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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昼的散场绚丽又浪漫,天际卷卷云朵都是温柔的玫瑰色。
房间落地窗前散放着几件衣服,衣服的主人夏甜正坐在地毯上整理,有些垂头丧气。
她随便带了四套衣服。一套睡裙,两套是以前卧底时买的酷妹风的t恤加短裤,剩一条宽松的棉质裙子。
都太不搭了。
房费里赠送了早中晚餐,现在饭点,季行州刚才来叫她去吃饭。听说餐厅环境优雅,还有钢琴师弹奏,且有明文规定,限制穿睡袍进入,禁止衣着随意。
夏甜对着这三件衣服发愁,他们刚才订房时也是被管家一路好奇又十分有素质、不敢多问地看过来,毕竟一台十几万的车停在总统套房车位,和旁边一溜的迈巴赫比太寒酸了。
她一直没出来,季行州走到门口敲门。
“你怎么了?”
“我没衣服穿。”
夏甜颓丧地坐在落地窗前,炸毛的头发丝被晚霞镀上一层玫瑰色光晕。
季行州有些想笑,她身上穿着一条宽松的棉麻裙子,款式倒是没问题,只是版型有些不对称,走线的地方有小线头,她自己也没有留意过后背的领标,总是露出来。
他觉得她随便穿校服就很好看,即便套个白t恤也很美。
“随便挑一件,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
“我不,我就要在意别人的眼光。我们住一个房间,我要是这样穿着出去,别人会觉得我很惨你对我不好,你很抠门。我要是穿好看点出去,别人一看哇那男的好有钱!”
“我听明白了。”季行州配合着她,理所应当地点头,“是应该穿讲究一点,那我们去买。”
夏甜又在纠结:“但是我们是不是陷入了一种圈套?”
季行州挑眉。
“住这个套房只是开始,还得给自己配货,沉没成本太大了,这是资本家的阴谋。”
季行州点点头:“也是,所以你要走进资本家的阴谋里吗?”
“……要一次吧。”夏甜心痛得无法呼吸,“是你自己要花钱的,你没钱了别赖我。”
季行州昂了昂下颔:“我又不是只拿一年的奖金,五岁开始,我拿了19年。”
夏甜看不得他这种有资本趾高气扬的样子,但是好像从来又很喜欢他这样子。
她起身:“走,我不信你19年的奖金都这么经刷!”
到达一家设计师成衣专柜,夏甜看中一条粉色连衣裙,后背可爱又特别的海军领设计让她忍不住在心里哇了一声。
原本以为这种不是知名奢侈品牌的店会相对便宜一点,但一看吊牌五位数。
她在柜姐不冷不热的服务里强行淡定地放下了裙子。
季行州:“我还挺喜欢这件的。”
“又不是你穿。”
“但是我付钱。”
夏甜:?
她在为他省钱,他这些年学习是学傻了吗?
旁边柜姐听到季行州的话,暗戳戳亮起小眼睛,热情拿下裙子叫了两名小助理:“带这位美丽的女士去试衣间。女士,您真的太漂亮了,比我见过的明星都好看,您男友也很有眼光,您的气质太配这条海军领长裙了。”
季行州站在柜姐身后,在夏甜一个眼神攻击过来时,不紧不慢微微挑眉,平静又温柔的琥珀色眼睛接待着她所有攻击。
夏甜最后穿着这条裙子走的,她想通了,那么贵的酒店都住了,更何况这条一万块钱的裙子?
她曾经想象过无数次以后季行州陪她逛街,帮她挑裙子,然后看见镜子里更美丽的她抑制不住地疯狂心动,忍不住在无人的街道轻轻亲她,爱又克制,不敢亲重,最后难受得直喘气。
可惜这个想象再也实现不了,进度条大概只能到这里。
夏甜很知足地想,薅到他一件新衣服也不错啦。
走进电梯,季行州说:“应该要配个包。”
“资本陷阱跳一次就行了,你还想一直跳?”
“哦,那我半年的奖金都没花到。”
他一定是有自虐倾向。
夏甜直接按了负一层,去了车库。
酒店就在附近800米处,但开车绕了好几分钟,再回到酒店,夏甜穿着这件新裙子,用美女骨子里天生的自信走进餐厅。
她的确吸引了不少视线,哪怕餐厅里的人大部分都见过世面。
夏甜天生的白皮肤,五官太美,骨像也格外优越。她的美有一种不受世俗约束的度,干净又灿烂,一眼望去,总觉得她会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但眼下的小黑痣凭添了一点欲,加上美女天生给人的距离感,无形为她镀上了一层高不可攀的滤镜。
当初她一门心思要考进缉毒部门时,还死心眼地往卧底里钻,遭到了很多队友的否定。
很多前辈知道她爸爸的事迹,都更希望保护着她把她放到最安全的位置。
只有刘华涛在肯定了她不会改变主意后,说服了领导把她放到隐蔽线上。
刘华涛说,做卧底的不像个警察才是精英。
餐厅里响起巴达捷夫斯卡那首《少女的祈祷》,徘徊的钢琴声如同神明温柔的答复。
很多女生都能把海军领穿出青春和少女感,但只有夏甜穿出了她自己对青春时期美好的交代。
季行州多看了很多眼。
他总是能完美地藏住心动,可现在他不想。
他的视线似乎引来了夏甜的不满。
“你老看什么?”
