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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三升已经将那小巧的盒子送到二狗子手中,道:“快快,给我戴上,戴了我就去歇息了。”
二狗子还奇怪道:“为何要我给你戴?”
“是你买的,自然是要你给我戴的,”柳三升笑笑,活像个偷腥的狐狸。
二狗子不明所以,还是将那盒子给打开了,他送的戒指还在里面原封不动地装着,柳三升一直未戴。
这个时代戒指还没有其他的意思,二狗子将戒指拿在手中,不明道:“为何一定要是在左手中指?”
“因为这个手指带着好看。”
二狗子有些迟疑,低低地道:“那我冒犯了。”
见他托起了柳三升的左手,柳三升已经将手指分开了,等着他将戒指套进去。
她的手有些粗糙,毕竟有时候还得去田里指导众人种田,也没怎么保养,别人家女儿的手都是又细又滑,二狗子不禁地责备:“以后那田间的事情便交给我去做,你只管一边指导便好了,这女人的手,得好好保养,才能好看。”
柳三升低头笑笑,“你说好就好,那我以后不下地了,你下地,我在一边看着,要是看见你偷懒,我就给你一鞭子。”
二狗子也是失声一笑,还是将那戒指往她的中指带去。
那戒指缓缓而去,二狗子似乎是怕弄伤了她的手一般,动作轻柔至极,最终,那戒指稳稳地落在了柳三升的手指之上,竟然如订做的一半,大小刚好合适。
柳三升低头看着那钻石戒指,闪亮无比,似乎一颗开在自己手指之上的明珠,又似乎一团火,照得她心里暖洋洋的。
“看,多好看。”二狗子还赞叹了一声,那本就俊美的面庞在今夜的烛光之下更是迷人。
戒指这东西和发簪项链一般都是普通的首饰,虽然有那表明情意的意思,但此番二狗子带回来的礼物,给家中女眷带的都是首饰,这戒指其中本来那点微妙的意思便也没了。
但柳三升还是爱不释手,脸蛋一直是微红微红的,不敢抬头,一颗滚烫的心儿在自己腔子里乱窜了。
“三升,喜欢吗?这是波斯才有的钻石,中原之地都是没有的,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出去,还给你带。”
柳三升点点头,“喜欢。”
她又道:“下一次,你再给我一个,也要这样的钻石戒指。”
“好,”二狗子一口就答应下来了,天知道,他带回来的那些礼物,柳三升这个最贵了,将他赚的一点私房钱都花完了,虽然是公费出差,但是这些礼物却是私人掏腰包。
他工作这段时间,存的那几个钱,一直都是省着花,这下可好,去了大半了。
看来,以后还得节省,不然下一次就不能给柳三升带钻石戒指回来了。
他心中只道刘三升喜欢这戒指,却不知道,她是喜欢那戒指之中的意思。
左手中指,那分明是订婚的意思,若是戴在左手无名指,那便就是成婚了。
“……二狗子,下次,我要你给我戴在左手无名指上。”柳三升低头含羞地道。
二狗子不知道其中有诈,一口就答应了:“好,十个指头都戴满。”
他不知道,那已经是柳三升无声地表白了,他也在不知不觉之间答应下来了……
接下来的几日,柳三升还是照样忙着田里地里和作坊里的事情,但她都不亲自动手了,都是二狗子代劳,她只管在一边指挥便行了,对于二狗子,柳三升那是绝对的信任,将那珍贵的肥料种子处理剂和土壤改良剂的配方全部告诉了他,那对付左家的事情,似乎也是全盘交给了他去做。
第一批土壤改良剂早已经配置而出了,全是二狗子和南极北极没日没夜赶制而出的,如今正好下地使用了。
二狗子也是好奇,这么一堆黑黑灰灰的东西,在下种子之前埋进土里,真的有用?
当然,那肯定是有用的,当初他看见柳三升往农家肥里面放那些黑黑灰灰的东西时候,他也是一阵疑惑,可是当那作物长出来,非同一般肥壮的时候,他简直惊呆了。
不敢相信,若是这东西推广了使用,这宁山县该是何等的富庶!
