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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很好。
晕倒的时候,他本来以为自己这回是真的栽了的。
没想到,想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非但四肢俱全,五官无恙,而且还躺在一张很舒服、很干净的床上。
屋子也很干净,充满了菊花和桂子的香气。桌上已燃起了灯,窗外月光如水。
有个人静静地站在窗前,面对着窗外的秋月,一身白衣如雪。
“西门吹雪?”陆小凤瞪大了眼睛,“是你救了我?”
“陆小凤,你运气可真好。”
门被推了开来,花弄影手里端着一碗药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要是我跟阿雪去晚一步,你可就要变成死凤凰了。”
“嘿嘿,谁叫我陆小凤不但运气好,还有两个好朋友呢。”陆小凤摸着嘴唇上的两撇小胡子,笑得分外得意。
“哼,快点吃药吧。你体内可是还余毒未清呢。”花弄影把药放到陆小凤手上,“快点喝,这可是本小姐亲自熬的药。”
陆小凤捏着鼻子硬是把药喝了下去,剑眉顿时皱成了一团,“好苦……”
“良药苦口,没听说过吗?”
“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的呢……这得放了多少黄连才能苦成这样啊……”陆小凤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尾音危险地轻扬,透出一丝威胁。
“没什么。对了,那盘酥油泡螺……”
“你放心,虽然酥油泡螺是欧阳情做的,不过下毒的是十三姨。”花弄影道,“不过你确实很好运,李燕北就倒霉了,被烧成了灰。”
陆小凤怔住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十三姨要这么做。”
“为了她自己。”
“是吗?”失去了一个朋友,陆小凤很难过,但是陆小凤终究是陆小凤,他知道生离死别本就是不可避免的,何况现在也没有让他伤春悲秋的时间,不一会儿,陆小凤就打起了精神,“欧阳情呢?她怎么样了?”
“你放心吧,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再休息一阵就好了。”
“谢谢你了,花弄影。”陆小凤感激道。他知道花弄影本是个凉薄的人,不在意的人她绝对不会去管对方的生死,这一次,是他承情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欧阳情还不错,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不用那么激动。”
“……”花弄影,你一定要这么挖苦我吗?
“喂,陆小凤,你不是查案去了吗?怎么弄得被人下毒还差点丢掉性命?”花弄影好奇地问道。
“别提了。”陆小凤从怀里拿出六条闪闪发光的缎带,“你看。”
“你给我看这个干嘛?你给欧阳情买的礼物?”
“要真是那么简单就好了。这个是丁敖他们交给我的,西门吹雪跟叶孤城决战的时候观战的‘入场券’。”
花弄影笑意盈盈的脸色微微一变,“你是说皇帝答应让阿雪跟叶孤城在紫禁城里决战?”
“没错。”
“皇帝……还真是胆大啊……”究竟是自信没有人会伤害他,还是胸有成竹没有人能够伤害他呢?唔,皇帝看起来还挺有趣的呢……要不要到时候去看看呢?
“至少到时候西门吹雪跟叶孤城去紫禁城的时候没人会拦着,虽然也没人拦得住,不过……”陆小凤看着手里的缎带,又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倒霉的永远是我呢?”
“谁叫你是陆小凤呢……”花弄影双手一摊,“要努力把这烫手山芋交出去哦陆小凤,看在朋友一场,我会在精神上支持你的。”
陆小凤苦着脸,“你行动上也给点实际支持行不?”
清丽的面容笑靥如花,“不行。”
“哪,给你一条。”
“给我干嘛?”
“你到时候不去看西门吹雪跟叶孤城决战吗?”
“我当然要去看。”
“没有这个你怎么进去?”
“呵,”花弄影嗤笑,“我要想进去谁拦得住我?”
“……”这句话虽然说得没错,但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去她却偏要自己潜进去……
“我现在就去把这烫手山芋送出去,”陆小凤利落地翻下床,“欧阳情就拜托你们了。”
“嗯,对了,陆小凤。”
走到门口的陆小凤奇怪地回头,“怎么了?”
花弄影随手抛了一个香囊过去。
陆小凤接住,看清楚之后脸上露出一丝古怪之色。
“那里面装的是可以解那些乱七八糟的迷药媚药的解毒香,本来是打算给你药丸的,不过要是像今天那种场景估计你有药也没用,把那个香囊带好,千万不要随便弄丢了,更不要随随便便就拿去讨好哪个美人,我是绝对不会给你准备第二份的!”
