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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树上不时传来乌鸦的啼笑声。花清雨蹬着腿,啃着手里的瓜子,一脸惬意地赏月色。坟坑里的混乐缩着身子,眼睛紧闭,像是深陷在自己的世界里,这种情况大概就是尸毒发作了。
小鬼就是小鬼,一点做鬼的经验也没有,到底怎么存活下来的?花清雨这几天追着躺尸鬼在落崖、桃林来回奔波,对于他的尸毒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最大原因是花清雨中了一两次之后,头都疼了。
尸毒,是躺尸鬼那样的恶鬼用来吞噬其他东西的一种阵眼。他们一旦陷入幻境出不来,躺尸鬼就能进入幻境一口吞掉那位手贱者。想到这里,花清雨又从左手上拿起几颗瓜子悠闲地啃了起来。
那小丫头是拉不出来了,没办法,与其干坐着,还不如找点乐子打发时间。
大半夜过去一半,花清雨打了哈欠,她拍了拍腿站起来。“我赶时间,所以就先走......”
混乐睁开一双大眼睛,完好无损地从坟坑里看向花清雨,茫然不知所措,“姐姐,你要走了?不带上我吗?”
花清雨咽了咽口水,“你就这么醒了?”
“嗯。”
躺尸鬼什么时候这么废物了,连个小丫头都搞不定,还怎么在鬼域混。花清雨摇头叹气,“小丫头,上来吧,我们去找那罪魁祸首。你这腿怎么了?”
混乐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麻了。”
“噗嗤”,花清雨笑得笑纹都露了出来,“来吧,我背你。”
晚上的桃林浸在暮色当中,粉嫩的颜色显得有些暗淡,飘过来飘过去,都不易察觉。现在的一切跟当年都是反过来的,坐在姐姐背上的人不再是花清雨了,旁边唠叨的是清风,不是妹妹了。
花清雨一直忙着替她们跟天讨要一点公道,所有时光用在报复渣男,闲下来的时间不多,她不怎么回忆过去,因为她实在是讨厌摸不着的感觉,但是今夜,她有点怀念了。
***
桃林城有一年,桃花开得比哪次都好看,那年是花清雨出生的一年。她是在春天来到世界的,一个很美丽的季节。
小时候的许多事,讲真的话,花清雨是真的记不得了。谁会记得住那些天天闯祸挨骂的日子,反正花清雨不会。
她记得的,是她大些的时候,可能是她十四五岁那年吧。姐姐终于回了娘家,带着花清雨和妹妹来这一片桃林玩。
“大姐,你看桃花开得多好”,花清雨挽着花清霞的胳膊说,“桃花开得好,心情都美丽了。”
“二姐,你拐什么弯啊?直接告诉大姐说,‘大姐,你别生气了,姐夫就一混蛋’,不就好了吗?”,花清云口无遮拦。她性情率真,最会惹祸,但永远都是三姐妹的开心果。
“清云,你当着我的面说你姐夫是混蛋,你不觉得有一丝不适宜吗?”,花清霞笑着说。
花清云吐了个舌头,“大姐,难不成你怕他?”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花清雨汗颜。
“反正我谁都不怕!”
俩姐妹最会互相伤害,花清雨故意拉长尾音,“谁大半夜怕打雷,哭得比猪叫还难听?还尿床?”
“姐!”花清云踢了花清雨一脚,她脚下没有留情,花清雨疼得双眼冒烟,满脸悲催。“清云,你的脚是钻做的吗?”
“还走得动吗?”,花清霞蹲下身子帮花清雨看脚,脚踝那里红肿了一大块。“清云,你这脚还真被打磨过啊?”
花清云撇嘴,“我背还不行么。”
“你个小兔崽子,我才不要你背呢”,花清雨嫌弃地撇头,“大姐,嘿嘿。”
那时的花清雨就喜欢赖在姐姐的背上,她觉得很安心,什么都不怕了。她们两个妹妹明明是带大姐出来散心,花清雨也说不准怎么成花清霞照顾两个妹妹了。
“大姐,我要吃烤羊腿。”
花清雨挑眉,“你不是最心疼小动物的吗?还吃烤羊腿?”
“大姐,我要吃你做的糕点!喝花茶,吃清蒸大闸蟹、腊鱼豆腐、大馄饨、炒蛋西红柿。”
“你啊”,花清霞听懂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眼里带着宠溺地摇头。花清雨直翻白眼,“大姐,姐夫来接你吗?”
“他”,花清霞摇了摇头,“不来了,这次吵得比较凶。”
“所以就一混蛋嘛”,花清云在她们身边转来转去,“反正有我们,管他干嘛。”
“花清云,你是越来越欠揍了”,远处走来一个人,正是花清霞的小情郎。
花清霞先是惊喜一笑,随后不由得瞳孔一缩,“阿坤,你什么意思?”
朗坤做了个手势,身后的小弟连忙上前,各个抓着棍子,一脸猥琐。“花清霞,你不是看出来了吗?何必多问。”
他们这一对夫妻从始至终都不和睦,因为朗坤从一开始就想要个孩子,偏偏花清霞体弱多病,不能生儿育女。随着日月积累,他们之间的矛盾越发解不开,这不,朗坤带着一群小弟来打人了。
棍子四面八方而来,花清霞伸手护住两个妹妹。“朗坤,你给我住手!你我好歹夫妻一场。”
“夫妻?我们这也算夫妻?给我狠狠地打!”