柳三升的上百亩地用了好几日的时间才全部肥了一遍,又开始折腾各种种子了。
柳三升田地里现场指导了那肥土的事情,便回了家去,忙着研究那些番邦种子的种植。
还要看鱼塘和作坊的进度,索性那两边不缺人,进度喜人。
但是苏鸾凤却是着急了:“三升,咱们的那几船货还让左家人扣着呢,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还是去县城到左家去说说吧。”
柳三升果真是一点不着急,道:“不用担心,那几床东西放着也不坏,况且,那是我们的东西,那左家要了去也不敢用,迟早会还回来的。”
这几日,二狗子有空就去县城之中,也不知道去忙了些什么了,问起的时候,他只是说外面的事情该是男人去做,她便在家专心指导种田了。
苏鸾凤都道这一段时间二狗子变了,变得越发的好学了,不仅是学习那地里的东西,还要学经商的知识,她还对柳三升调笑道:“二狗子是不忍心你每天这么累,想替你分担呢,看他多疼你了,你就从了他吧!”
“胡说!”柳三升含羞带怯:“八字还没一撇呢!”
心中却暗骂着,那不懂风情的死二狗,上次送了个戒指,就没动静了,你倒是来句痛痛快快的表白啊!
兴许,她一高兴就答应了,当晚就滚床单了,第二天就呼朋唤友折腾婚礼了。
但二狗子就是没动静,似乎是忙过了头,忘记了。
柳三升索性也等着,反正自己还小,才十四岁而已,早恋不好,等个四五年七八年也不是问题。
眨眼便是春天,春光融融,村子里渐渐地开始暖和,处处都是春意盎然,种子下地都生出秧苗了,村里的花儿也开了,鱼塘盖得差不多了,作坊也要开始营业了。
柳三升早已经将二狗子送的虎皮斗篷给收了,但还是舍不得放入箱底放在床上当被子盖着。
左家已经扣押下那批货很久了,柳三升这边不着急,那左伟反而是着急了,时常派人来催柳三升进城去与她详谈那批货的事情。
柳三升知道,他是要向她展示左家在宁山县的权威,让她屈服,可是她连耀武扬威的机会都不给他。
这日,二狗子从城里回来,又从王家运了一批矿物回来,进门便与柳三升道:“三升,机会来了。”
他道:“王家那边已经差不多了,只等我这边拿出最后最致命的证据了。”
那正在忙着研究种番茄的柳三升眉梢染上喜色,道:“那敢情好,你这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二狗子勾勾唇:“随时可以动手,眼下正有个绝好的机会。”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喷喷的烫金帖子来,送入柳三升的怀中:“这是左家大小姐送出来的帖子。”
将那帖子打开一看,原来是那左家小姐左晴要召开诗会,这是邀请的帖子,邀请之人正是柳三升。
这所谓的诗会、画会,是那城里小姐公子们之间的一种时髦的社交方式,这左晴从小便才情了得,让男子都不禁佩服,每年春天都要召开诗会,邀请宁山县的各家小姐和才俊们去吟诗作对。
那左晴又是貌美如花,如今才刚及篦,又是出生巨富,是这宁山县众家公子紧盯的香饽饽,左家大小姐的诗会,凡是个人就趋之若鹜,偏偏她清高不已,一般人是入不得她的眼了,非得宁山县之中有头有脸的人才能得她的请帖。
能得请柬的都是宁山县的大人物。
这古代深闺女子一般是不能和男人私下会面的,但是这诗会却是例外了,是一个能让未婚男女光明正大见面的机会。
所以,也算一个变相的相亲大会。
“这左家小姐为何给我发请帖?”柳三升看着那帖子,沉吟道,她不是什么深闺小姐,也不会什么吟诗作对。
“目的很明显了。”二狗子认真滴道。
那肯定是左伟的主意了,他扣了柳三升的货,几次三番的派人来催促,但她就是一直不去,他倒是急了,正好趁这左晴发出请帖,将她给召了去。
“看他是非要把我弄到他府上才作罢啊!”
柳三升看着娟秀楷体写出的帖子,悠悠地道。
“你可以不用去,这诗会很隆重,人多我也好下手,那左家人世代为商,很多文人虽然巴结,但是心里却是不齿的,以故左家费尽心思地培养了一个左晴出来,那左晴之才学,恐怕男人都不如,左家每年为她举办盛大的诗会,以诗会友,以左晴之才压制一干文人,令那些心底看不起左家的人慑服,所以这诗会之时,左家人都会在场,正是我的大好时机。”
听二狗子分析,柳三升心中也明了了,道:“那我还是去吧,那左伟不是想找我耀武扬威吧,我便送上门去,正好拖住了他,你也好动手。”
“不用,”二狗子想也没想便否决了她的建议:“你若是去了,那左伟对你下手怎么办?”
