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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州城是没有夜晚的。
熙熙攘攘的商贩、灯火通明的街市、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都宣告着雍州城的安宁繁华。
“倾月坊”的舞榭歌台,“妙膳斋”的琼浆玉液,“藏珍楼”里的古玩异宝,“济世堂”的袅袅药香;连带着一两声稚嫩可爱的嬉闹、三五句袅袅婷婷的娇呼、七八首正气清扬的新诗旧词,凑在一起绘制了一副欣欣向荣的早春夜色图。
此刻已经接近亥时,整个雍州都笼罩在黑暗的天幕下,空气中还残留着小雨过后的泥土味道。
虽然理科出身的萧子玄总是会煞风景的来一句:“无非是放线菌的味道罢了”。但他却也不能否认,这种清新着实令人愉悦。
跟着“馒头清茶”的小厮走上了阁楼三层,鼻中传来袅袅的饭香与幽幽的泥土清香,萧子玄初来乍到的惊恐不安总算得到几分舒缓。
馒头清茶,只看名字的确是说俗不俗,说雅不雅,但若你亲自走进来看一看,就会发现这里的格调着实不低。
拨弄琴弦的歌女丝毫不带媚俗的烟火气;传唱故事的说书人丝毫不带坑蒙拐骗的痞气。也无怪知州孙道元甫一到任,就留下了“风朗气清”的四字美誉。
走着走着,小厮停在了三楼拐角处的雅间门前。他弓着腰轻声地说道:“萧公子,里面就是七大人了,只要您准备好了银子,随时都可以进去。”
萧子玄一怔,拐角处的屋子,即便装饰得典雅,可总归不是风水宝地,这位七大人看来也很有性格。
他点了点头,不屑地说道:“本公子自然不会缺钱。”
小厮听了这话,赶忙赔罪地笑了笑,一副低头哈腰的模样,他笑眯眯地走上前,精瘦的脊背弓成了半圆形:“萧公子,小的给您开门!”
萧子玄听了这话,眼神猛地一滞,赶快怒喝道:“不必了!”
小厮吓得马上收回了手,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这位太岁爷,脸上谦卑的笑容变得僵硬:“萧、萧公子……”
萧子玄冷哼一声:“你滚吧,本公子自己走进去。”
小厮委屈得都要哭了出来,双腿哆哆嗦嗦的,差点又要跪下,他哀求着说道:“萧公子,小的有哪里做的又不合适了,您随便提,小的一定改正……”
萧子玄一对剑眉猛地挑起,一巴掌猛地拍在小厮的脸上:“老子叫你滚开,你听不懂人话?!”
小厮大惊失色,吓得瘫软在地,连滚带爬着就跑下了楼,竟是再也不敢回头张望一眼。
萧子玄看着小厮惊慌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岂能走进这扇门?
他对自己的身份一点都不了解,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去,若是暴露了身份,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他今天过来,无非是弄清楚“包打听”是否确有其人,如果有的话,又在哪间房里。至于正儿八经的拜访,至少也要等到他准备充分、买好面具长袍之后再来。
此行目的已经达成,他心满意足。按照巫雨曼的说法,只要他肯付钱,就能获取自己想要获取的信息。
巫雨曼闭口不谈的原因,萧子玄其实也大概能猜到。谁知道萧子玄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在明确情况以前,沉默才是最安全稳妥的选择。
他眼看时候已经不早了,初春的夜晚依旧很阴冷,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歇脚的地方,待到明天太阳升起,再思虑其他的烦心事。
事不宜迟,萧子玄三步并两步走出了酒楼,在附近寻了一处普通的客栈,简单洗漱一下便睡了过去。
毕竟刚刚穿越过来,再加上经历了这么多事,萧子玄早已深感疲惫,脑袋一沾枕头就陷入了沉睡,待到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巳时。
……
慵懒的阳光洒在萧子玄的脸上,他睡眼惺忪地张望一眼,这才发现自己昨夜太过劳累,居然连被子都没盖。
他苦笑一声,梦中自己已经走进了导师的实验室,摆弄起最感兴趣的透射电镜,可一觉醒来终究还得面对未知的现实。
别人穿越过来了,好歹还能知道原主人的身份,可自己呢?不仅没有什么一技之长,还附身在一个人见人厌的纨绔子弟身上。
萧子玄走到屋内的铜镜前,想要看看自己眉宇间究竟有多顽劣。
只见一个身材适中、冠容俊俏的少年出现在镜子里。剑眉星目、噙齿戴发,若不是一对嘴唇薄如蝉翼,苍白得没几分血色,还真算得上一等一的男子汉。
萧子玄大感惊讶,想不到这具身躯的原主人竟然如此俊俏,可比自己以前的卖相好看多了。他自嘲地笑了笑,或许这就是老天爷施舍给他的些许安慰吧……
