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4 我就是不想结课

田间野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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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常华看杜衡说‘不知道’三个字犹犹豫豫的,便心中有了猜想,试探的问道,“不会是说你项目的事情吧?”

    而兰常华这么一说,杜衡自己也变得沉默了起来,好半天又说了一个‘不知道’,随后也变得犹犹豫豫的说道,“不过我估计,他们大概率会说这个事情。”

    兰常华放到膝盖上的手指,轻轻的跳动着,微微想了想后说道,“现在都五月多了,这一年也已经过半,他们应该是要和你商量一下,确定一下后面的事情了。”

    杜衡的眉头还是不由的微微皱了起来,“兰教授,有这么急吗?”

    “有。”兰常华轻轻叹了口气,“而且很急。”

    听着兰常华的话,杜衡耳朵直接竖了起来,想听听兰常华接下来的话,但是兰常华却话锋一转说道,“算了,咱们就不在这瞎猜了,你还是去亲自和他们聊聊吧,反正不管怎么样,对你来说都是好事。”

    杜衡微微有点失望。

    但是兰常华说的不错,不管说什么事情,反正是不可能对自己有害处就对了。

    因此杜衡也不做他想,找到曹柄鹤,安排了一下下午的工作之后,便收拾东西赶往了学校。

    原本他以为,和自己要聊的是学院的系主任,没想到找到学院教务的赵主任后才知道,今天找自己聊天的,是学校的校长。

    汪攀,个子不高,挺斯文的一个中年男人,虽然已经五十出头了,但是发丝浓密,脸色红润,精神头十足。

    加上被管理很好,一直没有走形的身材,让人第一眼就觉得,这人顶多也就是四十来岁。

    此时看杜衡进门,以一幅非常热情的姿态迎向了杜衡,“杜老师来了啊,来来来,赶紧坐。”

    等杜衡坐下之后,又是给杜衡递烟,又是说要让杜衡品品,从谁谁处拿来的好茶叶。

    一番推脱、客气之后,两人终于是面对面坐了下来。

    “杜老师来学校也有三个月了,工作和生活上还能适应吗?”汪攀首先对杜衡表达了关心。

    杜衡笑了笑说道,“谢谢领导关心,学校的同事和领导都很关照我,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没有什么适应不适应的。”

    汪攀呵呵笑了起来,“那就好,那就好,你呢就把学校当成自己的家,不管是生活上的问题,还是工作上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能客气,有就提出来。

    能解决的我们立马解决,不能解决的,我们想办法帮你解决。”

    听到这话,杜衡能说啥?

    只能是一个劲的说感谢。

    随后这位汪校长,又从家庭等各个方面,关心了一遍杜衡,细致的杜衡都有点不耐烦了。

    不过这位汪校长很明显对这一套,已经到了驾轻就熟的地步。

    就在杜衡情绪即将起头的时候,他的话锋一转,便开始谈工作了,让杜衡还在萌芽中的不良情绪,直接烟消云散。

    “杜老师,你现在的那两个项目,进行到哪一步?”

    不说便罢,这一说到也是开门见山,直戳主体。

    杜衡被这个谈话节奏整的有点错愕,思路上都有了一点顿挫,“都还行,挺顺畅的。”

    汪校长点点头,“今年底之前,能完成其中一个课题吗?”

    杜衡有点遭不住了,这也太直接了点,不自觉的伸手摸了一下下巴,想了想后,他也决定直接说就是了,不想来来回回的墨迹。

    “小儿大脑发育不全,这个项目短时间还不行,必须跟进差不多一到两年的时间,才能对那些已经接受过治疗的患儿,得出一个相对准确的康复结果。”