柳三升吐了一口气:“你也不用亲自动手,不是还有你那心腹南极北极吗?”
二狗子一惊,忙辩解道:“他们只是——”
“行了,别骗我了,你和南极北极肯定不是在萝村才认识的,不用瞒我了。”
二狗子沉默,低下了头去,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一直都知道他是在欺瞒她。
良久,他终于是鼓起勇气,答道:“南极北极,的确是我曾经的下属,三升,我有些事情的确瞒着你,但是我也是为了你好,你知道得多了反而不好——”
但柳三升哪里看得见他那壮士断腕似的悲壮,高兴道:“那我是去得成这诗会咯!”
二狗子抬起头,愣愣看向她,原来她一早便看穿了他的身份不凡,不点明,只是因为不在乎?
此时她不是应该为自己的坦诚感动或者是震撼一下吗?或者是刨根问底地清问一番也行。
反而是关心那诗会去不去得成的问题!
“诗会还有三日,你不是要干大事吗?还不去快快准备!”柳三升收了那帖子,催促着二狗子道。
二狗子如梦方醒,他现在的任务,是给那左家一个教训,谁让他们竟然敢打柳三升的主意!
联想起前后之事,先是在柳水镇上的酒楼,左伟第一次见到柳三升便似乎是发现了她的不同之处,想将之买走,但是被拒绝了,又鼓动了柳大来闹,之后那密林之中的土匪是他安排的不假,甚至,那土匪入村抢人,也可能是他策划的,他想要柳三升,或者是想要她所拥有的那些旁人不知道的秘方,比如各种新奇的菜式,甚至还有肥料土壤改良剂等。
加之花灯会那一次,这左伟早已经触及了二狗子的底限,必除之!
第三日,便是那左家小姐的诗会了,左家老爷在左府之中摆下了盛大的诗会,邀请宁山县的各家小姐才俊前去。
那左家一对嫡亲兄妹生得美丽无比,去的公子哥们自然是冲左晴去的,那去的小姐们,目的自然是左伟了。
那左少与狗的事情算就是过了,左伟又出来活动了,人们也只是偶尔谈起,流言也渐渐地消逝了。
柳三升今早也是收拾了一番,便坐上了马车,北极赶着马车,南极和二狗子骑马,她还带了冬奴一道前往,这般的场合,丫头还是得带的,不然显得寒酸。
出村的时候,看见了那柳蓉,高傲地坐在滑竿之上,落在了柳三升等人的马车之后,气得她那张面皮都扭曲了。
她自然也是去参加诗会的,以往那等诗会哪里有她的机会,这一次可是不同了,她隐约看得出,那左伟对自己不同别人,竟然亲自给自己下了帖子,这可是无数宁山县女子们的梦寐以求的梦想啊!