“你混蛋”,花清云暴跳如雷,指着朗坤痛骂,“我姐对你多好,你是神经病,还是脑子进水了?”
“给我打她!”
“你打我啊,打不着,你打不着”,花清云撒腿就跑,小弟们举着棍子追她。
“花清霞,你别怨我”,朗坤神情冷漠,“给我打。”
惨叫声连连不断,一抹腥甜涌上喉咙,花清雨咳了几声,拖着身体站起来。“朗坤,你别给脸不要脸!”
“唔,你——”花清雨一拳打中他的左脸,一脚踩在他的肚子上。“都给我住手!不许打,住手,住手!”
她喊了半天,没有一个人停手,直到花清雨的脚压得朗坤喘不过气来,“听、听她的。”
“噗”,花清云险些跌倒在地,累得睁不开眼睛,花清雨跑过去扶住她,两行泪下,声音哽在喉咙。
“姐,我就说吧,我谁也不怕”,花清云费劲地扬起一抹笑容。“我是大英雄,大英雄谁也不怕。”
花清雨阵阵点头,“除了打雷谁也不怕。”
“臭二”,花清云叫得心脏疼,一屁股坐到地上,“嘶,下手真重。”
“你跟大姐待着,我去城里拿药。”朗坤早已带着人跑了,桃林里只剩下她们三个,花清雨总算呼了口气。她看向睡过去的花清霞,没放松多久眉头又皱了起来。她们姐妹当中,只有花清雨的体质比较好,花清霞体弱多病,花清云年纪幼小。
这也是为什么家里有很多药,补营养,强壮身体,治病救人的一柜子瓶盖。花清雨回城后每一样都拿了几个,再一路跑回桃林。
林间有一名美丽的妇女坐在花清霞的旁边,花清雨不由得警惕,“你干什么?”
白净抬起一双含情目,仰望花清雨,“你心真大,把两个将死之人独留在这里。”
“什么将死之人?我带药了”,花清雨“砰”地一声跪下去,手忙脚乱地打开药瓶。
“没有用了,一个被打残,一个有身孕惊吓过度,你倒还好,身子骨行。”白净叹气,“你大姐让我跟你说什么黑乌鸦,灰乌鸦,和尚保佑。”
有身孕,花清雨觉得可笑,眼泪夺眶而出,静静地滴落在绿草上。“还说什么了吗?”
白净苦笑,“你们的小英雄说想去巫南看一看,看她姐姐住在什么样的地方。”
这一天下了大雨,桃林在一片朦胧之中,时隐时现。花清雨坐在桃树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姐姐,瞧着妹妹。
“给,孟婆汤”,白净走了又折返,递了一碗汤给花清雨。喝了孟婆汤的人,要么投胎,要么化鬼。花清雨有些惊讶,“您是鬼?”
“是啊,我当初喝下孟婆汤,以为自己成了恶鬼会忍心杀了惟英,到头来,我还是没下得去手。”
“惟英?”
“一个负心汉,不提也罢。你没事了,我就先走了。”白净拍了拍衣摆,站了起来。
花清雨连忙说:“您是谁?”
“姓白的一名隐士高人罢了,小姑娘,好好活着,别当个鼠狼之辈,东躲西藏。”
那天之后,花清雨拖着俩姐妹一路走到巫南,巫南的周围是一片沙漠。沙子滚烫,滚到木橇上,给花清雨一种错觉,就好像上面的人,体温还是烫的,她们只是在睡觉而已。
来到巫南时,花清雨满手是血包,恶心得令人心悸。她在大街上拉着两个死人,巫南城民见了,不免嚼舌根,评头论足。花清雨充耳不闻,那天,她血洗了朗府一家,双手染满鲜血,血包破掉,流出的血都分不清哪滴是谁的。
那天,她带花清云看了黄昏,看了这个禁锢花清霞十几年的地方。尽管俩尸体风吹雨晒的,花清雨也没忍心把她们葬在巫南,而是拉着她们回了桃林。
小时候,花清霞远嫁巫南,有空才万里奔波来探望俩妹妹。她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父母不知所踪,对花清雨而言,她的姐姐妹妹是她世上最亲的人。有她们在,她一点也不羡慕那些有爹有娘的孩子。现在,她又成被遗落的那一个了。
她们的坟墓,是花清雨亲手挖的,就在桃林。许多人或许不知道,桃林这处美丽的地方,有不少墓碑。
忽然,天边下了小雨,打湿了墓碑上面的桃花。花清雨抬头望天,雨水顺着她的脸颊爬下去。
以前,花清雨最喜欢雨天,雨滴落在桃花上的滴答滴答声仿若天籁之音,雨过后,大自然苏醒,但是就在这么一个下雨天,花清雨成了孤零零的一只孤魂野鬼。黑乌鸦,小和尚,都不在她的身边了。
从那之后,花清雨天天撑着一把黑伞,去哪不一定带着钱,但是一定会带着伞。这把伞陪着她去了许多地方,她去了白溪城找惟英一家人,去过落崖,去了巫南。花清雨走遍天涯,杀尽天下负心汉,而今,在她的黑名单最显眼的地方,写着无情鬼三个字。无情鬼,她找了半年,再次回到了九渊。
“客官,来点什么?”
“水”,花清雨回答,不理会小二欲言又止的表情。
“好嘞,水来了,客官,还要点什么?”
“不用了,你去忙吧。”
小二吃了两次瘪,去其它桌碰运气了。花清雨端着水杯,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上的黑伞。
九渊的人实在无聊,花清雨不懂段微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她说她在等一个唱曲的,但是既然她等的人不来,她为什么还是那么倔强,不肯放手?
