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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宁被人轻轻推醒。她揉着眼睛, 肩膀掉下一件衣服。
她有点迷茫地抓起来看了看,又抬头。
司机师傅冲后面喊,“喂, 后面那两个, 终点站都到了, 还不下车?”
下了车才发现室外温度降的厉害。逢宁把外套还给江问,“你怎么不喊醒我。”
他只穿了一件短袖, 冻得有些打颤。
逢宁站在旁边, 等着他穿衣服,用手机查路线, “终点站离你家半个小时, 离我家一个半小时, 现在才八点,那我到家差不多十点。”
坐上返程的车,江问随意一瞥,发现逢宁在定闹钟。他问, “你干嘛。”
逢宁嘀咕:“定个闹钟, 怕你又故意坐过站, 害我浪费两块钱。”
“......”
他差点跳起来, “什么叫又?谁故意坐过站了。”
逢宁理所当然:“你啊,不然我们现在怎么会在终点站?”
“你自己睡过了还怪我?”江问极力克制,小脸一青, “而且我也没坐过公交车,我又不知道。”
“好吧好吧。”逢宁也不跟他争了。
江少爷的那点浪漫小心机被不解风情的逢某人给破坏了个一干二净。他扭头,盯着右边的车窗, 半天没理她。
逢宁早就习惯江问这娇纵的小性子,不说两句好话是不会好的。她嘴里低声下气地哄, “是小的错了,少爷别生气,小的我开玩笑的,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吧。”
夜里有风,车窗降了一点,风透过缝隙吹进来。
“喂。”逢宁用肩膀撞了撞他。
就这一下,江问差点被她撞倒下,他忙拉住扶手,凶她:“你发什么神经!”
“你这么大火气作甚。”
逢宁两只手交叉搭在前面的椅背上,慵懒地把头枕在上面,笑眯眯地看着他:“谢谢你啊。”
广播里传来声音:各位乘客,欢迎乘坐425路公共汽车。请坐好扶稳,前面站是兴西路,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
“哦...不用谢。”
“还有,歌很好听哦。”
他哽了两秒,表情变得略微有点尴尬,“你没睡着?”
“把耳机拿出来。”逢宁看了看表,“还有五分钟到站,我也给你分享一首我最喜欢的歌。”
她把他的手机打开,搜索歌曲。
当前奏的钢琴声响起来的时候,逢宁问,“知道这首歌是什么吗?”
江问摇头。
...
我找不到很好的原因
去阻挡这一切的亲密
...
“这首歌是《恶作剧之吻》的主题曲。”
让歌在后台播放。逢宁把手机摁灭,放到一边,开心地跟他描述:“我每次重温《恶作剧之吻》,都是在夏天。所以我只要一听到这首歌,脑子里就会不自觉联想到夏天,外头的天气炎热,我就抱着一个大西瓜,吹着空调,把窗帘一拉,光线不是特别亮,窝在床上看剧。是不是很美好?”
...
我怀疑这奇遇只是个恶作剧
我想我已慢慢喜欢你
我任性投入你给的恶作剧
...
江问恍然:“江直树,袁湘琴?”
逢宁惊奇地笑:“是啊,你看过?”
她侧身靠在窗沿,江问视线移回前方,“我没看过,我姐姐会看。”
“里面有句很少女心的台词,我记到现在。”逢宁捧着心口,“我是如此爱你,因而心甘情愿。”
江问嘲笑着她,“什么乱七八糟的。”
“现在想一想,你和江直树还有点像,都姓江,都是从小到大一帆风顺的高冷学霸。别人表白的时候,你们都是直接绕过去。”
说着,逢宁调皮地伸出手,“江同学,你好,认识一下,我是高二九班的逢宁。”
他没有表情:“无聊。”
逢宁切了一声。
在她收回之前,江问毫无预兆地握住她的手。
后排的人看着前面两个高中生的小互动,在心里感叹,青春真美好啊。
真美好。
江问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指腹碰到她手腕上的皮肤。两个人心跳如擂鼓。
跟逢宁对上视线,他说:“我叫江问。”
公交车到站了,逢宁挥手跟他说再见。车门自动关闭,425路公交车尽职尽责地继续开往下一站,留下一窜尾气。
天空已经完全变成了墨蓝色,江问手插在裤袋里,站在暖黄的路灯旁边。车很快消失在远方的夜色里。
耳机里的歌又重新开始循环。
-我想我会开始想念你,
-可是我刚刚才遇见了你。
和你分开的那一秒,我会开始想念你。
*
时间就像翻书,翻过春雨,翻过夏雷,翻过枫叶,翻过雪落。又是一年过去,齐兰中途回家住了几次,可是总没有多大的起色,十月份又住回医院。
逢宁平时一周会抽两天去做兼职,等江问放假了,就和他在家一起学习。剩下的时间都在病床前陪着老妈。
星期六是江问的生日,赵濒临和郗高原几个从早上八点给他打电话。
江问被他们闹醒,有点起床气,头发乱糟糟的,在床尾坐了一会。打开微信,凌晨一点逢宁给他发了一句生日快乐。
他让她今天中午出来吃饭,结果她到现在也没回。
江问烦躁地丢开手机,拉开衣柜,开始选今天的衣服。刚把睡衣脱了,手机震响,他立刻拿起来看。
赵濒临:【快点的啊,大家伙都在等你】
有点失望,加点烦,他回了一个哦过去。
今天来给江问过生的有一大批人,这个带着那个,好几个他根本不认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濒临求了他哥,借来一辆限量款超跑开。他们不敢太嚣张,准备去郊区的水库搞BBQ。
接近十点,郗高原去店里拿昨天定制的蛋糕。
江问坐在副驾驶,碰到口袋里的手机,习惯性掏出来,看一会,又放回去。
赵濒临斜眼,“等谁电话呢。”
“什么。”
“问你等谁电话呢?”