她还特意去王朝家中借了一个丫鬟来撑场面,还将自己最好的一身衣裳给换上了。
到了左府的时候,只剩下赶车的北极,二狗子和南极已经不在身边了。
“小姐,到了——”
冬奴一声唤,现行跳下去,再将柳三升给小心翼翼地扶下车,平日里柳三升下车哪里要人扶的,自己活蹦乱跳的,比那猴儿还灵巧,但是这是在外人面前,规矩还是要的,不然让人笑话了。
下了车之后,北极将马车给赶走了,那左府门口热闹异常,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这城中每家每户的马车都是不一样的,有钱人家会在马车上故意刻下不同的花纹,还显示自己的财力,毕竟马车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柳三升的马车之上也是刻了这么一个标志,一个大大的猫爪,里面还刻了奇怪的花纹,现代人肯定是认得的,那是百度的Logo,这花纹是她在这个地方的独家标志,一见那标志便知道是她。
当下,与冬奴主仆两人往府里走去,验了帖子,便轻松的进了府去,自有人领着她们去了那诗会的现场。
一路走着,柳三升不停地看着,那左府的布局果真是不错,要是等着左府被抄了家,官府能念二狗子举报有功,将这大宅子赏给二狗子便好了,自己还能偶尔进来住住。
左府固然是好了,但柳三升还是觉得自己精心设计的小宅子更好。
很快,便到了诗会的现场,设在左家的花园之中,此时那花园之中各色的鲜花正怒放纷纷,花红柳绿的,最惹眼是那一大片桃花林,纷纷扬扬,宛若是梦中一般。
柳三升走在那其中也不禁有些迷醉了,她一直便是喜欢桃花,不仅花儿好看,桃子还很好吃——桃子能卖钱,这才是重点。
所以,村里也种了好些桃树梨树杏子树,但是才种下,开不出这般的美轮美奂来。
这左府有一大片桃花林,桃花林之中,时而便走过两个背影匆匆的美丽倩影来,都是为了左家公子而盛装打扮而来的各家小姐,就盼着能见自己的梦中情人一面。
春光暖暖地照耀着人,让人懒洋洋的,柳三升不禁摊开了手,去接那花瓣,一片片花瓣落在手心里,痒痒的,挺舒服的。
春光、桃林、美人,真有种想发春,不、作诗的感觉,可是憋一会儿,也憋不出半个字来。
她书读得少,不能怪她……
“想请柳姑娘来府中一叙,实在是困难啊!”
身后一个清朗的男声传来,不用看便知道是谁。
柳三升面上闪过了不快,方才的熟识一下便没了,但念及他时日不多了,便也虚以委蛇回转身去,笑道:“原来是左少爷,多日不见了。”
今日左伟依旧是一身白衣,圣洁宛若仙人,片片花瓣从他头顶缓缓落入他的发间、衣间,在阳光的烘托之下,竟然如就要飞升的仙人一般美好。
他手中拿了一个折扇,腰间一挂玉佩随着行动摇晃,发出温润的光泽来,那模样,不像是商人,倒像是书院之中的学子。
单看那外表,还真是看不出这般的一个人,竟然是和土匪勾结的黑商。
不可否认的,他这模样确实勾人,那本来匆匆路过怕是误了诗会见不着左伟的小姐们,从他身边走过时,都要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胆子大的更是斗胆上前问好,左伟都一一微笑回应了。
那如玉的笑容看不出半点的黑暗和邪恶,但柳三升知道,这人,黑的是心。
同时,心底也不禁嘟哝了一声——不如我家二狗帅。
想起二狗子,她的脸蛋不禁红了红。
两人站在一处说话,不知道是让多少小姐红了眼,在笑颜如花的与左伟问了好之后,转身之后总是要给柳三升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左伟道:“柳姑娘那一批货之中,确实是有些小小的问题,左某为了保险起见,私自将货给扣下了,柳姑娘不会怪罪了吧,闹得左某一请二请的不来。”
“哪里哪里,”柳三升拿出前世和犯罪分子周旋的本事来,笑得异常恬静,“您也知道我是个庄稼人,弄个造纸作坊也是一时兴起,最主要的生计还在地里,眼下正是农忙之际,前些日子忙得饭都吃不上,这几日才有空了,本来便是要进城与左公子商议的,正巧收到了这帖子,便借着机会上门叨扰了。”
左伟听之,不知道相信与否,却是道:“柳姑娘那批货确实有些小问题,不如我们坐下来好生商议一番如何?”
