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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玉也没有想到,项骁在‘蝙蝠’中的地位,竟然是如此的岌岌可危。
徐是小心地敲了敲门。“项哥?”
“咳咳,进来吧。”
听见项骁的声音虚弱,徐是连忙推开门。
项骁侧卧在床上,若不是温玉之前刚刚见过他,几乎以为项骁本身就是个体弱缺血的病患。
“项哥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
徐是一心急,掀开了项骁的上衣,分明的腹肌上,伤痕累累,有陈年的伤疤,也有鲜血淋漓的新伤。
项骁不耐烦地挥开他,“你怎么把她带到这儿来了,万一路上碰到几个不长眼的怎么办。”
徐是刚要解释,项骁又不耐烦地闭上了眼睛,“我现在没心思听,把她关小警察那儿去。”
于是温玉一句话还没有说,就又被徐是带着走了,他们下了一层楼,一样的布局,偶尔几个门前还有房间号,让温玉确认了这里从前是一栋酒店。
徐是开了门,示意温玉,“就这儿了,进去吧。”
随后徐是惦记着给项骁上药,落了锁匆匆地就离开了。
刘子科目送着徐是离开,而后飞快地拉起温玉的衣角,围着她转了一圈,发现她没受什么伤,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声对温玉说,“被关在这里之前,路过旁边的房间,我听见了小洋的哭声,还有一个男人不耐烦地对另一个人说,让他忍忍,小孩儿也就能哭这两天了,还让同伴看好小洋,应该是他们找的医生快到了,我们需要尽快将小洋救出去。”
温玉点了点头,而后又飞快地摇了摇头,看得刘子科眼晕。
“救是一定要救的,可是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一个不留神,境遇或许比现在还糟糕。
温玉没有再往下说什么,刘子科却红了眼,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巴掌,“都怪我,秦教授很早就告诉过我遇到事情要动脑子,我却还是冲动了,又连累了你。”
“地方是我自己找过去的,怎么能是你连累了我?”
“是我送上门去害得你也暴露,怪我。”
温玉揉了揉脑袋,“行了,我们俩这个时候就别忙着分锅了,怎么联系上外面,营救小洋要紧。”
她叹了口气,“我们俩被抓来这么久也没有人说要对我们怎么样,我猜,是‘老板’拿我们两个还有用,如果仅仅是作为人质,跑的越远越好还来不及,没道理他们现在摆出一副安营扎寨的模样,所以,应该是想要威胁秦晋荀或者警方替他们做什么事。”
温玉一语中的。
秦晋荀的私人电话响起的时候,整个办公室都鸦雀无声,小胡紧张地看了一眼不动如松的秦晋荀,得到了后者一个轻微地点头,便飞快地打开了手边的仪器——一套可以通过电话信号追踪到使用者位置的设备。
秦晋荀眼中酝酿着浓重的暗色,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我是秦晋荀。”
“我就不用自报家门了。”电话里的声音透着居高临下的笃定,直截了当地说,“虽然我对警察的无能还是有信心的,但是有那么一个把柄流落在外面我这心里还是不太得劲儿。”
“所以......想要你的小女友平安回来,用证据来换。”
秦晋荀冷冰冰地回答,“我还没有查到。”
忽然,一个警察憋不住打了个喷嚏,尽管已经用手捂住了,声音却还是泄露了出来,电话那端笑了一下,突然说“我相信你可以,毕竟你骨子里——”
秦晋荀“啪”地挂断了电话。
58秒,功败垂成。
一时间,所有人都忍不住惊愕地看向秦晋荀。
季景然更是激动,立刻上前抓住他的衣领,一向温润的面庞,由于连日以来的心焦显得有些憔悴。
“秦晋荀,你干什么!你明知道我们需要追踪他的信号,你为什么要挂断电话!”
秦晋荀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他意识到了,就不会让我们追踪到他的电话信号,即便我不挂电话,他也会挂断的。”
季景然眼中波澜渐起,“真的是这样吗,那个人最后说,毕竟你——什么?秦晋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季景然冷冷地盯着他,秦晋荀平静地回视。
“没什么。”
“你说谎。”
空气紧绷。
“即便是有也是我自己的私事,没有义务要告诉你。”
小胡想上前劝几句,可是想到不知身在何处的刘子科和温玉,迈出一步的腿又收了回来。
有些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没有那么容易根除。
“秦教授,我不是怀疑你,只是......你的这个行为让我们很被动,如果有什么误会,大家说开不好么?”