    杜衡微微一缓,然后接着说道,“至于中风的课题,按照现在的进度来说,直接结课也是可以的。

    课题最初的目的,就是找出中风后遗症的治疗方法。

    而现在,项目组已经系统的完成了,对风痰上涌堵塞经脉的分类,如风中口舌、风中口面、气虚风中左右经络、血虚风中经络的特性和治疗方案。

    到现在为止,我们一共收集病例四千六百二十五例。每一个分类,都有接近五百多的病例数据做支撑。

    现在已完成治疗瘫痪药方四组,半身不遂药方三组,口眼歪斜药方两组,中风不语药方一组,治风痰厥症药方一组,气迷心窍药方一组。

    而且每一组药方,都搭配有一整套的针灸、按摩治疗方法。”

    汪攀的眼神立马就亮了起来,“是不是说,中风后遗症的治疗,现在已经被你们完全攻下了?”

    杜衡谦虚了一下,“不敢说百分百,只能是百分之九十。

    我们在这将近五千多的病例中,其中还是有将近四百多患者,没办法做到完全痊愈,有极个别的,甚至都不见有一点点的好转。

    所以说完全攻破,还是有点言过其实了。”

    汪攀激动的神情不变,但语气却稍显平稳,“那你们有没有总结,这些病人为什么不能治愈?”

    “原因有很多,不过大体来说,也就那么一两个原因。”杜衡也不瞒着,直接说道,“第一个,是患者中风后的预后工作做得不够好。

    在接受我们的治疗之前,患者的部分经脉、血管、肌肉,已经出现了不可逆的萎缩和退化。

    另外还有一种,就是中风后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救治,延误的时间太多,对大脑的中枢控制神经造成了伤害,出现了对肢体、语言等方面的影响。

    第三种,就是年龄太大的,身体正气严重不足,已经没办法通过现有的治疗手段来改善了。”

    这些话一说完,汪攀就点起了头,“杜老师你说的这些,都是已经没有办法的情况了,这并不妨碍你这项目的完成度。”

    说着,汪攀目光热切的看着杜衡问道,“这些成果什么时候发布出来?”

    “现在已经完成的论文有二十三篇,不过能上核心的只有十一篇。”杜衡有点不满意的摇摇头,“另外还在修改中的有十六篇。”

    一听这个数字,汪攀的眼神更加明亮了,看着杜衡的眼神,那简直要把他给融化了一样。

    十一篇核心,这是要疯啊。

    而杜衡对这个数字,明显是不满意的。

    这十一篇里,他自己就有四篇,其他的才是吴不畏他们这些人的。

    而吴不畏的论文,又是自己和李建卫两人帮其修改完成的。以此推论,其他人的文章,肯定也不会是他们自己独立完成。

    这里面有杜衡这个项目负责人的指导帮助,肯定也有他们自己医院主任或者老师的帮助。

    要知道,年前的时候,合格的论文只有两篇。可到了四月和五月,呼啦啦一下子就多了将近二十篇,而且质量还都非常不错,这里面要是没有他们身后那些主任和导师的帮助,这事可就见鬼了。

    杜衡可不相信,年前还不行的他们,过个年的时间,他们就突然开窍了?

    但是你再不相信又能怎么的,他们确实完成了对选定目标的论述,对于文中出现的问题,他们也能清晰明确的给出回答,而且吴不畏的文章,也是在他和李建卫的帮助下完成的,他也不能说什么。

    至于上不了核心这件事,他也没什么可气的。

    因为有些切入点,它就达不到进入核心的门槛。

    就比如有一篇,《牛髓蜂蜜丸治疗口眼歪斜,用黄酒做药引的必要性》这篇文章,里面大篇幅的用黄酒和白酒、红酒做对比,来论证黄酒做药引的正确性和重要性。

    杜衡就想不明白了,这个医生是有多喜欢喝酒,才能想到这么个切入点去写文章。

    但是你又不可否认,人家的切入点没错,而且写的相当好。

    可你写的再好,酒做药引本就少见,而且这东西在治疗中,只是有一定的重要性,并不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就算不用,也只是减少一点疗效而已。

    就这文章想上核心,做梦呢。

    汪攀略显激动的搓了一下手,“杜老师,那对于这些文章的发布,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已经和期刊那边的编辑说好了,六月的期刊上发两篇核心,五篇普刊。年底的时候再发两篇核心,五篇普刊。”杜衡平澹的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而汪攀却明显的愣了一下,“杜老师你这是不想结课?”

