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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世有幸/七英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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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与自己在同一层,看完《穿书之恶魔宠妃》穿了进来,那他肯定知道谢永儿是穿的,一上来就会与她相认——他俩是天然同盟,没有不相认的道理。

    即使他在谢永儿那一层,只看过《东风夜放花千树》,谢永儿连吉他都弹上了,他看一眼也就明白了。《东风夜放花千树》里,谢永儿与他无冤无仇,既然一起穿了,也没有不相认的道理。

    可他们直到现在聊起天来,还是一副拿腔拿调文绉绉的样子,而且谢永儿还在把他当原主忽悠着。

    所以他确实是原主。

    刚才这段对话与《穿书之恶魔宠妃》里记载的完全一致,也证明了他俩的思想都没有脱离既定轨迹。

    换言之,庾晚音对“四个穿越者放下仇恨搓麻将”这一光明未来怀抱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现在只剩一个疑点:既然夏侯泊是原主,为何会特意上门勾搭庾晚音?

    仅仅是因为自己成了暴君宠妃吗?

    还是谢永儿为了斩断自己与他的潜在感情线,在他面前说了坏话,反而弄巧成拙,使他注意到了自己?

    庾晚音思前想后,一时间忘了控制气息,陡然间听到草丛中传来了脚步声。

    她一下子屏住呼吸,冷汗扎出了皮肤。

    踏草声越来越近,有人举着忽明忽灭的火折子,走入了庾晚音的视野。她通过草叶缝隙朝上看去,依稀看见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是胥尧。

    胥尧仍旧易着容,打扮成端王护卫的样子。庾晚音正在祈祷他绕过自己,就见他停下脚步,垂下目光,视线明确无误地与自己对上了。

    庾晚音死死憋着气,心脏快要在胸膛炸开。

    小屋里传出夏侯泊淡淡的询问声:“何事?”

    胥尧顿了顿,熄灭了火折子:“殿下,远处似乎有宫人在朝这边走来。”

    夏侯泊叹了口气,与谢永儿依依作别。

    等到所有人都撤走,连谢永儿的脚步声都消失之后,庾晚音终于猛然喘气,死死攥住了衣襟。

    胥尧明明发现了自己,却竟然欺瞒了端王!离间计大成功!

    庾晚音还在努力回忆原文,想知道谢永儿会如何混入魏贵妃的殿里偷舍利子,结果隔天就听丫鬟小眉义愤填膺道:“听说谢嫔她们几个去了魏贵妃处做客,一直在讲小姐的坏话!”

    庾晚音:“……”

    敢情是靠黑我。

    一边黑我一边偷舍利,真有你的,谢永儿。

    到了下午,情势急转直下。魏贵妃大张旗鼓带了一队侍卫在后宫搞巡查,将上午招待过的几个妃嫔挨个儿搜查了一遍,闹得鸡飞狗跳,连太后都被惊动了。

    太后让魏贵妃解释原由,魏贵妃只说丢了首饰,疑心有人偷窃。但她转头又拉着太后说了一阵子悄悄话——显然是舍利子丢了。

    太后也猜到事关重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继续闹腾。

    于是无数太监挨了鞭子,无数宫女挨了耳光。

    庾晚音没去看热闹,躲在偏殿里嗑瓜子。没想到丫鬟突然进来汇报,说在她的后院里逮了个小贼。

    庾晚音走进后院一看,一个陌生的小太监被堵在墙角,低着头瑟瑟发抖,怎么问都不肯说自己为何偷摸进来。

    庾晚音已经习惯了有点什么事先往谢永儿身上猜,脑子一转,大致猜到了套路。

    她瞥了一眼那小太监脚边,有一块泥土略有松动。

    庾晚音笑了笑,和颜悦色地放了小太监,又遣退了旁人。等人都走了,她自己去刨那块土,刨出了一颗不规整的珠子。

    把赃物藏到我这儿,万一被发现了还能祸水东引,真有你的,谢永儿。

    晚些时候,魏贵妃越闹越大,终于闹到了庾晚音家门口。

    魏贵妃对庾晚音搬出了最大的阵仗,一队人去院中掘地三尺,一队人去内室翻箱倒柜,剩下还有一队人按着庾晚音准备搜身。

    魏贵妃冷笑道:“陛下现在太后处回话,今日可没人保你了,小贱人!”

    夏侯澹:“想不到吧,爷早退了。”

    魏贵妃:“?”