他心不在焉地回答:“没谁。”
赵濒临一脸看穿的奸笑,“你就说这一会,你都看了几次手机了?”
“我无聊不行吗。”江问刚说完,手机又响了一声,低下眼看,是腾讯新闻。他靠着椅背没动,周身气压又低了一层。
“裴淑柔前两天还问我呢,说怎么最近总是不见你的人。”赵濒临摆弄了一下后视镜,“我没跟她说你和逢宁在一起。”
“时间真的好快啊,转眼咱们都上高三了。”赵濒临忽然有点感慨,“今天你生日逢宁来不来啊?算起来我也好久没见着她了。”
江问没吭声,有点烦闷地抬眼看向外边。
静了一会,赵濒临还想说什么,一转头,看见他接起个电话,推开门下车去。
“喂,江问!你在哪啊。”电话那头是她略有点雀跃的声音。
江问气着呢,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就发起少爷脾气:“今天我生日知道吗。”
“你没看手机?”逢宁声音听上去有点喘,“我不是说了生日快乐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问火消了点,小声地说:“你才没看手机,我的消息都没回。”他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头,“你在哪,我去找你。”
“你那边有朋友吗?”
江问犹豫了一下,对上赵濒临八卦的眼神,他说,“没有,就我一个人。”
“哦,好啊,你来吧,正好我把礼物亲自交给你,热乎乎的,嘿嘿。”
他听出点不对劲:“你在跑步?”
“不跟你说了,我发个地址,你快点儿过来啊。”
郗高原哼着歌,提着蛋糕拉开车门,坐上车。他咦了一声,“江问呢,他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他突然说有点事儿,让我们先去。”赵濒临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长出的小胡茬,“我估计是去找逢宁了吧。”
*
江问没想到逢宁说的地方是马拉松的终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会接近十一点,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到达。旁边有几个人晕倒在现场,被救护车拉走。
一个接一个的人越过终点。他有点焦急,在混乱的人群中搜寻逢宁,打她电话也打不通。正准备重拨第四遍,肩膀被人重重一拍。
江问转过头去,她带着遮阳帽,深深喘着气。
“你这是?”江问用手上下指她。
“看不出来吗?”逢宁扬了扬下巴,骄傲地说:“逢女侠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江问佯怒,讥讽道:“我以为逢女侠要跑个冠军给我当礼物呢。”
她一边笑一边喘,“大哥,人家都是一些职业跑马的,我就是一个高中小女生诶!你想太多了吧。”
江问被她的快乐感染了,摊出手,“你说要亲自送我的生日礼物呢?”
“给你了啊。”
“什么?”
逢宁贱贱一笑,灌了一大口水,抹了一把嘴角:“马拉松精神!人生永不言弃,坚持就是胜利。今天我亲自跑给你看了,怎么样,还感动吗?”
江问:“不怎么感动。”
逢宁把喝空的矿泉水瓶丢到垃圾桶,手绕到背后,撕下号码牌,“诺,给你的。”
江问接过来,愣住。
方方正正的一片纱,上面印着四个数字,1114。
——他的生日。
逢宁在工作人员那儿签了个字,拿回自己的包。从包里找出一块薄毯披在身上,用毛巾擦了擦汗,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怎么样,这个礼物够有诚意吧,我花了三个多小时跑完的。”
看着近在迟尺的人,江问呼吸一沉,“谢谢。”
“大恩不言谢嘛,好了,走吧。”
逢宁的话戛然而止,垂下眼,目光落在被江问牵着的手上。
拉她的人明显底气不足,力度很轻,好像只要她轻轻一挣,他就会松手。
即使看不见,逢宁都能想象江问现在的模样。明明紧张地不行,脸上还是冰霜一样的神情。
逢宁在心底暗笑,手指动了一下,江问手臂一僵。她反握住江问,紧紧地,他脚步也随之停住。
“怎么了?”她声音带着点调侃的笑意。
“你...”