柳三升忙道:“今日我是受了左小姐的邀请来到府上,不去那诗会上露面是对主人家的不敬,不如那生意的事情等着诗会完了再说。”
“那自然是好了,”左伟也答应了下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柳姑娘先请。”
柳三升施施然一施礼,便先一步去了,左伟在一边移步相伴,也不说那批货的事情了,只是与柳三升介绍这左府之中的景致。
这左府确实是美,一个商人之家有这般的闲情逸致也是少见。
到了那诗会现场,各家小姐已经落座了,左伟亲自将柳三升送上了座位,才去坐了自己的座位。
柳三升才落座,便接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敌意,她那幽深的双眸一阵扫描,将现场大致地看了一遍。
她对宁山县之中那些个老爷的面孔倒是记得熟,大门不卖二门不出的小姐们还真是不认识了。
只是看见众多小姐众星捧月般地拥着一个明媚的绝色少女,那少女不过十五六岁,正是如花的年龄,在盛装打扮之下,更是绝美逼人,大概就是今天的主角左晴了。
诗会还未曾正式开始,男女宾分开坐,正在自由交流的时间。
还看见那柳蓉,正积极地向各位小姐靠拢,众人见她是新人,穿得不怎么样,都不怎么爱搭理她,但众人倒是时不时地朝柳三升看来。
倒是无人敢上前来与她搭话,似乎是故意要孤立她,她也乐得自在。
但一会儿,便有一个十五六岁的秀气姑娘来主动与柳三升说话。
“柳三升。”她姑娘一口就念出了她的名字,柳三升看那小姐,穿着淡紫色的襦裙,上襦之上绣着盛开的牡丹,乌发挽着一个八宝髻,显得活力四射,眉眼之间点着淡妆,看面相有些熟悉,很快她便认出了来人:“原来是卫小姐。”
她在卫家见过她一眼,是卫瑾的妹妹,跟卫瑾长得很是相像,只是不知道名字。
那卫小姐笑道:“你的番瓜店开业的时候,我给兄长捧场,曾经远远地见你一面,没来得急跟你说话,不过你种的番瓜真好吃,对了,我叫卫璧枝。”
柳三升听见这名字,脸色有一瞬间的怪异,但马上便恢复了平常,道:“姑娘好名字。”
胃必治……
这么一联想,突然觉得卫瑾的名字也是如此不忍直视。
味精……
再一想想,这时代似乎还没有味精这种东西,自己是不是要找资料,开始研发味精了?
“胃必治”不知道柳三升此时心思的千回百转,高兴地道:“我时常听我兄长提起你呢,说你的聪明还很会做菜,我们一家可是都晓得你呢!”
“哪里哪里。”柳三升谦虚道。
“诺,你看我兄长也来了。”卫璧枝指向了远处,便看见卫瑾正在男宾席之上,远远给自己招手。
柳三升也回应了过去,那卫璧枝似乎是喜欢上了柳三升了,干脆搬到了她旁边的位置来了,还一边兴致勃勃地跟她介绍那场中的情形。
“我知道你是第一次来,很多人你都不认识,你看,那个穿得最妖艳儿的肯定就是左晴了,下巴都要戳破天了。”
妖艳儿这个词并不是什么好词,特别是用来形容人的穿着时候,其意指花哨、花瓶。
“还有那边,下巴比左晴翘得更高的就是王家的老八老九,每次诗会,也只有她们和左晴争得最厉害了,每年诗会都被他们搅合得像老母鸡打架似的。”
“还有那边,孟家的小姐,罗家的小姐,追那左家少爷追得紧呢,诺,你瞧,正往人家身上贴呢!要是让他们贴上去,肯定抠都抠不下来。”
……
柳三升虽然对这些小姐之间的争斗没什么兴趣,但也被那卫璧枝调皮的话语给逗乐了,这商人之家的女儿不像大家闺秀,走一步路都得按固定的姿势来,商人之女思想更活跃。
卫璧枝不随大流,不像那些小姐似的装出弱不禁风的模样来,大大咧咧地便在柳三升身边对着一众小姐偷偷地品头论足。
“去年花家小姐画了一对鸳鸯,活像一对要下锅的死鸭子!”
“前年钱家小姐做了一首诗,说什么天上的月光像宝石孙家少爷腰间的那块宝玉一样美,我看她明明就是看上了那宝玉,想要孙家少爷送给她,后来那孙家少爷没把玉佩送给她,却送给了李家小姐,她气得当场就黑脸了。”
“你看你看,赵家小姐今天穿得花花绿绿的,像不像只大孔雀?”
柳三升有时候也回应两句,与那卫家小姐说着话,倒也不觉得闷了,很快,诗会便开始了,众人落座,肃静,那喋喋不休的卫家小姐总算是闭上嘴了。
左家老爷出来了,与众人说了几句话,那诗会便正式开始了,并且定下了今日诗会的题目来,主题便是那水中之鱼。
一时间众多的才子佳人们开始绞尽脑汁地想诗句,那其中也有些一起如卫瑾之类的便是来观礼的,自然是不会参与到诗会中来。
“今日我左家做东,便由我来做头诗吧!”
