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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玄疑惑道:“要找什么机缘?”
他觉得叶纯阳的天材地宝,记忆身份,已经是最好的机缘,可以说,达到第八境水到渠成。
官服女童肯定道:“刘先生前几日就跟小神嘱咐,要小神带你一走武秋河畔。”
前几天,今天不是才刚认识的吗?
叶清玄越想越后怕,刘桃之这是未卜先知,故意给自己下套呢!
官服女童一看叶清玄的荒乱,解释道:“刘先生就知道你会发现惊讶……刘先生本就修为高深,未卜先知对她而言并非难事。”
官服女童也没有想明白,前几日,刘先生专门来到武秋河畔登门拜访,无事不登三宝殿,就说照顾名为叶清玄的晚辈,也没说明缘由。
刘先生来到四季城有段时间,除了早晨为学童讲述儒学道理,其余时间,飘忽不定。
她偶然会去醉花楼酌酒,若被人搭讪,理都不理,甚至一掌拍飞,旁人都说她不喜男色。
今天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刘先生竟然对这个外乡道长主动套近乎,就因为长得秀气?
啧啧,老牛吃嫩草。
“刘先生到底什么用意?非要照顾我这个晚辈?”叶清玄一针见血。
官服女童感叹道:“刘先生自有安排,不过刘先生喜欢结善缘,或许这就是她的用意。”
叶清玄也没办法,故作高深的前辈,可能都是这种德行。
灿黄下的世界,水天一色,杨柳依依。
叶清玄和官服女童行走河畔,两人恍然发现,竟有位少女拿着鹅软石,打着水漂,一二三下,沉入水中。
叶清玄指着那名少女,问道:“难不成就是刘先生说的机缘?”
官服女童答非所问,“那是秦家的秦千鹤,一个木匠家的女孩。”
秦家木匠的名誉响彻四季城,做工精细,就连机关这种玩意都毫不含糊。
“秦千鹤,春雨街的孩子王,却经常找道长算卦,说是算份什么机缘,这孩子估计也不想在四季城待着,想闯荡江湖。”
官服女童啧啧笑道:“说来奇怪,别人算卦,好歹上签下签的,再不济也有个下下签,谁知道她每次抽签都是空签,还偏不信邪,几百次都是如此反复。”
这种情况道长们也感觉邪门,生怕女孩被什么孤魂野鬼附身,会导致自家生意,拿着各种法宝一探究竟,事实证明,还真是个人。
难道她秦千鹤倒了八辈子血霉?
事还没完。
每次抽到空签都愤愤不平,就跑来武秋河打水漂,惹得官服女童心烦,就像有人在自家屋顶蹦迪。
叶清玄若有所思,“几百次都一样,要么是有人在暗中作祟,要么就是天生气运。”
叶清玄直接排除第一个猜想,谁无聊戏弄一个平凡的女孩?
叶纯阳的记忆中,只有身负“天命”的修道美玉,才会出现这种令人费解的情况,或许百签不中,或许是上茅厕总没厕纸。
“天命”是千年难等的绝世气运,得到者凡是炼化这种气运,得道成仙,畅通无阻。
就连修炼登峰造极的林霜雪和叶纯阳,都没有那么好的命,眼前的亲千鹤竟然就是。
“不如我来算她一卦。”叶清玄突然发话。
叶清玄虽然境界不高,但算卦的手段可是继承某位老神仙的。
官服女童眼神一撇,“就你?”
“虽说我境界不高,但我算卦的能耐相当了的。”叶清玄信誓旦旦。
官服女童无奈摇头,对着秦千鹤大喊,“死丫头,还玩呢?快过来!”
是谁叫我?
秦千鹤听闻转头,一位道长,一个女童。
完了!水神!
秦千鹤大惊失色,撒腿就跑,生怕又被水神训斥,可还没跑出多少米,官服女童的一个瞬身,来到她的正前。
“你跑什么?”官服女童冷笑道:“本神我给你找道长帮你算卦,跑得再快,你能解开身为的秘密吗?”
秦千鹤思路一转,看向身后走来的道长,问道:“不会吧?道长你这签准吗?又是空签的话!我可不给你钱!”
叶清玄不以为意,取出泛黄泛绿的竹筒,其中插数十根竹签,上头还刻了几个小字。
“准不准,要看你的手气如何。”
叶清玄耐人寻味地说道:“如果真是空签,不仅不会收你钱,甚至免费给你推算未来。”
叶清玄说罢,然后抖动竹筒。
“真的假的?”
秦千鹤迫不及待,伸手一抓,揪起,一看竟还是空签!
“不会吧?!怎么总是这样?!”
秦千鹤虽说见怪不怪,但总将那点期待放在这数十根竹签中,结果却一次比一次失望。
她又深叹一口气……其实还好,总归不用收钱。
“就说嘛!”官服女童无语道:“就你个凡尘境的小道长,能有什么名堂?”
