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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拉拉走之前邀的同学聚餐,白环想她可能很难再想起小疯子这个人。但老天有时候的安排就是那么让人难以预料,有的人既然有了一次的记起,就会有二次的增加记忆。
北极鸥内招销售部门经理,这几年的业绩和表现白环比任何一个竞聘者都要优秀,可是卓总监还是选了那个自认为可以跟他道谋同和的刚入职一年的年轻人,他认为人家才有培养的余地。而拒绝她的理由也只有四个字,“优柔寡断。”
白环不可否认,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机真的是会变的。
一晚凌晨,她潜入卓总监办公室,以一种“小偷”的行为窃看到他正在跟进“中力空调”的项目,而对方的签字人,居然是敬凤顺!
这是在深市第二次跟小疯子见面,饱餐过后,酒劲已起,是时候揭晓真相了。
白环倒在椅子上,双手环抱,似审问嫌疑犯的态度,“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小疯子亮出十个手指头,“全都磨出过血。”
“还要装吗?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小疯子慎道:“装什么?”
白环哼声冷笑,被愚弄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上次见后我还一直对你很是愧疚,你藏得够深的啊,敬经理?”
中力跟北极鸥有合作,早该知道瞒不了多久的。小疯子沉默片刻,便从实招来,“我伯伯是中力的股东之一,他有意提拔我,给了我一个经理名号,其实我只是他的小助理。但如果不是他的帮助,我现在还是一个IPQC。”
“你以前是做质检吗?”
“对,做了几年。”
白环了解质检,往小了说,比作业员多几百块钱工资,往大了说,就是关系制造型企业的命脉。
小疯子有点疑惑,“你就是来确认这个?”
当然不是那么简单。
“北极鸥到底是怎样得到中力的标书的?”
小疯子自嘲笑了下,这才是她来找他的真实目的。
“项目立项的时候有五六家供货商来竞争,最后我们选了最优秀的三家来一起招标,开标的时候那两家一个价格太高,一个价格太低,我们就选了北极鸥这个偏中的。说实话,你们北极鸥只是占了价格的运气,在其他方面对我们中力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优势。”
白环刚听后还有点费解,不久便又豁然开朗了,这果然是卓云帆一贯的做事手法。
小疯子问道:“你笑什么?”
她把其中的玄机道出给他听,“也许你们中力认为自己是挑了最优秀的三家来招标,殊不知卓云帆早就在私下跟其他两家做好关系了。合力赶走多余的竞争者,再套得那两家招标者的相关信息,达成一个协议,最后不管是谁中标,都可分得一杯羹。你们自认为是公平、公正、公开,其实早中他的连环圈套。”
小疯子如梦中惊醒,“太阴险了…可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也许是之前撕破过脸皮,白环也毫无顾及,“利用这个项目毁了桌云帆!”
“为什么?”
“绊脚石。”
就这样?
白环给自己倒满酒,一口闷下,“我是孤儿,怎么被亲生父母抛弃的我都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现在必须要挣钱,要努力在这个行业站稳脚跟,我要把养父接到深市来,他六十五了,我要报他的养育之恩。你如果能理解这份苦心,那就帮我,如果不打算帮,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她说得很冷淡,却是很坚定。
小疯子知道如果不帮她,他们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联系,但是如果帮她,要怎么帮?
“你是打算在标书上做文章?”
白环笃定,“标书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卓云帆一向很会利用钱财,兜来兜去永远都是稳赚不赔,而这一次,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那他付出的代价又是多少?
“我有什么好处?”
白环盯着他,没一会儿就笑了,深市中人啊!
可他们不就这样臭味相投了吗?
“好处你随便提,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小疯子喝着酒,不知打着什么算盘,“那我得好好想一想,以后再告诉你。”
……
何花站在“京基”大厦楼下等人,今天这场聚会本是她发起的。那天她跟张一蓝提议,为了庆祝她找到新工作,也为了感谢他,希望什么时候可以请大家一起吃个饭。张一蓝则说正巧南市有几个同学都在深市,不如就简单的办个聚会。酒吧KTV都太俗气,同学聚会应该是干净纯粹,于是他就把聚会办在了他家,既温馨又划算,还能增加彼此的感情。
白环下了公车赶来,何花抬头看着大厦,完全没有即将要同学聚会的兴奋,“我记得我刚来深市那晚给你说这里一个月的房租都是五千,现在应该五千五了。”
白环也苦着脸,当时认为两年可以做到,现在几个两年过去了,也不如别人一朝就业。
电梯铃声响了,陆续有人从里面走出来,何花拉着白环赶紧朝里走,正巧碰到刚从里面出来的张一蓝。
何花问道:“你去哪儿?”