逢宁做出嘴唇鼻子皱一块的表情,“我什么啊。”
江问发怔了一会,把手指又扣紧了点,“我们...”
“嘘嘘嘘。”
这么久的时间,日日相对。虽然谁都没说出口,但是暧昧的情愫早就萦绕着彼此。
他们纯情地像个中学生,手牵着手,慢慢地走在拥挤的人潮里。
“现在去哪?”江问看着前方,不敢看逢宁。
“回我家,如何?”
“哦,随便你。”
公交车来了,逢宁把手抽回来。
江问手心一空,有点无措,又有点恼,“干嘛。”
“什么干嘛。”逢宁从口袋里把硬币掏出来,“我要拿钱啊。”
投完币,逢宁主动握住江问的手,拉着他往后走。
还是在后面的位置坐下,两只交握的手过于亲近,垂在中间。逢宁的手很小,江问合拢五指,就能轻轻松松把她的手包住。
公交车启动,他们沉默着,肩膀时不时碰到一起。
“江问,你是不是很紧张啊,你手心都汗湿了诶。”她笑吟吟侧头。
他嘴硬:“这是你流的汗。”
*
逢宁又把江问带进了厨房。
不过他已经是这里的熟客,穿上罩衣,已经没有丝毫的抗拒。
“你要干嘛?”
“给你做蛋糕啊!”逢宁从冰箱里拿出面粉、鸡蛋、牛奶,“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手动蛋清打发器。”
她做事的样子很认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江问目不转睛在旁边看着,一颗心就像在水里泡软了。
途中郗高原打来电话,“头牌,你人呢,大家伙都等着你呢。”
江问站在院里打电话,无动于衷:“我今天去不了了,你们玩吧,玩完算我账上。”
大黄狗认识他,开心地围着脚底下转悠。
那边郗高原也有点不高兴了,提高了声音:“什么鬼,他妈的你今天生日,你不来,把我们一堆人晾在这?你干啥去了你。”嚷嚷了一会,忽然安静下来,怀疑问:“你TM不会是和逢宁在一起吧?”
赵濒临比他摸的清状况,抢过电话,直接说,“你和逢宁在哪?我来接你们。”
“滚。”江问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你们去玩吧,别烦我。”
“.....”
*
逢宁弯腰,聚精会神地正在用奶油挤图案,看了他一眼,“怎么,有事?”
“没事。”江问语气散漫,把手机静音了。
他走近几步,发现她已经把蛋糕的图案画的差不多。江问表情瞬变。
一只熟悉的Q版醉酒小孔雀,尾巴开屏,小尖尖的脑袋顶着一个皇冠,靠着一个大酒瓶。
逢宁将奶油袋放到一边,“好了,大功告成!”
江问盯着她亲手做出来的蛋糕,有点走神。
逢宁去水龙头底下冲手,“怎么了?”
“你还记得。”
她瞅他一眼,笑着,“记得啊,我刚认识你的时候,给你写的道歉条嘛。”
逢宁蹲下身,把细蜡烛找出来,插在蛋糕上,用打火机点燃。
江问说,“自从认识你,我生活被你搞的一团乱。”
大黄狗从门缝里进来,懒洋洋地趴下。逢宁起身,跟他面对面站着。
她背着手,微微仰起头,“好了,小王子,不要抱怨了,把你尊贵的眼睛闭一下。”
江问心底一颤,乖乖地闭上眼。
似乎因为紧张,连呼吸的起伏都有点不正常。
结果半天没动静,他睁眼,逢宁眼睛里满是揶揄。她好笑,“干嘛,以为我要亲你啊?”
江问被说中心事,喉头动了动。他默了几秒,压低嗓音:“你要我闭眼干什么。”
“那个啊。”逢宁用下巴示意蛋糕,“许愿,吹蜡烛。”
逢宁站在旁边,看着他吹灭蜡烛,好奇道:“你刚刚许什么愿望了,这么虔诚?”
江问还是一脸虔诚的小模样 :“说出来不灵验了。”
她怂恿:“告诉我没关系的。”
“我想要...”他含糊着,蚊子似的声音。
逢宁没听清,“要什么?大点声。”
江问一双眼珠子飘来飘去,定在别处。
终于下定决心似的,他俯身,贴着她的嘴唇稍稍吻了一下。
一触即离。
逢宁没躲,唇角甚至翘起来一点。
一瞬间,心脏跳的有点受不住。他不太自然地说:“那个,要你对我再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