秦晋荀又不说话了,以抗拒的姿态站在中央,一副油盐不进,无论你们说什么我自岿然不动的模样。
“好了,大家也都是为温玉和刘队担心,这个关口,我们自己人就别吵了。”
蔡莉莉打着圆场,奈何无人买账接话,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秦晋荀捞起外套穿上,季景然硬声问,“你去哪?”
“去一趟苏淮。”
“现在?你应该留下来主持大局。”
“你没听到那个人的话么,找到证据,换回温玉和刘子科......我留在这儿,你们就有法子了?”
季景然忍住心头的火气,“好歹跟他们谈判,时刻确认温玉跟刘子科的安全。”
秦晋荀扭过头,眼底覆上薄冰,毫不留情地讥诮道,“跟一帮视人命为儿戏的歹徒讲道理,季检不愧是法学高材生。”
季景然垂下的手握了起来,无法反驳的是,在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歹徒时,跟秦晋旬比起来,自己所自以为的优势——金钱、人脉等等等等,全都毫无用处,只能发着脾气,然后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办公室里再无人说话,秦晋荀独自走了,他的光不在这里,所以他来的时候与世隔绝,走的时候也满身孤寂。
刘子科办的案子多了,秉持着人各有命的乐观精神,私底下对自己的生命安全并没有太过紧张,他的焦虑大部分都来源于,温玉也处于危险中。
两个人一人守着一张椅子,饿着肚子,度过了漫长的一夜。
第二天,门被打开,刘子科警惕地站起来,进来的是老三,手上端着个托盘,里面两个馒头,两盒粥,他一进来就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温玉,将托盘放在自己的脚边,然后一只手指了指托盘,嚣张地说。
“呦,饿了吧,来呀,来吃呀。”
温玉权作没听到,刘子科也隐忍着怒火没吭声,只是防备着这个胖子有可能的举动。
老三无趣地哼了一声,顾虑着什么也可能是得了什么吩咐,没有再挑衅,只是走之前到底一脚踹翻了粥碗。
“让你们吃,我呸——”
第二个来的人是徐是,青着脸,像是被谁打了一顿,立场不同,温玉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多问,徐是倒是看出了两人的疑惑,痛快地解释,“没事儿,不过是点皮外伤,项哥受的伤比我还重呢。”
温玉和刘子科俱没有回应。
徐是见冷了场,先是磨蹭了一会儿,而后才下定了决心似的,低声说道。
“项哥让我来问问,你们想不想逃走——”
刘子科和温玉目光相交,眼里俱是惊疑不定。
什么情况,绑匪问人质,想不想逃走?
见他们不吭声,徐是连忙解释着说,“这是项哥让我来问的,他说他本来想给警方通气告诉你们在哪里,但是这里的电话信号都被屏蔽了,而且位置不好找,地理上也算是易守难攻,机会只有一次,如果警方不相信派出查探被‘蝙蝠’的人发现的话,我们往缅国转移就糟了,所以项哥想让你们写张纸条给我,我再想办法递到诸城警局。”
温玉抬头看他,徐是满脸都写着真诚。
她缓缓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行。”
徐是急了,“你是不是不信我们。”
“不是的。”温玉甚至露了笑,“这么做风险太大,我们不想连累你。”
最终徐是被劝着回去找项骁了,他一走,温玉面上的笑意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刘子科了解她,也知道温玉方才只是敷衍徐是,他捏了捏下巴。
“温玉,我觉得他的话有可信度,消息递出去有益无害,而且我们要相信秦教授,他一定能分辨出是不是圈套。”
“我也说不清,只是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我们......再看看吧。”
‘蝙蝠’组织里的人,每一个都不容小觑,哪怕一个一脸无害的青年。
小心驶得万年船,刘子科沉思片刻也附和着点了点头。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两天后,几个陌生的男人打开了房门,一句话不说,将刘子科跟温玉绑了起来带出房。
路过一个敞门的房间,里面传来男人的打骂声和男孩儿清晰的哭声,哭声已经有些孱弱,沙哑着充满了绝望。
“妈妈——妈妈。”
“哭,我叫你哭。”说话的是老三。
老三神色越发凶狠,一脚踹上了小洋的身体,小洋登时就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老三还不饶他,走过去抓起小洋的衣领。
“放下他!”
刘子科虽然被绑着双手,但腿上功夫亦是一流,趁着身后几个人没反应过来,一脚上前踹翻了老三。
老三骂了一声,不得不放开了小洋。
温玉赶紧将小洋拦在身后。
老三一边甩甩手,不看刘子科,反而就近打量着她精致的眉眼,怀着恶意问道,“你究竟是秦晋荀的女人,还是项骁的女人?”