“你、你干什么?”
“姑娘,卖花呢?来,跟我来,花我全买了。”
“不要,我不要卖给你。”
“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在花清雨的桌子前面有两个人起了争执,其中一个还是一位拿着花篮的小姑娘。花清雨放下水杯,一个闪身来到他们的旁边,“她都不吃,你想怎么样?”
“你凑什么闲事,我买个花还碍着你了?”
“放手。”
大汉愣住,“我没抓着她啊。”
花清雨回头,对着沐月吩咐:“松手。”
“哦、哦”,沐月乖乖地放开拉住花清雨衣袖的手,“姐姐。”
“滚”,花清雨踢了大汉一脚。
“你”,大汉疼得冒眼泪,揉了揉膝盖,放声诅咒她,“我咒你明天头上掉鸟屎!”
花清雨翻了他一白眼,嘴上不屑地说着“无聊”。她转身往回走,刚走几步就发现身后跟了一个人。花清雨坐到椅子上,微微挑眉,态度恶劣,愣是头也没回地问:“跟着我干什么?”
跟上来的是一个小姑娘,她拘谨地在花清雨的对面坐下,声音还有些后怕,“姐姐,谢谢你。”
“你声音怎么了?”花清雨终于抬头看了沐月一眼。
沐月长得还算水灵,脸红的时候一双眼珠子瞟来瞟去,不敢直视花清雨。“不小心吃了辣椒,我有点过敏,所以声音有点哑。”
“水在你面前,要我帮你倒吗?”
说话的时候,花清雨带了明显的讽刺,紧张得沐月撒了一桌子水,她手忙脚乱地花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才倒了一杯,“不、不用。”
内心想笑,但是花清雨的嘴边肉实在太累了,她不假思索地闭上美眸,不去理会胆小如鼠的沐月。
奇了怪了,母老虎都有人敢骑,怕她花清雨做什么。
“沐月?”饭馆门口来了一个人,他四处张望,神色有些慌张,手里拿着花篮,跟沐月如出一辙。一看到她们这一桌,眼前不由得一亮,“沐月。”
沐阳走过来的时候,他的妹妹笑着向她他招手,“哥。”
沐阳从花清雨看到沐月,眼里有藏不住的惊艳。“你、你的花卖完了吗?”
似乎是问到了伤疤上,小姑娘的头低得很低,花清雨竖起耳朵才听到了一句“没有”。
“......我也没有,看来明天得饿肚子了。”沐阳沉默了一下,才说道。
“不会的,我明天起早一点,肯定可以卖完的!”
沐阳摇了摇头,“好了,回家吧。”
“哥,我能请姐姐来我们家做客吗?”沐月突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问。
“可、可以啊,如果不嫌弃的话。”
得到肯定,沐月很开心,看向花清雨的眼眸里眨着光。
“姐姐,你来我们家吧。”
他们兄妹二人住的地方是花清雨在九渊见过最简陋的屋子。大门松动,窗户不合窗口,屋顶漏水。花清雨每走一步,闪身一步,躲过从屋顶上掉下的水珠。虽然没见着鸟屎,但是成落汤鸡也好不到哪里去。
“姐姐,你别见怪。”沐月不好意思地挠头。
沐月以前在一个很好的学院就读,但是她天生是个惹祸精,不仅在学院闯了祸,还搞得哥哥丢了工作,俩人只能靠卖花维持生活。
“没什么好见怪的。”
家里来了客人,沐阳十分勤快地往小厨房钻。花清雨观察了几下屋顶,抬步往屋外走。
沐月追上她,“姐姐?”
“怎么?你晚上睡觉想喝雨水啊?”花清雨游刃有余地爬上屋顶,掀了几块瓦片,对沐月喊道:“去拿点泥过来。”
“泥?哦,好。”
沐阳回来的时候,俩人浑身是泥,在屋里打扫。他疑惑地问:“你们这是?”
“姐姐帮我们修了屋顶!哥,厉害吧?”
“修屋顶?这......谢谢你”,沐阳看着花清雨,感激地说。“留下吃一碗粥吧。”
米粥里放了很多东西,红红绿绿,又咸又辣。花清雨咳了几声,就不吃了。她已经有段时间不吃阳间的东西了。
沐月捧着碗,一直观察着花清雨这边,“姐姐,要不我给你买点水果吧。”
“声音哑就少说话”,花清雨训斥。
第二天,花清雨没有离开九渊继续去找无情鬼,而是陪沐月一起卖花。沐月这个小姑娘,给花清雨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姐姐,我觉得现在的日子真的挺好,不像上学的那段时间,因为是穷孩子而被孤立,只是哥哥很幸苦,今天我们一定要把花卖完!”
花卖到天黑,她们才往回走,沐月挽着花清雨的胳膊,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进了屋,沐月才放开她的手臂,指着屋内的一片狼藉。“哥?”
沐阳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听到动静后,他一脸疲惫。“回来了啊。”
“哥,这是怎么了?”
沐阳闭眼,“还能怎么了?你惹的人又过来砸屋子了,沐月,我们真的没钱了,你下次......多忍,不要惹别人生气了。”
他们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因为养不起两个孩子,他们被父母抛弃,独自生活。沐阳是哥哥,带着妹妹东奔西跑,来到九渊。沐月是惹祸精,她最崇拜自己的哥哥了,也努力地想听话。
“好的,哥。”
花清雨拍了拍沐月的肩膀,“先收拾吧。”
在九渊待了几天,花清雨就离开了。她没有跟段微打招呼,自己怕见到她气得路都走不稳。
忽然,花清雨耳朵一动,微微皱眉。
“姑娘!”沐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追在花清雨的后面。
“怎么了?”