叶清玄突然将灵气聚集在双指之间,一颗白皙如雪的棋子,浮现而出。
这是道化神通的白棋,相比黑棋的爆炸,白棋功效千奇百怪。
叶清玄选择提升一定时间的修为,用来推算未来。
什么?
官服女童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灵气,从本来的水洼成为汪洋!这不是他这个境界应有的储备!
“你隐藏了修为?!”官服女童难以置信,你个修为高深的道家天君,扮猪吃老虎?一想刚才怎么冒犯叶清玄,欲哭无泪,心里拔凉,已经开始想如何道歉了。
叶清玄神情冰冷,灵气盘旋,一副仙人气象,可他没敢回应,心虚无比。
突然惊叹一声,质问对方,量谁都顶不住。
叶清玄回过神来,握紧白棋,对不知所措的秦千鹤说道:“伸手。”
秦千鹤赶忙伸手。
叶清玄另一只手将中指食指抵在一起,按在她右手脉搏。
下个瞬间,神识仿佛穿越千山万水,那是一种坠入深渊的落差感。
叶清玄奋力睁眼,海面之上,持剑蓝裙少女,挥舞手中浴火之剑,几道剑气就将猛攻的敌人斩了去四肢,持剑少女笑容满面,聆听极其优美的惨叫,任谁都削铁如泥。
那是秦千鹤?
叶清玄弥留之际,恍然发现秦千鹤的身后,站着一位身背竹制剑匣,头戴斗笠的青裙少女。
还有一位手拿羽扇的白衣少年,头戴道冠,道冠犹如桃花绽开。
“能够推算信物的具体位置吗?”青裙少女说道。
白衣少年两指轻撵,然后摇头,“没有线索。”
青裙少女只好将目光投给杀伐的秦千鹤,感叹道:“小师妹的剑术,真是日益精进。”
下个瞬间。
叶清玄猛的眨眼,神识回归,大汗淋漓。
叶清玄倒是确定秦千鹤的未来,注定不平凡,竟是这种画面。
背匣女子和白衫男子,隐约有一些印象,可就无法想起两人身份。
叶清玄一抹冷汗,“我再为你推算一次。”
秦千鹤急忙回了一声“嗯”,再次将右手递出去,但叶清玄这一次见到更为疑惑的情景。
……
满天暴雪。
群山环绕。
咻!
一道剑光刺破天际。
叶清玄却环顾四周不见秦千鹤的身影,抬头而望,发现山顶竟然屹立一位身穿白裙女子,白裙之上烙印金黄莲花,披头散发,却窥见不到一抹面貌。
身后那束粗如山峰的金黄宏光冲天,白裙女子就站在光束正前方向,领略九大神洲的大好河山。
身后悬停九柄飞剑,两处腰间各是一柄剑鞘,一白,一黑,犹如黑白双煞。
她将右手抵在黑色剑鞘之上的剑柄处,好似准备随时出剑御敌。
那是秦千鹤?
……
剑仙。
就该身处高处胜寒的境界。
叶清玄怔怔出神,遥望雪峰之巅的剑修女子,五味杂陈,应该说很羡慕这个剑修,这种剑修就像是他心中想成为的模样。
叶清玄再次返回现世,两眼一黑,猛然吐出鲜血,彻底昏死。
“前辈!”
官服女童赶忙接住倒下的叶清玄,开始灌输灵气,保全叶清玄的性命。
秦千鹤却不知所错,蒙圈在原地。
此时此刻。
不远处的石拱桥,刘桃之夹着两指一根柳叶,观望发生的戏剧。
她专门折返回来看叶清玄的动向,前几日的推算都成为现实,机缘是给他撞见了,可这结局未免太凄惨。
“推算演化,本就是逆天而行,小道长寿元再多,也受不起这种折腾呀!”刘桃之无奈笑道,然后讲柳叶撕成碎片,碎片随着秋风飘向叶清玄,给他恢复灵气。
刘桃之转身离开,除了观察叶清玄,还要去春雨街找位前辈。
春雨街,车水马龙,小巷有辆马车之上,麻绳牵动一匹马。
那位乘着小舟的老船夫,竟然变卖小舟,换了一辆马车?甚至端着水碗,神情自若。
刘桃之闲庭信步来到马夫的面前,嗤笑道:“前辈真是闲情逸致,又是船夫,又是马夫,明天不是云船船长?”
