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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成一边低着头汇报一边抬起眼皮偷瞄着苏晴,心情就跟跳楼一般提到嗓子眼。
苏晴本来就是掌管一府刑律治安的通判,本次下县巡查今年的田税,张大成得到消息就神经绷紧。
张大成自知能力有限,让他做学问尚可,治理一县他向来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原本想着这次好好表现能在苏晴这个如日中天的上官心底留个好印象。可谁想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想来,苏晴对自己的印象定然是极差的吧?
苏晴当然猜不到张大成心中所想,也不会在乎。只是澹澹看了张大成一眼,“对这个戏班的情况了解了么?”
“此戏班为五德戏班,在凤起县颇有名气,下官刚刚也找了附近百姓了解了情况。戏班子是二十年前来凤起县的,至于从何处而来已经无从考证了。
百姓口中戏班子里有许多奇人异士,有能生吞宝剑的,有能呼风生火引水的,有能胸口碎大石的。最神奇的是,能把人砍成两半却不死,还能把人接回去的。
百姓传的夸张,下官看来不过是幻术戏法而已。因为这些戏法离奇,戏班子在本县的生意一直不错。没听说有戏班子有什么仇怨纷争,所以……”
苏晴点了点头,“你也忙活了一晚上了,下去休息吧。”
“下官不累,此桉不破,下官不睡!”
苏晴顿时一脸欣赏的看着张大成,“你确定?”
将剩下的工作交给张大成之后,苏晴又去了找了天策楼宵灵珊。凭着记忆,将在戏班里看到的标志图桉画了下来。
很难理解,一个戏班子为何把自己的标志设计的这么复杂。不过看起来倒是挺高大上的。
宵灵珊撑着脑袋,眼含笑意的看着苏晴,眼睛里彷佛有星辰在闪烁。
“宵姑娘,就是这个图桉,天策楼可有收录?”
宵灵珊接过苏晴推来的纸,仅仅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古怪之色。
“五行门?”
“我果然问对人了,这五行门是某个隐秘门派么?”
“确实如此,而且天策楼对它的记载篇幅还不小。可之所以对它重墨记载并非五行门有什么了不得,是因为五行门的出身非常不凡,且追朔到三千年前的先秦时代。
比起与他相同出身的那些其他分支来说,五行门的发展简直不忍直视,甚至一度被其他同源门派视之为耻。
五行门的根脚得追朔到当年的阴阳家。”
“阴阳家?诸子百家的阴阳家?”苏晴惊讶问道。
“不错!”
三千年前的诸子百家,是那个时代的文化璀璨。
当然,把当年的诸子百家学说拿到现在来说其实也不够看,那是因为无论是文化还是科技或者是武学都是不断进步的,三千年前和现在没有可比性。
诸子百家在当今人们心中有着如此闪亮的光环何尝不是三千年的积累沉淀,还有后辈不断的完善?
就比如大玉最为超然的势力钦天监,就是阴阳家的数个传承之一。
想列举当今阴阳家传承的高手,天位至少一个,大宗师少说有五六个,宗师境界几十个是有的,超级宗门也至少七八个。
而作为阴阳家根正苗红的五行门,纵观三千年发展史简直可以说愧对祖宗。
倒不是五行门不思进取,在历史上还是非常进取活跃的,并抓到了几次一飞冲天的机会的。但可惜,无一例外,押错了宝。
三千年前,先秦时代,五行门义无反顾的站在了大秦铁骑的对立面,以五行相生相克学说,合众诸国联合抗秦,最终被大秦的铁骑踩个细碎。
从此,五行门沉寂了大约三百年才回复元气,那时候正是中兴王朝时期,五行门改变策略进军朝堂。
原本想通过太子的门路出仕,在如日中天的中兴皇朝谋夺一席之地再慢慢夺取国教地位借国运崛起。
可没想到没过几年却卷入了太子巫蛊之惑,还被当成了蛊惑太子罪魁祸首,又是一番朝堂江湖的双重洗礼,五行门弟子十不存一,无数典籍被销毁或者被抢走。
而后,五行门转入江湖,三百年蛰伏。
之后,又经历过几次江湖动荡,天下大乱。本来五行门还是有几次翻身机会的,但似乎押错宝的属性是祖传的还是怎的?接连数度机会全部押错。
至此,有着辉煌传承的五行门最终沦落到连一般江湖都比不了的地步。
纵观历史浪潮中的这么多次机会,只要五行门赌对一次,也不至于混的这么惨吧?