左伟第一个出声,走上了中央已经备好的檀香木书桌,那桌上已经备好了文房四宝,只等才子佳人们上台来展示自己的才华。
那一袭白衣,不知道是惊了多少人的眼,迷了的多少人的魂,在场的小姐们目光紧随那一个清雅的衣衫,眼中的情意化也化不开。
左伟提笔,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很快便成了一句诗,他还妙笔勾勒,一副简单的诗画便成了。
“献丑了。”左家放下了笔,对着众人抱拳道,还特意多看向了柳三升这里几眼。
自有书童来将那诗画传下去给众人欣赏品鉴,见那宣纸之上,浓墨描着一对缠绵的鱼儿,还有两句诗:“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这分明就是一句情诗,再加上那缠绵的鱼儿,难道这左伟是要借诗画想哪家小姐示好不成?
诗画很快便传了一圈,时不时便传来赞叹之声,那些个小姐看见那诗画更是浮想翩翩,恨不得那左伟的心中之人便是自己。
那诗画传了一圈,终于是回到了左伟的手中,此时墨迹已干,左伟将那薄薄一层宣纸仔细地卷好了,用了精美的丝线绑住,便起身,走向了女宾席,似乎是要将诗画送给某人。
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何时见过这高高在上的左家大少爷如此表露心迹,等着看是谁家的小姐有这个荣幸。
柳蓉激动了,以为那个人必定是自己,但是没想到,左伟走过她时候根本看也没看一眼,径直走向了一个方向,将手中的画卷双手呈上。
“柳姑娘,今日是你第一次来我左府做客,不如,这画卷便赠与姑娘如何?”
那被强行赠与的人自然就是柳三升了,她正担忧着二狗子那边的动静,便被这左伟一句话给惊了神了。
谁都能看出,左伟那是在向她表白心迹。
她知道,若是自己收了那东西,便就当是接受了他的心意,若是不接受,那就是不给面子了。
在众多小姐那愤恨的眼神之下,左伟依旧是面色不改,双手托着那画卷,笑得如浴春风,“柳姑娘,可不要辜负左某一片心意啊!”
柳三升的面色变了几遭,最终变成了盈盈的笑意:“左少爷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能被邀请来这诗会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如何还能有那辜负之意,”一边对冬奴道:“冬奴,将左公子的墨宝收了,等会儿拿去店里好生地装裱一番,咱客厅里正缺这么一副难得的墨宝。”
冬奴收了左伟的画卷,左伟的神色变了一变,最终什么也没说,自去了。
那众人的脸色却是好看得很,纷纷面面相觑。
众人都是认识那柳三升的,知晓她是萝村之中种番瓜发家的一个村姑,此番说出那大字不识的话来,也是合理,她怕是根本不认识也不知道那画中的意思,还无知地要将这男女传情的东西装裱了挂在客厅之中。
众人只当是牛嚼牡丹,便一笑而过,只是那众多的小姐们却是怨恨得很,恨柳三升糟蹋了那画作。
柳三升那一句大字不识,将那蠢蠢欲动要找她切磋的小姐们的嘴都堵了。
找一个大字不识的人斗诗,岂不是明摆着欺人自降身价嘛!
柳三升果真是安静了,认真地看众位小姐争奇斗艳,看见左家的主人都在此处,无人离去,想必正是动手的好时机,但还是担心二狗子那边的发展。
卫璧枝也雄赳赳气昂昂地上去要一展风采,见她上台去便挥毫写作,一会儿工夫便出了一首诗来。
那诗卷传了下来,传到了众人眼前,众人一见那诗卷,那神色可是精彩得很,有惊诧的,有鄙夷的,有惊叹的。
传到柳三升这里来的时候,柳三升也探头看了一眼,看完差点笑了,但念及自己‘大字不识’便强憋住了。
见那上面几行龙飞凤舞的大字:“鲈鱼鲤鱼石斑鱼,一条两条三四条,条条游浆大河中,味鲜便宜营养好!”