“我是诸城市公安局的法医温玉。”作为绑匪,老三当年不可能没听过自己的名字。
老三显然已经忘了,他歪着嘴笑了一声,不怀好意地看着温玉,“怎么,老子应该知道这个名字吗?莫不是老子曾经跟你做了什么,让你念念不忘——”
刘子科忍无可忍,却被几个男人制住,老三上前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刘子科一声闷哼,硬是咬着牙憋了回去。
老三被刘子科的态度激怒,唰地一下掏出枪,“呦,硬骨头,信不信老子杀了你们!”
“砰”地一声。
温玉心头一紧。
刘子科也懵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没有伤口。
下一刻,却是老三的枪掉地,他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在地上打滚哀嚎,项骁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的枪,枪口犹有一缕青烟弥漫。
刘子科虽然对枪声并不陌生,却也被这一言不合就开枪的阵仗弄得有些楞。
“项哥?”
“老三!”
“啊啊——我的耳朵!项骁——我他妈要杀了你!”
“快拦住他!”
忽然,又一声枪响——
“闹够没有!”
那个所谓的“老板”拿着枪冲着天花板开了一枪,顿时,场面上只有老三骂骂咧咧的哀嚎。
“来个人带老三去处理,项骁,你过来。”
项骁的面色依旧苍白,闻言抿着嘴走过去。
“啪”清脆的巴掌声。
项骁还没站定,就被一巴掌打在脸上。
他站直之后,第一句话便是道歉,“对不起老板,是我冲动了。”
老板没有理他,阴翳的目光转向温玉和刘子科,忽然点到了躲在角落里的徐是。
“本来想约你们聊聊天,却让我们的贵客受惊了,罢了,徐是,将他们带回去好好保护着。”
十几个男人,在老板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在中间让开了一条路。
重新回到关着他们的那件房间,徐是也跟着进来,探头望了望赶紧关上了门。
“温玉姐,你今天也看到了,你相信我,项哥真的和那帮人不是一伙儿的,我们只是没办法离开。”
见温玉不语,徐是几乎要跪了,他焦急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可能是五六分钟,忽然,他停了下来,下了什么决定似的,霍地看着温玉。
“如果我告诉你,你父母死亡的真相,你会不会信任我们?”
不待温玉反应,徐是已经自顾自地开了口。
“......你们那个时候的局长叫陈立仁吧,他原本是受制于‘蝙蝠’,可是他发了疯似的想要脱离组织,老板也不会留他这么一个叛徒,本来在陈立仁翻起风浪之前就可以除掉他,可是没想到半路又杀出来一个高万春......”
徐是说的,是温玉已经知道了的剧本。
“......老板派了人去灭口,要你们一家三口的性命,其实,如果不是项哥非要他们劫走你,你也死在那天了。”
温玉霍地抬起头。
徐是叹了口气,“那时,项哥本来是让老三他们将你关起来,可是老三为了抢功,故意让你跑了,他又到了你家,枪杀了你的父母,项哥到的时候,已经迟了,老三他们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根本不能向你解释什么。”
温玉摇着头,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否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哪怕退一万步说,她的父母的死与项骁无关,可是项骁又为什么放过自己,又为什么纠缠自己......
这些问题她统统都想不明白,只是眼下,明明是杀父弑母之仇,却突然变了性质,赖以支撑的仇恨骤然崩塌,温玉腿一麻,险些跌倒在地。
刘子科连忙扶住她,队长很凶地瞪了一眼徐是。
徐是惶急地说,“我们知道你很苦......可是项哥他也很苦啊。”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说项哥不会是杀你父母的凶手吗?因为暗地里帮助高万春拿到证据并成功从‘蝙蝠’里面逃出来的人,就是他。”
刘子科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些话,理智到底站了上风,沉着脸问,“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说服我们。”
徐是有一瞬间的慌乱,继而羞愧地低下头,小声说道,“项哥说,我可以跟你们一起逃走,我手上没有人命,顶多关几年,出来的时候,说不定‘蝙蝠’已经被捣毁了。”
这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哪怕秦晋荀在这里,都不会怀疑。
温玉把着刘子科的手站起来,压下心中纷繁的思绪——不管这是不是一个圈套,温玉都决定试一试。
连日以来的不见天日,加上这些突如其来的讯息,她心底终是有些焦躁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