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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吃过早膳,赵朗便耐不住玄山的央求,带它去逛一逛这阳信县城。
说实话,不仅是玄山这只没出过山林的黑虎,就连赵朗自己对古代城镇的景象也颇为好奇。
离开宅院,赵朗带着玄山走进不远处的一处丝绸铺中,不多时,一名身着锦衣的公子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既然要逛县城,那么原先那一身有些破旧的道袍自然有些不太合适。
人靠衣装马靠鞍。
一人一虎沿着进城的那条大道向城内走去,来往的行人、叫卖的小贩颇让赵朗感受到一股久违的红尘气。
而这热闹的场景,也让玄山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心生感叹。
妖们都说人族领地颇为繁华,甚至妖心向往之,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这还只是一座小小的县城,便有如此的盛景,不知道那人族的都城,平阳,又是怎样一副的繁华画卷?
忽然,不远处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吸引了玄山的注意力。
“先生……”
趴在赵朗肩头的黑猫一双耳朵陡然竖了起来。
“下来吧,切莫引起他人注意。”
赵朗笑道,一耸肩膀。
黑猫轻巧的从赵朗的肩头一跃而下,落在了地上,转眼间便变成了一个昂藏大汉,但周围行人对于自己旁边突然多出来一个“人”,却并没有感到丝毫怪异。
这就是幻术的作用。
“走,先生,我们去看看。”
玄山那张颇具威严的脸上满是孩子一般的好奇,一马当先的朝着围观的人群中心挤了过去。
赵朗摇了摇头,脚步轻移,跟了上去。
“瞧一瞧看一看喽,难得一见的戏法!”
玄山挤到跟前,却见人群中心,一个汉子正大声吆喝着,看到人聚的差不多了,便伸出右手向围观的人们示意了一下,然后将手放进了那冒泡的油锅之中。
数秒过后,那人将右手从油锅里伸了出来,却是毫发未损。
“好!”
“厉害!”
伴随着人群的欢呼声,铜板落地的叮当声响成一片。
那汉子脸带笑容,弯下腰将那铜板一枚枚捡起来放入兜中,顺势起身向周遭的人们道谢。
玄山看的眼睛都直了,口中喃喃说道:“这人好厉害!”
要知道,他没从这汉子身上感受到一丝妖气或法力之类的东西,也就是说,这汉子完完全全是个凡人。
但就算是修炼小有所成的普通妖怪,如果没有妖气护体,也不敢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放入油锅之中。
所以,他才对眼前这个汉子感到佩服。
同时,他心中也升起了疑惑,若是普通人族都这么厉害的话,那为什么人族如今会是这个样子?
赵朗看了看油锅,又看了看玄山,心中了然,忍着笑说道:“玄山,你把手放进去试试就知道了。”
听到这话,玄山愣了愣,随即连忙摇头。
“先生,你就莫拿我取笑了。若是单凭肉身,我可不敢下油锅。”
赵朗嘿嘿一笑,传音道。
“谁告诉你这锅里面是油了?”
玄山一听,狐疑的耸了耸鼻子,果然,一股酸酸的醋味飘进了鼻腔之中。
这种被称之为“醋”的东西,也是昨晚吃晚膳时先生告诉自己的。
那是一种酸酸的,很好闻的感觉。
玄山顿时心下了然,这口大锅里并非是什么热油,而是醋一类的东西。至于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但看先生的样子,似乎胸有成竹。
“别看了,小把戏而已,走了,别耽误对方赚钱。”
赵朗说着,转身欲走。
玄山却有些恼怒,亏他当对方是个勇士来着,却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些小把戏!
他心中升起了一种被骗的羞怒感。
玄山扭头看了一眼刚挤出人群的先生,并没有跟上他的步伐,反而深吸一口气,向着摆在中心的油锅走去。
“嗯?”
赵朗走了没几步,忽然心有所感,回头看去,却见玄山正朝着人群中挤了过去。
“这家伙……”
苦笑一声,赵朗转身跟了过去,省得这只小老虎不明事理,砸了对方的生意。
“让让,麻烦让让!”
玄山从人群中挤过,来到了放在中间的那口油锅前。
油锅里热油翻腾,但他却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那种炽热感。
那名摆摊的大汉不易察觉的皱皱眉,走上前去,问道:“这位兄台止步,不知你这是在……”
玄山哈哈一笑,“没什么,就是想试试。”
大汉的眉毛皱了皱,随即笑道:“兄台的胆子倒是挺大,但是你没我家祖传的功夫,还是轻易不要试的好,否则你这手要是一不小心炸焦了,我可就摊上事了。”
说着,声音低沉了下去,变得微不可闻。“若是因为这伤了和气就不好了,这位兄台,你说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玄山一挑眉,“你不敢让我试一下?”
那汉子愣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周围窃窃私语的人群,一咬牙,伸手说道:“这位兄弟,我丑话已经说在前面了,你若是执意要试,那我也就不拦你了,到最后受伤可别怨我。”
说着,他看向周围的人群。“大家伙都来做个见证!”
不理会周围鼓噪的人群,玄山伸出手,就要朝那翻滚的油锅里放。
看着那只手距离油锅越来越近,大汉的呼吸陡然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没有谁比他自己更清楚这油锅里的把戏。
这口大锅里不仅有油,更有大半锅醋在里面。
按照后世的科学理论,油的沸点高,醋的沸点低,醋加热沸腾了之后,会升到上层来,并且油沸腾了会冒烟,因此在不懂行的人眼里就好像油沸腾了一样。
其实这时候油还没有达到沸点,不会沸腾,因此温度并不高,只有三四十度上下,所以手伸进去根本不会烫伤。
“下,下,下!”
“快点呐,那么慢干什么!”
在众人的注视与鼓噪声中,玄山的右手距离油锅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没入那锅“滚烫”的热油之中。
“咳咳!”
一声轻轻的咳嗽声传入玄山的耳中,随即是赵朗淡淡的训斥声。
“玄山,回来!”
玄山的手在距离油锅里那层“热油”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回头望去,却见人群之中的先生正看着自己轻轻摇头。
顿了顿,玄山收回了手,轻轻拍了拍。
“算了,”他说道,“这油锅怪烫的,我这手又不是什么鸡爪子,下什么油锅!没您这功夫,算啦算啦!”
这小子,知道分寸就好,赵朗心中略松了口气。
看到中间的汉子竟然在半路怂了,围观的人们顿时唏嘘起来。
“这就不下啦?”
“切,真没意思。”
“这家伙怎么这么怂?”
摆摊的大汉偷偷松了口气,朝玄山抱了抱拳,道了一声,“多谢。”
玄山摆摆手,迈开步子挤出人群,正看见不远处朝自己微笑的赵朗。
快步走到对方身前,玄山低声说道:“先生果然厉害,那油锅上面果然是一层醋,我现在手上还是一股子醋味呢。”
说到这里,玄山传音道:“可是先生,这骗人的把戏,你为什么不让我拆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