“看我的奖金。”
夏甜送了他一个白眼。
不过她对今晚的晚餐甚是满意,靠窗的位置观景尤佳,整个宁江市的繁华都好像是为了她盛放,薅着冤家的羊毛总是很快乐。
她的快乐现在在食物上。
金边碟里的甜品被她吃见底,她抬眼看季行州:“这个很好吃的,你不吃?”
季行州把他那份推给了她。
夏甜吃完抬起眼说:“我还要,你再去拿一份。”
毕竟房费已经包含了这些,不吃白不吃。
服务生又为她送来两份,也不能怪夏甜能吃,毕竟这一叉子下去就没了的一口,还的确不够她填肚子。
她又多要了两份鱼子酱鹅肝,又盯上了季行州面前只动了一口的燕窝。
季行州很懂她,招来服务生。
夏甜:“我吃你的就好,你勺子吃过一口就没再动过,浪费。”
“再点一份吧。”
“行吧,反正不要钱。”
“让我来试试这个交智商税的东西。”
“也不怎么好吃嘛。”
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夏甜还是把不怎么好吃的、季行州只碰过一口的那碗燕窝吃干净了。
起身的时候,她学着贵族的优雅,开肩挺胸,一步步都走得很漂亮。经过屏风,她还看到了两个在电视上才见过的女明星,还有旁边一桌子全是经常上新闻的企业家。有些感概,果然生物的阶层都不相同,人类的悲欢也不相通。她现在站在这里,才能遇到这些人。
回到房间,夏甜直奔健身房锻炼,她一直都有锻炼的习惯,即便受伤也不想落下。
季行州始终保持着一个医生的职业素养,来到健身房门口敲响门。
“你现在最好是静养,不适合运动。”
“我不好好锻炼还怎么干倒我的对手。”
“你不应该避着坏人,你就没有想过让坏人进监狱吗?”他脸色是冷静过后的严谨,“如果你愿意,把你这些年发生的事告诉我,我为你请律师,我们去立案。”
“夏甜,躲避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
夏甜按着那些健身器材英文按键的手停下,她想过以季行州的个性和智商一定会彻底解决她躲仇家这件事,来得还挺快。
她面朝她坐下,有些愁眉苦脸地叹气:“虽然我书读得不多,这个道理我也知道。可是那年办案的警察叔叔跟我说了,这是桩很大的案子,牵扯的人和阶层太多,他们在隐秘办案,所以我们这些受害者只能等着罪犯伏法的那天。”
季行州问:“伤你的那个人进警局了吗?”
“嗯,我报警了,你别掺和这些了,我未婚妻会保护我。”
听到她再提未婚妻,季行州有些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他顺应她的心意,没有再问她过去的事,只说:“能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关你什么事。反正我们很恩爱。”
“那你现在跟我来了酒店,你未婚妻就不找你吗?”
“行吧,你要她来找我也可以,我就满足你。”
夏甜掏出手机:“喂,老婆吗,我现在……”
电话那头正在和未婚夫应殊约会的林晓宁没听她说完就答:“没功夫啊,让季行州照顾你。你的事我跟老刘说了,所以他更想给你放这个长假了,你好好休息啊,老刘给你申请的带薪休假,我甜拜拜~”
夏甜被这句长假气到不行,但季行州就站在门框里,好整以暇,笑意料事如神又带着夜晚的慵懒。
夏甜无事发生地收起手机,微笑:“我未婚妻在给我赚钱呢,没空见你。”
“这么多年了,我也变了不少,性取向已经定型了。”
“麻烦你出去一下,我要开始健身了。”
季行州走来关闭了器材。
“好了,该吃药了。”
他没有责备,语气也不严厉,琥珀色的眼如月色下风平浪静的海面。
夏甜忽然就没了气焰,也不想再和他争执消耗情绪,回了客厅去吃药。
季行州:“你还想做什么吗?”
“?”
