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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的是,一等歌姬不用逢迎讨巧、自降身价,而且老鸨也决定把秦丝月捧一捧,待炙手可热的时候,再让那些趋之若鹜的客人重金相求,她得以“洁身自好”一阵子,但也只是一阵子而已。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秦丝月抱着琴,倚栏而唱,低头看着寻欢作乐、醉生梦死的众人,有时简直不知身在何处、身是何人。
她侧头看廊柱上悬着的缠枝花铜镜,唇角泛起一丝苦笑,方才确认镜中浓妆艳抹的女子是自己。如今的妆容,由不得她做主,负责梳妆的丫鬟会依照花楼中时兴的装扮,将她妆成瑰姿艳逸的绝色佳人。
灵蛇髻、蝶翅眉、彩云钿、樱火唇……两抹桃色眼妆飞扫入鬓,眼角缀一颗幽幽红泪,更有那烟霞色薄纱裙映出玲珑的身姿,任她抱着琴遮挡、侧身缩进角落,也掩不住的冶丽风情。
秦丝月本就有倾城之貌,又兼爱恨蚀骨后的清冷倦怠,配上这般妖冶的妆容,有种异样的奇丽与吸引。不断有纨绔子弟询问楼中“红娘”,凝丝歌姬的身价是多少?玩乐时也不忘觑个空,绕到她抚琴的花台边,掷一把金珠银珠:“美人几时才肯开花,在下等着采摘。”
秦丝月心慌意乱,颤颤指尖险些拨断琴弦,自己是因燃着复仇之火,才拖着伤痕累累的魂魄,残喘而活,若是被拽入沉沦的冰窟,心伤抹荼毒,怨魂残魄再无归路。不行,这陷阱丛丛、欲(火)烈烈的青楼不能再待下去了,须赶紧逃离。
那传闻中的沧浪皇子,当真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绳索么?可是、倘若真的攥住那根陌生的绳索,今后的路又该怎么走……
喧哗声传来,伴着笙乐鼓点的换音,是有贵客到了。秦丝月低头悄看,是城主引着一华服男子,被歌姬舞姬们簇拥着,到最华丽的玫瑰厅入座。
华服男子摇着象牙折扇,面容看不真切,但墨发上绾着嵌宝蛟龙赤金冠,已足够让众人亮眼,除了那位异国皇子,还会是谁。
歌舞姬们很快便开始献艺,清歌妙舞、摇曳生姿,想改变命运的,频频向沧浪皇子飞着眼风,那位早早就酝酿着跳飞仙舞的女子,更是舞得如痴如醉。最后,闭着秀眸、婀娜着腰肢,媚意盈盈地靠在了沧浪皇子身上。
秦丝月转过身,黯然地抱琴下楼,在一处无人的阶角,颓丧坐下。这些……她根本做不了,复仇的第一步她都迈不出去,她甚至连假笑都不会,唇畔的那弯苦涩,宛若被刀刻般,根本抹不去。
“你在这做什么,怎不寻乐去?”温柔的声音响起,一块白绢帕送了过来,轻轻为她拭泪,而绢帕下面,是一只清白如玉、骨节分明的手。
她疑惑地侧头,清俊温文的男子,简直若画中人。可是,她如今哪还有那“爱美之心”,反勾起心底回忆千万缕,曾经的独孤昶,虽不似这般温柔,却温暖炙热,点燃她心底烟花簇簇。秦丝月低下头,唇畔的苦笑更深了些:“何乐可言。”
“这可不行,众人皆醉我独醒是很糟糕的事。”清俊男子在她身旁坐下,修长的手指拨弄琴弦,流淌出一支舒缓小调。
秦丝月的心绪竟缓和了些许,默然看着他指间的银戒,宛若一颗闪烁的星辰。
“凝丝姑娘,柳姨(老鸨)问你去不去玫瑰厅抚琴,沧浪皇子的赏赐很高哦。”一个丫鬟跑了过来。
“去吗?”男子的指尖按住琴弦,轻声问道。
“我……”
“是不是觉得,陪我更有意思些?”男子温和一笑,秦丝月与丫鬟皆以为他会再说什么,他却站起身,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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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什么运气,竟被沧浪皇子给看中了!”花曼仙一头雾水地过来给秦丝月“践行”,将临时打点的包袱递给她,低声在她耳边道:“我虽受人所托照应你,可被异国皇子看中,我岂敢拒绝,一切随缘随命吧。”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我连沧浪皇子的面都没见过。”秦丝月已被送出寻欢楼的大门,门边停着一辆黄帷朱轮的华丽马车。
“没见过吗,本王对你倒是印象深刻。”锦缎车帷被拨开,露出清俊温文的脸庞,男子微笑着,目光温柔地衔着秦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