这诗果然是一鸣惊人了,场内惊起了一阵阵嗡嗡的讨论声,几个小姐朝着卫璧枝捂嘴笑着,那眼中自然是再明显不过的鄙夷和嘲笑。
左晴未曾说话,但是那王家九小姐却是道了一句:“真是贻笑大方。”
卫璧枝不怒反笑,大生道:“‘大方’在何处,弄出来我瞧瞧?我倒是想问问他,我这诗可笑之处在哪里。”
王家九小姐没说话了,的确,在场的都是些年轻人,书院之中的学子肯定是不会随意地出席这种场合的,在场的都是些商人,或者是吃饱了没事干专门附庸风雅的商人小姐,的确是找不出一个敢自称是‘大方’的人来。
而且,这诗会,其实就是个变相的相亲会,接到邀请的都是些宁山县之中大家族的未婚年轻男女。
那王家小姐本来是不屑于这样的相亲会的,毕竟那王家势大,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这般,他们暗地里的财富超乎了人们的想象,王家小姐也是个个眼高于顶,看不起宁山县的男人,一心只要那凉州城或者是京城之中的男子。
但她们也是容不得那左晴一人嚣张的,出来不过只是压压她,让那左晴知道知道,谁才是宁山县第一名媛。
左晴此时却笑道:“卫小姐家中几代人都是经营这饮食生意,卫小姐这诗之中可是暗藏了卫家最近才推出一系列江湖菜,我记得其中边有酱香开屏鱼、红烧鲤鱼和双椒照烧石斑鱼,那菜式,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原材料便是诗中的几种鱼类。”
说到卫家的菜,现在宁山县无人不赞叹,他们每过一段时间就推出新菜式,上一次的萝卜宴热度还没下去,马上又上了全鸡宴,最近又上了江湖菜主题。
原来卫璧枝这一句诗之中,正暗含了吉祥酒楼最新的主打菜式,一时间众人纷纷应和赞美,一改方才的鄙夷。
那左晴几句话就将卫璧枝那几句打油诗的档次给提升了,那方才出声呵斥的王家小姐可是恼怒了。
果真是如卫璧枝所说啊,那诗会,斗得跟老母鸡打架似的。
卫璧枝将自己的大作拿了下来,给了柳三升:“这个,送给你了。”
柳三升含笑,亲手将那宣纸给接了过来,男宾席之中的左伟见之,眉头微蹙,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凭什么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她只是让那丫鬟给替收了,而那卫家小姐送的东西,她亲自去接?
一道凌厉的寒光在眼中闪过,但最终还是归于虚无,那如玉的脸庞之上,一丝不易琢磨的冷笑缓缓伸展开去……
诗会还在开始,各家的公子们也是开始表现了,想争取到自己心爱女子的青眼,但大多数人还是看向了左晴和王家的两位小姐。
小姐们也是不甘示弱,各种诗篇满天飞,想夺得心上人的另眼相看,众人在诗会之上斗得你死我活的,但是台下的柳三升却是懒洋洋的,连动都不想动。
现在还没消息传来,也不知道二狗子他们得手了没有。
毕竟这左家也不是这么好潜入的。
眨眼就下午了,诗会还在继续,春日的阳光暖洋洋地落在身上,暖洋洋的,令人困倦,这等诗会她本来便不喜欢,加上这暖和的天气,她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那左晴看见了,便道:“柳姑娘似乎是累了,不如先去客房歇息吧,晚上府中还将会召开晚宴,到时候再唤柳姑娘不迟。”
柳三升起身,也早已经想离开这里了,便道:“多谢左小姐。”
便有左府的丫鬟来请她去客房,她刚起身,便听见那左晴道:“这等场合本不是你该来的,勉强将你邀请来,也是难为你了。”
柳三升的脚步一顿,那身后便响起了众家小姐嘲讽之声,那左晴是故意要她难看,暗讽她大字不识一个,还敢斗胆来这诗会。
但是柳三升没有什么动静,起身便去了。
卫瑾自然是看出了那左晴的为难之意,不由得有些着急,目光焦灼地看着柳三升离去了。
柳三升去了那客房之中,兴许是真的太累了,竟然倒在那床上便睡着了,这段时间,又是田地,又是作坊,又是鱼塘养殖场,虽然有人分担,但是她一个女儿身,终究还是扛不住的,哪里能不累?加之今日一大早便赶路从萝村来县城,一路颠簸,已经是身心疲惫。
房中点着袅袅安神香,将整个屋子都熏得安静异常,那同来的冬奴也很快便伏在案上睡着了。
此时,那门外的一个左府丫头悄悄地离去了,半晌,一个男人轻轻地推开了这客房的门……
------题外话------
洒家:基友,你就要杀青了,有没有什么杀青感言?
左伟:给我留个全尸。
洒家:满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