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彦平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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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春哭声不断,引得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安如宝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宋初的手腕,心思电转。

    安春本就与宋初有旧怨,安春被宋初打瘸一条腿,为人又非善类,要说他想要借机报复而招惹宋初,反被宋初所伤也在情理之中,可联想起之前他们路上遇到的五哥说的“杀人”,安春又是这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不闹大绝不罢休的表现,事情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思及此,安如宝不动声色的在人群中观察,心中又加了几分警惕。

    青山村一年到头也发生不了几件大事,一旦发生自然引发全体村民的围观,河堤距离安如宝他们所在之处有十余丈长的距离,青山村四五百村民很快将这一片河滩淹没,三五成群,有交头接耳的,有左顾右盼的,有大声喧哗的,有长篇阔论的,场面嘈杂不堪,更有各色眼光不住往安如宝身上飘,或讥讽、或鄙夷,或同情,或幸灾乐祸,不一而足,安如宝倒是气定神闲,他明白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也不着急离开,只小心翼翼地用衣袖为自家夫郎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半点儿不以为意。

    他不以为意,有人却嫉红了双眼,安绍站在离安如宝不远的地方,痴痴地看着他的侧脸,那上面似水的温柔让他紧紧扭住双手,才按耐住想要上前将宋初推开的冲动,低下头眼珠一转,忽地双手捂脸,哀哀哭将起来。

    他身边尚站了几个哥儿,他这一哭,一下子惊动了他们,那几人忙上前去劝,七嘴八舌地问他怎么了,安绍也不说话,用眼角瞄着安如宝,见他不以为意,索性把心一横,哽咽着道:“都是我的错,安春哥都是为了我才……才……我……呜呜呜……”又哀哀哭了起来。

    他的声音不大,可也不小,一传十,十传百,等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又是一片哗然,村民们只当这事儿是安春与宋初的旧怨所致,没想到里面还多了个安绍,安绍长得的好,又是村长家的哥儿,这一句语焉不详的话引发了新一轮的猜测,成功博得所有人的关注。

    安如宝也听到他的哭声,他心中对安绍多少有些厌烦,本不想搭理,听他如此说,心中一动,若有所思的向他看了过去。安绍等的就是这个时刻,掐准时机,恰在安如宝看向他的那一瞬,猛地一抬头,露出一张梨花带雨地脸来。

    安绍在村中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他长相偏柔弱(在安如宝看来就是娘),做出这种楚楚可怜的表情,别有一种令人怜惜的风情,平日里村子里爱慕他的人就不少,如今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莫说是爷儿,就是一些哥儿心中都不由多了几分不忍和同情。

    这些人自然不包括安如宝。

    距离安绍纠缠他那次已过了许多时候,那之后安绍再也没出现在他面前,不久前又刚刚议了亲,安如宝早已将那事抛诸脑后,也从未对人提及,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他却莫名其妙的站了出来,当真让安如宝百思不得其解,不禁望着安绍微微出神。

    安绍不知他正做他想,他一向对自身的长相很是自信,看着安如宝呆呆的盯着自己,以为他终于也为自己的姿色所迷,虽还在哭泣,在无人看到的地方,眼波流转间却多了几分得意。

    安春痛哭不止,安绍在几人的劝说下也是泣泪不休,两人一唱一和,倒也相得益彰,安如宝左思右想想不明白,索性收回目光不再去想,将身心都放在了怀中的自家小夫郎身上。

    这件事是意外也好,刻意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左右他无条件相信支持自家夫郎,会好好护他周全就已足够,其他的于他根本就不重要。

    宋初脸上的汗已然擦干,身上的衣服还有些湿漉漉的,暂时无法更换,只能先忍一忍,安如宝转而一心一意地为自家夫郎捋顺头上凌乱的发丝。

    秦风和安轩赶到现场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自家小爷儿那悠闲地样子让心急如焚,一路狂奔而来的夫夫两人愣怔半晌,同时也放下了心。

    今日天气不错,上午宋初和楚离自后山回来,下午就收拾家里的脏衣服要去河边洗,若说做饭是秦风的个人爱好,还算过得去,洗衣服他却是真的不行,毕竟几十年从未自己动手洗过,冬日那些厚重的衣服,还是天气变暖后韩石和赵雨帮忙洗的,是以家中的脏衣服大多都是宋初来洗。

    宋初要去,楚离自然也跟着,两个孩子走了后,秦风就在在家中收拾,谁知不久楚离一个人跌跌撞撞跑回家里,见着他就把他往外拖,秦风不明所以,拽着他问发生了何事,楚离本就不擅表达,秦风在只言片语中听出似是宋初受了欺负,赶忙跑到新房场去找安轩。

    新房停工后,做梁的活儿就搬到了新房场上,安轩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了这里,秦风找到他跟他大体说了一番,两人这才急匆匆的赶到河边。

    安如宝见到自家阿爹阿么,心里松了口气,叫了声“阿爹阿么”,安华也跟着打了招呼,还未等他说完,就见楚离忽地自秦风身后钻了出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安华一笑,蹲□冲他张开手,下一刻楚离就笑眯眯地扑了上来,让他抱了个满怀,安华双手用力见他抱起,走到安如宝一家跟前。