沐阳背着一个行囊走到花清雨的旁边,他说沐月去了学院。
“我们刚好顺路,一起吧。”
花清雨挑眉,没多说什么,表情或许有一点冷冰,反倒沐阳一脸笑意,“桃花快开了吧?要不去桃林城,那里桃花开得最好。”
他们没有去桃林,而是去了落崖城。花清雨去哪里,沐阳就跟到哪里,她说了几次,浪费了几次口舌,就不再说了。沐阳爱去哪里去哪里,花清雨管不着,也不想管。
一天晚上,花清雨逛了一圈落崖城回到客栈,满脸黑线。她明明打听到了无情鬼在落崖城的消息,奈何她找了几天,一点踪影也没见着。
回客栈回得很晚,沐阳坐在她房间的门口睡着了。花清雨心累地踢了踢他,“让一让。”
“啊?”,沐阳一哆嗦,“回来了?我给你送粥,你尝尝。”
米粥虽然不再那么鲜艳,但是花清雨还是忍不住皱眉,“你很喜欢米粥?”
沐阳摇头,“没有,只是糯米、辣椒、土豆便宜。你拿进去吃吧,我守在外面。”
客栈换了一家又一家,沐阳总是替花清雨把门,每日送餐。他的心思,不难猜。
可惜,儿女情长什么的,在花清雨的眼里如给自己两肋插刀,要死不死。她想做的,是杀光所有渣男。
落崖城没有,花清雨去了落崖城外的几个村子,挨个打听,偶然间,她碰到了一个不到她腰长的小迷糊。她坐在村外哇哇大哭,鼻子流着鼻涕,小脸蛋红肿。
花清雨撑着伞过去,蹲下身子看着她。“有什么好哭的?你哭得好难听。”
“有、有吗?”,混乐打了个嗝,气喘吁吁地说,“姐姐,你好漂亮。”
“那是,小丫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要我带你进去吗?”,花清雨笑着想拉起混乐。混乐不肯,“姐姐,齐叔叔杀了齐姐姐,我怕,我不想进去。”
“哦?”,花清雨站回两条腿上,瞅了眼村子。
这个村子里有不少恶鬼,男鬼发脾气痛打妻女,花清雨路过的地方,没有什么女鬼敢跟着她骂“这群渣男”,她们活着懦弱无能的生活。花清雨一路走到这个齐熊村长的家门口,难得一见地敲了门。
“姑娘,我们去这里做什么啊?”,沐阳停在她身旁问。
“杀人。”
“杀......”,沐阳捂住嘴巴,“姑娘,你——”
房门打开,是一名妇人开的门。她额间布满汗水,眼神恍惚。“你、你们想干什么?”
“不想死的出去。”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花清雨重复了一遍:“想死吗?”
妇人反应过来,慌乱地推门而出,不知道跑到那个角落里去消化了。屋内的最里边有一名青年站在房门口,双眼迷离。
“齐熊?”
齐熊愣愣地转头,大惊道:“你们是什么鬼?来我家做什么?”
花清雨双臂抱在胸前,漫不经心地勾唇,“你觉得呢?”
“买毒虫?我们不卖,请你们出去。”
她没有回答,而是越过齐熊朝屋里一看,“齐熊,这是齐鮆吧,你杀的?”
“是我又怎么样,请你们出去!噗,你!”鲜血四溅,花清雨漫不经心地松开齐熊的内脏,那颗鲜艳的心脏扑通一声掉在地上。她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污渍,笑道:“居然没认出我。”
“姑、姑娘,我帮你”,沐阳拿着一张纸巾过来。
花清雨转过身去,“我说过,不想死的人出去。”
沐阳抖了抖,“什么?”
“想死的人留下”,花清雨左手穿过沐阳的胸口,挖出一颗心脏,眼皮都不带跳一下。“我以为,你活着会更痛苦,看来我错了,你还是死了痛苦。”
“为、为什么?”,沐阳满嘴是血,一脸的不相信。花清雨淡淡地看着他,始终没有回答。
“呵”,沐阳悲凉地笑,闭起眼睛开始回想些什么,“她至少死得不痛苦。”
这一天,花清雨挖了全村男鬼的心脏,唯独用沐阳的死尸献祭鬼灯。在绿光下,混乐走过血珀,来到花清雨的身边。她问:“姐姐,你为什么只烧了那些心脏,没有烧了齐叔叔他们的尸体啊?”
“因为有的鬼,没有心脏也能活,只是会痛苦一些罢了。”
“这样子的吗?姐姐,你接下来要去哪里,能带上我吗?”
花清雨蹲下去,看着混乐,“小丫头,等你长大了我再带你去逛逛这个世界,在这之前,你安心长大,好吗?”
混乐有些失望,“那好吧。”
花清雨笑着站起来,转身走了。走了十米,她回过头去,见混乐看着自己。“几年后再见。”
说罢,花清雨真的走了。
这个小村没有她要找的恶鬼,因此她不多做逗留。不料,村外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花艳鬼,我跟你说个事情。”她的身后站了一名面熟的妇人,她神色慌张,说话不停喘气。花清雨转身微微点头,“什么事?”
“村里有个孩子,她是杜老板的私生子,杜老板觉得有损颜面一直不肯接她回家,你能帮我们劝劝杜老板吗?”