“不像晚辈只能在学堂充当什么教书先生,不过前辈的光荣事迹,小女子可是有所耳闻。”
刘桃之没事喜欢八卦调戏,可知是一位前辈给自家学生磕头,忍俊不禁了呀。
“你来找死?还是找打?”马夫将水碗放下,眼神暗藏杀意。
“今日相逢乡路长,故人何处友书堂,平生不做千年事,老去惟馀一字方。”
刘桃之嫣然一笑,“残阳洲,乃至九大神洲都不是前辈可以干预的。”
“如果在四季城对小女子大打出手,小女子这柳腰翘臀的,可受不了前辈几分捶打。”
“就不怕别人怪罪下来?要是给过客看到,那前辈的名誉谁来保障?”
刘桃之甚至坐在马车边上,继续哼笑,“就算你真想杀我刘桃之,那就杀,就一具躯壳,让小女子爽一下也好嘛!”
刘桃之看模样好似书生,但论真刀真枪对决,她还真怕过谁。
马夫冷哼一声,“忸怩作态,哪有教书先生该有的姿态?你学生墨桐什么德行不知道?何况,你刘桃之不也那小辈叶清玄厮混?”
“先是女子,再是先生,何况我教出怎样的学生,也跟前辈没关系吧?”刘桃之笑吟吟,“前辈来到四季城是为何事?真想跟晚辈论道不成?”
马夫无话可说,遥想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少女,尊师重道,面对长辈向来敬仰有三,如今这幅没大没小的性情,到底是继承她那个废物老师的真传。
“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做?”马夫突然问道:“就为老师和先生的承诺?”
刘桃之从马车边上跳下,神情不悦,“前辈问我?我知道什么?”
“你…不说也罢。”马夫抿了抿嘴唇,“说实话,你之前做的任何事情,都跟我毫不相关,也懒得搭理。但,若你一旦踏足九洲之外,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刘桃之自信而笑,双手环胸,“我都已经站在面前跟你说话了,知难而退来得及吗?”
马夫深叹一口气,“你真是无药可救,因为不值得的承诺,就选择跟我们作对,你刘桃之就不能像正常的女孩吗?”
你应该像个女孩被爱情麻痹,而不是做什么先生,修什么炼,因为这样,也就不会招惹到那么多的势力。
如果这一切都随心意,那我们只会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刘桃之一愣,没有回答,走出小巷,回头笑道:“前辈,能在九洲外见到我刘桃之,就不要手下留情,杀之而后快,要是不敢,你就不是个男人!”
都是玩笑话,也都是真话。
离开春雨街的小巷,刘桃之撞见官服女童背着不省人事的叶清玄,往着学堂方向走去。
“小龟!”刘桃之招手说道:“叶清玄这是怎么回事?”
官服女童应了声“刘先生”,将来龙去脉精简告诉刘桃之,后者笑着连连点头。
刘桃之嘿咻一声,将叶清玄扛起,告别女童,游走在落日余晖,跟着沿路的街坊邻居打招呼,当他们问起背上的清秀少年,她只是回答,“一个要好的朋友。”
学堂的如意门外,墨桐等候多时,见到先生和老弟便赶忙跑去,将叶清玄背起。
“先生,这是?”
刘桃之揉了揉肩膀,“没有你先生的修为,还敢逆天行事,这下反噬要了他半条性命。”
“叶老弟也真是的。”墨桐感叹道:“那学生先行一步。”
墨桐背着叶清玄送入先生的房间,返回途中发现先生坐在门槛上,两腿展开,神情忧愁。
“先生,今朝还是欢声笑语出的门,傍晚回来怎么就愁眉苦脸的?”墨桐坐在先生的身边,轻声问道。
“他乡遇故知,拔剑心茫然。”刘桃之讪讪一笑,“我跟他亦敌亦友,还好没在四季城打起来。”
墨桐很早听先生说过,以前年轻气盛,跟不少势力结过孽缘,这些年做人可低调了,都沦落在四季城教书育人。
“没事就好,先生,我现在剑术难以精进,这该当如何?”
刘桃之深深看了眼学生,歪了歪脑袋,“剑术可能达到瓶颈,可能剑意还不够得意。”
“你这百年来漫游九洲,杀了多少人?救过多少人?”
墨桐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杀了多少人,学生不知道,但起码救了个人。”
刘桃之往墨桐的脑袋轻轻一敲,“你救叶清玄,我能不知道吗?”
刘桃之随即拍了拍衣角,一翻白眼,“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能指导什么?不如早点歇息睡觉,你还练个屁的剑啊?”
久违听到先生亲切的问候,墨桐傻笑两声,“练剑还不是为了先生吗?”
墨桐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可他诞生的初衷都出于那个人的执念,那个人又将责任推给了刘桃之。
刘桃之脸庞微红,“我有喜欢的人了。”
墨桐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捶打胸口,“先生,你不会真看上叶老弟了吧?”
“你懂个屁。”
刘桃之忽然一望门前的那颗老枫树,挺立百年。
转瞬即逝的光芒,染红一片枫叶,缓缓飘落,宛如思念。
“我爱的人们其实都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