    宋初听到秦风和安轩到来,也自安如宝怀中抬起了头,他体力透支太过,休息了半晌脸色还有些惨白,秦风看着他的模样,心疼的上前略带责怪的地道:“傻孩子,有事发生,怎么就不知道回家找阿爹阿么呢……你放心,无论如何,阿爹阿么都会为你做主。”

    宋初心中本就百感交集,听了秦风的话,更感酸涩,垂着头低低地喊了声“阿么……”就哽住了声音,秦风叹口气,摸了摸他的头。

    安轩和秦风作为宋初的公阿爹阿么,对于事情的始末连问都未曾问,开口就是会为他做主,听到的人眼神都变得有些微妙,而最气愤的自是非安绍莫属,在他的预想中,像安轩他们这样的人家最是好面子,宋初在村子里弄出这样的动静,不管是对是错,也足以让他们不满甚至动怒,这样明显维护的姿态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安绍捂着脸看起来伤心不已,心中却有些着急,瞟了瞟地上也明显有些急躁的安春,在心里骂了声“废物”,除了继续哭泣,却是无法可想,好在没让他等待太久,就在他快要忍耐不住之时,远远的就听有人道:“族长来了……”“那不是村长么……”“哎呦,老尖儿们都来了,这事儿可闹大了……”

    安绍精神一振,和安春递了个眼色,两个人哭的更加卖力,安如宝冷眼旁观,在心中不住冷笑。

    族长和村长以及村中族老们的到来,在村民中又掀起一阵喧哗,安泰走在几个人的正前方,沉着脸,其他村老族老们也都是面色凝重,所经之处村民们纷纷让路躲避,畅行无阻地走到几个几个当事人跟前。

    随着这群村中举足轻重地人接近,安春哭的更加大声,他已哭了好些时候,居然还未力竭,体力之好倒也让人佩服,安泰到近期站定,被他的哭的一阵心烦,正要喝止,就听身后一个更加高昂的声音蓦然响起,哭喊着:“春儿,我苦命的孩子啊……”风一般的就到了眼前,扑在安春身上就是一阵昏天黑地的狂哭,边哭还边唱道:“我苦命的孩子啊,你咋就这么命苦啊,先是被人陷害瘸了一条腿,还要让人戳着脊梁骨骂,你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哦,惹了这么个小煞星,小贱种哦,这还不算哦,还不放过你哦,还想着要你的命哦,我苦命的春儿啊,春儿……咳咳……你咋就这么的命苦啊,你可让阿么怎么活啊……”竟唱的和辙押韵,顺溜非常。

    安泰看清那人面貌一下子黑了脸,皱紧了眉头,其他几个村老族老也都露出头疼的表情。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安春的阿么李路。

    李路名声在外,嘴上最是不好惹,这些村老族老们自持身份,又不能与他计较,由着他折腾了半晌,不料他哭着哭着,忽地自地上跳起来,两手前伸,张牙舞爪地就宋初冲了过去,咬牙切齿地骂道:“敢伤我家春儿,你个杀人犯,小贱种,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安轩几人脸上一沉,安如宝抱紧宋初,安轩和安华上前一步挡在他们两人前面,秦风从旁开口喝问道:“哥么,你要干甚么?”

    李路状如疯狗,狰狞着脸孔道:“我要干啥?!宋家那个小贱种把我家春儿打成这样,以为没事儿了是吧?我呸,今儿我要不扒了他的皮我就不姓李,我要找那个小贱种算账,跟你们没有关系,给我滚开。”

    秦风冷冷一笑,也不理他,反冲着安泰一行人施了一礼,冷冷地道:“族长、村长,各位长辈,这件事到底谁是谁非还没有定论,就有人随意辱骂我家人,恶言相向不说还要动手,咱么村有村规也有族规,不知对此有何说法?”

    秦风没有直说,可话里话外的意思,无外是李路是在他们纵容甚至授意之下才敢如此肆无忌惮,这些族老们哪个在村中不是德高望重的,脸腾的都红了,转瞬又变的铁青,他们在村中地位超然,哪个见到了不是恭恭敬敬地,今日被一个夫郎不留情面地暗讽一通,差点儿无地自容,好在修养不错,没当场失态,好歹留了些脸面。

    安泰虚咳一声,呵斥李路道:“安井生家的,你在干啥,你也不看看这里是啥地方,岂容得你撒野?!还不滚到一边去。”

    李路虽然混,到底还不算太蠢,也最是欺软怕硬,要是别人倒也罢了,族长的话他却是不敢不听,狠狠地瞪了秦风和宋初两眼,又退回到自家爷儿跟前,结果看了看安春面目全非的脸,又忍不住哭号道:“你们看看哦,小贱种把我家春儿都打成啥样了哦,我可怜的春儿哦……”从怀里抽出条帕子,给安春擦拭脸上的血污。

    安春呲牙裂嘴的不时吼他两句,也只讨好的笑笑,与适才判若两人,让人侧目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