村子里就一个孩子,花清雨看在那个小姑娘的份上没有拒绝,“杜老板在哪里?”
“他、他在鬼都,是鬼都首领的得力干将。”
鬼都这个大城市,花清雨常去,谁叫那里渣男多,负心汗也多,比如妇人口中的杜老板。
不过,杜老板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花清雨一时间看不出杜老板的渣父特征。
趁夜色朦胧,花清雨厚着脸皮向杜老板要了一间屋子在府上歇息。
杜府的祖先是一位农夫,整天耕田种地,对药材极为了解。后来,杜府发展成为鬼都数一数二的医药世家,掌管城里不少的医药铺子。
“我们杜老板啊,特别能干,连鬼都首领都在他那里买药。我呸,是前任首领,这几天鬼都发生了大事,首领都换了。”领路的杜颖自己给自己一巴掌,生怕有人听见似的四处张望。
“......等一下,杜老板?”
杜颖点头,“是啊,杜老板。哦,你问这个啊,我是杜老板领回家的,不是亲生女儿。”
“杜老板没有孩子吗?”
“有啊,不过据说都英年早逝了。”杜颖放低声音,“这杜府啊,经常闹鬼,你晚上记得锁门。”
花清雨忍不住笑出声,她自己就是鬼,其他恶鬼有什么好怕的?“他没有一位私生子吗?”
“这个”,杜颖压低声音,“别提了,那位私生子还从未在杜府露过面,听闻,被杜老板打死了。咦,天都要黑了,不讲这些了,瘆得慌。”
花清雨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头,心里盘算着什么。
到半夜的时候,花清雨爬到屋顶上去,亲眼目睹了杜府闹鬼是怎么一回事。在杜府外面,一直有一个妇女徘徊来徘徊去,扶着拐杖发出哒哒哒的声音。那拐杖是一根细木棍,弱不禁风,仿佛下一秒就要断了似的。
“阿姨,你去哪里,要我扶你一把吗?”花清雨坐在屋檐上,遮住了月光。
“不用了。”
“阿姨,你是要进杜府吗?”
“姑娘,你问那么多做什么?”说罢,那名妇女转身就走了。风一吹,花清雨刚好瞄见她后脑勺上的一支玉簪上有牡丹二字。
天一亮,杜颖就来花清雨的房间,笑眯眯地请她去吃早餐。花清雨趁着机会,向她打听了一个人,“杜老板认识一个名字里有牡丹的人吗?”
“牡丹的牡丹?”杜颖睁大眼睛,“你不要瞎说啊,杜老板最忌讳牡丹了。”
“忌讳?”,花清雨跟着压低声音,“怎么说?”
“你是不知道,杜老板有一个前妻就叫牡丹,她的一个儿子很小就溺水死了,听说”,杜颖往四处瞟了两眼,“听说她最后上吊自尽了。杜老板不知道怎么了,从那之后一看到或听到牡丹都要发一次火呢。”
花清雨缓缓点头,无情鬼找了这么些日子,不急于一时,她倒是对杜老板的故事有了点兴趣。
晚上,花清雨守在屋檐上,前一夜的“牡丹”没有来,来的是另外一名妇女。她跟“牡丹”一样,在杜府外徘徊,拄着拐杖,发出一阵响声。
“阿姨,你是哪位啊?”,花清雨朝她笑道。
“林如,失手推孩子下河的那一个。”
之后,花清雨跟杜颖说起来,杜颖告诉她,她晚上碰到的每一个人都是杜老板的前妻,不巧的是,她们的孩子各个都是溺水而亡,她们都是上了吊自尽。“最怪异的是这位前前前妻,林如。她自己小的时候差点淹死,跟杜老板好了一段时间,真溺死了,跟她儿子一样。”
关于杜老板前妻的聊天,直到最后一次,杜颖捂住嘴,不敢再说话了。
“乐辛到底是谁?你怎么不说了?”
“你别跟她说话,她疯癫了,你千万别跟她说话。”杜颖脚底抹了油,吓破了胆地连滚带爬地跑走。
这一天,杜老板难得地想起还有花清雨这么一号人物。“你也做了很久的客了,家里的父母不催你回家吗?”
花清雨心知他这是在下达逐客令,但是嘴上毫不介意地充愣装傻,“不会,他们恨不得我多长些见识呢。”
“你这是不准备走了?”,杜老板放下茶几,从座位上站起来。“那就干脆别走了吧。”
“杜老板,杜府是不是经常闹鬼?”,花清雨也站了起来,客气地问,“既然闹鬼,会不会是贵府做了什么亏心事?惹了不该惹的人,或者说,杀了不该杀的人?害得杜府上下,半夜睡不着觉啊。”
“你想说什么,不妨说来听听”,杜老板微笑,不乱阵脚。
“杜老板是不是可以先把身后的刀放下”,花清雨跟着微笑,“咱又没仇,我还不想见血呢。”
“好啊,我也有此意呢”,杜老板把小刀放在了茶杯里,亮了空空如也的手给花清雨看,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一个被狗狠狠咬过的人,会很怕恶犬,杜老板,你说是吧”,花清雨接着说,“那一个儿时差点淹死的人,应该不会自愿靠近水源吧。我听说,你有个前妻,抱歉,是前前前妻,她是溺水去世的,你说,如果她怕水,她怎么会溺水而亡呢?”
杜老板扣住手,“你这是听谁说的?”