不想。
夏甜拿捏出一个冷艳的眼神。
季行州读懂了她:“如果睡不着你可以做些不牵扯伤口的活动,健身房背后有一个影音室,可以放些电影,吸音设计很好,也能k歌。”
“11点前要睡觉。”他叮嘱完才回到他的那间房。
夏甜当然睡不着,第一次住这么豪华的酒店,比她参与上个任务时,跟着毒贩经常出入的度假村还要豪华。
她也没单纯地玩儿,在影音室打开k歌设备时一边释放一边用心地学习。
……
酒店外是城市繁华的中心,灯光如海。
宽大奢华的总统房内,季行州合上笔记本电脑,取下金边细框眼镜揉了揉鼻梁山根处,在入睡前起身去确认一遍夏甜的安全。
这是他没办法安稳入睡的第二个夜晚,总怕一睁眼像是一场梦。
只是刚打开房门他就被震撼到了。
晚上十一点半,客厅灯光亮瞎了他眼睛。
坐落在正中间的豪华百头水晶灯大放光芒,壁灯也直射背景墙,氛围灯不停变换各种颜色,就连沙发底座的一圈灯带都亮得闪瞎眼。像这种豪华的总统套房,客厅的灯不下几十个,全都亮着。
他感到一阵眩晕,手掌遮住眼关掉了一大片。
穿过走廊,头顶吸顶灯一排排都是开的,墙脚的灯带也在发光,就好像他花了五万八千八给自己铺就出了一条完美的登天之路。
鎏金的镜面墙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季行州被刺得睁不开双眼,好不容易找到了开关。
健身房也是灯光透亮,还有没有关掉的仪器,但屋里没有人。
季行州经过影音室,看到里面大屏里播放的电影,天花板星空灯犹如夜空绚丽的极光,但里头也没人。
他停在夏甜的房间敲门,没听到回应,转身去找别的路,经过衣帽间时,橱柜和珠宝柜也亮着氛围灯,更衣音乐系统也开着,头顶盘旋着轻快的钢琴旋律。
他从客厅落地窗前穿进环绕式露天阳台,才在这里找到了夏甜。
少女穿着宽松的卡通睡裙,惬意地倚在躺椅里,手边泡了一壶茶,她正翘起兰花指端起精致的茶杯,用坐拥江山的姿势俯瞰脚底下整座城市的灯火。
看到他来,她双眼一亮:“季医生你也没睡啊,来喝杯茶~这个茶叶好香好甜啊!”
“我终于明白贵有贵的道理了,你看见没?客厅那个水晶灯闪瞎了我的眼。”
看见了,也闪瞎了他的眼。
季行州:“你这是干什么,怎么不睡觉?”
“睡什么觉啊,人生的高光时刻,我不得把房费赚回来!”
她放下茶杯起身,麻溜地拉着他的手:“你来看影音室,头顶那个星空顶好漂亮啊,还能变换极光!”
她拉着他跑回影音室,关掉电影屏幕。
他们置身在一片黑夜里,头顶却亮起一片灿烂的星海,随着夏甜的控制,星空变作极光,她发出满足的笑声。
头顶的极光又变作了流星,逼真的设计让人如同真的置身在一片星空下。
夏甜惊喜得哇了一声:“再多看几分钟!然后明天就把这个房间退了,这里的呼吸对我身体不好。”
原来这就是她马不停蹄过度享受这一切的原因啊。
流星雨划过头顶,少女昂起修长的脖子,就像在远眺星空。
季行州还被她牵着手,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她会主动牵他的手。
她还是高中时期的那个夏甜,如同十八岁生日那天的夏甜。
那一次,他以她考试进步为名为她买好了生日蛋糕。
晚自修后他们带着蛋糕去了平湖公园,围着石桌坐下,他点燃蜡烛,她很兴奋地许愿。
“要是有流星就好了,这样我的心愿就能加倍实现!”
他问:“你有什么心愿?说来听听,说不定我就能为你实现。”
她眨了眨清澈的眼:“你真的肯为我实现吗?”
“你说。”
“算了,我还是不说了,我自己可以努力的。”
他习惯了她对他的追逐,习惯了她围着他转,习惯了她看他的喜怒哀乐听他的话。没有问到这个心愿,他脸色是一贯的清冷,起身说:“那就回去了,我也没时间陪你去坐仙女船,九点半了。”
“等等。”
她慌张地拉住他校服的衣袖,像是鼓足了勇气,但又还是底气不足,猛地吃了几块蛋糕给自己壮胆般,忽然转过头,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他睁着眼,世界轰然失色的瞬间还能看见她一双睁得比他还圆的眼睛,杏眼清澈明亮,睫毛忘记颤抖——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抹奶油的甜。
那天晚上,夏甜没有看到他发红的耳朵,紊乱的步伐,还有他背过身时琥珀色的眼眸里藏不住的温柔,以及他的日记本里写下了有生以来最甜的文字。
头顶的流星雨短瞬地停止,又变作浪漫的星空顶。
季行州反手握住这双手。
昏暗的灯光里,夏甜隐约怔了片刻,抽出手依旧沉溺在这片假的流星带来的快乐里。
哪有什么愧疚与弥补,哪有什么薅冤家的羊毛。
如果久别重逢不是仇人眼红,如果还能相安无事共处一室,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他们都还爱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