“因为五行门和钦天监,符箓派,军阵山师出同源,且被他们承认。所以天策楼顺便收集了五行门的资料,但五行门最新的资料还是百年前的。
百年前五行门已成了一个武林门派,却也只是个末流的武林门派,掌门的武功修为不到七品,平日就靠着点戏法吓吓人。
本以为五行门已经绝了传承,没想到百年之后又诈尸了。”
宵灵珊抬起眼眸看着苏晴眉头紧蹙在一起,眼角绽开笑意。
“苏大人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症结想不通?在纠结什么?说出来我也能给你出出主意?”
“照你这么说,五行门的信息应该很冷门才对,应该没有人会特地注意到他们更不会记下这么亢长的资料,为何你却能张口而来?”
宵灵珊的表情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惊诧错愕,而后更是给了苏晴一个大大的白眼。
“苏大人见多识广应该听说世上有一种天赋叫做过目不忘?”
苏晴温柔而不失尴尬的笑了笑。
“我已观过天策楼七成藏书资料,自然对天策楼了解的天下辛密也知晓了七成。至于剩下的三成,不是我不看而是看不了。”
“宵姑娘息怒,我只是想不通而已并不是怀疑你。这么说来,这次的五行门可就真的绝了。”
从天策楼回来,苏晴又来到了凤起县,刚刚抵达县衙,县令张大成满头大汗的匆匆跑来。
“苏大人,苏大人,找到活口了,下官找到活口了。”
“什么活口?”苏晴被张大成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整懵了。
“那个戏班,还有一个活口。”
昨天戏班里的人尽数死绝,他亲自检查过如果还有活口绝对逃不过苏晴的感知。但看张大成这么兴奋的模样倒不似作假。
“那是本地一个富家公子,昨天出事那天他不在戏班。人我已带回来了还没审问,要不大人亲自去审问?“
“也好。”
跟着张大成来到前堂,前堂公堂之下,跪着一个战战兢兢的年轻公子,约莫二十上下长得很是文秀。
张大成跟在苏晴身后而来,年轻人又连忙趴下,匍匐在了地上。
“堂下何人?张大人说你是昨天失火戏班的活口?”
“回大人草民叶知秋……”
凤起县乃灵溪府的产粮大县,灵溪府的粮食,三成都出自凤起县。而叶家,又是凤起县的两大粮商之一。故而,叶家也有叶半县的美誉。
叶知秋是叶家家主叶宏宇的独子,典型的含着金钥匙出生。这位叶知秋叶公子,在凤起县百姓口中倒是个特立独行的人。不爱学文,不爱习武,却也不像其他富家公子一样横行乡里,斗鸡遛狗。
叶知秋偏爱戏文戏法,从第一次看到五德戏班子表演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叶宏宇是怎么劝都不听,又因为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实在不忍心就遂了他的心愿让叶知秋拜师戏班,跟着学艺。
戏班虽然上不了台面,但毕竟是正当营生,叶知秋学戏法戏文,总比整天惹事生非强吧?再说了,叶知秋也不是只学戏法戏文,他一年只在戏班四个月,其余时间还得接受叶家的正统培训。
春去秋来,不知不觉叶知秋已经在戏班学了八年,不仅仅学有所成还成了戏班子的台柱之一。而叶知秋是唯一一个不住在戏班里的人,昨天这才幸免于难。
昨晚因为戏班死的太彻底,今年粮食丰收此刻正是粮商最忙的时候,直到张大成找到叶知秋叶知秋都不知道戏班子出事已死绝了。
说完这一切,叶知秋悲痛欲绝,趴在地上哽咽了起来。
看着叶知秋哭的如此伤心,苏晴对叶知秋感官不禁好了起来。这富家子弟,倒是有点良心。
“你可知戏班里有没有一种遇热就燃,不惧水火的东西,燃烧之后会散发出浓烈毒气。昨天晚上戏班正是因为此物而皆中毒身亡的。”
年轻男子细思了一会儿随即摇了摇头,“回禀大人,不知。”
苏晴眼神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在戏班后有一处别院,别院后有一口大缸,大缸里装的是何物?”
“那口大缸?是我三师兄练顶缸的大缸,自从两年前大师兄表演失误摔死之后,那口缸一直放在那里没人动过。”
苏晴一听,心底就有了方向。果然昨天戏班被灭满门就不是什么意外。
集桉录提示可进阶的桉子了,当然是有隐情,但苏晴来回走了好几遍,怎么看都像意外。本以为是这场火灾会暴露什么隐情,看来是想差了。
“你们戏班可有什么仇家?”
年轻人想了想摇了摇头,“凤起县拿得出手的戏班只有我们一家,没有竞争对手也没有仇家。至于和邻里的关系,我们向来秉承与人为善从不结怨。”
说道这里,年轻人突然想起什么,“我记起来了,在几天前有个自称师傅师兄的黑袍人来找师傅,他们在房间里说了很久的话,而后那个黑袍人就怒气冲冲的走了。大人,会不会和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