毕,便扶着凝碧的手往皇后那边去了。
景娴起得早了些,到了正房才知道皇后才起身,还在梳洗。李嬷嬷笑着请她进去等,景娴一思量,原想进去伺候皇后梳洗,只是太过殷勤未必是好事,便照着李嬷嬷说的在外间等着。稍待,皇后梳洗完毕,景娴陪着她用了早膳。
因见皇后不过喝了小半碗粥便不再吃了,景娴忍不住劝道,“姑爸爸,这饽饽还不错,您尝尝?”
皇后见她满脸关切,倒不好拒绝,因尝了一个,“是不错,难为他们每日变着法的做这些,只可惜我的胃口越发的小,往日尝一两口也就罢了。如今有娴儿陪我,倒还能多吃几口。”
景娴笑道,“这么说来娴儿竟是比御厨还管用,那往后娴儿天天陪着姑爸爸用膳可好。”
皇后正想说话,却有一个宫女进来,在李嬷嬷耳边说了一句话,被她看个正着。李嬷嬷打发了宫女,走近皇后身边回道,“主子,永寿宫那位来了。”
皇后嘴角微扬,“哦,她今儿倒是起得早,就她一个?”
李嬷嬷回道,“储秀宫那位也来了。”
皇后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可是呢,这两个再分不开的。罢了,让她们稍等片刻吧,我今日好容易多吃几口。去让人把皇上才赐下的普洱沏上。”
“嗻。”
景娴心知来的两位正是如今后宫中两位妃子,熹妃和裕妃。这两位都是母凭子贵,才能在如今的后宫中位列妃位。听皇后的意思,这两位今日来的早了,恐怕也是为她而来。想来昨日进宫,有不少人都盯上了她。只是她初来乍到,还是小心为上。
思索间,手腕倾斜,大半碗粥正好淋在膝盖上。所幸粥并不甚烫,只是这衣裳定要换了。
这么一来,皇后也没心思再用膳,让人把东西都撤了,便扶着宫女的手到前头去。皇上的后宫不比先帝爷,自打去年华贵妃去了,齐妃又因弘时的事儿受了冷落,如今她还能瞧得上眼的,也就熹妃和裕妃两个了。只是人虽少,里头的事儿却也并没有少半分。
景娴回到自己的屋子,让凝碧找了一身干净衣服换上,也不往皇后那里去,只坐着发呆。她原本明明可以抓住那只碗,却随它落下去,溅了一身。只是当时电光火石间便想到借着换衣裳便可以回来,也就不用陪着皇后去见那两位,就那么顺水推舟了。
凝碧倒了一杯热茶送到自家格格手边,心里暗想,格格的性情真是越发的不同了,往常总爱穿艳丽华服,衬得整个人都神采飞扬,容颜更盛。如今却喜欢月白、艾绿、竹青等色,连绣的花儿都喜欢梅兰竹菊。也怪了,明明素净的衣裳,格格穿了倒也相宜,只是看着不似之前那般艳丽,倒有一分脱俗之气,竟比从前还好看了。
景娴回过头便看到凝碧正直愣愣的盯着她的脸,不由得笑出来,“傻丫头,看什么呢,我脸上开了花不成?”
凝碧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格格恕罪,奴婢瞧格格同以前不一样了,一时入了神,还请格格不要怪罪。”
景娴饶有兴致的问道,“哦?那你说说,我哪里同以前不一样了。”
凝碧当真想了想,道,“奴婢也说不出来,就是觉着不一样了,穿着打扮倒是其次,虽有人靠衣装的说法,那平头百姓穿了绫罗绸缎还能装文人雅士不成?总归内里子不一样,怎么学也学不来的。”
“按你的说法,我竟是内里全变了?”
凝碧皱着眉仔细想了一回,“也不是,并非都不同了。奴婢最笨,也说不清,反正就是比从前更美了,更好了。”
景娴笑容更甚,眼角眉梢透着一股由衷的喜悦,“你这丫头,话都让你说了,竟不知是编排我呢还是奉承我。罢了,你去取针线来,这一整日也无聊的很,皇后那里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用我过去,很该找些事儿做。”
景娴猜得不错,皇后那儿一时半会儿还真闲不下来。那裕妃倒还罢了,原就是熹妃拉着做陪的,熹妃却是不停的提起话头,也不管皇后的脸色,一个劲儿的想打听景娴的事儿。以至于茶都添了好几回,往常请过安就走的熹妃却还安坐在那里。
皇后原是没什么事做,也少见熹妃这般模样,便由得她去,甚至还不时地引她问话,只是不该说的半点都没漏。她当年听说先皇赞钮祜禄氏是个有福之人,便觉得先皇果然眼光独到,一看便准。这钮祜禄氏在潜邸时也不过是个格格,又不受宠。齐妃和华妃当年生了这么多孩子,总算只有三阿哥长大了,偏钮祜禄生的四阿哥不但长大了,还深得先皇喜爱,亲自抚养。不过若非弘历得了先皇青眼,钮祜禄氏又岂能成为今日的熹妃。
好在没多久齐妃和懋嫔也来了,能每日来向皇后请安的也就这几个人。熹妃从潜邸时就忌惮齐妃得宠,又因着弘时当日的野心,她们两个自然不对付。虽说如今弘时已死,但就凭着齐妃能继续做她的妃子,可见皇上心里还是念旧情的,因此有些事钮祜禄氏也不愿让她知道。
好容易把这几个难缠的送走,皇后叫来李嬷嬷问道,“才刚来的可是宋嬷嬷,嘀咕什么呢?”
李嬷嬷回道,“是她。奴婢想着娴格格头一回进宫,不知道昨晚睡得可好,因找宋嬷嬷问问。”
皇后道,“你倒是想得周到,我早起瞧着她的起色不错,想来是习惯的。那边的几个宫女你敲打着点儿,可别看人家小姑娘家家的就怠慢了。往常打量着我心善,不跟她们多计较,可要是谁敢给本宫丢脸,可没那么轻易饶过。”
“主子放心,奴婢早都敲打过了。”李嬷嬷想了想又道,“才刚永寿宫那位出去的时候,往偏殿瞧了瞧。”
皇后笑了,“她原是为了看娴儿才来的,如今连个衣角儿都没见着,自然心急。将来总要见的,就随她去吧。对了,你去看看娴儿此刻正在做什么,今儿日头好,我倒是想去御花园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