“杜老板,我是这么理解的,林如呢,要么是被骗去河边,要么是被绑去河边。她或许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需要被灭口,你觉得呢?”
“你到底在含沙射影什么?”
花清雨拔下头上的簪子,“还有啊,一个女生头上带的玉簪如果色泽光滑,那一看就是天天摸来摸去,睹物思人的什么东西。这玉簪又会是谁送的呢?父母?兄妹?情人?我更倾向于后者,牡丹恰好有个前夫,所以,这玉簪大概是你送的吧?”
“你别胡说,我没给任何人送过什么玉簪!”
“所以嘛”,花清雨点头,“一个情郎送心爱之人一个玉簪,不在上面写什么甜言蜜语的称呼,反倒写全名,多没有情趣,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这玉簪是谁的。我的意思是说呢,这位牡丹,在你的府外晃悠,大概就是想促成你们府内闹鬼一事。哦不,她们也许就是鬼呢,来索命的野鬼。”
杜老板薄怒地猛拍桌子,“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单纯地觉得,你做了亏心事,有人上门讨债,你不应该晚上睡得太熟。还有,乐辛是怎么回事?”
“什、什么乐辛?我不认识!”
“不认识?你以为我傻呢,还是以为我蠢呢?”
“都以为”,杜老板挥手。
“......乐辛的事我有所耳闻,当年她执意嫁给一个穷小子,嫁过去三个月不到,她就有了生孕。后来,那个孩子一出生就被乐辛的丈夫扫地出门了,他说那个孩子是个扫把星,没用的废物。乐辛刚产子,被这么一激怒,升天了。我还听说,乐辛死后化为厉鬼,你们这杜府没少见血吧。”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花清雨“唉”了一声,“我好歹是花艳鬼,渣男的事,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只是没想到,乐辛是你杜老板的前妻。”
“那又怎么样?!我可是跟鬼都有合作的,他们需要的药材都是我提供的,你杀了我,鬼都绕不了你。”
“鬼都我不管,我只要渣男的命。”花清雨锁定目光,取出鬼灯。灯光闪耀的瞬间,屋内传来了凄惨的哭声,有孩童的,有妇女的,都在喊冤。
花清雨出来后,杜颖脸色苍白地守在院子外,不停地喘气。
“这就怕了?”
“花艳鬼,杜府真的闹鬼?那、那些前妻真是来索命的?”
“害,街上的那几个都是人假扮的,想吓吓杜老板,他做了亏心事,多多少少都会怕鬼魂来索命。现在他死了,应该就不会再来了。”
“哦”,杜颖不知信否。“花艳鬼,你真是花艳鬼?”
“你看我都长这样了,我还能是假的不成?”
杜颖抽嘴,“你的鬼灯很暗,你是不是快死了?”
“我说,领你回家的人死了,你怎么有空来关心我呢?”花清雨觉得好笑。
“杜老板对我本来就不好,我只喜欢老板娘”,杜颖呵呵一笑。“花艳鬼,虽说我们人鬼殊途,但是我劝你一句啊,多听听说书先生的故事,多看看戏本子,兴许你还能活久一点呢。”
花清雨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微笑谢过,“谢了,杜颖。”
她的寿命的确不长了,杀的人多,放的血多,鬼灯怕是再过几年就要灭了。
“看一看,新出的戏本子,两文钱一个,快来看。最近大卖的‘灭鬼灯’,不要错过了。”
从杜府出来,沿着这一条街走下去,鬼都城内大大小小的街道都在卖这种戏本子,花清雨拿过一看,不由得皱起眉头。
“姑娘,你要买吗?”
“买”,花清雨给了几文钱,拿着书离开了鬼都。她对活不活并没有太大的执念,但是在挖了无情鬼的心脏之前,花清雨不能死。因而,接下来的几年,她找的恶鬼,不仅仅是无情鬼了。
***
坐在木桩走廊上,远远望去是无边无际的桃林,桃花盛开,如诗如画。
花清雨靠在门上假寐,脚边来了一只黑猫,毛发凌乱,紧紧地贴着花清雨。
以前,花清雨对猫毛过敏,一见到猫一定会把它摔到十米以外,生死不论。现在,她已经习惯了这只黑猫的亲近,习惯性地抬手撸猫。黑猫舒服地叫了两声,双眼迷离。
屋里这时有人下榻穿鞋,花清雨抱着黑猫起身,去见混乐。她倚靠在门边,一手撸猫,一手指了指床边的小桌子。“有水。”
混乐看起来比较懵,刚醒来的样子很傻乎,愣愣地抬起水杯咕噜咕噜地喝。花清雨见了,嘴角扬笑,真是傻傻的混乐。“你到底怎么成厉鬼的?混乐?耳熟但想不起来了,你做鬼之后,干了什么漂亮事迹?”
一下子问这么多,明显问住了小丫头。花清雨耐心十足,等着答案。
“我喝了孟婆汤,我是混血鬼。”
花清雨惊讶了,“混血鬼?混血?”
原来,混乐是人、鬼的结晶,只怪人鬼殊途,好景不长。
“那你干过啥事情?”花清雨不是八卦,她实在是不理解,混乐怎么会成为厉鬼,她的性子又怎么做鬼,坟墓都没挖过。
“没做过什么事。”
“不会吧,每只恶鬼化鬼之后,戾气是最重的,吃人、屠城、偷盗,总有一件事干过吧。就单论我,我都血洗了两家,一家上下八九十个人。”
追问急了,花清雨得到的就是十几道问题。她叫什么、她是什么人、她为什么在这里、那只猫有什么名字、这桃林是她的吗等问题。
她叫花清雨,化为厉鬼之前住在桃林城,那里是她的家。花清雨不想离家太远,在桃林住了下来,她毕竟是花艳鬼,以美艳闻名天下,连夜血洗了两户人家,上百口人,城里不再欢迎她了。这只懒猫呢,叫允虾。
“它为什么叫允虾?”