    魏贵妃被拖走了。

    深夜,庾晚音将一个食盒交给丫鬟:“去送给谢嫔,说是本宫做的夜宵,请她品尝。”

    谢永儿打开食盒,是一只光秃秃的白馒头。

    她捏碎馒头,摸到了一颗舍利子。

    翌日早朝,某端王党代表当庭弹劾魏太傅,控告他贪污受贿、阻拦御状,人证物证俱在。魏太傅进了大理寺,魏贵妃进了冷宫。

    庾晚音去藏书阁上班,半路遇到了一群妃嫔,谢永儿走在其间。

    夏侯澹这些年来,对所有妃嫔不是不理不睬,就是就地掩埋,大家都默默忍受惯了。陡然间冒出个庾晚音,硬生生反衬出了她们的悲惨,任谁也无法心理平衡。

    此时打了照面,资格最老的淑妃便开了腔:“哈,魏贵妃倒了,有人该春风得意咯。只是不知这好日子能得几时……”

    庾晚音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以防夏侯澹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拖人。

    夏侯澹不在。

    那淑妃愈发冷嘲热讽:“庾妃妹妹这是在盼着谁呢?还真以为——”

    “姐姐,慎言。”

    开口的居然是谢永儿。

    那妃子被她不咸不淡地劝了一句,自觉没趣,恨恨地瞪了庾晚音一眼,带着小团体扬长而去。

    谢永儿落在最后面,回头与庾晚音对视了一眼。

    庾晚音笑得分外慈祥。

    谢永儿目光躲闪,好半天才下定决心,做了个口型:“多谢。”

    这一日的盘丝洞工作小结,庾晚音与夏侯澹就听墙角事件进行了深入分析,首先达成共识:端王还是原主。

    “那就好办了,”夏侯澹道,“这家伙没看过剧本,我们可以充分利用这个优势。”

    庾晚音:“还有,胥尧会对我放水,显然已经对端王起了异心。他在原文里是端王重用的谋士,能挖到这边来干活的话,一个顶十个。”

    夏侯澹:“那还是得彻底离间他俩。”

    庾晚音:“现在刚好魏太傅入狱,胥尧肯定会借机调查老父之案,说不定还会直接混进去盘问魏太傅。我们想栽赃给端王,就得早做准备,避免穿帮啊。不然你去大理寺威逼利诱一下魏太傅,提前串个供?”

    夏侯澹:“可行。其实我派去的人已经找到了胥阁老,不过他年老体弱,这些年在流放地备受欺凌,已经被折磨得疯疯傻傻,都不认人了。”

    “惨。”

    “太惨了。”

    庾晚音摇头叹息:“人不能白疯,一并栽给端王吧。就说胥阁老是接回来的路上被他下了毒,才搞成这样的?”

    夏侯澹:“妙啊。”

    恶人击掌。

    大理寺狱专门用来关押犯事的高官,越往里走越是守卫森严。最深处的监牢暗不透光,只有几只火把照明。

    魏太傅缩在墙角坐着,听见脚步声,朝外一看,先看见两只金线绣龙纹的朝靴。

    魏太傅愣了愣,一边连滚带爬跪好,一边熟练地进入忽悠暴君环节:“陛下,臣冤枉啊!臣效死输忠,一心只想为陛下解忧,怎料那些小人……”

    夏侯澹没等他说到第三句,直接快进:“你替朕最后办一件事,朕可保你家人无虞。”

    魏太傅一听,这是非要自己死了,慌忙把眼泪挤出来:“求陛下听听此中内情!当时那巡盐御史……”

    夏侯澹又快进掉了:“你可知是谁害你?”

    魏太傅:“……”

    魏太傅战战兢兢抬起头。皇帝的面容隐在黑暗中,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不知为何,他却笃定对方脸上,绝不是他所熟知的暴君的神情。

    夏侯澹:“害你之事,下令的是端王,收集证据的是胥尧。你可能不记得这个人了,他是胥阁老之子,改头换面当了端王的谋士,背后阴人很有一套。”

    魏太傅大惊:“他还活着?”

    夏侯澹凉凉一笑:“当初胥阁老出事,端王暗中救下胥尧,教他视你为毕生仇敌,筹谋数年,才将你扳倒。”

    魏太傅垂下头去,将牙槽咬出了血来。

    夏侯泊!

    他听见皇帝不带感情、近乎百无聊赖的声音:“好笑吧?朕那位好皇兄,当初借你之手除了胥家,如今又借胥家之手除了你。当真是一碗水端平,端得世间无两。”

    魏太傅眼前一黑。

    皇帝知道。

    皇帝竟然知道?!