张一蓝搭在那个女孩肩上的手是像橡皮筋一样的弹开,“…我去买点东西,你们先上去吧。”
那女孩不知情的问:“你要买什么?”
“没什么…走吧。”他语气慌张,大步朝前走,那女孩莫名其妙的追去。
白环细语,“他女朋友吗?”
何花笑笑,“不然呢?”两个人那么亲密。
电梯停在25楼,何花翻着手机上张一蓝之前发的短信,“2503。”
门微微开启,她们推门进去。这是精装修的两居室,客厅空旷,还设有吧台,的确是一个聚会的好地方。
“人都还没来吗?”
何花走到窗户边向外看了看,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而后又一下躺在沙发上,只感觉全身筋脉畅通,疲惫全无,“大房子就是不一样呀。”
白环也好奇的踱步向厨房,不想木杨早已在那里。
他脱去了白大褂,简单的衬衣牛仔,一边认真的看着《食谱大全》,一边又手忙脚乱的按部就班,那样子实在是滑稽可爱。
恋爱的时候吃饭都是在食堂,有一次她问他,“你会做饭吗?”
他边吃边想,“现在不会,以后应该会。”
“为什么?”
“扮演的角色不同了。”
她便任性的把他拉到买饭窗口,看着里面正炒菜的厨师,“来,你学一个。”
“这太多人了…”
“学!”
他没辙,用力的深呼吸,就当周围那些人都不存在,硬着头皮就开始无实物表演。她抿嘴偷笑,从后面挽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后背上,那时的他比现在要稍微瘦一点…
若不是何花见她久不出来奇怪的跟来还大声喊了她的名字,白环还不知自己还要在厨房门口站多久。木杨回头见到是她,也是像当年那样被她的无理要求吓得不轻。
“你什么时候来的?”
“呃…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就住在这里。”
“哦。”原来…
白环抠着额头,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我刚来,见没人,所以就…”
这时张一蓝回来,一进门就大叫,“木医生,我女朋友说后天有个车展,可以打八折呢,你的存款有地方花了…”忽的一下看到她们从厨房过来,他立马矢口否认,“都忘了你们在了…没有,我没有女朋友。”
他还紧盯着何花,像是再对她强调了一遍他没有女朋友那回事。
几人又走到沙发坐下,何花假装不经意的说:“张一蓝,其实你不用那么防着我。”
张一蓝还是防着她,“呃…是吗?”
“之前都是你们小题大做了,谁还没个心情沮丧的时候。放心吧,我的神经没有那么脆弱,再说了,你谈个女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
张一蓝如释重负的松了口大气。
这却让何花更加无奈,看来他们真差点把她当作是神经病了。
白环看了看门口,有点奇怪,“不是同学聚会吗,怎么没人来呀?”
张一蓝赶紧解释,“哦…他们都没空,马上到国庆,都提前出去旅游了。”
“那就我们几个吗?”
“应该是。”
“……”
不想木杨却从厨房逃出来,本来干净的白衬衣被染成了一副水彩画,表情也是各种狼狈,是在厨房打了一场大战吗?
何花识相的站起来,“我帮你,太不像话了,竟让你一个大男人在厨房忙活。”说着她一溜烟跑进厨房,张一蓝也跟了去。
木杨尴尬的冲白环笑了笑,白环也没忍住的笑出声来。
他刚坐下的时候本来挨她很近,看到她一身干净的裙子便不自觉的往后挪了挪。
“环环…”直到这一句开口的称呼脱口而出,他才知道原来心底那个呼唤了已久的名字说出来的这一刻是这样的让人心痛。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白环冷冷的一答,“没有什么好不好的,你呢?”