花清雨的心里藏着一点恶趣味,她眯着眼说:“允虾,允许虾米揍它头,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允虾很有灵性,它听出了主人在贬义自己,抗议地伸爪子想跳出花清雨的怀抱。怎么说呢,花清雨就是不让它下去。
“它好像想下去。”
花清雨挑眉,“下去干嘛,挨揍吗?”
果然,允虾开始安分起来,委屈地睁着一双汪汪的大眼睛。花清雨瞪了它一眼,装委屈没用,我还不懂你?
混乐笑着看着她,“花姐姐,我们今天去找躺尸鬼吗?”
花清雨愣了一下,半响才开口:“什么我们,大雨天的出什么门,你好好待着,落崖最近不太平,新任鬼王屠杀了整座落崖城,那场面,贼血腥。”
混乐眨了眨眼,安静地坐在床榻上不做声,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花清雨拿她没辙,张开手臂把允虾抛给她。允虾在半空中惊吓过度,四脚朝天,连叫了好几声,花清雨全当没听见,撑伞出了门。
“照顾好允虾,它废物,会饿。”
外面下着大雨,桃林城朦胧不清,若有若无的一层水雾缭绕在半空中。花清雨把伞撑得很低,不凑近些根本看不到她的庐山真面目。如果有人厚着脸皮搭讪,她直接一脚踢开。
来到医馆,刚好赶上了他们开门营业的时间。花清雨笑着弯了弯黑伞,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大夫,我找我的弟弟,下午有没有一个小男孩来过你这里?”
大夫看她也不像撒谎的人,点头答应:“是的,你弟弟是不是那个......下半身的肉完全腐烂了的?”
花清雨点头,“没错,我来接我弟弟了。”
“真的?来”,大夫擦了一把汗,热情地请花清雨进门。躺尸鬼就躺在病床上,一副病容。想来是前夜自己下手下得重了,不过,躺尸鬼该庆幸当时混乐在场,不然花清雨早追过去灭他了,他也就不会多活了一天。
“多谢大夫,我带走他了。”花清雨敷衍一笑,拉着推车带走躺尸鬼。躺尸鬼一点醒来的预兆也没有,躺在推车上一动不动,淋了雨也没半点反应。
这时,天空响起了一道惊雷,花清雨止住脚步,身体晃了晃,雨水打湿了衣角。
周围还有些黑,配上惊雷,的确算得上恐怖。
推车上的躺尸鬼倒是不怕,安静地像一具死尸。其实不奇怪,与死尸打交道,多半会学来一点神色之类的东西。
回了木桩,混乐这丫头没有乖乖地待在屋里,反而跑了出来,站在门外。
花清雨拉着躺尸鬼过去,没好气地道:“出来干什么,进去。”
小丫头没有进去,反而指着花清雨的身后,露出惊悚的表情,“花姐姐......”
回头一看,躺尸鬼安安静静地死瘫在推车上,没有什么奇怪的,花清雨皱着眉头扭头看混乐,“干嘛?”
“他睁眼了......”
花清雨再次转头,一张脸忽然贴得很近,都快要碰到自己的鼻子了。花清雨后退几步,无语地看着舔了舔嘴唇的躺尸鬼。
“这么漂亮的恶鬼,很久没遇到了。咦,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面熟?我们昨天见过的吧?”
心里暗自摇头,这只躺尸鬼恐怕还没认出自己来,就他那一点道行,吓吓混乐还行,放到她花清雨的面前,也不知道害臊。“允虾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允虾听到它的名字立刻从桃林那边跑到主人的脚边,好好的一只黑猫,现在成了落汤鸡,真丑。
花清雨抱起允虾,单手撑起黑伞,看向躺尸鬼,只见躺尸鬼瞳孔一缩,倒吸一口气。
“你是桃林众鬼之首的花艳鬼?!”
“还算有点眼力”,花清雨重新放下允虾,嫌弃地把它推到混乐的面前。“想打架?”
“......嗯。”躺尸鬼咽了咽口水,花艳鬼之所以这么多年坐镇桃林鬼王没有半点威胁,就是因为她很能打。既然打不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躺尸鬼在假装要动手的时候,忽然话锋一转,化成一道鬼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告辞。”
“......”花清雨内心无语,那道鬼影动作极快,她昨夜在桃林疯狂地追了半天,要不是躺尸鬼往桃林城跑了,花清雨恐怕得一整夜脚不离地,想想花清雨就想灭掉这只恶鬼。
真是可惜了。
“啊!”忽然,躺尸鬼朝着她们的方向扑来,远处有一道影子伴随着腾腾雾气闪过。
“别太谢谢我。”
花清雨皱着眉头抓住飞过来的躺尸鬼。她唤出鬼灯,绿幽幽的火光亮起,“噼噼啪啪”的火烧声逐渐盖过躺尸鬼的惨叫声。火越烧越亮,直到连肉带魂地吞灭了躺尸鬼才肯罢休的回到灯盏中。
站在房门外的混乐一脸茫然,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花姐姐......刚刚那道影子。”
“你指的哪一道?”刚才有两道影子,一道是躺尸鬼的鬼影,一道是一脚把躺尸鬼踢回了花清雨的面前的某只恶鬼。嘿,也不知道躺尸鬼还惹了什么恶鬼,这么盼着花清雨把他给灭了。
“喵”,允虾趾高气昂地走到花清雨的脚边。花清雨拎起它,允虾在她的手里不舒服地折腾,转了一圈。花清雨这才反应过来她是用右手抓的猫,右手满是茧子破皮,粗糙干燥,也难为允虾了。她换了一只手,说:“看门狗当得不错,不过,外面的那只鬼是谁?不是我想的他吧?”