    当年他加入太后党,奈何过于胆小,不堪大用,混了多年都没有出头。端王私下与他合计,劝他出面弹劾胥阁老,甚至帮他伪造了一堆天衣无缝的罪证。

    魏太傅的职业生涯里,只干过那一回富贵险中求的事。他成功了,在太后面前立了功,从此青云直上。

    这一切,皇帝就这样静静地看在眼里,犹如看戏吗?

    魏太傅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一时间万念俱灰,连辩白的勇气都失去了:“臣万死……臣自知再无活路,只有一问:陛下如何能得知此事?”

    这么多年,这暴君被他们当傻子哄着,难道一直是装疯卖傻?

    可他若什么都看清了,又怎会一直隐忍不发,任由他们将仅存的忠君之臣一个个除去?

    夏侯澹:“哦,本来只是瞎猜的,诓了你一下,这不就诓出来了。”

    魏太傅:“……”

    魏太傅:“?”

    夏侯澹转身渐行渐远:“胥尧若是托人来问,你便如实作答,就当为家人积福吧。”

    庾晚音这天照常在藏书阁坐班,忽然有宫人上楼来通传:“娘娘,楼下有个人未带手谕,说有事要禀告娘娘。又不肯告知姓名,只说娘娘见了他自然认得。”

    庾晚音下了几阶楼梯,垂目一看,一个陌生的清秀青年正抬头望着她。

    庾晚音:“……”

    兄弟,你哪位?

    青年朝她一礼:“庾妃娘娘。”

    庾晚音:“!”

    这个苦大仇深的声音——是胥尧!

    胥尧今天竟然没有易容,就这么顶着张罪臣之子的脸过来了?

    庾晚音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

    “上来吧。”庾晚音将人带到二楼,遣退了宫人,开门见山道,“出什么事了?”

    她没想到这人会来得如此之快。今天早些时候,她还在跟夏侯澹商量接回胥阁老的细节,自导自演的拦路群演也还没安排上。

    最关键的是,他们还没替胥尧准备好一条逃脱之路,让他能平平安安倒戈,健健康康跳槽。

    这哥们此时行色匆匆,连易容都没来得及,该不会是后有追兵吧?

    胥尧一开口,仿佛印证了她不祥的猜测:“我有急事想求见陛下,不知娘娘可否行个方便?”

    庾晚音:“本宫无权带人进宫,会被拦下的。要么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把陛下找来?藏书阁有守卫,没有手谕不得进入,你在这里很安全。”

    胥尧听她暗示追兵,诧异道:“娘娘也知道?”

    庾晚音:“如果是关于胥阁老的事,我也大略知晓。”

    胥尧感慨道:“娘娘真是深得圣心。我正在调查家父当年的冤案,却不料端王似乎早有防备,准备好了将我铲除。方才我回到自己卧房,喝下一口茶水,发觉味道有异,腹中灼痛,才知自己已中了毒……”

    庾晚音:“等一下!你中了毒?”

    她仔细打量胥尧,才发现他额上全是冷汗。

    庾晚音霍然站起:“先别说了,我去找太医。”

    胥尧一把拉住了她:“端王已经起了杀心,我便绝无活路。我偷了马车从后门逃出,暂时甩脱追兵,却又无法直接进宫,只得直奔此地。娘娘,胥尧死前只有一事相求。”

    庾晚音:“先冷静,你会没事的。”

    胥尧微微一晃,唇角渗出血来。

    庾晚音又要去喊人,胥尧死死拽着她,语速极快:“我为端王办事多年,他的种种计划我都知晓。陛下若能救回家父,胥尧定会报答此恩。”

    庾晚音连忙宽慰道:“放心吧,陛下一言九鼎,胥阁老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胥尧眼眶一红:“家父……家父一生都盼着陛下能当个好皇帝。他若是回来了,定会披肝沥胆,竭尽毕生所学辅佐陛下。”

    他仿佛生怕他们食言,急于证明老父有被救回的价值。

    庾晚音心头悲凉,没有告诉他胥阁老已然疯傻,温声道:“陛下非常看重胥阁老的才学。”

    胥尧点点头,突然咳出一口血来,提气道:“追兵很快便要到了,娘娘,我将端王的许多计划记在了一本书里……”

    楼下忽然传来宫人的尖叫声:“起火啦!”

    夏侯泊没有派人来追杀胥尧。

    夏侯泊直接让人点了一把火,要将胥尧、胥尧可能携带的秘密、胥尧投奔的藏书阁,烧得前尘尽去,四大皆空。

    庾晚音跑到窗边朝下一看,好家伙,这火烧得还真均匀,绕藏书阁一周,四面愣是没留出一个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