陆小凤笑了笑,“谢了,花弄影。”
“我走了。”
“你在看什么,阿雪?”之前西门吹雪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
走到他身边,花弄影轻声问道。
“今天是九月十四了。”西门吹雪道。
“时间过得很快呢。”花弄影伸出手轻轻地环住西门吹雪的腰,把脸靠在了他的背上,“阿雪,等你完成了决战,我们一起回花家好不好?我有点想念爹爹他们了。”
西门吹雪唇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好。”
“对了,在那之前还要先去趟百花楼,也不知道七哥哥最近怎么样了,有没有来京城,我都好几天没收到七哥哥的消息了,虽然我是挺想念他的,不过现在京城挺乱的,七哥哥还是留在百花楼比较好啊……”
絮絮叨叨地说着花满楼怎么样怎么样的花弄影,并没有发现,刚才还心情不错的西门吹雪,脸色慢慢地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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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五日,夜。
月明如水。
大殿顶上铺满了黄金般的琉璃瓦,在月下看来,就像是一片黄金世界。
陆小凤将长索系上飞檐,转过头,忽然怔住了!
这上面本来应该只有五个人,可是他一眼看过去,就已看见十三四个,每个人身上都有条变色的缎带,其中还不包括他所知道的那五个人,老实和尚还在殿脊另一边。
他并没有看清这些人的脸,高耸的殿脊后,已有个人窜过来,脸色苍白,面带冷笑,正是大内四高手中的丁四爷丁敖。
陆小凤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丁敖冷笑道,“我正想问你。”
陆小凤道,“问我?”
丁敖道,“我们交给你几条缎带?”
陆小凤道,“六条。”
丁敖道,“现在来的人却已有二十一个,他们这些缎带是从哪里来的?”
陆小凤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也正想问你。”
殿脊上又有两个人走过来。殷羡走在前面,后面的是“*剑客”魏子云。
殷羡冲过来,沉声道,“你们问来问去,问出了什么没有?”
陆小凤苦笑着摇摇头。
魏子云道,“这种事本来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问得出来的,现在也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
殷羡道,“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魏子云道,“加强戒备,以防有变。”他沉吟着,又道,“你传话下去,把这地方的守卫暗卡全都增加一倍,不许任何人随意走动。”
殷羡道,“是。”
魏子云道,“老四去调集人手,必要时我们不妨将乾清门侍卫和里面轮休的人也调出来,从现在起,无论谁都只许走出去,不许进来。”
丁敖道,“是。”
他们显然已经练成了一种特别的身法,上下大殿,身子一翻,就没入飞檐后。
魏子云这才抬起头,对陆小凤笑了笑,道,“我们四面去看看如何?”
陆小凤道,“好极了。”
这地方并不是一眼就能看得完的,看来也不似是间屋顶,却有点像是片广场,中间有屋脊隆起,又像是片山坡。
这边的人一共有十三个,大多数都是单独一个人站在那里,静候决战开始,绝不跟别的人交谈。
他们身上都没有带兵刃,帽子都压得很低,有的脸上仿佛戴着极精巧的人皮面具,显然都不愿被人认出他们的本来面目。
魏子云道,“我已将禁城的四门全都封锁,从现在起,绝不会再有人进来。”
陆小凤道,“叶孤城呢?”
魏子云道,“白云城主早已到了。”
陆小凤道,“他人在哪里?”
魏子云道,“他们约定在子时交手,我已将他安排在隆宗门外户部朝房里歇下,不过,看来他好像……”
陆小凤道,“好像怎样?”
魏子云叹道,“他的脸色很不好,有人说他重伤未愈,好像并不是谣传。”
陆小凤微微一愣,花弄影不是说叶孤城根本没有中毒吗?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要做戏给谁看?
魏子云忽又笑了笑,道,“那几位朋友好像都在等你过去,你只管请便。”
陆小凤点了点头,几步到了司空摘星面前,“司空摘星,你知道花弄影在哪里吗?”他刚才看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花弄影的踪迹,难道她还没来?
“你说花弄影?”司空摘星笑了,指着他的身后道,“不就在那么?”
什么?
陆小凤回头,就看见花弄影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顿时吓了一跳,“花弄影,你什么时候来的?干嘛一声不吭地站在我后面?差点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你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花弄影毫不在意道,向司空摘星招了招手,“哟,司空摘星,好久不见了哦,听说你最近刚一见面就把陆小凤给偷了?”
“好久不见了,花弄影。”司空摘星同样招招手,满脸狡黠,“你说错了哦,我只是偷了陆小凤的缎带,可没偷了陆小凤哦。不要随便冤枉我啊……偷王之王也是有原则的。”
“啊?”花弄影先是有些茫然,然后明白过来,之后便是大笑。
“喂喂!”陆小凤黑着脸,当着我的面埋汰我,你们俩要不要这么嚣张?
殷羡忽然从飞檐下出现,道,“白云城主来了。”
月光下果然出现一道身着白衣的挺拔身影,身形飘飘,宛如御风,轻功之高,竟不在司空摘星之下。
司空摘星又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叶孤城也有这么高的轻功。”
陆小凤眼睛里却带着种奇怪的表情,过了很久,才吐出口气,带着笑道,“轻功若不高,又怎能使得出那一着‘天外飞仙’?”
花弄影眼神微微一凝,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定定地看着刚刚出现的叶孤城。
不对,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