允虾知道想说,花清雨也听不懂。她很快便把这些事抛到脑后,拉着混乐进屋了。“换身衣服,雨一停,我们就出门。”
“嗯”,混乐点头,欢快地跑去换衣服了。花清雨笑着摇头,她出个门怎么那么兴奋?就像是没见识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一样。
“呵”,花清雨不由得笑了笑,耐着性子等换衣裳的小丫头。
换好衣服,混乐从屋内出来,迫不及待地扯着花清雨问:“花姐姐,我们去哪里?”
花清雨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桃林城,酒楼。”
“酒楼?”
“酒楼有消息买。”
在酒楼,有不少人向她们这一桌投来艳羡的目光,担子大的也有,一个长相俊俏的年轻伙子摇摇晃晃地走到花清雨的面前请她喝酒。
“哈哈,小姐,这是叶柏楼最新酿的葡萄酒,回味无穷,比酒楼里的果酒好多了。”
花清雨一听到“叶柏楼”就想翻白眼,没好气地打断:“不用。”
“喝一杯,不会醉。”
“我对酒,对你,不感兴趣。”花清雨敲着木桌,危险地眯起眼睛,“你挡着台下的戏了。”
一直伸着脖子想看说书先生讲书的混乐,立刻露出淡淡的幸灾乐祸,瞅向花清雨的眼睛亮亮的。“是的。”
“......”那个年轻伙子完全被俩人无视,她们一个认真听书,一个三心三用地喝水看戏撸猫。年轻伙子半信半疑地转了转头,“戏讲得有那么好吗?”
恰在这时,台上的说书先生的声音在酒楼里散开,“巫南群鬼之首,常乐鬼伪装成了灯苗鬼,以他的名义到处作恶,招惹是非。传闻,恶鬼作恶,鬼灯黯淡,直到熄灭,这只恶鬼消散人间,乃上天之意,人见之欢喜,大快人心。因曰,鬼亦可死于他人之手,灭其鬼灯,成万人英雄!”
“好”,楼下掌声雷动。
本来不怎么用心听书的花清雨,听到这里不由得心里一惊,眉间隐约透着狐疑,“鬼都前些天散布了灯苗鬼的死讯,是常乐鬼做的?不是吧?”
混乐摇头,“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是?”,隔壁有一名帅气的老少年,举手之间有若隐若现的......疯度?
看罢,花清雨挑眉问:“为什么是?”
“那说书先生都说了,常乐鬼借了灯苗鬼的名义作恶,灭了灯苗鬼的鬼灯。灯苗鬼死了,难道不是常乐鬼的杰作吗?”
花清雨耸肩,“鬼作恶,假借他鬼之名,乃七大禁忌之一。桃林城有人散布常乐鬼的事情,大概率是鬼都做的,他们在命令众鬼杀了常乐鬼。”
“不一定,你也看见了,常乐鬼违反禁忌,鬼都也不是那么有威慑力。”
“你怎么前一秒为鬼都说话,后一秒又在贬义,你到底想说什么?”花清雨看不出怒气地盯着那只非要碰瓷的恶鬼。
他笑道:“碰瓷算吗?或许我们天生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花清雨:“......”
“花姐姐”,混乐看他们没有再对话,开口脆,“人也可以灭鬼灯吗?”
经她这么一提醒,花清雨顿悟了。难怪最近鬼灯的事情传得那么沸沸扬扬,人有机会摆脱他们这些恶鬼,岂不得热血澎湃?“鬼能,人当然能。要么伪装成鬼,要么诱导鬼作恶,这两种办法都可以。”
混乐似是明白了地点头,“哦。”
在她们聊天的时候,酒楼里的其他人也没有闲着。
“请问,常乐鬼是巫南的那只吗?”,旁边有人朝说书先生问道,好巧不巧,就是那个伙子开的口。
碰瓷的恶鬼也感叹了一句:“巫南,好久没回了,没想到常乐鬼会当上鬼王。”
“弱得不得了,不过老谋深算,能当一带鬼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花清雨喝了一口水,心中有个计划油然而生。
花清雨跟常乐鬼打过几次照面,他那胆子,不敢违反禁忌。但是,鬼都都发出命令了,他们都得舍个面子去一趟巫南,就算不抓常乐鬼。
不管怎么说,无情鬼应该是会去一趟巫南。他去,花清雨自然也得去。“小丫头,想去巫南吗?”
混乐眼前一亮,“想。花姐姐,你去巫南是要干什么事情吗?”
“找无情鬼。”
“无情鬼?”
花清雨放下允虾,嘴角带着月牙,简单粗暴地笑道:“没什么好说的,将死之鬼罢了。”
隔壁的老少年把茶水呛在了喉咙,花清雨看过去的时候,他猛拍胸脯,嘴角挂笑地干笑几声,“惭愧惭愧,还没做自我介绍呢,我叫流卿,是大名鼎鼎的无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