他正要说话,她却打断他,“你应该不错吧,都要买车了。”
“那些都是学费,我其实没有那个打算的。”
白环差点忘了,他高中开始到大学实习,一直都有学校丰厚的奖学金支持。现在既然能够买车,必然也是家里的宠儿。她动一动嘴角,夹带着一点苦涩,“天之骄子。”
“以前我在南市,你在都市;我到都市后,你又来了深市;现在我也来了深市,你还会离开吗?”木杨忧忧的问,缘分在他们之间,好像总差了那么一点点。
白环这才认真的直视他的眼睛,他问出这样的问题,是不是还欠她另一个回答?
他不放弃的又问:“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是。”
那么请问你呢?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像是十八岁那年被她告白的兴奋跟紧张,“我…”
“木杨!”
王婷婷却突然从门口跑了进来!
有种被大煞风景的感觉!
她进门就扯起尖锐的声音,“哎哟,木杨你的衣服怎么成了那样,是不是又在做饭?恩…你做的饭虽然难看但还是很好吃…”
白环憋着气,她那声音就像刺刀一样让人膈应。
木杨诧异,“你怎么来了?”
王婷婷无辜的表情,“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我什么时候叫你了?”
“…可能你忘记了吧。”王婷婷轻车熟路的在电视柜的抽屉里翻了翻,“茶叶不是放这的吗,喝完啦?没事,明天我去买…诶,你怎么不给客人倒水呀…”
她完全就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态,白环起身就走,“我去厨房帮忙。”
木杨忙追去,“环环…”
环环!
王婷婷装出来的一腔热情还是被这一声亲昵的“环环”似被冰水的猛浇了一身。
厨房一下热闹,木杨把张一蓝拉到一旁,“你不是说把所有人都推到元旦了吗,王婷婷怎么还会来?”
张一蓝也纳闷,“我怎么知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
木杨看着白环,她帮何花打着下手没有任何表情,他走向客厅。
王婷婷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木杨走上前夺过她手中的遥控器,挨着她坐下。
“你以前总是问我为什么一直都不谈女朋友,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答案,一切都是因为她。十三岁那年她晕倒抱住了我的脚后跟,我看到她躺在地上微力的呼吸,手指却是拼尽全力的在抠住我的鞋跟,似在求得一丝生命的希望。那是我人生第一次产生的保护欲,想要当个英雄,那个可以拯救她的英雄。刚开始我不知道怎么做,只有等我们班值日饭堂蒸饭的时候,我才悄悄的把自己的米饭倒在她的饭盒中。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就只是想让她多吃几口饭,身体能够好一点。但是升初中过后,她还是隔三差五的就往医务室跑,我当时多希望她能像其他正常孩子一样的奔跑,可是我无能为力。你知道我的化学为什么那么好吗?”木杨顿了顿,看着王婷婷,“还记得那晚在情人地,我对你说我一心只有学习,还不懂得什么叫男女动心,不是的…”他微微摇着头,不是那样的,“当我见到她也是从里面出来,我就知道我早已动心了…”
那是人生第一次对爱情产生的感觉,心口像是少了一块肉,肉丝还黏在心脏上,补又补不回来,掉又掉不下去。
“高中开始我给她写信,我去猜她的心思,我找何花了解她的蛛丝马迹。后来发生了一些误会,其实我多害怕就那样断了联系,没成想在办理身份证当天,机缘巧合的碰到了一起,还彼此都给了彼此一个身份,白木杨的名字,就是因她而来的。”说到这木杨嘴角微微上扬,有些事现在回忆仍是甜蜜。
“我没有去清华面试,因为我早就决定了要去有她在的城市。我要念医学,不只是哮喘,女人的一生还有很多需要保护,分娩、乳腺、妇科,我爱她从整个身体到灵魂。”
他眉头紧了紧,“哪怕她最后走了…”
王婷婷把眼前能见的白开水当酒似的猛喝下去,“所以你还是放弃了去美国留学的机会,又往有她在的城市里钻?”
木杨又看着她,拒绝有时也是一种救赎,“我的爱不比你少,婷婷,放手吧。”
可她追了他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就这样服气?
“你这不是爱,只是因为她改了志愿、改了命运,不甘心而已。”
“十八岁的决定,你不应该怀疑我的初心,否则就是一种侮辱。”木杨别过脸,表情严肃,似有生气。
王婷婷也把脸别到另一个方向,她不同意他的“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