他大致整理了一下衣物,毕竟是现代人士,相对来说少了很多繁文缛节,因此洗漱、刷牙加起来也没用一炷香的时间。
待到他付完钱走出客栈的时候,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雍州城的喧闹。
来来往往的车马眼看都要踩到路人的脸上,可技艺精湛的马夫一揪缰绳,居然还就硬生生地扯了回来。
萧子玄走到一处商贩面前,只见他卖的是女子戴的珠宝首饰。萧子玄试探性地问了问,最贵的也不过一两银子,着实物美价廉。
他看着繁忙的人群,心情逐渐变得愉快,至少这里的民风还算淳朴,能给萧子玄带来几分归属感。
可是好景不长,萧子玄刚打算寻个小摊买扇面具,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惊呼,凄凄惨惨、柔柔弱弱的,叫听到的人不免感到揪心。
萧子玄赶忙转过头,发现不远处的一个小摊居然已经聚集了一圈百姓。
只见一名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手里拖着一个娇俏的少女,眼看就要往远处走。男人的身旁围着几个嚎啕大哭的中、老年男女,正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看模样打扮,那几个百姓应当是沿街的商贩,而那名年轻男子估计是某家的大少爷。
此时年轻人拽着少女,任由少女的娇躯在沙石上摩擦,腰间隐约已经可以看到蹭破皮的地方。
萧子玄悄悄地走到近前,打算视情况再行动,毕竟他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哪还有本事照顾别人?
只听跪在地上的一个男人哭着大叫道:“柳少爷,求求您放过婉儿吧,有什么罪责您都可以找我啊!”
那锦衣华服的年轻人扭过头,青色长袍不皱不褶,俊俏白脸玉树临风,模样甚是不差。
只听他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契,摊开在男人的面前:“苏大富,你看看这是什么!
你有胆量跟本公子赌博,又把自己的女儿拿来当抵押,这个时候你居然敢翻脸不认人?!”
男人看到这张契约,顿时涕泪交加,一个劲地磕头,满地是血仍旧不肯停下:“柳少爷,小的是个贱人,小的当时鬼迷心窍了,求求你放过婉儿啊,您想要怎么整治我,都可以啊……”
柳少爷冷哼一声,色眯眯地掏了一把少女的胸脯,然后猛地一用力,竟是直接从少女的衣领处,将她的亵衣扯了出来!
围观的百姓大惊失色,此时少女单薄破碎的衣衫根本遮盖不住诱人的春光,大片大片地暴露在空气中,甚是凄惨。
苏大富看到这一幕,两眼一翻,口吐白沫,浑身竟然开始剧烈地抽搐,如同着了魔一般。
萧子玄也不禁摇了摇头,柳少爷的确仗势欺人,可谁叫苏大富利欲熏心,把自己的女儿当抵押拿出来赌博呢?
他虽然看着不忍,可自己手无寸铁,再加上对面的公子如此嚣张,说不定还是曾经“萧子玄”的好战友呢,他也不敢贸然冲上去英雄救美。
那姓柳的少爷满意地一笑,舔了舔嘴唇,竟是想到了什么妙计,把早已哭晕过去的少女放到了地上。只见他脱去了自己的上衣,叫四名侍卫扛起少女的四肢,掰开少女的大腿,看样子竟是要公然宣淫!
少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惊醒了过来,开始竭力地挣扎哀嚎,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可是柳少爷淫心已动,岂会随便饶过少女?
他一把扯碎少女的裙摆,白皙的双腿顿时暴露在所有围观人的眼皮子底下,除了一条几乎透明的亵裤和残破的上衣以外,少女浑身已找不到什么遮掩。
柳少爷残忍地一笑,正打算要提枪上马,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愤怒的娇喝,如同平地惊雷,叫全场人都开始哗然。
“柳世云,你给我停下!”
在场百姓尽皆大骇,什么人竟感违抗柳家二少爷的旨意?!
只见一个俊俏柔美的女子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入了人群的中心。
纵使萧子玄在电视上见过无数明星模特,可此时依然忍不住惊叹于此女的惊人美貌。
难以形容她是怎样的美丽,因为她的嘴、她的眼、她的鼻、她的耳,都不能算是绝佳,但是当它们搭配在一起的时候,就成了一副美轮美奂的水墨工笔图。
若是失了年少的调皮搞怪,这张脸就要被抹去五分神采;若是失了无暇的天真善良,这张脸的美只怕更是十不存一。
柳世云笑眯眯地转过了脸,轻轻摇了摇头,喃喃地说道:“艺璇啊,我的好妹妹,真想不到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