    杜衡毫不掩饰的点点头,“确实有这个想法。”

    “为什么?”汪攀有点疑惑的问道。

    手里先有的这些文章一发出去,就能直接结课了。

    而只要一结束,杜衡就是完成过国家级项目的专家了,行业中的地位,那是得拔高一大截儿,绝对能成金字塔尖尖上的一小撮了。

    到了那时候,学校的职称、医院的职称都会轻而易举的通过。

    尤其是学校里,直接评教授,谁也不会有意见,也不会有人拿杜衡年龄太小、教龄不长的事情说事。

    而且更重要,杜衡后面再申请项目的时候,只要不过分,部里基本都会同意,而且研究经费,可不就是现在几十万的毛毛雨了。

    要是项目的重要性无可替代,说实话,那项目经费可是能吓死人的。

    所有这么多的好处,杜衡为什么不同意结课?

    杜衡也不瞒着,照实了说道,“我的想法不光是研究出成果就行了,而是培养大量的,能在基层直接展开治疗的医生。

    我们省的情况校长你也是知道的,经费严重不足,所以我呢不准备这么快的结束课题,就想用课题的经费,再多培训一些我们省的医生。

    让我们偏远地区的患者,不用跑到金州,不用非得上首都、户上等地,在家就能接受到治疗。

    这样,既能免受奔波,在经济上也能得到极大的缓解。”

    杜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省是经济欠发达省份,城镇化建设相对比较落后,大部分的居民都还是农民,即便是在城镇上班的人,工资也都不是很高。

    而中风的高发人群,却恰恰是一个中年男性,是家里的重要劳动力和收入来源,而且这个年龄还在进一步的年轻化,这就让原本就比较拮据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如果真是家里的男人中风了,丧失了一个重要劳动力不说,还得拖累家里人照顾,耽搁其他人赚钱养家。”

    对此杜衡深有体会,停顿一下后,严肃且认真的说道,“长时间的照顾一个瘫痪,或者是行动不便的病人,即便是一个非常有耐心、有爱心的人,也会变得焦躁不安,影响家庭和睦。

    另外,因为中风的是家里的壮劳力,又得随时有人看护,还得时不时的买药治病,因病致贫、因病返贫就成了这个家庭逃不过去的噩梦。

    而贫困的家庭,想要到大地方、大医院来治疗,这本身就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

    可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因为穷,治不了病,因为生病没办法赚钱,就一直穷。”

    汪攀对这样的说法和想法是认同的,但是他还是有着疑惑,“杜老师,你的想法是好的。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结束了这个课题,你重新申请一个课题,容易通过不说,研究经费也会发幅度的翻番。

    那这样,你不就有更多的资金,来培训新医生的发展了嘛。”

    杜衡摇了摇头,“我现在的工作单位发生了改变,下一次要申请课题,就只能是以学校为单位,或者是好朋友医院为单位申请。

    那时候的资金用途,就要受到学校或是医院的监管,你们能同意吗?”

    汪攀忽然愣了一下,他把这事给忽略了。

    杜衡忽然轻轻笑了笑,“再说了,我拿着另一个项目的资金,去培训一个已经结课的项目,这估计问题也很大吧?

    名不正言不顺,我相信会有很多人看不惯的。

    所以,我现在干脆不结课,多发几篇有质量的文章,多争取一点后续的经费,就在我这个项目框架下培训新人,谁也不能说三道四。

    而且我这也有持续不断、有质量的成果产出,也不影响其他的事情,校长你说是吧?”